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 兴趣班的老师们聚在一起要去商场购物。

    珊朵拉住在医院里的第三天，裴妍要陪珊朵拉，理所应当推掉邀约。

    裴妍下班后, 在商场三楼买了份关东煮，带到医院里给珊朵拉吃。

    医院伙食清淡，珊朵拉口味重, 喜欢吃辣。

    但是胃病不能吃辣，裴妍想起关东煮清淡又好吃, 尤其是冒着油星的清汤。

    关东煮里的食材, 不用加其他的材料, 淡吃都很美味。食物被竹签插上, 浸泡在清汤里熬煮几个时, 甚至十几个时。尤其是白萝卜，咬一口都是清汤。

    珊朵拉用筷子夹起一块粉条福袋, 咬了一口，差点被里面的滚烫汁水给烫到。

    她对着食物吹了吹, 又用嘴唇贴了贴，才敢放进嘴里。

    “听医院护士长, 明天就是你们国家的腊八节……”珊朵拉对裴妍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裴妍心神领会, 坐在椅子上，单手刷视频, “知道，那家商场三楼有一家粥店味道不错。你想吃牛奶燕麦粥, 还是红豆南瓜粥。”

    “就没有腊八粥吗？”珊朵拉，“我在上大学的时候，在中国喝过一次，我在视频里刷到过, 突然就很想吃。”

    “不知道有没有，应该会有吧。”裴妍给她预防针，“如果没有的话，你要喝哪个？”

    珊朵拉想了想，“那就红豆南瓜粥吧。”

    “菜是？”

    “油炸茄盒！”

    这间病房里有两个床位，另一个床位是给陪护的人睡。

    珊朵拉住院，裴妍这几天也住在医院里。

    病房有专用的卫生间，但是裴妍还是喜欢回到自己家里洗澡。

    医院距离裴妍租房子的地方有半个时的路程，这片路段有点堵，有时候会堵上半个时。

    医院病房里有供暖设施，俩人窝在几平方米的房间内，窗外是热闹喧哗的林兴街道。

    俩人躺在床上，各自手里拿着手机，时不时地聊会儿天。

    到了深夜，窗外依旧热闹，车流不止。

    在寂静的医院走廊，病房门被人敲响。

    俩人一起看向病房门口，裴妍从床上起身，没有穿外套，头发也有些凌乱。

    开门，看到掂着夜宵的江也站在门口。

    裴妍有些不自在地用手指捋顺头发，让开一个位置，供江也进来。

    江也手里掂着一份鸭血粉丝汤，还有一些菜，和几个酥皮烧饼。

    一进门，躺在床上的珊朵拉抬起手开灯，室内一瞬间被照亮。

    她目不斜视地盯着江也手里的外卖袋， “带了什么好吃的，这么香。”

    “是你肯定没吃过的东西。”江也把东西放到床头柜上，然后坐在裴妍睡觉的床边。

    裴妍很自然地坐到江也身边，与他肩并肩，姿态亲昵。

    不知道是不是冬天天气冷，裴妍心里很想靠近江也。

    “李记。”裴妍，“我在上高中的时候……有些同学过李记鸭血粉丝汤。”

    其实那个同学就是凌深，一般同学哪里知道李记这种年代久远的私人饭馆。凌深跟着凌父去吃过夜宵，味道不错，要带着裴妍去。但是裴妍每天都要准时回家，就作罢了。

    “对，粤海市只有李记是开了二十几年的老店。”江也，“味道很正宗。”

    着，分给她们俩筷子。

    “我只听过，不知道这家店开在哪里。”

    “就在林兴街第一学窄巷内。”

    吃饱饭足后，珊朵拉有些困意，把手机放下，躺在床上加上药劲，很快就睡着了。

    看到珊朵拉熟睡后，裴妍跟江也走出病房，把门关上。

    俩人到大街上散步，十一点的街道人依旧很多，这里有两条商业街，相差不足一公里。

    灯火通天，人车拥堵，冬夜的冷风在喧闹声中挤不到这里来。

    商场门口有推着餐车的贩，也有骑着电动车，用一张布摊在地上，放着很多精致漂亮的手工首饰。

    裴妍看到一群孩子簇拥着一个卖糖葫芦的老爷爷，或许是她看得有些久，江也带着她去买了几串。

    多的等珊朵拉醒来后给她吃。

    江也一米八七的个子，站在他身边，穿着平底靴的裴妍，还要微微抬起下巴看着他。

    “珊朵拉病好以后就要走了。”

    “你不舍得？”

    “我在粤海市没有朋友的，珊朵拉好不容易来一次，也没怎么带她出去玩。”

    裴妍叹了声气。

    江也低眸看着她，声音温柔又好听，“我不是你的朋友吗？”

    “啊？”裴妍抬起下巴，看着江也一会儿，而后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在江也疑惑的目光中，半开玩笑地，“原来只是朋友啊。”

    江也顺着她的话，继续往下引，“不是朋友，还想成为什么。”

    裴妍听到江也的话，以为江也不懂自己的意思，心里莫名其妙来了一股气，“那就只是朋友好了，其实也挺好，你人脉广，作为朋友可以好好利用利用。”

