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裴妍眼底幽深阴暗, 表情波澜不惊。

    实则听到李阳她对江也告白后，一块石头在心镜，看不到的内里裂开一道口子。

    她没想到李阳会对江也告白。

    李阳注视着裴妍, “江也他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和你牵连在一起。”

    “他那么好的人宁愿喜欢我，也不喜欢你, 李阳你不觉得你更悲哀吗？”裴妍想都没想还口。

    她心眼里觉得李阳这个人的话很搞笑。

    这么的话，不是在侮辱自己吗？她喜欢的人喜欢上一个自己看不起的人, 宁愿喜欢这么糟糕的自己, 就是不喜欢她。

    在面对情敌, 这么无疑是把自己带到一个无底洞里。

    李阳脸色微变, 却又强装镇定, “那他知道你高中时期做过的那些事吗？我知道你在江也面前还是装的跟你高中时的一样，你就只能天天在别人面前演戏, 不演戏是不是活不下去啊裴妍。”

    “你想在我背后跟他些什么，我管不了。”裴妍抬起手, 看着自己修剪整齐的指尖，轻声道：“嘴长在你身上, 你能向江也告白, 也能对他我的坏话。”

    “不过。”裴妍眼神戏谑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 “他不管拒绝没拒绝你，你对他我的坏话, 在他眼里你的形象会大折扣。”

    “少在别人背后坏话，这样很没身价，也让别人瞧不起你。觉得你是在嫉妒我，李阳, 长点脑子吧。”

    李阳眼睫轻颤，身为一个智力健全的成年人，懂得人际关系里解决方式。就如裴妍所，自己要是在江也面前揭露她以前做过的那些事，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裴妍看到李阳眼中的犹豫，把手放下，寒风吹起她脸颊的碎发，轻飘飘地遮挡住眼睛。

    花园里，坐在轮椅上，头发花白的老人，目光好奇地看向气氛紧张的俩人。

    “我们和解吧。”裴妍语气不像是恳求，是在命令，“我直接告诉你，我不会对我当时做的事感到一丁点的愧疚。那些事不是我逼凌深做的，我和凌深也是在跟你分手后的一个月后在一起的。”

    “我没有对不起你，唯一对不起你的事，就是让你看清楚凌深是个什么样的人。李阳，是你跟凌深分手的。”

    “对，是我跟凌深分手的，那些事也不是你让凌深做的。”李阳被她的语气弄得气笑，“但是，你就对我没有一丁点的愧疚？”

    “要不是你，我跟凌深不会分手。”

    “啊？凌深现在的状况你该不会不知道吧。”裴妍声音清冷通透，“你怎么会觉得自己对一个垃圾还抱有遗憾呢。你要是真那么难以释怀，当时 就不应该跟凌深分手，继续守着你那个有女朋友还跟别人接吻的渣男宝宝。”

    “那还不是因为你！”李阳咬牙指责裴妍，“我们圈子里的人谁不知道你离开后，凌深才变成现在这样。”

    “李阳，你也算是个医生，怎么会不明白啊。”裴妍无奈地用手掌撑着额头，目光穿透指尖缝隙，看着站在身前的李阳。

    到了中午，热烈的白光拨开浓雾，在裴妍的发梢，镀上一层刺眼的辉光。

    李阳刚来时的气势烟消云散，心里越想越觉得不服气。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不管是江也还是凌深，为什么只要裴妍想要的，她都能拥有。

    “我不明白什么。”李阳嗓音哽咽，吸了吸鼻子，把眼眶里的泪水狠狠地压下去。

    “怎么就不明白，除了那个人自己，真的没谁可以改变他颓废的一生。我要是有这么大的威力，还会在一家的钢琴兴趣班工作？”

    李阳眼睫垂下，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这件事她怎么会不知道，只是这些事情，是她找出来扣在裴妍头上的枷锁。

    “凌深想要堕落，为自己找个理由，不是我也会是别人，他永远都觉得问题不是出自他身上，都是别人影响的他。”

