第284章 期冀究落空(一)
宽厚的面容,瞪大的双眸却不敢正视柳月儿,庄禹使力抬了抬右,故作分心。
月儿上前,纤纤玉便帮衬了一把,他的右才能颤巍巍抬起。“废了就是废了,你想怎样?难不成用右拿剑,左习武,你还打算恢复昔日的神威?庄大哥,月儿跟你话呢!你别再闷闷不乐了,沁姝就不该属于你。”
这话无虚,听来伤人。庄禹抿嘴,摇头叹息。
愤愤然,她松开了他的右,香背对着他。“瞧你这德性,你也不想想,谁会日夜思念你、看上你?虽大英雄的声望远播,但姑娘家看上的乃是四体健全的男子,你全身上下都是伤痕,再断了右臂,你沁姝她会看上你什么?只有只有我这样这样的傻丫头才会”她多想一口气就道明心中所想所念。
对她的讪谤他才不会置气,听来犹如耳旁风。独独令他愧疚的是她对他的那份真情,他知自个对沁姝的念念不忘伤害了她柳月儿的芳心。
“月儿,我我抱愧万分,你的好意我实在”
“无妨,庄大哥,别那么多了,先去用膳吧!”忽阴忽晴,她的变来变去白了就是怕庄禹会出绝情的话。
沁姝才离开,庄大哥一会忘不了情有可原,时日长久不忘也该忘了,慢慢来,与庄大哥成就了夫妻便再无后顾之忧。
他知她颖慧,随应变,拿捏不稳的时候绝不强来。想来,月儿再不会变心了,她也不会再对旁个男子动情了。算了,随她吧!
“好,就去瞧瞧,今儿个我与你吃上几杯香醪,一会再去拜会府尹大人。”
柳月儿蹙眉,庄大哥好本事,新府尹也暗中交集了起来。
二人骈行,就朝膳房赶去,廊道之中,一喽啰突兀来报:“启禀庄教主,那位昔日您的好朋侪,嵇浒嵇公子就在府外求见,不知庄教主是否”
“啊!嵇浒!”他双眸扩睁。“见,速速请入府里不不不,我亲自去迎接。”庄禹大步流星,已经忘了身旁的柳月儿了。
太过习稔,庄大哥最钦佩嵇浒的才识,为了好兄弟全身伤痕累累,他亲自去接理所当然。月儿不会气恼,毕竟迎接的可不是虞沁姝呢!柳腰一摆,尾随去了就是。
府外,只一人、一匹快马。嵇浒拉着马绳,立在府外和颜悦色,丝毫不对襄龙教的喽啰鄙夷的神色。
今时不同往日,襄龙教虽然臭名昭著,但,昔日的教主---项莽死了,襄龙教靠山的七皇子也薨了,为今的当家人庄禹力图改变襄龙教的恶行,处处细致入微订立新的教规教义,无非想把襄龙教变成新的龙山寨做派。
嵇浒锦装在身,气宇高致,满面红光,足见其娶了十公主之后夫妻和美,父亲又安然无恙令他开怀。
“嵇贤弟,愚兄迎接来迟,望赎罪!”庄禹抗声话,也是面色噙笑,怡悦不已。
双轻抚庄大哥健壮的双臂,竟个双眸浸润,仍喜不自胜道:“许久不见庄大哥,今日见着可了却了我的心愿。”
“哟!原来是嵇公子啊!幸会!幸会!”那柳月儿快步早已跟来。
香风飘携,华服锦绣,月儿今非昔比,富贵外露,珠翠金光的,且随在庄禹身后,犹如庄大哥的妻子一般。
嵇浒早知柳月儿的心思,他含笑抱拳。“月儿,见着你甚好。”
物是人非,但兄弟之情怕是未变,庄禹索性左轻抓嵇浒的衣角,二人骈步朝府内行去。
这儿,范家,遭襄龙教、江无形血洗的地方,范家亡灵怕是早已投胎为人了,但心痛的旧忆仍然历历在目,庄大哥为了救嵇浒险些丧命,而两位情敌也为此冰释前嫌,交好若亲兄弟。
走过廊道,庄禹问长问短,嵇浒皆一一如实道来。
“贤弟,愚兄琐事不便,错过了你的婚仪,惭愧啊!”
嵇浒知道,庄禹不敢入京怕被皇家瓮中捉鳖,他这位一方枭雄自然该懂得进退,该避嫌的只能避嫌。
虽无法亲自参入嵇浒贤弟的婚仪,庄禹的婚仪贺礼倒不差,乃是一枚价值连城的夜明珠。不错,正是七皇子先前赏赐嵇浒而后转赐江无形,那江无形讨巧庄禹,亲奉送庄禹的。
“不打紧,我在公主面前提及你我往昔的交集,这回,公主也颇为动容,要不是长途跋涉她也想来亲眼见见庄大哥你呢!”
