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第 129 章
要沈望舒,裴在野虽然和齐太后情分更深,但明显和威国公更亲近一些——原因无他,完全是因为祖孙俩的脾气实在太相投了。
一般人夸孩都是‘乖巧懂事’‘漂亮可爱’‘不让爹娘操心’‘招人疼’等等,但威国公一见这孩子就赞叹连连:“好孩子,一看就是个骨骼清奇的,日后定然是个练武杀人的好苗子。”
裴在野佯做矜持地颔首:“皮得很,上回抓她娘的时候把她娘的腕都抓红了,力气比一般孩子大了不少。”
威国公连连点头:“力气大好,适合用重刀,砍人更爽快。”
“是啊,力气就只能用剑了,力气大点就算不用兵刃,徒都能把人脑袋拧下来。”
“我瞧卫国四肢也修长得很,以后轻功上不定能有所大成。”
“这点随我,以后肯定是个高个子,我最近又长了点,已经超过六尺六了()。”
“也不知道这孩子以后能斩多少敌人于马下。”
裴在野装模作样地想了想:“起码得是个万人敌吧。”
沈望舒:“”
她觉着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咱家生的是个闺女。”把人脑袋拧下来,这也太残暴了吧!!
威国公朗声一笑:“四郎的子嗣,岂能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她颇为慈爱地看着沈望舒:“不过若有皇后在制造上的天赋也好,利国利民,也能造福一方百姓了。”
沈望舒一下不别扭了,假假谦道:“外祖母过誉了,我也就是一般人。”
两口子临走的时候,威国公还神神秘秘地塞给裴在野一本泛黄的册子,裴在野也一脸庄严神秘地心把册子塞到怀里,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祖孙俩在交流什么高度保密的军国大事呢。
沈望舒好奇问:“外祖母给你的是什么书啊?”
谁想到她就这么问了一路,裴在野死活不肯,直到回了宫,他心掩好门窗之后,这才喟叹了声:“是外祖母祖传的太素剑法,专门留给卫国的。”
沈望舒:“我早应该猜到了。”
裴在野有点嫉妒地抱着卫国掂了两下:“你有所不知,这本剑法传女不传男,我时候磨了外祖母几年她都没答应,这丫头命怎么就这么好呢?”
沈望舒已经麻了:“谁让你不争气,是个男的呢。”
威国公现在已经逐渐放权给自己的二女儿,那位威国公世子了,再加上她此次来长安又解开了心结,便在长安多住了几个月,直到天气转暖她才动身离去,临走的时候还絮絮叨叨地跟卫国了好些话,叮嘱她以后要为晋朝开疆拓土,保家卫国什么的。
沈望舒:“”
天气凉的时候还好,孩子一般不大怕冷,但如今天气渐热,凤凰就出了几颗痱子,其实倒也不严重,有虫娘在,没两天就痊愈了,不过沈望舒却吓了个够呛,最近眼睛时刻不离孩子,都没功夫操心旁的事了,就连兵部的差事都暂且卸下了——不过这也在所难免,每个新父母总是难免过度紧张孩子。
之前裴在野为了让沈望舒能好好休息,把生孩子损失的元气养回来,所以主动承担了带孩子的重任,所以沈望舒难免多关心他一些,如今她自己开始带孩子了,裴在野一下子就感受到了落差,觉着月亮眼里都没他了!
虽然宫里有司针局,不过沈望舒还是坚持每季给她家四哥做一身新衣裳,方便她家四哥出去跟人显摆,还有什么里衣亵裤之类的贴身衣物,大都是沈望舒亲给他做的。
最近沈望舒怕孩子中暑,已经亲给她缝了好几件轻薄的衣服了,裴在野一件也没捞着,心里头一下子就空落落的啦。
——虽然宫里不缺本领出众的绣娘,裴在野自己也会缝衣服,但是媳妇亲做的,能一样吗!
