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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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廖父带初霁进珍宝阁时,在外面等了一会儿。

    不多时,衣着华美的道仆亲自给他们赔罪:“久等了,是沈家七姐刚刚来了。”

    初霁跟着他上楼,依稀瞧见楼门外人潮涌动,一袭红衣灼灼没入人海。沈七头戴幕蓠,看不清模样,但丝缎衣褶收拢在腰间,下摆飞扬,衬得她身型挺拔如林间青竹,气质飒烈如风中焰火。

    有些人隔着百里,一眼扫过去,便能吸引目光。沈七就是这么好看。

    初霁撑着下巴想,难怪她未婚夫神魂颠倒,求而不得。

    她收回视线,来到柜台边,直言道:“我要你们这里最好的红珊瑚头面。”

    廖父脸色发黑:“给她拿。”

    道仆觉出气氛不对,但没有多话,径直掏了三幅头面。

    锦缎柔软,红珊瑚如血,初霁看来看去,接连往自己身上比,都不满意。

    她不太适合红色。

    道仆在珍宝阁多年,极有眼力见,转瞬摸出一只藏蓝色盒子,一打开,初霁就愣了。

    盒中璎珞闪着细碎的光,正中坠三块蓝色宝石,蓝得如同秋日湖水,周围掐了细细的金丝,和初霁的乌金天青裙简直天生一套。

    “年轻女孩子的金首饰,一定要细一些,乌一些,显得人精致不俗气。”道仆笑眯眯给初霁戴上。

    初霁一照镜子,好看,没别的,就是好看。

    她笑了:“多少钱?”

    “只要一百八十灵石。”道仆,“这可是上品蓝山闪石,您戴这东西,水火不侵,刀枪不入,莫心动期修士,筑基期都能挡!还能将攻击弹回去三分,”

    初霁眼前一亮。廖如晦就是筑基期。

    她已经想象到,有天他们打起来,廖如晦被亲送给女儿的首饰反击的模样了。

    “爹——”初霁笑得眼睛都弯,“我要这个。”

    廖如晦看着标价,心在滴血。

    一百八十灵石,一百八!

    她怎么如此能花?!

    初霁:“爹,你不是答应了吗?”

    廖如晦扯出一个假笑:“霁,你是凡人,不需要闪石头面。”

    初霁微微睁大眼:“爹你要让我嫁给一个心有所属的修士,却连件闪石首饰都不给我买,你怎么如此狠心?”

    周围客人、侍者道仆都安静下来,隐隐约约看向初霁这里,甚至有人暗地笑出声。

    廖父脸都绿了,初霁却面不改色,根本不在意别人有没有看她笑话。

    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廖父牙都咬碎了:“买,爹给你买。”

    他起身就去提钱。

    和初霁多待一息,他就要折寿一息。

    珍宝阁里,初霁撑着下巴坐在雅间,这里售后服务很不错,道仆给她端茶送水陪聊。

    初霁喝了几口灵茶,浑身舒坦,状似无意问道:“沈家七姐常来吗?”

    道仆知晓赵乾琮的事,又看初霁一副打探情敌的模样,笑着摇头:“不常。沈家七姐什么都好,就是有个怪病。”

    “什么?”

    “她坐不了灵舟,一坐就犯恶心。”

    “”

    这不就是晕车?

    “所以她出门从不乘车,也不骑马,只戴一幕蓠,一柄剑,一仆人。”

    “那她去别的城镇怎么办?也用走得吗?”

    道仆努努嘴:“您没看她门口,常年贴着招募,找能做传送阵的阵法师么?”

    初霁奸商的dna动了。

    -

    果不其然,初霁回家就被禁了足。

    廖父上锁院门,黑着脸走了。

    然而一夜之后,初霁大摇大摆出现在后院墙外,浑身上下还冒蓝光。

    超链接,永远的神。

    毛蔷已在院外等着了。她最近白天逛邯城,到处研究,晚上找了个铁匠铺子打杂,里头的老师傅是个低阶炼器师,还真被她学到不少东西。

    “这么早喊我出来,去哪儿?”

    初霁穿戴正式,捋了捋裙摆的褶皱,微笑:“去找金主。”

    “?”

