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 # 第 74 章 你看,你是不是很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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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槐月的天, 带着潮湿的绿意,从山里面拂过。

    厉闻昭半蹲在一方水塘边,这水塘上连着一座石桥, 到仲夏时节, 桥底下会长满荷花,朵朵粉嫩娇艳,荷叶卷舒不一,绿连着绿。

    楠竹坐在桥上, 看他捡了个石子, 在手里颠了颠,而后朝水里丢去,溅起一片涟漪。

    “多大的人了,还玩这个。”楠竹着, 从桥上翻下来,捡起一块稍大的石子, 丢到水面上,看水波一圈圈荡漾开。

    “我之前怎么从来不知道你喜欢男人?话你前四百年里都不找媳妇, 该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本座便是瞎, 也不至于瞎到那种地步。”厉闻昭冷声回道。

    楠竹自觉无趣,主动岔开了话题:“瞧, 我点水面的次数比你的多,我赢了, 你该罚。”

    厉闻昭站起身, 看了他一眼, 眼中敛起了笑意, 和他起正事:“本座一个月后会去一趟罗酆山, 此行不同往日, 倘若本座没有按照约定的时日回来,你来九嶷山,把江淮带走。”

    “什么意思?”楠竹见他神色认真,跟着皱眉,“你去罗酆山做什么?魔道和鬼道好像没什么关系吧?”

    “九宸来找本座了,”厉闻昭,“就在前几日,他让本座跟他去一趟罗酆山,处理事情。”

    “就是那个罗酆山新继位的鬼王?”楠竹意外,“他找你能有什么大事?你们两道又没多大关系,便是拒绝了,也理所应当,再,你厉闻昭又不是那种会随意帮别人忙的人,何况是罗酆山的事,跟你屁的关系都没有。”

    “要真是这样,本座也不会答应他了,事关素芷,才想着亲自去一趟。”厉闻昭看向桥的另一端,那边有弟子要行径过来,却在看到他的那一刻,选择了绕道。

    “你母亲和罗酆山有牵扯?”楠竹略微怔了怔,想不清其中门道,罗酆山历来都是鬼怪所聚之地,临川元君又是天上的神仙,和厉闻昭一样,平日里爱端着高高在上的架势,叫人只敢远观,也不屑于与底下的各门各道有交集,更别是鬼道了。

    厉闻昭没接话,只是点头,眉头深拢。

    楠竹撇嘴,他曾见过临川元君几回,觉得厉闻昭大抵是随母亲的多一些,两个人在面容上,有七分相似,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错就错在,厉闻昭是个男儿身,要不然,不等江淮,他都要下手了。

    噫~他被自己的想法一惊,赶紧收回视线,及时断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罪过罪过。他在心里默念,谁能看上厉闻昭,谁瞎了眼。

    “本座这一个月内会安排好一切事物,”厉闻昭没有察觉到他的心思,继续道,“至于江淮,本座想先安排他学几门功法,让他多加修炼,他需要成长了,也不能一直留在现在这个水准。”

    “他底子不太好,”楠竹,“能上筑基都已经够让我意外了。”

    “嗯,”厉闻昭接着上面的话,继续道,“如果本座三个月未归,你便来带走他,将他交给你信得过的人,不要将他的身份泄露出去。”

    “我知道了,你这回要去三个月?倒也不算长。”楠竹想了想,又道,“可你才从祁连剑宗回来没多久,再去罗酆山,会不会太危险了,你有准备吗?”

    “一个月时间,也够准备了。”厉闻昭回道。

    楠竹:“这件事你和江淮提过吗?”

    “没有,”提及此,厉闻昭的眼睛里有了温度,“和他,不大好,他会想跟着去的,本座不想将他置于险境。”

    楠竹顿了须臾,明白了他的意思,道:“我没和你母亲有过什么接触,不过她在天界的名声,倒是很好,平日虽然端着个架子,但很受敬重。”

    “是么,”厉闻昭在笑,笑里是不屑,“你可能不清楚临川元君的手段,但是本座再清楚不过。”

    两人又立在桥畔默了一会,日光照在身上,有些燥热。

    未几,厉闻昭忽然问楠竹:“对了,你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能稍微快点提升他的修为。”

    “提升江淮的?”楠竹觉得自己在问傻话,不是江淮,难道能是厉闻昭?

    厉闻昭扫了他一眼,那眼神,好像是在他:什么时候蠢成这样了。

    楠竹讪讪,别过脸,认真思索了片刻,而后道:“办法倒是有,不过就是不知道你俩意见如何?”

