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7 # 修改了内容 “师尊,你可不可以亲亲我?”
给江淮授课的是三长老半夏, 为人虽古板了些,但好在温和,九嶷山大部分弟子都是由他授课的, 教的都是些理论性知识。
江淮手撑着脑袋, 苦着脸,觉得听得云里雾里,都是些听不懂的古话,想到先前答应过厉闻昭会好好上课, 他只能硬逼着自己去听, 去记笔记。
然而脑子还是不受控制,想到了厉闻昭身上,想到了他自己再过几天会离开一段时间。
去那里做什么,危不危险?厉闻昭都没有和他。他就只能自己猜,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堂课下来, 除了开头记的那些笔记,什么也没听进去。
散学后, 半夏走到他面前, 叫他:“江淮。”
江淮抬头,和他对视着, 呆呆地“嗯”了一声。
“你是尊主的徒弟,尊主让我好好关照一下你, ”半夏着, 往他写满字的纸上瞧, “你上课时, 在想什么好事?”
“没想什么。”江淮把自己的纸收起来, 准备离开。
半夏看着他, 最后只丢下了一句话:“回去把我今天讲得知识,罚抄一百遍,不要想着用别的法子来逃,尊主已经把你交给我了。”这句话像是在提醒他。
“……”江淮郁郁,却也只能按照他的做了。
一堂课一个时辰,当晚,江淮差点没给砚磨空,还是差了十几遍没写,陪伴他的不再是厉闻昭,而是整页整页的知识。
五月的天已经开始热起来,风也是潮湿的,笔落在纸上,发出了沙沙地细碎声,烛光昏昏,映了满屋的余晖。
江淮一只手举着笔,落在纸张上,了个点,另一只手去掐自己大腿,来防止自己睡着。
然而掐着掐着,还是没忍住困意,烛火灭去,他伏在桌案上睡着了,睡时笔还没搁下去,蹭了不少的墨在脸上。
这一觉睡得沉,却不舒服,脸埋在臂弯里,将手肘压得酸麻,他迷迷糊糊地抬起脸,换了一边,继续压着睡。
夜里的风冷了许多,花枝的叶子挤在窗口,在烛火里留下了一片阴影。
笔掉在地上,又被人捡起来,搁到了笔架上。
身上有热意压下,江淮困顿得厉害,感觉眼皮都黏在了一块儿,如何都睁不开,半梦半醒间,他感觉身下一轻,像是被人抱了起来。
“麻了……别动。”他轻轻梦呓,觉得呼吸不畅。
“哪里麻了?”厉闻昭的气息压在他耳边,带着热意,把他抱到了床上。
“胳膊。”江淮怔忪着,自觉往里翻了个身,给厉闻昭让了个位置,床不大,厉闻昭每回都是睡外边的。
“给你揉揉。”厉闻昭笑着叹息,坐在了床沿边,给他按穴位,让他体内的灵力可以更快更好的流通,也有助于他的修炼。
江淮睡得热,把被子踢到了一边,不肯盖。
厉闻昭拉回来一角,只给他盖在了肚子上,问他:“今天,是不是被三长老罚了?”
“嗯。”江淮半醒,偏过脸,面朝着他,勉力抬起眼皮,觉得昏昏沉沉。
“以后记得上课的时候不要胡思乱想,一旦修炼的时候走火入魔,不是闹着玩的,”厉闻昭耐心和他,“三长老教的这些,都是修炼时需要知道的东西。”
“嗯。”江淮眼睛酸胀,坐起身,听他。
“本座一会就要走了。”厉闻昭看着他,沉默片刻,又问,“你有没有什么话,想要的?”