    沈家人除了本家大宅,几乎每个修士都有自己的独栋院落。基本有多少钱就建多大院子。

    到了沈七的独栋院落前,毛蔷环顾四周,不禁感叹:“果然人长得漂亮,院子门也修得漂亮。”

    初霁:“你这是哪得出的结论。”

    她上前揭下栏上招募。

    过了好一会儿,院门打开,一个黑衣道仆懒洋洋抱剑而出,面容轻蔑:“你阵法师?”

    初霁点头:“正是。”

    黑衣道仆打量两下初霁,忽然冷哼道:“你不是廖家那个废灵根的姑娘吗?”

    毛蔷脾气爆,扬着下巴呛道:“大兄弟,你好好话。别没事哼来哼去,我家圈里养的土猪也这么哼哼。”

    黑衣道仆:“”

    哪儿来的刁民!

    初霁:“我的确会阵法,可以带沈七姐出行。”

    黑衣道仆掏了掏耳朵,懒得再和她掰扯:“您要是阵法师,怎么还要嫁给赵家?”

    “这与你无关。”初霁淡淡道:“请你给沈七姐通报一声。”

    黑衣道仆一个字都不信,觉得初霁就是乱扯。

    他笑出了声,抱着剑,倚在门边,不动了。

    初霁也不话,片刻后,黑衣道仆失去兴趣,摇头道:“那我考你一道阵法师的技巧,你若答上来了,我现在就去通报。”

    初霁面容平静:“你。”

    毛蔷偷偷扯了扯她袖子:“初老板,你还真会画阵法?”

    初霁低声:“不会。”

    毛蔷:“?”

    那你为何如此自信。

    黑衣道仆:“绘制传送阵法最后讲究什么势收尾?”

    初霁想了想,坦然:“不知道。”

    黑衣道仆嘴角抽搐,从她身上的裙子、脖颈上的蓝山闪石上扫过,淡淡撂下一句:“行了。我家姐对你未婚夫没兴趣,也不会对你出,但你也别想动歪心思。我奉劝你一句,不要因为一个男人变成妒妇——”

    话没完,初霁拉着毛蔷就走。

    黑衣道仆嘴半张着,望着二人背影,啧啧两声。好端端一个姑娘,怎么遇到男人就丢了脑子呢。

    方才他站在门内,一瞧初霁就隐约知道,她根本不会传送阵法。

    听邯城中沸沸扬扬的传闻,她不就是冲着她未婚夫心悦他家姐,所以来找事吗?

    毛蔷脾气大,非常不乐意,走一路骂了黑衣道仆一路,连带着沈七都骂上了。

    “我看沈家就是一群狗仗人势的。自己也不是个武人?跟着个仙人,还真以为自己不得了了。”

    “那沈七不就是长得好看,有什么了不起?”

    初霁:“其实,长得好看真的了不起。”

    但她没必要吊死在一棵树上。此处不留她,自有其他金主留。

    “我看她也不一定比你美。”毛蔷伸,揪了揪初霁的脸,“初老板最近越来越好看了,咱们再等两三年,把沈七按着地上摩擦。”

    初霁心想打败沈七倒有可能,论美貌而言,沈七的确无人能及。

    初霁没再想这件事,算算日子,收钱的时候到了。

    她回到房间里,反插门闩,点击超链接。

    一道灼热蓝线从她脚下闪过。

    千里之外的黎镇,初霁突然出现在黎昕的后院。

    她掸掸衣衫,先去见黎家主。

    家主事务繁忙,不在家中,管家见了她,笑眯眯递出一个荷包。

    “这是您本月的分成。”

    初霁打开荷包,金光闪瞎了她的眼。

    满满当当的金叶子,她坐在桌边数了数,整整九十枚,还有不少银珠。

    这才一个月啊!

    初记牛饼店黎家分店自从开设以来,初霁没有管过一丝一毫,从经营到收账全都由黎家来办。她可谓一分力都没出,一点心都没操。月底拿了一大包金叶子抽成回去。

    这就是当老板的快乐吗?

    再加上祁镇的银珠,如今初霁每个月都有将近一百枚金叶子的稳定收入。

    为一银珠而奔波的日子一去不复返。

    不过她已经完成赚钱方式的更新换代。

    现在她主要通过坑爹来赚大头。

    初霁收好钱,从家主院中出来,准备找个僻静的地方超链接回家。

    半路上,她忽然想起一件事。

    很久没看见黎望潭了,也不知道他最近怎么样。

    初霁转道去黎望潭院子,敲门却无人应答。隔壁的黎望夏看见她,才:“我哥与旧友切磋,二人去比试场了。”

    至于黎望潭旧友是谁,那名字简直如雷贯耳。

    沈家七姐。

    初霁心中升起一丝丝不爽。

    怎么到处都是沈七。

    沈七是来克她的吧?