    “来听听。”厉闻昭道。

    楠竹:“双修?你看,能短时间内提升他的修为,对你也有帮助,又快又方便,主要还快乐你我他啊,你要是不会,也可以来请教请教我,我有一本双龙秘戏图,珍藏版,修真界里绝无仅有,平时我都舍不得借出去的,看在你是我好兄弟的份上,就免费借给你看两天。”

    他完,不等厉闻昭再开口,又讲道:“相信我,一个月,和他双修,保证要比你亲自教他功法,来得快。”

    厉闻昭看着他:“……”

    “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兄弟妻不可欺,总不能让我以身示范,”楠竹着,去揽他的肩,“没吃过猪肉,总该见过猪跑对不对?想想自己以前在风月楼里见过的那些,真叫一个销魂。”

    厉闻昭再看他。

    楠竹:“你再这样看着我,我就不给你传授经验了,毕竟我不是跟谁都要好的。”

    “滚。”厉闻昭拂开他搭在肩上的手,踢了他一脚。

    “哎呦,你这没良心的,”楠竹趔趄了几步,站稳身子,回头骂他,“好心当作驴肝肺。”

    厉闻昭不予理他。

    楠竹见他如此,又走回来,神神秘秘地道:“你猜,我第一次和你徒弟这件事的时候,他是什么反应?”

    厉闻昭眼风一掠,落在他的身上。

    “他,他跟谁都不要跟你,”楠竹回忆着当时的对话,跟他耳语,“你看,你是不是很可怜?”

    厉闻昭不动声色地回看他。

    ***

    晚上,楠竹和谢霄要留下来吃饭,厉闻昭吩咐人去做菜,江淮跟他进屋,看着他坐在太师椅上喝茶。

    槐月的天,暗的晚,便是到了饭点,天色也微亮着,只不过成了鸦青色的。

    江淮坐到他旁边,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热茶,边喝边偷偷看他。

    厉闻昭仍然喜欢翘着二郎腿,朝后微仰,姿态闲散极了,茶是刚端上来的,滚烫,他用盖子拨开浮起的茶叶时,热气会顺着飘散,模糊了他的面容。

    江淮盯着他看,茶盏贴到唇上,烫到了自己,他赶紧搁下茶盏,捂住了嘴。

    厉闻昭像是有很重的心事,他没注意到江淮这边的举动,连目光都未偏移半分。

    两个人各自安静着,茶香和花香混在了一起,热湿的暖风穿不过窗户纸,屋子里就稍显凉快了些。

    江淮没再扰,隔着氤氲的水汽,他看不清厉闻昭的眼,却能看见他微微抿起的唇角。

    师尊看起来……好像不大高兴的样子。他在心里暗想,想要问,又不知如何开口,两个人明明离得那么近,却没了先前的温情。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饭菜做好了,谢霄过来让两人去膳厅吃饭。

    江淮正在用指甲盖抠椅把上的纹路,抠地认真,不分神,谢霄叫了他几遍,也浑然不觉。

    直到手腕被人握住,江淮才从沉沉的思绪里惊醒,他看看谢霄,又看看旁边已经空了的椅子上,讷讷问道:“师尊呢?”

    “已经去膳厅了,刚刚叫了你半天,也不理。”谢霄。

    已经去了吗?师尊怎么没叫自己。江淮瞅了瞅搁在桌上的茶盏,见厉闻昭的茶盏放在那,又看看他刚刚坐过的椅子,无意识地抿住唇角,不语。

    “怎么了?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谢霄问他。

    江淮摇摇头,站起身,自顾自朝屋外走,又找了个借口:“就是太饿了,没什么力气。”

    谢霄觉得奇怪,也没多问,带着他来到了膳厅。

    到地方的时候,厉闻昭和楠竹已经坐在那了,四方的八仙桌,楠竹就靠在他旁边落座的,两个人临着,正在交谈。

    是交谈,其实也只有楠竹一个人在絮絮叨叨地着,厉闻昭扶额,掩住了眼中的神色,半晌无语,看起来不大想听他话的样子。

    “厉闻昭,你有没有在听我话啊?”楠竹见他不理,去拉他的手腕,要把他扶额的那只手拽下来,“厉闻昭,我跟你了半天,你好歹吱一声啊。”

    谢霄摇头,笑着叹息。今日难得坐在一起吃饭,他特意吩咐弟子备了雕花酒,想要酌饮几杯。

    “神君,”江淮见状,忍不住提醒楠竹,“你不要这样。”

    他模棱两口,声道,声音轻到只有自己能听见:“师尊会不高兴的……”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站在什么立场话,厉闻昭和楠竹的事,好像轮不到他来插嘴。

    楠竹闻声看向他,笑着用脚去碰厉闻昭的腿,踢他:“厉闻昭你看,你这徒弟,还没有过门,倒先管上了。”

    厉闻昭依旧一言不发,从下午再见到时就是这样,江淮落座,主动坐在了他对面,也不话了,只是瞧着桌上的菜看,以掩饰自己的窘迫。

    谢霄意外,他本来还想给江淮让位置的,结果江淮直接把厉闻昭旁边的位置留给了自己。

    两个人是吵架了吗?他暗自揣测,明明进屋叫两人吃饭的时候,还看见厉闻昭在盯着江淮看,那眼神,柔地能够化开冰了……

    他跟了厉闻昭一百多年,也没见厉闻昭对谁用过这个眼神。

    *

    作者有话要:

    厉闻昭内心os:他他宁愿跟别人也不愿意跟本座,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