    这番话触动到了李阳，刚跟凌深谈恋爱的时候。凌深把自己家里的事，告诉了李阳，对她自己现在这样，都是由于家里缘故。

    当时李阳傻傻地为凌深掉眼泪，觉得自己可以拯救凌深。凌深对李阳，自己也会为她改变，李阳相信了。

    撞破凌深跟别人接吻那天，凌深吊儿郎当地擦掉嘴角的口红印记，面对李阳的咄咄逼人，显得漫不经心。

    他等李阳完，只了一句话。

    他就是这样，要是接受不了，他可以放李阳离开。

    没想到裴妍没有一丁点愧疚心，她最爱的人就是她自己，除非是伤害到裴妍的利益，要不然真没什么能让裴妍心里难受的。

    “我也不是神，只是跟凌深谈了一场恋爱，就要被人骂上个七年，难道我不是更冤枉吗？”裴妍睁着一双无辜的黑眸，日光照进去，清澈见底。

    李阳渐渐地陷入进去，在心里疑惑，为什么裴妍这样的人，会有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

    李阳低下头，闷闷不乐，“你有没有想过当初你没有离开凌深，他也不会堕落成这样。”

    “那你有没有想过，当初我没有跟凌深谈恋爱，我没有浪费自己的时间为他补习，没有半夜守在医院里等他做完手术。”裴妍语气越越冷静。

    “他现在这样，只是回到没有遇到我以前的状态。”

    “你一点都不明白吗？”

    李阳在裴妍面前无话可，本来构思出来的话，面对裴妍咄咄逼人，被噎住喉咙里，一句都发不出来。

    “你那么希望凌深好，为什么不去改变她。对不起，我是没办法做到，我也累了。你也知道江也多好，我对他是认真的。”

    裴妍 把耳边的碎发整理到脑后，用手腕上的黑色皮筋绑住头发。

    露出洁白纤细的脖颈，走近李阳的身边。李阳需要微微抬头，才能跟她目光直视，可这样让她更没有底气，好像天生就比裴妍矮上一截。

    “我听凌深因为你受到刺激，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也在慢慢地变好。”

    “我从来都没有对不起凌深过，你拿这些来跟我，不觉得自己很搞笑吗？”裴妍反问她。

    “凌深伤害了你，你为什么不去找他？”

    “不能就因为你跟我一样喜欢江也，就要拿我以前做的事威胁我吧？”

    话一刚出口，裴妍看到站在李阳身后，不知道听了多久的江也。

    江也被她嘴里那一句‘你跟我一样喜欢江也’，内心震动一圈圈涟漪。

    李阳被怼的无话可，透过裴妍的眸子，好像料到了什么，脖子僵硬地转过去，看到江也面色冷峻地看着自己。

    她张了张嘴，想对江也解释，但是什么话也不出来。

    江也走到裴妍身边，和她站在一起，面对不知所措的李阳。

    他嗓音低沉又透露着一股严厉，“李护士，我昨天的话不想再重复第二遍。”

    “虽然有些抱歉，你们的话我偷听了一半。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在她面前提凌深这个人。”

    “我知道，是她找我的，又不是我！”李阳看到江也出现在这里，误会是裴妍演的一出戏，情绪激动起来，眼尾泛起红晕。

    “江也，你又没跟裴妍在一起，那么护着她干嘛啊。”

    裴妍也想为李阳解释，却被江也断，“我和裴妍确实没在一起。”

    裴妍和李阳同时盯着他看。

    “但是我喜欢她。”

    裴妍下意识地咬着嘴唇，被他包裹在内的手烫的厉害。

    李阳强撑精神，瞪着江也，“就算是她做错了事，你还是会跟她站在一起对吧。”

    江也没有表露任何的愧疚，“我只有这一种选择。”

    就是和她站在一起。

    不管起因和经过。

    李阳对江也失望了，“我以为你起码很理智……”

    “我没办法对裴妍理智。”江也每句话都离不开裴妍，“我只知道我不能失去裴妍，我爱她，就像大家平常陷入热恋里一样，我对裴妍无条件宽容。”

