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深？”裴妍微眯双眸, 目光警惕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王立沁漫不经心地弯腰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开水，“现在看来，一点都不像。”

    “也不知道凌深到底怎么想的, 他跟我交往的时候，聊得最多的是你跟他的事。”

    王立沁递给她一个无奈的笑容，“搞得我都快成为你们俩的CP粉了。”

    “不要这么, 我其实早就把那些忘掉了。”裴妍厌倦疲惫，瘦削的身体躺在沙发上, 看着电视屏幕里播放的连续剧。

    “是吗？我也没太在意, 就是有点不甘心。”王立沁那双修长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裴妍看, 把她五官全部收入眼底, 一点都不肯放过。

    “就像你看到的那样, 我交往过的男朋友都像王传语一样对我百依百顺，只有凌深……”王立沁提到这里, 眉头颦蹙，一脸不悦, “觉得我是不是魅力不够。”

    “你魅力还不够吗？把王传语迷成那样。”裴妍嗤笑，忽地想到些什么, 语气有些严肃, “你对王传语是认真的吗？”

    王立沁握着水杯的指尖轻轻地敲杯身，“怎么呢, 顺其自然，这时候我可以肯定我是爱他的。”

    裴妍得到她的这句话, 之后发生什么，已经在预料之中。感情的事她不好参与进去，只能在旁边观望，希望王传语不要受伤。

    门口传来动静, 王传语跟江也送完人回来，看到俩人坐在一起聊得正欢。

    王传语看了眼江也，径直走到王立沁身旁，弯腰抱住她，下巴放在她头顶，举止亲昵到江也跟裴妍不忍直视。

    王传语不解地看着俩人，“饭也吃完了，还有其他事吗？”

    江也对裴妍伸出手，从沙发上把她拉起来。

    “不扰你们了，我们走。”

    王立沁，“要不然再坐一会儿吧。”

    “不了，我明天还有事。”裴妍用一条百年不变的话推辞掉王立沁的好意。

    “那我去送送你们。”王立沁解开王传语禁锢在自己脖颈上的手，作势要起来。

    王传语又把她压下，接着在她耳边声地了些什么，王立沁忽地笑了起来。

    江也低头看着裴妍，自然地拉住她的手，“走吧。”

    “我送你回去。”

    裴妍随意地嗯了一 声。

    然后便陷入自己的沉思中。

    裴妍不知道凌深在外面给自己招了多少仇恨，随便找一个人就长得像自己。

    听身边人过凌深每年换好几个女朋友，粤海市这个圈子就这么，估计这样的事会有很多次，她也不需在意。

    江也送裴妍回家的路上，她侧首看着窗外的粤海夜景。整座城市没有停歇的时候，到了深夜十点，街头热闹喧哗，被灯光照耀的格外明朗。

    “怎么不开心？”江也把车里一直备用的毛毯盖在裴妍腿上。

    “没有不开心。”裴妍没什么情绪地。

    “怎么了，跟我。”江也趁等红灯的时候，抬手抚摸了下裴妍顺滑的头发，“你知不知道我观察你很久了，一直都在想你怎么愁眉苦脸的，谁惹你了。”

    裴妍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脸颊，若有所思地呢喃道，“没有愁眉苦脸啊……”

    “我想听。”江也目光专注地看着她。

    拗不过江也的请求，裴妍把这件事在脑海里整理一番后，对江也娓娓道来。

    “王传语那个女朋友也是凌深的前任。”

    “你他前任怎么这么多啊，就像是邪.教一样，每一任都得一下我的名号。”这句话从裴妍嘴里传出，江也下意识地握住她的手。

    裴妍睁着眸子，一脸无辜地看着江也，“你不用担心我，我跟你个秘密吧。”

    “什么秘密？”江也宠溺地笑着，挠了挠她的手心，试图哄她开心。

    “我没有喜欢过凌深，我对他不讨厌，仅此而已。那时候年纪很，裴国强一直都想把我送给那些大老板。所以我很害怕啊，我就想着找一个靠山，这样裴国强不会对我下手。”

