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 未婚夫是女装大佬(三) 投怀送抱与狠……

A+A-

    吃过晚餐, 本着待客之道,缪梨还跟帝翎坐了会儿,探讨治国理政之道。

    作为一个大国君主, 帝翎低调极了, 大部分时候是缪梨在,他只点头表示赞同, 缪梨提问同样的问题放在穹顶城会如何处理, 帝翎的回答非常万金油。

    “国与国的情况不同。”他道。

    一通谈话下来,帝翎什么先进经验都没有分享, 反而是缪梨慷慨地提出很多观点。

    没想到他这么气, 缪梨想。或者外貌协会到这种可怕地步, 因为对方长得不够好看,干脆真诚的交流也不想进行。

    帝翎不知道, 缪梨对他的印象分已经降了两次。

    他终于提出结束这场单方面的会谈:“我要去看看安珀。女王也早些休息。”

    “我送您回房间,顺道一块儿看看公主。”缪梨道。

    她这样热心肠, 帝翎无法反对, 思索一下道:“也好。”

    他们两个一前一后, 顺着走廊往客寝走。

    帝翎仿佛习惯走在后面, 离开议事厅时,他也是等缪梨起身才起身,下意识谦让, 没有架子, 这一点倒是挺好。

    大国君主里,他或许是最礼貌的那一个。

    到达安珀的房间之前,缪梨没有再跟帝翎话。

    她不话,他也不觉得不自在,默默埋头跟在后面走。

    到达目的地, 房门紧闭,缪梨上前轻轻敲响房门:“安珀公主,身体好些了吗?”

    一片寂静,没有回答。

    缪梨再敲门,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天不早了,安珀或许睡下。

    她正这么想,身后的帝翎忽然脸色一变,径直越过她推开房门,抬腿就往里面走。

    房间挺大,也挺空,不要公主,连公主的影子都没有。

    “她不在。”缪梨惊奇地道。

    帝翎找了一圈没找着安珀,焦急的神色中混杂着些无奈,他回过头来安抚缪梨:“她或许去了王宫其他地方散心。”

    “不是身体不好?”缪梨问。

    “休息一段时间,可能好些了。”帝翎道,“请女王不要介意,也不必为她操心,我去找找。”

    “我帮你一起找。”缪梨道,“这里毕竟是我的王宫嘛。”

    “不必。”帝翎很坚持,“您不用去,也不用派仆从去,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他顿了顿,捏着鼻梁,脸上无奈之色更浓:“大张旗鼓地找她,她反而会躲着不出来。安珀……从来都是这么任性。”

    缪梨点点头。的确是够任性。

    她没有兄弟姐妹,不知道与手足相处是什么滋味,如今看见帝翎为他的姐姐着想,对他的姐姐如此包容,不由有些羡慕,同意了帝翎的建议:“如果找不到她,我随时愿意为陛下提供帮助。”

    “多谢。”帝翎看着缪梨,生出温和之色,“女王回去休息吧。”

    缪梨独自回到房间看文件,坐一会儿不放心,还是想知道安珀跑到王宫哪个角落,正要差德馥去看看,德馥就先一步推门进来,转达帝翎的话,安珀已经找到并回房间睡了。帝翎自己也准备休息。

    “动作很快。”缪梨道。

    “他们睡下,女王可以把脸上花花绿绿给洗掉了吧。”德馥道。

    她有强迫症,从来不曾把缪梨理成这副鬼样子,今天缪梨自己画成花脸,德馥忍了一晚上,现在迫不及待要出去水。

    “不用。”缪梨道,“我洗澡,顺便洗脸。你去忙你的事情,差不多也该睡了。”

    她伸个懒腰,走出房间时,外头的月色正好。

    今夜是个难得的舒心夜,因为明天有盼头。

    水汽氤氲的浴池里,少女圈起满是沐浴乳的手,好心情地吹泡泡。明天上午告别未婚夫的时候,要用什么样的表情,是快乐一点,还是悲痛一点?