“哈哈哈!我一粗鄙乡野男子,哪敢蒙受公主的高赞,更不敢觐见公主。贤弟,做了驸马爷,往后你可算光耀了门楣。无论朝中为官,或是”
嵇浒点首。“庄大哥,愚弟不想朝中为官,我嵇家祖辈都是戍守边塞的武将,到了我这辈却建树不及,父亲案件所累,皇上饶过性命已经开恩,只能赋闲在家,我实则我若无甚阻碍,迟早都想去继承父亲的宏志,不让边塞失守,拱卫边疆而安定,日后再来再来江南这方富庶之地恐怕就极少了。”
言罢,嵇浒多有怅然神色。
然则,这方,除了庄大哥之外,美人早就不存他还来做什么?一个无心闲玩,意外遇上佳人,迫于家景所困,无法赎出美人儿,到头来美人随了英雄遁入山林做了压寨夫人,他嵇浒偏生放不下,一举捣毁了山寨也葬送了美人性命。
天地奥妙,又来一位与美人---周兰儿一个模子的虞沁姝,可惜、可悲,虞美人最终择的男子却是一爨人。
争来争去,又让来让去,彼此心下从未彻彻底底甘愿,磋磨了岁月,两男子成就了好朋侪的情谊。
美人皆无法再见,嵇浒和庄禹各自只好佯装忘记,绝口不提虞沁姝。
“贤弟文韬武略,该做个大将军,你有心军务,愚兄也替你高兴。既如此,愚兄等候你的佳音,日后你忙于边关,不好随意离开,不打紧,愚兄可适时去边塞看望贤弟。哦!到时候,你大将军显赫一方不会瞧不起愚兄的粗野不肯相见吧?啊?哈哈哈!”
打诨而已,嵇浒听出。“庄大哥觉着愚弟会轻易见你吗?”
庄禹刹一闻听,眨了眨双眸,不知嵇浒话中何意,无法接话。
但见嵇浒眉宇开展,又道:“愚弟已经婚配,做大哥的却迟迟无法觅得属意的女子可不成,你日后就算想去边塞见我也得带了妻儿我才肯相见,否则否则我可要无情谢绝的呀!嘿嘿嘿!”
他反打诨,庄禹也听出。窘然的面色霎时舒展。“好贤弟,愚兄遵命就是,可人海茫茫愚兄愚兄急着去哪找”
嵇浒听不下去,这般差了,万一再令月儿伤心就不好。辄便,他赶紧补话道:“还找,佳人在旁你再找?不知庄大哥几世修来的福分,月儿姑娘对你这位老鳏夫始终不离不弃,无论你显贵或穷困。庄大哥,知足吧!丽人就在眼前不可错过了。”
是啊!嵇浒贤弟也成婚了,他这个鳏夫何苦被情困囿,旁人不好,月儿姑娘聪颖不俗,相貌稍比沁姝差了些,别个都是女子之中的上上之选,他不该错过呀!
然,庄禹却优柔寡断,听了嵇浒的撮合之话他宽厚的面庞稍侧了侧,连正眼都不敢瞧去柳月儿。
“嵇公子真会乱,庄大哥存心虞沁姝,我一下人丫鬟出身的低贱女子何德何能敢奢望做当世大英雄的妻子。哼哼!万盼嵇公子日后别再拿我逗耍。”话虽如此,柳月儿丝毫不见失落神色,反倒和颜悦色瞧了瞧嵇浒。
分明,柳月儿真话反,她使出的法子乃是欲擒故纵,就看庄禹会不会冷酷无情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月儿不许妄自菲薄,我庄禹一身残伤,又断了右臂,实在实在无法高攀你这样的好女子。我”
“什么话?庄大哥,嵇浒也断了右腿,但公主明知都不嫌弃,只要月儿姑娘喜爱庄大哥你,断了条臂膀又何妨?”嵇浒话间挤眉弄眼朝去柳月儿。
那柳月儿情知嵇浒在帮衬,是故,她会意噙笑,鲜唇缓缓再开,贝齿皓白,舌跳动。“月儿岂敢奢望什么,不过我一旦爱慕谁个人来就不会计较他的过往和残缺。”到紧要之处,柳月儿鼻端一酸,泪花泛滥于眼眸之内。“人生无常,难料生死,今天还好端端的不定哪一天就命丧黄泉,一抔黄土,一切都将烟消云散,无踪无迹,何苦来哉为难自个,为难他人”
呜呜咽咽,月儿管不了那许多,在庄大哥、嵇公子乃至喽啰们面前就失仪悲哭了开来。
这可如何是好?庄禹欲启口好劝,竟不知自个原来愧疚不已无法出话来。幸好,有嵇浒,自然嵇浒起了头,嵇浒该来圆场。
“哎呀!都女子变就变,果不其然,是悲来也哭喜来也哭。我月儿姑娘,庄大哥方才不是的清清楚楚了吗!他行走江湖,到头来惹得满身伤痕,断了臂膀,残缺不全,就怕的是你瞧不上他呢!故此,他不好明,就盼你能真心爱慕他不令他难堪才好。从今往后,他若得了你的襄助必然更能大展宏图,且你也能为他庄家绵延子嗣,他高兴还来不及呢!嘿嘿,你哭,还哭个什么劲,赶紧的收回眼泪,我一程艰辛赶来都没饱餐过,你也不尽尽地主之谊好好款待我用午膳?”
提及什么绵延子嗣,顿时令柳月儿羞赧不已。是啊!真做了庄夫人,绵延子嗣当义不容辞,那之后她相夫教子,一家人和乐融融才令人期盼呢!
羞赧的别过头去,柳月儿语气委婉道:“那是!嵇公子与奴婢也是老相识,奴婢管待理所当然,不过,庄大教主可是地主呢!我一奴婢人家怎敢多嘴,日后你若去了椒城我家中,奴婢定当山珍海味尽数优渥管待就是。”
罢,柳月儿止住了悲伤,泪中带喜瞧去庄禹一眼。
尴尬暂且化解了几分,庄禹赶忙傻笑道:“好吃好喝,理当如此。嘿嘿嘿!贤弟大驾光临,就请尊驾移步庖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