    “凌深恰巧救了我，从裴国强的行为上看，他的家世很不错，所以我想着他能不能成为我的靠山。”

    “然后你就选择了他。”

    前方车流驶动，江也一边开车一边回复着裴妍。

    裴妍目光担忧地看着江也，忐忑不安地问，“你会不会觉得我心机很重？”

    “会。”江也如实回答。

    “啊。”裴妍有些失落。

    江也很快接上话，“那是因为你以前过的不好，现在不会了，有我在，你遇到事情，要第一时间想起我，给我电话。我是你的靠山，有我在，别人欺负不了你。”

    “你要一直在我身边对吧。”裴妍黑眸里闪现不常见的柔情，“不要话不算话。”

    “信守承诺。”

    --

    转眼间，新年到来，时隔七年在国内过得第一个年。

    裴妍放了很长的假期，而江也身为第一人民医院的医生，一天到晚没有休息的时候。

    有外地的人趁着假期跟家人来粤海这座大城市看病，而第一人民医院的心脑科，在全国闻名。虽然江也在骨科，但每天来看病的人也有很多。

    裴妍白天在家里刷完剧，到了晚饭，江也有空闲的时候。

    带上自己新学的菜，跟江也一起吃。

    他们在医院里还能撞见李阳， 一般情况下，双方装作互不相识。

    他们这种关系不需要招呼，也没必要。

    江也知道裴妍跟李阳之前的事，除了工作和李阳不会有半点的话。也是因为知道医院里曾经流传过自己跟李阳的风言风语，为了自己，也为了李阳的名声，更是为了裴妍的安全感，他和李阳保持着距离。

    大家知道江也有了女朋友，纷纷祝福，好像都忘记李阳喜欢江也的事。

    休息室内，裴妍把保温壶放到书桌上。

    从里面拿出煲好的鸡汤，还有米粒饱满的白饭。

    “你我是不是有做饭的天赋啊，这些，还有昨天给你做的佛跳墙，味道怎么样，跟饭店里没什么两样。”裴妍话的时候，眉尾上扬，一副洋洋自得。

    江也喝了一口汤，点头称赞，“你这么优秀，我也得学几道你喜欢的菜，才能配得上你。”

    “算了吧，你这么忙，吃我做的菜就好了。”裴妍坐在江也对面，也给自己舀了一碗汤。

    俩人正在吃饭，听到有人在敲门。

    裴妍先江也起身，眼神示意他自己出去看看，他不要动，继续喝自己做了很久的汤。

    裴妍开门，看到一脸焦急的王传语出现在医院里，她感到困惑。

    还没等她开口，王传语则迫不及待地问她，“江也在里面没有。”

    “在，怎么这么着急。”裴妍一边问着，一边把门给开，让王传语进来。

    王传语一进来，看到江也，抓住他喝汤的手，“跟我走，快点。”

    江也手里的汤匙掉进碗里，砸出一片水花，幸好没有弄脏他的衣服。

    “怎么了。”江也眉头微微颦蹙，语气不满地问道。

    王传语声音夹杂着哽咽，压抑地道：“老爷子这次，恐怕真的不行了。”

    一听是有关王老爷子的事，江也迅速起身，走到衣架换上衣服。

    换完衣服正准备跟王传语一起离开时，忽然回头看向裴妍。

    “走，跟我一起。”

    “我跟王老爷子没有血缘关系，去了也不合适。”裴妍。

    江也直勾勾地看着她，那双桃花眼里含着柔情，“我想让你陪我。”

    “你这是在求我？”裴妍感到惊奇。

    直到江也点头后，裴妍也穿上外套，跟他们一起去军医院。

    路上，车内气氛压抑。

    对于王老爷子的身体状况，大家都很清楚。

    可是真的面临这时候，大家堵一时间接受不了。

    江也坐在副驾驶座上，裴妍则坐在最后面，看着江也严肃的侧脸，裴妍这才知道王老爷子在江也心里，可能真的像爷爷一样。

    “这件事你们没通知我爸吧。”江也问道。

    “老爷子正在弥留期，谁都不准会怎么样，我爸没必要去惊动其他人。”王传语侧眸看着江也，“老爷子进手术室前，点名要你来，所以我爸让我去叫你。”