    缪梨光想想,都要幸福地笑出声。

    她已经把脸洗干净,面颊恢复莹润白皙,就是丛生的红点有碍观瞻,也没关系,恶作剧药水的效力只够维持到明天中午,那时候帝翎早已经离开,她还是那个白白净净的缪梨。

    泡澡泡得心满意足之后,缪梨穿着睡裙罩着浴袍从浴室走出。

    夜空如洗,突然起了阵风,凉凉的。缪梨拆掉束发的夹子,少女香气便与黑发一同在风中散开。

    看看时间,她决定偷懒把剩下的一点儿公务留到明天做,溜达回卧室,往柔软的床上一趟,惬意地舒展腰肢。

    夜里很安静,除了些微的风声经过,并没别的叨扰缪梨入梦。

    睡意起来一些了,她把被子一卷,在被窝里蜷着,露出张甜美的脸。

    正要循着睡意的脚步进入梦乡,突然听见房门被敲响。

    缪梨以为是德馥。

    刚从三百年沉睡中苏醒的那段时间,德馥就很喜欢在夜里时不时过来看缪梨一眼,生怕她的苏醒是一场美梦,缪梨甘于接受德馥的视察,德馥安心,她就高兴。

    缪梨闭着眼睛,乖乖地道:“进来吧。”

    德馥爱看看,她可要先睡。

    脚步声轻轻地从门外进来,随后是关门声,脚步声又轻轻地一路到缪梨床边。

    安静那么一会儿,似乎是德馥在仔细地瞧她。

    须臾,床畔空出的位置沉沉下压,缪梨感觉有个温热的躯体躺到身边,不由笑着往旁边一滚,把胳膊腿儿都搭了上去,亲昵地道:“你强迫症还犯吗?我把脸洗得可干净了。”

    她以前经常跟德馥一起睡,现在反而少了,不免遗憾,今天晚上德馥跑来蹭她的床,她愿意跟德馥软声软气地撒娇,像其他女孩子会跟闺蜜做的一样。

    缪梨把胳膊腿儿搭过去之后,才觉得不对劲。

    她把头埋在德馥的衣服里,可德馥身上不是这种味道。被她搭着的身体似乎修长得多,也……壮实得多?

    缪梨嗖地睁眼,对上一双美丽不可方物的绿眼睛。

    雪白的面具仍在脸上没有摘去,金发柔软地淌下来,拆了白日的宝石装饰,显出两分慵倦。安珀已经换下金丝裙,穿着舒舒服服的宽大睡袍,悄无声息跑过来,偷睡缪梨的床不算,缪梨误误撞抱她,她不觉突兀,反而愉快接受,手臂一伸,将缪梨搂在怀里。

    同样是女的,缪梨被安珀一衬,娇许多。

    她被安珀吓一大跳,滑鱼似的一挣,溜了出去,在床上坐起:“公主,你怎么在这里?”

    缪梨往外逃时推了下安珀,安珀的胸好平。

    美不同态,纤细或丰满都是很美。

    缪梨无暇研究美的定义,睡前惊魂,要不是她自制力强,早失控地把安珀扔了出去。

    这位半夜入室的公主倒自在,被缪梨推开,非但没有飞速起身的自觉,还往怀边拍拍,示意缪梨回来继续跟她抱着一起睡觉。

    帝翎口中所谓的任性,原来远远不止乱跑散心的程度。

    “这样做不礼貌。”缪梨道,“快回你的房间去,否则我要生气了。”

    安珀垂了眸,但还躺着不动。

    好女怕缠郎,女的被女的缠起来也不好受,公主有跟其他魔种一块儿睡觉的习惯,女王可没有。

    缪梨拿出女王的威严,严肃地道:“我一般不为难女孩子,但也有例外。”

