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复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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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淇送苏绾出了宣庆门,向她作揖,恭敬道:“多谢苏姐及时相救。”

    苏绾扔给单淇一张药方,“按着这张方子熬制,每日两个时辰服一次药,你亲手煎,切记不得假于他人,连续服用七七四十九天方能稳定病情。”

    单淇接过,蹙眉:“苏姐的意思是,殿下余毒未清?”

    苏绾停下步伐,看向内宫方向,幽深的眸子若有所思,仿佛透过那道宫墙看到了某个人,“找到下蛊之人,除掉母蛊,方可清除余毒。”

    在苏绾走之前,单淇又叫住了她:“敢问苏姐,那日的话可还作数??”

    苏绾头也不回。

    单淇望着她远去的方向,笑得像只狐狸。

    他回到殿内,萧烬已经摘下了常年佩戴的银面,露出俊朗的面容,刚清除毒素的脸还有些余印未消,在白皙的脸上留下浅浅的痕迹。

    自释壁之战后,他大概已有四年没有见过殿下的真容了,再相见,竟还是那般耀眼夺目,甚至更有韵味。

    苏绾不愧是当今南纾老妪的外孙女。

    只见太子殿下单手撑着脑袋慵懒地倚靠在塌上,衣衫半褪,胸膛洁白如玉,喉结耸动,再往上是线条完美的唇、直挺的鼻、阴沉的眸……

    ???

    阴沉的……眸?!

    单淇陡然惊醒,慌忙移开了眼,四处乱看,结巴道:

    “殿、殿下,苏姐的医术可真是神通广大,连太医院都束手无策的病症她都能看好,绝对是个中高手!”

    如果之前单淇对苏绾的膝盖顶胯又恨又怕,颇有阴影,那么现在对苏绾可以是崇拜了,要知道太医院可是集齐了天下名士的重才之地啊。

    萧烬嗤了一声:“不过是一群只会在父皇面前弓腰哈背的狗,还真当自己是神了不成。”

    似是又想起了什么,单淇声音欠欠的,故意俯身对萧烬道:“话回来,这位苏姐可真是个绝世美人,她母亲当年可是名动宣州的第一美人,女儿就更是出色了,冰肌玉骨、眉目如画、气质出尘,还是个医术天才,真是样样完美,堪称‘尊贵之人’的顶配,您是不是啊,殿下?”

    “你……阴阳怪气!莫名其妙!”

    萧烬轻咳一声,侧过脸去,耳尖却是红了,像是熟透的圣女果,掩于宽袖之下的手露出一根食指尖来,不停地摩挲着匕首柄上的红宝石,摸着摸着,宝石渐渐起了一层雾气,一滴水珠缀于其上。

    单淇也不戳破,只是鼻子下面的弧线快要扬上了天,殿下还“”,要好好保护他“稚嫩”的自尊心。

    “咦?”单淇抓抓后脑勺,“起来,殿下今日发病居然半点响动都没有,难得连那八卦老匹夫都没引来,莫不是苏姐用了什么神奇的招数,把殿下的痛也一并去除了?苏姐可真是宅心仁厚、菩萨心肠!”

    萧烬紧握拳头,青筋暴起,一想起这个他就来气,他堂堂一国太子,的臣下之女竟然也敢用足袋来堵他的口!

    虽然不过是他自己的足袋,但是——

    那也不行!

    她这算什么?!

    她、她又不是他的谁,就算他……那也有损男儿威严,若有机会,定要让她也尝尝那种滋味,叫她知道什么叫“在宫从孤”。

    单淇还在思考究竟是何神奇之物,萧烬心烦,掷了个茶杯过去,“滚!”

    *

    复试是设在白鹭院对街的灵阅楼,每三人一组,进行抽签,共有十三种试题,抽到哪个题目就要在考试中制作那种相应地药剂。

    卯时三刻,考生集中完毕,林姑姑在一鼎铜钟上敲击三下,开始自由选择队员。

    经过昨日的初试,不少人都对苏绾的应变能力怀有崇敬之心,眼下至少有八人等着和苏绾组队,包括原队友,只等她做出选择。

    “苏绾你给我滚出来!”

    尖锐的嚎叫破了考场的安静,苏茹揪着盼香的后领,风风火火闯进来,连侍卫都没拦住她。

    “苏绾你要不出来见我,你这个贱婢别想活过今晚!”

    楼下吵吵嚷嚷的,苏绾隐约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一个满脑袋花花绿绿的疯婆子提着个什么人出现在考场外。

    待看清了苏茹手中是何人,苏绾怒从心起,银针出袖,刺入苏茹抓着盼香的那只手,苏茹一痛不得不放下盼香,在那儿捂着自己的手哇哇乱叫。

    盼香满脸是血,虚弱地趴在地上,已经昏迷,身上好几处衣服都被鞭子抽破,皮开肉绽,怕是会留疤了。

    苏绾赶紧上前扶过盼香,一掌在苏茹的腹部,顿时掀翻倒地,满头珠宝散了一地。

    “啊!!!”

    苏茹疯了似的大喊大叫,干脆将自己的发型抓乱,拔了针,又向苏绾扑过来。

    侍卫赶紧把枪往前一挡,迫使她后退,削尖的指甲差点就要碰到苏绾的脸。

    贵女们显然被惊得不,长袖半遮住脸,窃窃私语——

    “哪里来的疯婆子,得了失心疯也不看着点?”