    裴妍想尝试从他手里挣扎出来，可是他像是察觉出自己的心意，越动抓的越紧，生怕自己跑掉。

    李阳低头的时候，目光接触到俩人相握的手，眼里的泪光泛滥，“如果我对你裴妍有一天会像抛弃凌深一样抛弃你呢！”

    “像她这样没心没肺，眼里只有自己的人，江也，你爱上她就是下一个凌深！”

    裴妍眼里有江也，凌深是凌深，江也是江也。

    她往前站出来，要出自己的心里话。

    告诉李阳，她不会离开江也。

    江也却把自己身体挡在裴妍前面，隔绝她跟李阳的正面接触。

    这种保护让裴妍感到从所未有的安全感，看着江也背后大衣纹路，鼻尖萦绕着他 身上好闻的清冽气息。

    另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他的背后，透过衣料感受着冬日里，他炙热的体温。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这些，就一定会觉得裴妍会伤害我？”江也叹了声气，“我一直都不会去听旁人的什么，和裴妍造成没必要的误会。”

    他这番话，犹如重击在李阳头上。

    也让她从心底感受到，无论自己做什么，都不能威胁到裴妍。

    也让李阳感觉到脸颊热的滚烫，自己要是真的爱凌深，不会听裴妍的话，去找凌深。

    江也对裴妍的爱，被李阳看在眼里。她多少能理解一些，又不能完全理解。

    在她眼里，希望江也永远是那个温柔又理智的人。

    一旦破这个形象，李阳看着江也感到很陌生。

    裴妍透过江也的肩膀看着李阳，像是在用眼神告诉李阳。

    她没有任何的机会来威胁自己了。

    江也相信她，永远站在自己那一面，就是裴妍的底气。

    --

    经过李阳这件事后，裴妍私底下找到李阳跟李阳道歉，解释道，江也不是自己找来的。

    李阳释怀了，却对裴妍喜欢不来，没什么好脾气地道，“我知道是我同事把江也叫过去的。”

    对于裴妍的道歉，感到意外，“你这种人还会道歉，真没想到。”

    裴妍笑着，“可能是谈了恋爱，跟平时不太一样吧。”

    失恋的李阳没好气地瞪着她。

    和江也确定关系后，裴妍把自己高中时期做过的一些事，一五一十的，没有任何保留地告诉了江也。

    江也坐在她旁边听着，嘴角挂着温和的笑容，有时会抬手抚摸她的头发。

    裴妍目光好奇地看着江也，“你一点都不反感？”

    “都是以前的事，为什么要反感？”江也笑着反问道。

    “我以为你这样的人，会很讨厌我。”裴妍把心里的话出来。

    这种观念，无非于上学时期。老师眼里的好学生，会跟老师一样讨厌坏学生，以为他们和老师这样正直的大人有着共同的想法。

    江也反驳道，“人和人之间有共情，但是没有一样的想法。那时候他们大概是想以这种方式，觉得自己比同龄人成熟。”

    “可能是吧。”裴妍呢喃道。

    江也，“我也跟你个秘密。”

    “什么秘密。”裴妍问。

    江也笑容神秘。

    “我以前想过用石头砸破我们班主任家的玻璃。”

    裴妍和江也相视而笑。

    这确实不符合江也平时的形象。

    但是人之常情，每个人都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平时看起来像个大好人一样的人，心里也有过恶劣的想法，或者做过恶劣的事情。

    而平时看着不像好人的人，也会在区楼下喂一下狗猫。

    “珊朵拉回到法国后，给你发来信息吗？”江也忽然问道。

    裴妍点头，“珊朵拉一下飞机，就想回来了。”

    “我告诉安东尼教授，你接受我的告白了。”江也把衬衫袖口挽上，露出漂亮的手腕。

    裴妍 目光移不开，“他肯定觉得你疯了吧。”

    “还好，安东尼教授希望我不会后悔。”

    “那你会后悔吗？”

    “不跟你谈恋爱我才会后悔一辈子。”