为了恢复之前的待遇,裴在野主动还要揽过带孩子的重任,可惜被沈望舒无情地拒绝了。
某天夜里,裴在野特意穿了身她之前做的,半旧的里衣在沈望舒面前转来转去,沈望舒正忙着看一本养育孩子的医术,给他转的头晕眼花的,没好气地用枕头砸了他一下:“你再转我可不客气了啊。”
裴在野没能成功地引起她的注意,酸溜溜地冷哼了声,甩袖转身出去了。
他走到寝殿外,还是不死心,犹豫再三,颇为不舍地衣裳扯破了一点,又折返回去,十分浮夸地嘶了声,皱眉道:“我衣裳破了,也不知道在哪里勾到了。”
他见沈望舒还低着头,便轻咳了声,抬高嗓音:“破了个大洞!”
凤凰已经半岁,可以适当地吃些果泥蛋黄泥之类的软和食物,沈望舒正一脸严肃地给孩子喂饭,闻言终于抬了下脑袋:“那就换一件。”
裴在野恼道:“我就喜欢这件!”
沈望舒又低头给孩子喂饭了,闻言随口敷衍:“宫里头有绣娘,再你自己不也会逢衣服吗?”
裴在野彻底撅住,着恼地拂袖:“我不穿了!”
结果第二日早起,他就见沈望舒坐在窗边,找了个光线明亮的地方做着针线活,里捧着的就是他昨晚上穿的那件。
裴在野心里一下子舒坦了。
月亮心里果然还是有他的!
由于他今早心情不错,整个早朝期间都是眉目舒展的,就连户部大臣算错了个数目,他也只是罚了三个月薪俸,没有多加斥责。
可惜这样的好心情只维持到了中午,他兴冲冲地去了凤仪宫,就见卫国身上穿着的衣服就是他昨晚上故意扯破的那身,只不过给改成孩穿的了。
裴在野的心情一下子从晴空万里变成了阴云密布,不可置信地看着沈望舒:“你把我的衣服剪了,改给卫国?”
这件衣服还是月亮原来给他做的,现在居然又穿在卫国这崽子身上了!
沈望舒见他眼睛喷火,有点疑惑地眨了眨眼:“是啊,不是你昨儿不要的嘛?我瞧这料子保存的还不错,宣软得很,给孩子做衣裳正合适。”
当然不错了,他自己都没舍得狠穿,每回她给他做的衣裳,他穿完之后必要令人濯洗好,他再亲心叠好存放。
他又心疼衣裳又觉着自己委屈,嘴还是硬的很:“就算我不要,那也是我的东西,你凭什么擅自动我的衣裳!”
沈望舒深深觉着他是来找茬吵架的,她为了增强气势,站起来掐着腰,气势汹汹地道:“什么你的衣裳?这料子是我选的,衣服是我缝的,我爱给谁给谁!”
自打最近开始带孩子,沈望舒脾气和口才都见涨,裴在野见这上头吵不过她,便岔开话题开始翻旧账,冷声道:“之前哄我的时候的好好的,哪怕有了孩子我也是你心里的头一个,现在倒好,为了这点事就开始对我大喊大叫了。”
沈望舒:“”
裴在野这一脸怨夫样儿让她委实头大,她又不想和他吵架,只得随口哄道:“好了好了,我最近不是忙着照料孩子吗,凤凰多大你多大?等夏天过了我再给你做几身,这总行了吧?”
月亮最近还无师自通了画大饼的技能,从春天答应他的衣裳,到现在也没见个袖子出来。
裴在野再不吃她喂的大饼,又冷哼了声,转身回床上睡觉了,还特意翻了个身背对着她,以示自己哄不好的决心。
打从月亮有孕之后,他心里头的焦虑就没一天减少过,原本就不大的心眼更是的出奇。
他本来就不想要什么孩子,两人甜甜蜜蜜的多好,后来有了卫国卫国虽然也是个骨骼清奇的好孩子,但他总是想着,要是能回到之前月亮心里眼里只有他一个的日子该有多好!
入夏以来,月亮不是对他横眉冷对就是敷衍了事,这日子当真是没法过了。
以后月亮是不是眼里都没他了?