    江也不出安慰的话，只能在心里最好准备，跟王老爷子做最后的告别。

    军医院手术室外面坐着许多面熟的 脸孔，裴妍跟江也出现在这里，他们的目光整整齐齐地放在江也身上。

    尤其是王珽，之前似乎听了些什么，看向江也的眼神充满怨恨。

    而坐在她旁边的后妈温柔地抚摸她的后背，时不时地在耳边低声些什么话。

    王梓眼眶微红，走上前，对江也，“你这时候应该在上班吧，真的麻烦你来一趟。”

    “老爷子进去多久了。”江也看着手术室上面划过的‘手术中’的红字。

    王梓回答，“下午三点的时候，老爷子还对我要出去走走。我不答应，他非得起身，没想到坐到一半，人就突然不行了……”

    裴妍听到王梓嗓音哽咽，走上前，握住她的手。

    看到裴妍也在，王梓直接将脸埋在她肩窝。

    裴妍也是很久没有见到王梓，听南海那边的项目全部压在王梓一个人头上。还是王老爷子第一次下达病危通知书的时候，才从南海回到粤海。

    裴妍看到坐着的王梓后妈一群人。

    后妈没有哭，也没有闹，眼神呆滞地看着地面，不知道是不是在想以后的出路。

    她的两个儿子吊儿郎当地拿着手机游戏。

    而王珽面色焦急地握着手机，眼神一会儿放在手术室大门上，一会儿看一眼手机。

    裴妍见王梓哭，还是在裴国强被警察逮捕的时候。

    她轻轻地拍王梓的后背，希望能给到她一些安慰。

    没多久，王梓大哥出现在这里，还带来一些食物，分发给在场的人。

    这里不能吃味道重的，他在医院外不远的甜点房，买了一些面包和饼干。

    除了裴妍，他们都一脸阴沉地吃不下东西。

    裴妍坐在江也旁边，双手捧着菠萝包，吃着吃着，有些渴了。便趴在江也耳边，声地，“我渴了，我想喝点东西。”

    江也摸了摸她手背，对她，“等一下，我去给你买酸奶。”

    江也离开后，裴妍把吃剩下的面包丢到旁边的垃圾桶里。

    走到王梓身边，眼神示意她跟着自己来。

    俩人到安全通道口内，关上门，这里寂静空荡。

    裴妍靠在墙上，眼神平静地看着王梓，询问道：“你们家遗产分配的怎么样了，那几个人脸色很不好看啊。”

    王梓扶着额头，一脸头疼地，“还没有，老爷子到现在还没立遗嘱。”

    “要是没有立下遗嘱，你就不用那么头疼了。”裴妍轻笑，“那个女人又没跟王老爷子领结婚证，遗产也没有她的份。除了她那个大儿子，其他孩子简单发一点就行了。”

    “要是有你的这么好做就行了……”王梓面色难堪。

    “难道老爷子背着你们偷偷立下遗嘱？”裴妍笑着问道。

    “这到没有，我爸对我跟我哥有愧疚心的，不会做的这么无情。”

    王梓继续，“只是老爷子想让家里每个人都过得很好，这怎么能全做到？”

    “那是不是跟江也有点关系？”裴妍想到来的时候，王珽看向江也愤恨不平 的眼神，里面铁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王梓犹豫了一会儿，抬头看着裴妍，决定还是出来。

    “有一件事确定好了。”

    “什么？”裴妍感到好奇。

    “老爷子把王氏公司的百分之三的股份交给了江也，这部分原本是给我后妈那几个孩子分的。”

    “难怪了。”裴妍似乎理解了王珽的怒意，“明明是自己的一份，忽然分给了其他人，是我也会很生气。”

    王梓点头。

    “那这件事江也知道吗？”裴妍好奇地问。

    “知道的，可是阻止不了王老爷子，就顺着他的心意了。”