    江也知道她的都是气话，无奈地抬起手，放在她头顶揉了揉，“没事，我就想让你利用我。”

    裴妍不知为何，情绪一下变得低落。

    她跟江也一开始，本来就是互相利用。

    这段感情并不纯粹，害怕没办法转变，也害怕她根本就没有爱人的能力。

    而且她作为私心，希望在感情里，江也是付出最多的，用情最深的那个。

    在深夜里走了一会儿路，江也还在值班中，不能耽误的太久。

    俩人走在一排，手指不心碰触。

    “你的手怎么这么凉。”江也嘴里这么着，就很自然地把 裴妍的手包裹在掌心里温暖。

    俩人顺理成章地牵起来手，名义上的男女朋友，哪怕是牵手也没什么问题吧。

    裴妍沉迷于这种不清道不明白的暧昧，心里像是浸泡着棉花糖，甜滋滋的细痒在心口弥漫。

    晚来的二十四岁的初恋，裴妍模模糊糊地懂得爱一个人是这样的体验。

    别人的初恋最在学时期，而裴妍随着年纪增长，以为自己一辈子最爱的人只会是自己。

    没想到有一天，她还会去爱别人。

    “珊朵拉最近状态很好，明天我帮她办理出院手续吧。对了江也，出院后，给珊朵拉庆祝吃一顿饭，你也来吧。”

    “我会去的。”

    裴妍问，“林秋月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碍，再有几天就可以出院回家里修养。”

    “听她要跟别人官司。”裴妍有些好奇。

    “凌深彻底放弃林秋月，在她住院期间，就没见过跟凌深有关系的人出现在医院里。”江也猜透她心里在想什么。

    “官司这件事，林家就算不靠凌深，也没什么问题。林父林母都是大学教授，他们也有自己的人脉。”

    “其实江也……”裴妍语气低沉，“是不是有父母疼爱的孩子，做事更无所顾忌啊。”

    江也没有回答她，低着头，静静地看着她低垂的眼睫。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我没有父母啊，我父母又不爱我。”裴妍苦笑，“所以我就很想知道被父母疼爱是什么样的感觉。”

    裴妍着着，感觉到拉着自己的手逐渐收缩，有点力道地捏着自己的指骨。

    “父母的疼爱我不能给你，”江也语气真诚且严肃，“但是我会很疼很疼你。”

    “为什么会疼我？”裴妍话音刚落，察觉到前方有人在盯着自己跟江也看。

    裴妍目光直视前方，看到医院门口站着一个穿着羽绒服的女生，把手从江也手里拿回。

    江也看向裴妍的时候，那个女生突然出声叫住江也。

    随着那人走向路灯下，露出那张清秀的脸，江也才看清楚来人是李阳。

    李阳也是今天值班护士里的其中一人。

    “江医生，我找了你好久，你怎么在外面呀。”李阳嘴角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

    江也神情则很正经，“医院里有事？”

    “你之前的那个几年前的病例，被我找到了。我拿过来去找你，可是里面没人，我就出来瞧瞧。”

    李阳故意看了眼站在旁边的裴妍，对江也，“现在太晚了，明天看也行，我就不扰你们了。”

    “不用，”裴妍目光冷厉地看着李阳，“人家好不容易帮你这个忙，去看看吧。”

    江也和李阳听出裴妍语气不对，还没等他问，裴妍不辞而别，直接越过他们，脚步加快往医院里面走去。

    江也正要去跟上她的步伐，李阳却叫住了他。

    “她是叫裴妍吧？”李阳直勾勾地盯着江也。

    见江也点头。

    李阳微微张开唇瓣，眼神别异地看向离去 的裴妍，“我还以为我认错了呢。”

    “你认识裴妍？”江也问。

    “不熟，不过她是江医生你女朋友吗？”李阳露出大大方方的笑容。

    江也摇头，“不是。”

    “哦。”

    江也心里一直记着裴妍刚才离开时的模样，她的气来的莫名其妙。

    比任何时候，更想知道裴妍现在心里想的什么。

    他还没往前走出两步，外套袖子就被李阳抓住。

    回过头，对上李阳热烈又不容拒绝的眸子。

    “江医生，我喜欢你。”