    “要不,你去比试场找我哥?”黎望夏摸着脑袋问。

    初霁摆:“不去。”

    黎望夏:“去呗去呗,初陪练,你就当陪我了。”

    “你爱去你去。”

    “别啊,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哥见你一定很开心。”

    初霁遂被他拉去比试场。他们到时,黎望潭和沈七已经比完了。

    这是初霁第一次正式见到沈家七姐,直到站在一起,她才发现,沈七竟然这么高,甚至比黎望夏都高。

    她的腰很细,整个人看上去却不纤弱,行动间透着淡淡的散漫,步伐却很利落。

    但她依然戴着幕蓠,连招呼都不打,向场外走去。

    所以初霁也没打招呼,同她擦肩而过,来到黎望潭面前。

    少年白衣袖口沾了些许尘埃,却无损他清尘脱俗的气质。

    初霁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为何有黎望潭喜欢寡妇的传闻。

    难道天才的癖好就是如此奇怪?

    黎望潭眼底浮起淡淡笑意:“近来如何?”

    初霁同他寒暄,期间,余光无意瞥过场边沈七的身影。

    她一个人静静站在那里,颇有点遗世独立的寂寥。

    初霁没有再关注她,因为黎望潭,过不久邯城有个论剑大会,邀请各家年轻弟子前去。他每年都能收到很多这种邀请,但去的很少。

    “你会去吗?”他问。

    “不知道。”初霁,“你可以来邯城玩,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黎望潭听她语气轻松,只当她和廖如晦关系还好。

    -

    初霁回到邯城不久后,沈七也通过黎家传送阵,回到邯城中。

    大门打开,道仆们端茶递水,沈七揉着眉心,坐在院中。

    黑衣道仆握紧剑,语气担忧:“还晕吗?”

    沈七:“有点。”

    黑衣道仆唉声叹气:“今后还是少去黎家吧,型传送阵不稳当——”

    他话很多,了半天,看沈七缓过来了,又提起一桩趣事。

    “今天您去黎镇后,有个人来求见,您绝对想不到她是谁。”

    “谁?”

    “您还记得赵乾琮吗?就是那个赵家六伯的独子。”

    沈七蹙眉,似是根本不记得有这个人。

    黑衣道仆:“那个当街拦住您,最后被您一剑打落桥下,第二天还锲而不舍来求见的那个。”

    沈七:“他又来了?”

    “他没来,他未婚妻来了。还自称是个阵法师,真是笑掉大牙。我考她一道阵法师的技巧,她竟大言不惭不知道。”

    沈七似也觉得有趣,便问:“你将人家赶走了?”

    “可不是嘛,她是廖家廖如晦从黎镇捡回来的姑娘,是个废灵根,之前都在黎家做陪练”

    黑衣道仆越越觉得不对劲,一抬头,只见沈七定定看着他。

    “你她叫什么?”

    “好像叫,初霁?”

    哗的一下,沈七霍然站起,提剑就往外走。

    她红衣衣角飞扬,黑衣道仆完全没反应过来。

    “唉,您去哪里?”

    沈七轻嗤:“你把我的阵法师赶跑了,你我去做什么?”

    黑衣道仆满头雾水,跟在身后解释:“可是她就是个废灵根,怎么可能是阵法师,连最简单的势都不会。”

    沈七唇角微抿:“今日午时你见了她。不过半个时辰,我就在黎家比试场见到她。去往黎镇的传送阵只有一个,且一个时辰只能传送一次。”

    “你,她是怎么来回黎镇的?”

    黑衣道仆抱着剑,好半天都不出话来。

    沈七摆道:“你怎么赶的人?”

    黑衣道仆想起今天的话,脸突然涨红。

    完了,他这张嘴,都了什么屁话!

    沈七微微摇头:“算了,你在家待着吧。”

    “好好反省一下,等会儿该怎么给人家赔礼道歉。”

    大门一开,沈七带着人,径直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