江淮眼皮一沉一沉的,在这句话过后,总算彻底清醒过来,盯着他看。
厉闻昭回视他,烛光已经灭了,屋里月色隐隐,晃到了江淮的眉眼上,像是将他笼在了一层薄纱里。
厉闻昭见他不话,继续:“本座已经和三长老交代过了,他会多看着你的,你要好好学。”
江淮踟躇半晌,无言相对,心里有太多的话要,被这么一问,脑子里反倒是空荡了一片,不知从何开口,他今天听三长老的话,连罚抄都做得认认真真,是想要厉闻昭的表扬。
然而厉闻昭提及此事时,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夸赞,不由失落了一霎。不过得也是,他是个被罚的人,又不是做了什么好事,才要被表扬。
庭院寂寂,两个人面对着面,呼吸交融,却迟迟没有下文。
“很快会回来,这期间,你要是念着本座了,可以给本座传音,”厉闻昭握住他的手,和他做最后的道别,“但是本座不会回你。”
“我知道了。”江淮轻点头,又问,“不是还有几日吗?为什么提前了?”
“事情比想象中要棘手,须得本座早些过去。”厉闻昭同他解释,“罗酆山,三个月,本座会回来的,便是晚也不会晚太久,倘若没回来,你就跟楠竹走。”
“师尊,”江淮目光流转,最后将另一只手搭在了厉闻昭的手背上,“你要心。”如此,再也道不出别的话。
喉咙被翻涌的情绪堵住,心里不得意,人也跟着难受起来,明明只是一次短暂的分别而已,他却觉得心好似被塞满了,有担心,有忧虑,不知道厉闻昭去罗酆山做什么,不知道此行危不危险。
他问过007,007告诉他,罗酆山里都是妖鬼,是这个世界里最凶险的地方,厉闻昭既然一定要去,肯定也有自己的理由,只不过,这个理由他们没办法知道。
江淮曾纠结过几次,想让厉闻昭不要去,可是琢磨来琢磨去,最后还是没有,三个月,对他们这些日子过久的修士来,确实是短暂一瞬,可对江淮来,要比想象中的更煎熬。
现在,他就希望厉闻昭若是遇到危险,也可以明哲保身。
两只手交握在一起,江淮手腕上戴着蛟骨,绯色的光在暗沉沉的屋子里显得极为明显,他低下头,轻声唤他:“师尊。”
“嗯。”
“万事心。”他又一遍嘱咐,心沉地厉害,像被针扎了一样,一寸寸埋进心里,愈来愈深。
厉闻昭点头,月色逐渐隐没,白日纵长,消逝了夜里的冷。
“还有什么事想?”他柔声问。
江淮没话,而是抬起手,触在了厉闻昭的眉骨上,温热的指尖一寸寸滑过他的肌肤,复而停下,落在了他的心口。
“师尊,”江淮在黑暗里轻轻问,“你可不可以亲亲我?”
厉闻昭没想到他会问这个,略意外,很快又泛起了笑意,回道:“好。”
江淮闭上眼,转而握住了厉闻昭的手,在短暂的安静中,他能感受到唇上贴近的热息,近在咫尺,带着熟悉的湿意。
他握住厉闻昭的手在逐渐收紧,厉闻昭将另一只手覆在他的手面上,合上掌心。
唇齿相依,江淮微微偏过脸,回吻住厉闻昭,又略带执拗地,反抗了他探进来的舌尖,不给他太过深入,不给他占据上风。
厉闻昭以为江淮不大喜欢这样的举动,于是放松了攻陷,耐心而温柔地让他尝试接受,是循序渐进的引诱,也是慢条斯理的品尝。
江淮的手握得更重了,不舍之意,尽在无声的举动里。
厉闻昭觉得时辰差不多了,自然而然的想要从江淮的唇上离开。
然而江淮抓住他的手又下意识收紧了,不想让他走,继续和他亲吻着,固执地咬住了他的唇。
厉闻昭似乎想什么,却最终止于唇边,江淮意识到自己咬地力气重了,微微松开口,想抽离出来。
他刚要后退,脑后突然被一只手覆住,厉闻昭没有给他挣动的机会,第二次吻住了他。
江淮恍惚了一瞬,却是没有动,他舍不得厉闻昭离开,又没办法劝他留下来。
要是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他想,到地老天荒。
这个缠绵而深入的吻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久到厉闻昭觉得自己有点喘不上气,不得不把江淮放开来。