    “江也快回来了，”裴妍低头看了眼腕表，“走吧，不定老爷子这次没事。”

    “嗯。”王梓眼帘低垂，心里似乎藏着什么事情。

    回到手术室外面，裴妍跟刚回来的江也撞了个面。

    江也看到她跟王梓走在一起，什么也没有多，把手里的酸奶递给了她。

    裴妍拧开喝了一口，扫去嗓子眼里的干涩。

    这么一等，就等到半夜。

    在九点半的时候，江也让裴妍先走。

    裴妍摇头要在这里陪着他。

    凌深三点的医院里寂静无声，后妈那几个孩子先回去，王梓劝无果，后妈坚持要等老爷子从手术室里出来。

    王梓在附近便利店买了几个毯子，给在场的几个人披着。

    裴妍依偎在江也怀里，眼睛微眯，有了些许困乏。

    江也低头，帮她把毯子往上拽了拽。手臂揽着她的腰身，用手把她头扶正，靠在自己怀里。

    直到手术室门开，医生出来叫王梓过去签字。

    王梓激动地差点腿一软，还是裴妍脑子清醒一点，强忍着睡意，陪王梓去签字。

    其他人去见老爷子最后一面。

    等裴妍回来后，王家大哥面色严肃地叫王梓进去。

    王梓撑着精神走了进去。

    裴妍原本看她精神状况不放心，也想跟着进去，却被王家大哥拦在外面。

    “这是我们自己家的家事。”王家大哥那双眼睛锐利如刀。

    裴妍心里有点火气，但在这种时候，她还是要忍下去。

    凑巧江也走出来，看到裴妍，招手让她进去。

    裴妍若无其事地看了眼站在旁边的王家大哥，对江也面无表情地叙述道：“这是他们王家自己的事，跟我没什么关系，我进去也不合适。”

    哪怕裴妍的这么明白，江也连看一眼王家大哥都不看，对裴妍招手，“裴妍，过来。”

    这是明摆着要王家大哥的脸。

    裴妍进去前，特意看了眼王家大哥，对方没有继续拦着自己。

    她走到江也身边，手被江也握得很紧，里面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

    江也亲自给她戴上口罩，为她整理鬓发。

    裴妍见到垂暮边缘的王老爷子。

    王老爷子刚跟王梓完话，把目光转移到江也身上。

    他已经看不见任何人，凭借直觉地朝江也伸出手。

    江也把没有牵裴妍的手，握住那只枯燥瘦削的手。

    “我要下去见你妈了，你有没有想的 话，我给你捎过去。”

    江也看了眼站在旁边的裴妍，握得更紧，“告诉我妈，我过得很好，她也有一个很漂亮很漂亮的儿媳妇。”

    王老爷子嗓音沙哑，“我不会跟你妈提你爸一个半字。”

    “嗯，不用提他。”江也安慰着王老爷子。

    一群人送走王老爷子后，王家大哥和王梓彻夜难眠，第二天就开始准备起王老爷子的后事。

    王老爷子活了一辈子，也是粤海市曾经的神话，前来吊唁的人有很多，他们要做的也有很多。

    江也所在的宿舍有门禁，裴妍提议要去她住的地方休息。

    江也没有拒绝，跟她一起到了住所。

    裴妍开门，看到江也还站在门口，她笑着去拉江也的手。

    “你在紧张什么？”裴妍趣道。

    江也强撑着，“没有。”

    俩人把外衣脱掉，穿着里面的衣服，躺在床上。

    裴妍给江也拿来一套崭新的被子，俩人一起躺在床上。裴妍熬了一夜，是真的困乏，对他的晚安都夹杂着困意。

    而江也闻着满是裴妍气息的环境，脑袋清晰异常，从未有过的冲动在体内肆意混乱。

    在黑暗里，他歪头看着裴妍的轮廓，听着她平稳的呼吸声。

    侧身对着裴妍，慢慢地靠近，低头凝视她的嘴唇，轻轻地吻了上去，一触即逝。

    “睡吧，我什么都不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