    “想吃什么？”江也把桌上的文件收拾了一下，堆到旁边不碍事的地方。

    裴妍给江也的‘婚房’的书房里，买了一个休闲沙发。

    这样江也在看病例看书的时候，裴妍坐在沙发上，掀开窗帘，让日光披在自己身上。

    江也起身来到裴妍面前，伸出手，把她从沙发上拉了起来。

    俩人也顺势拉起来手，十指紧扣，掌心相贴。

    “想吃鸭血粉丝汤，上次怕胖，就吃了一点。”裴妍上半身靠在江也胳膊上，语气甜腻。

    江也很吃她这一套，唇角的笑意愈发的深邃，“好，我带你去。”

    到了林兴街第一学旁边的窄巷前，里面进不去车，把车停在外面的公共停车位上。俩人步行走进窄巷内。

    窄巷的青石板年代已久，长年累月的受到压力导致变形。

    冬季天气干燥，地板还算干净，一到梅雨季节，青石板颜色被水渍晕染加深。

    这里的住户都关着门，俩人走到唯一一家开着门的住户前。

    江也停下脚步，看向门里面的院，“就是这里。”

    裴妍感叹道，“藏得够深的。”

    掀开里屋的皮门帘，摆放着几张桌子，还有一些人在里面吃饭。

    裴妍看到其中一瘦一胖的俩人背对着自己，越看越觉得眼熟。

    直到江也叫她的名字，那俩人回过头，和裴妍对上目光。

    金田狗看到裴妍出现在这里感到意外，“姑奶奶……”

    裴妍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金田狗识趣地发现了江也，改口道，“裴妍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坐在旁边的凌深把头转过去，闷声闷气地吃着粉。

    江也发现金田狗和凌深俩人，有点心机地拉着裴妍的手往身后扯。

    “我带她来的。”

    金田狗对江也没有任何敌意，只要裴妍开心，那江也也是他的朋友。

    “这里的粉是真好吃，当年我也想带裴妍来吃的，可惜没机会。”

    “是没机会。”江也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现在有机会了。”

    凌深握着筷子的手背青筋暴起。

    金田狗也感到尴尬，“我们快吃完了，等下还要去见客户。你们记得点这里的特色肉夹馍，裴妍，你不是不喜欢吃肥肉吗？这里的肉夹馍不带一点肥的。”

    江也垂眸，不知在想什么。

    裴妍捏了捏他的手，对金田狗道：“不管肥的瘦的，我不吃肉夹馍。”

    “走。”凌深忽然起身，对旁边的金田狗命令道。

    他听着裴妍对江也的特殊对待和亲昵，再也装不下去吃东西了。

    金田狗粉还没吃完，但是看这种状况，吃也吃不下去了。

    跟凌深一起离开的时候，他路过裴妍面前，眼神里有着其他的意味。

    他想找机会把裴妍约出去，告诉裴妍关于救她的人不是凌深的这件事。

    还没等裴妍看过 去，他就跟凌深一起离开了。

    裴妍把目光又放到了江也身上。

    发现江也站在一面墙前看东西。

    她走过去，看到整面墙都是照片，有老旧的，也有崭新的。

    裴妍还顺着江也的目光，发现了两个熟人。

    凌深和林秋月的照片赫然在上面。

    老板端着两碗粉进来，看到他们在看墙上的照片，随口道：“我们这家店就是靠着老顾客撑起来的，你看看最左边的那张，是十几年前的粤海市市长。”

    江也问老板，“现在还可以拍下照片贴墙上吧。”

    裴妍好奇地看着江也。

    “当然可以，我这就给你们拍。”老板笑着。

    完，走出去拿相机过来。

    裴妍拉住江也的袖口，声地问他，“你怎么突然要拍照片啊。”

    江也目光放在墙上，漫不经心地回答，“你看，这有不少情侣。他们有的，我也要有。”

    裴妍被他突如其来的孩子脾气可爱到了。

    语气甜腻地哄着他，“好，别人有的，你也一定会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