江淮屏着泪意,微微唤气,整个人都被吻得昏沉,也不敢开口,他怕自己忍不住哭意,耽误了厉闻昭的行程。
厉闻昭没话,他们的鼻尖碰在一起,呼吸交缠。
江淮轻轻喘息,没来得及睁眼,唇上热意再度压下。
这次,厉闻昭不再是握紧江淮的手,而是捧住了他的脸,将他的碎发拢到耳后,一点点地品尝他的味道。
江淮眼睛闭的愈发紧了,泪糊湿了他的长睫,却始终没有落下。
他伸手搂住厉闻昭的腰,并不用力。
长夜杳杳,又过了许久,厉闻昭终于从江淮的唇上离开,把他揽到怀里,吻了吻他的发顶。
“睡吧,”他低声哄他,“睡一觉醒来,师尊就会回来了。”
“师尊……”江淮抱住他的腰,将头埋在他的胸口,以掩住自己浓重的鼻音,“师尊,好了,三个月归期。”
“好了。”厉闻昭柔声回道。
“那等我睡着了,你再走好不好?”江淮寂寂抱着他的腰,不愿意松开。
“好,等你睡着了,师尊再走。”厉闻昭抚摸他的发,将枕头摆好,再让他躺回去。
江淮侧躺在他旁边,握住他的手,闭上眼不再话,佯装睡着,却因为难以克制的不舍,紧紧攥着厉闻昭的手,不肯松。
天边日光一点点泛起,将倾,让人沉浸在一场温情里,久久不愿开怀。
厉闻昭坐在床沿边,任由江淮拉着,看着他的眼珠在眼皮下转动,觉得他应该还没睡着。
答应过的,要等他睡着。
江淮闭着眼,手心里是湿热的汗,本不舒服,可他不敢松手,他生怕自己一松手,厉闻昭就不在了。
再拉一会,就一会。他如此对自己道,数十个数就松手,十、九、八、七……三、二,他在心里又数了几个数,偏偏不数到一。
窗外有鸟鸣声,在提醒着他,时辰早就过了,该松手了。
一。他在心里默默数完,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不要太过了,会耽误师尊的行程。
厉闻昭始终没有再话,他就静静坐在床边,看江淮睡过去才算安心。
江淮松地很慢,很轻,怕被厉闻昭察觉到自己还没睡着,刻意压抑着自己的呼吸声,不敢喘息,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平常一样。
厉闻昭看着逐渐滑下去的手,又抓了回来,握着,窗边,九宸的侍从已经准备过来提醒他了,想让他尽快出发。
他束起一根手指,抵在唇上,示意他们不要话。
侍从们心下了然,又站在外面等了一会。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厉闻昭将握住的手,轻轻塞到了被褥里,又给他掖好,最后摸了摸他的发,起身离开,悄悄带上了门。
他把所有的动作做的轻的不能再轻,生怕惊扰了熟睡中的人。
江淮听着他靴子踩在地上的声音渐远,没有睁眼,又过了片刻,他探手,摸到了手腕上的那只蛟骨。
蛟骨的尾端是尖的,扎到了他的指尖,他在清晰的刺痛中,缓缓睁开了眼。
师尊不在了。他把手从被子里抽出来,去看手腕上的蛟骨。
其实很多话都没有出口,连最想的话,都忘了,离别的太仓促,他还没有准备好,本来想告诉厉闻昭,自己戴上这个蛟骨,是想让他时时刻刻都能知道自己在哪里,知道自己心里想的什么。
天光大亮,屋子里安静地能听见风声,江淮躺在床上,抬眼去看挂在头顶的帷幔,视线能聚焦的地方,是一片茫白,眼里好像漾起了水,连看帷幔都是摇晃模糊的,看不清。
诗词里常言的离别都是离不开月的,他想了想,陡然觉得后悔,后悔没再多上几句,如此平静,像是明天一睁眼,就能看见他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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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
内容有增添的,大幅度修整过,跟原先剧情出入大的,章节标题才会标明修改,重写的也会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