    --

    裴妍回到病房内，坐在床上，没有开灯。

    在黑暗里，她后背挺直，就像雕像一样纹丝不动。

    粤海或许就是那么，裴妍没想到会再次遇见李阳，还跟江也是同事关系。

    李阳是她人生里的一个污点。

    她没江也心里想的那么美好。

    当时为了不让裴国强把她送给黎行宗，裴妍知道凌深这个浪荡不羁的公子哥，对自己有那么一点意思。

    有一定几率搞定的事情，裴妍不会花更多的时间更大的难度去挑战。

    他当时有个女朋友，那个女孩还陪在他身边，等着自己醒来，跟她一起去学校里。

    那个女孩天真，漂亮，脸庞清秀，是校长眼里的好孩子。

    裴妍当时只是一个没成年的女孩子，没有经济来源，没出去见过大世面。

    面对身为大人的裴国强，她没有人脉可以保护自己。

    连保护自己都做不好，裴妍没有心思去对别人善良。

    而凌深有凌氏太子爷的名义，从初中开始身边女朋友一个月一换。

    李阳很乖，长得又漂亮，是凌深喜欢的类型。

    可惜裴妍看得出那个女孩是真的爱凌深。

    她认为凌深配不上那个女孩的喜欢。

    偶然听到凌深跟其他男同学和邻校校花聚会，他们之间玩的很开，听喝交杯酒，个kiss都是意思。

    凌深哪怕有对象，也不会拒绝漂亮女孩送来的殷勤。

    裴妍接近李阳，把这件事悄悄地告诉了她。

    凌深去见别的漂亮女孩，自然是瞒着李阳的。

    李阳知道后，越爱凌深越接受不了感情里的污点。

    按着裴妍给的地址，找到了跟别的女孩亲吻的凌深。

    哪怕凌深对李阳，跟那个女孩只是玩玩，对她才是认真的。

    李阳也绝对不会接受他，因为爱他，年轻气盛的李阳没办法接受自己的恋爱会有这种不完美的因素。

    后来裴妍跟凌深在一起的事情，在一中闹得沸沸扬扬。

    李阳把裴妍叫出去，质问她当时是不是故意告诉她，凌深跟别的女生在一起。

    裴妍心里虽然感到歉意，但是面对别人，只要是承认了，这桩罪名就成立了。

    她对李阳，“我没有预卜先知的能力，怎么知道凌深有女朋友，却跟别的女生抱在一起接吻。”

    李阳气急败坏，却没办法反驳，“那你还跟凌深谈恋爱，不怕他……”

    看着裴妍不为所动的表情，李阳心里有了答案，她被气笑，试探性地问，“你该不 会不喜欢凌深吧。”

    裴妍没有回答她是还是不是。

    收回思绪，裴妍把外衣脱掉，躺进被子里。

    指尖抓住被子边角，怎么翻身都没有困意。

    认出江也身边的同事是李阳后，她很害怕李阳会对江也那些事情。

    裴妍不会对江也谎，可是怕江也知道自己以前的事。

    从而厌恶自己，远离自己。

    她当时以为自己是在帮助李阳，但是忘记感情是李阳和凌深两个人之间的事。她认为凌深不值得李阳喜欢，可是李阳不是那样想的，她没有权力去干扰。

    翌日，裴妍去办理出院手续的时候，碰见去查房回来的李阳。

    俩人视线对上，裴妍对李阳露出一个微笑，“聊聊？”

    李阳把手里的资料递给旁边的同事，“行。”

    并不是恰巧，裴妍在这里等了十几分钟，就是为了等到李阳，顺理成章把她叫出去谈谈一些事情。

    同事看着李阳跟裴妍离开后，心里有些好奇。

    裴妍在医院里的这几天，大家都知道江医生跟一个大美女谈恋爱。

    一开始看李阳的状态，知道她有些介意，大家就没怎么趣江医生。

    也都挺可怜单恋江医生的李阳。

    裴妍把李阳叫走，那个同事赶紧去找江医生。

    此时的江也被院长叫到别的医院里开会，正把身上的白大褂脱下，搭在衣架上。

    护士进来后，看到江也刚把大衣外套穿进一个袖子。

    江也看到她把刘海跑乱，把另一边的袖子套上，好奇地问道，“这么着急，是张老爷子叫你来的？”

    张老爷子是江也负责的患者里最令人头疼的人。

    他性格古怪，想一出做一出，不按常理出牌。

    护士，“江医生，最近医院里那个特别漂亮的姐姐把李阳叫走了。”

    “姐姐，裴妍？她把李阳叫走？”江也闻声后，不自觉地颦眉。

    昨天晚上的事历历在目。

    但是他认为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远远超出于此。

    护士，“多的我不可以，反正江医生你去看看吧。”

    阴沉的天空犹如一张灰色屏障往下压迫，医院周边的电线站着许多麻雀。太阳是刺眼的白，被乌云隔着，比平时看起来要。

    医院附属的花园内，冬季里已经不流动的喷泉，和落了一地枯叶的绿化带。

    花园里有不少推着轮椅出来活动的病患。

    裴妍上下量着穿着护士服，戴着蓝色医疗口罩的李阳。

    “有几年没见了，你变化挺大，第一眼觉得你熟悉，但没认出来。”裴妍语气平和正常。

    “不过你以前长得比现在好看，我这么你不会生气吧。”裴妍对她笑了笑。

    但是俩人不是能心平气和站在一起话的人。

    “我觉得我现在长得比以前好看多了。”李阳眼神里藏不住的讥讽，“但是我们不熟，几年前不熟，现在更不熟。裴妍，你叫我出来想问什么，关于江也的？”

    “你是不是怕我对江也点什么啊。”

    提到江也，裴妍放在口袋里的指尖微微地跳动一下。

    李阳抿了下唇，秀气的眼睛充满挑衅地意味。

    “昨天晚上江也跟我你不是他女朋友。”

    “所以我跟他告白了。”

    “我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