裴在野越想越郁郁,用枕巾擦了一下眼睛,倔强地不让哀伤流露出来。
他就这么自怜自伤到天边泛起微光,忽然听见隔间的卫国哭了一嗓子,月亮在睡梦中轻蹙了下眉,眼皮子动了动,马上就要想过来。
她这几日夜里睡的也不踏实,裴在野指在她安眠穴上拂了拂,确定她重新入梦,这才又擦了下眼睛,和奶嬷嬷一道去哄孩子了。
不过沈望舒睡梦中隐隐听见孩子的哭声,睡的也不太踏实,没过多久便醒了,匆匆披了件衣服去看孩子。
隔间里除了孩子的哭声之外,还有裴在野的话声。
他给卫国哭的头疼,忍不住轻捏了下她的嘴巴:“还哭呢?瞅瞅你这熊样,以后像是能保家卫国开疆拓土的样子吗?枉费我给你起了这么个名。”
来也怪,他带孩子的时候,卫国晚上几乎都不怎么哭闹,但是自打出了痱子之后,她夜里总是闹腾,让月亮跟着也睡不好。
冥冥之中,卫国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自己重任在肩的未来,于是停顿了一下,哭的更大声了,两个奶嬷嬷怎么哄也哄不住。
裴在野忙从奶嬷嬷里接过孩子,十分没人性地嗤笑了声:“还不乐意听了?本来就是熊样,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像是我的崽吗?”
卫国更是哇啦哇啦哭个不停。
他把卫国重新放回床上,若有所思地回忆童年:“我时候每回哭,外祖母都令我蹲马步,蹲到没力气哭为止”
他大概是觉着这个主意十分天才,忍不住摆弄了一下卫国的胖胳膊,似乎在琢磨着怎么让六个多月的卫国去蹲马步。
两个奶嬷嬷都给他这不靠谱的操作看傻了,一时都没来得及阻止,沈望舒忍无可忍地撂起帘子冲进来,叫他大名:“裴烺!”
裴在野本来玩的不亦乐乎,听到她的声音,身子猛然一僵,做贼心虚地转过身。
他又先发制人地皱了皱眉:“你喊我名字?”
时下夫妻亲朋之间甚少以大名相称,多是喊字或者名,一般大名都是在骂人的时候才会用到,喊人大名是极不礼貌的。
他这幅吊儿郎当样儿把沈望舒的头发直竖,她一时气不过,往他屁股狠狠抽了一巴掌:“喊了,怎么着吧!”
裴在野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打我?”
平时两人也打打闹闹的,沈望舒都怕他疼,捶他捶的很轻,这回见他背着她偷偷欺负孩,她是真的火了,抽人的力道可大了,抽的她自己都疼。
沈望舒怒道:“打的就是你,有你这么带孩子的吗,再把凤凰摔了!”
裴在野犹是不能置信:“你打我?”
沈望舒:“谁让你先欺负孩子的!”
裴在野紧紧抿起唇,半晌,方道:“你居然打我?!”
沈望舒:“”
裴在野嘴唇几乎抿成一线,恼怒又委屈地深深看了她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望舒:“”
她正气头上呢,见裴在野又不着四六的,也就没理他。
中午的时候裴在野也没回来吃饭,沈望舒只命厨房给他留了饭,陪着孩子玩到下午,裴在野还没见影子,她心里不由得犯起了嘀咕。
直到傍晚,天色暗沉下来,负责照料孩子的奶嬷嬷有些犹豫地上前,劝道:“娘娘怕是误会皇上了,早上那会儿公主哭闹,圣上怕娘娘睡的不安稳,忙来隔间哄孩子睡觉了,圣上就是方法不大对,不过心却是好的”
沈望舒才终于急了,招来前面侍奉的大监夏公公:“圣上呢?”
夏公公不敢瞒着:“近来朝上没什么事,圣上早上便通知众臣暂歇一日早朝,然后就出宫去体察民情了。”
沈望舒:“”
她非常确定,四哥不是去体察什么民情,而是离家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