    “嘘,点儿声,那是苏相的嫡长女。”

    “苏相?他嫡长女不是苏绾么?”

    “你没听吧,早在那位前夫人仙逝未过百日,这个苏成茂就把自己的侧室抬为了大夫人,那女人的大女儿自然也鸡犬升天了。”

    “那不是鸠占鹊巢吗,这种人也配当嫡长女,苏相莫不是被传染了疯病不成?!”

    “这你就不懂了,指不定她娘是个狐媚子,男人不都好这种?”

    言此,大家都暧昧地笑了,达官贵人家中又能有几分干净,这种肮脏的事早就是公开的秘密,大家心知肚明,只是顾及对方面子不出来罢了。

    苏茹听了猛地从地上跳起,趁所有人不备,窜到苏绾面前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死命地晃:

    “贱|人!我要杀了你!”

    苏绾扶着盼香,脖子被掐得不能呼吸,一时之间空不出手来对付苏茹,脑中一转,右脚弯钩状,抬起对着苏茹的下盘就是一挑,果然苏茹站不稳开始晃,再对着她的膝盖处狠狠一踢,苏茹不慎飞出去至少三米远。

    苏茹抓开自己稻草一样的乱发,盯着苏绾看了一会儿,突然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哈!苏绾啊苏绾,你不会当真以为你是爹的亲生女儿吧?”

    此话一出,满室静寂。

    怎么回事,苏绾不是苏相亲生女儿?

    苏绾死死盯着她,仿佛只要她的嘴巴里在吐出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来就一针封喉。

    苏茹指着苏绾的鼻子道:“你们一定不知道吧,苏绾可是长得一点也不像爹呢!”

    她晃晃悠悠站起来,来到苏绾五步远的地方停下,似是在看一个乞丐的可怜样,还有掩不住的鄙视,“知道为什么祖母不喜欢你和你那个贱娘么,知道为什么爹十多年都不肯提起那个女人的名字么,知道为什么苏家宁可抬升我娘也不想把她的牌位供奉在正堂么?因为——”

    她凑近苏绾,笑得渗人,“你是张婉那个□□和来历不明的奸夫苟且的生出来的畜生!哈哈哈哈!”

    苏茹笑得癫狂,渐渐起了抽搐,面容狰狞,“荣国公府就是怕人知道你娘丢人现眼,才把你这次畜生带回去养,老畜生生了个畜生,哈哈哈哈!”

    这一立刻引起轩然大|波,各种议论都有,倒是难以分辨谁真谁假。

    苏绾瞳孔顿缩,思绪渐渐穿越时空,上一世她一直有个心结,即便苏家人都不明,可她还是察觉到了不对劲,表面看似恭敬,实际上却是大家有意无意避着她,当时赵氏是她太累,多心了,也就没再纠结。

    直到一日相府设宴,偶然撞见两个丫鬟在假山后躲清闲聊天,从此这个问题的答案变成了她心头的一根刺,想求证却又害怕面对真相。

    这一世,她还是纠结,若是真的,她该如何自处,又谈何理直气壮?

    见苏绾不语,一时之间选择苏绾的八位贵姐不知这名牌该放还是不放,犹豫过后,纷纷放回了托盘,都尽量远离苏绾的身,恨不得缩到角落里才好。

    吉玛见了冷笑,到底是墙头草,没主见的蠢货。

    她上前一脚踹翻苏茹,只见那花花绿绿一坨从楼梯上滚下去,伴随着刺耳的尖叫。

    吉玛掏掏耳朵,对着苏茹的嘴直接上脚碾,疼到她再无法聒噪,这才满意。

    她抓一把苏茹的头发,狠狠向后扯,啐了一口:“到底还是没亲眼所见,胡编乱造的本事倒是一流,你咋不去书呢?有这么多闲时怎的不去多复习复习功课,成天脑子里不是男人就是钻心眼,老娘头一回见识到所谓草包是个什么狗逼玩意儿!”

    吉玛经过苏绾身边,乜眼,别扭了一阵,见苏绾笑眯眯地看她,凶巴巴道:“别多想!本、本姑娘只是看不惯泼妇骂街、欺负弱,没、没别的意思!”

    “太子驾到——”

    尖细的嗓子唱道,贵女们心中悚然,昨日方嬷嬷的死相仿佛还在眼前阴魂不散,这才多久,这个噩梦的始作俑者就又来了。

    萧烬一如既往一身明黄蟒袍,金莲冠高高束起,银面遮挡了他的全部表情,只剩下森森骇然。

    他视若无睹地从苏茹身上踏过,好不容易支起来的身子再次被碾成肉饼。

    林姑姑和崔姑姑鉴于昨日的恐惧,赶紧搬来一把太师椅,特地用袖子抹了几圈,惶恐地请萧烬上座。

    萧烬撩起下摆,端坐其上,“还愣着干什么,继续考试。”

    太子依赖,谁还敢造作,匆匆组了队友,抽完题目就开始制作药剂。

    苏绾却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神情有些涣散。

    萧烬对此看的一清二楚,手指覆上红宝石摩挲起来,不多时,心中便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