    缪梨越严肃,反而越取悦安珀,安珀眼睛里的光漾得比井中月更缠I绵悱恻,她笑的时候,眼梢往上翘,很媚。

    真是受不了。

    缪梨头发乱乱的,跪坐在床上,没有形象地叉着腰,被训斥的那个自成风景,明明她有理,怎么好像从气势上输了很多。

    缪梨正要进行第三次警告,安珀终于有了动静。

    她慢悠悠直起身,柔滑的金发缠了手臂,她伸手来拉缪梨的手。

    她的手真凉,真大,比缪梨的手大了一号不止,这么拉着,仿佛汲取了缪梨的温暖,她惬意得眯起眼睛。

    拉完手,安珀倒很配合,像是终于意识到别人的地盘不能任性,离开了缪梨的床,信步走出卧室。

    门缓缓关闭之前,她回头看缪梨一眼。

    像是吹笛人的眼,要借着无限的魔力,把姑娘引诱到她的手掌心去。

    缪梨看得发怔,门关上,她才回神,挥着被子把安珀躺过的地方拍了又拍,心想安珀真是有魅惑魔女那味儿了。

    缪梨再度躺下,迟迟未能入睡。

    她翻身到左边,又翻身到右边,心里总有个疙瘩在膈应着,令她无法入眠。

    她总觉得,安珀还要折腾。

    再次强行入睡失败之后,缪梨无奈地听从第六感,掀开被子起身,光着两只脚走出卧室。

    开卧室大门,往外面一望,平日不脏话的女王此时此刻有一肚子的脏话想要脱口而出。

    安珀果然没睡。

    从缪梨的房间出来,正对走廊的是花园,安珀正坐在高高的树上仰头看月亮。

    她也没有穿鞋,长腿在半空荡着。

    缪梨走到花园,抬手一握,树受到感召,顺从地低了枝头,把安珀从半空一路送到她跟前。

    见缪梨能够催动树木,安珀眼中闪过一丝惊异,随即兴味更浓。

    “在我的王宫,要守我的规矩。”缪梨道,“我好像了请公主回去睡觉。”

    做公主到底比做女王好多了,公主能够大晚上不睡觉到处跑,反正女王会来管。

    安珀抬手指着月亮,示意缪梨看。

    花园中,忽然来了一阵微微的风。

    缪梨注意到,从见面到现在,安珀没有对她过一句话。

    她有些犹豫,试探着问:“你不能话?”

    安珀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执着地让缪梨望月。缪梨不看,安珀就跳下树枝,来到她身侧,手指轻轻挑起她的下巴,让她将视线转向空中。

    好一轮皎月。

    缪梨不光注意皎月,她还注意到,安珀真的很高。

    跟赤星世岁他们比起来,也毫不逊色。

    安珀伸手,凌空一点月光,又一点缪梨的脸。

    他微凉的指尖正点在缪梨面颊因喝了恶作剧药水而发起来的红点上,水润的凉意渗透,好似有什么融进缪梨的肌肤之中。

    缪梨一惊,赶紧扭头躲避,安珀已在她躲闪之前先收手,好心情地一揉她头发,转身离开。

    这回,缪梨硬是跟在安珀身后,亲眼看着她回到她自己的卧室才罢休。

    托安珀的福,缪梨今晚本来可以早睡,闹腾两回硬是熬上夜。

    缪梨回到房间,把门上了锁,才终于安心入睡。

    翌日,是跟未婚夫再见的好日子,但在这个好日子的大清早,缪梨就遇上倒霉事。

    “为什么?”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抓狂,“为什么我的红点全不见了?”

    德馥在后面理着缪梨的衣服:“不见不是很好吗?”

    “不应该啊!药水的效力会持续到中午,就算提前,也不会提前这么早。”缪梨百思不得其解。

    早餐已经在准备着,她只好再喝一瓶恶作剧药水。味道一如既往的糟糕。

    比药水滋味更糟糕的是,缪梨忍着恶心吨吨吨一瓶,五分钟过去,十分钟过去,脸一点变化也没有。

    “红点呢,痘痘呢,难看的包呢?”缪梨对镜自问。

    德馥上前来看:“药水过期了?”

    “全新的。”缪梨拿起瓶子给她看。

    “那么就是你已经喝过一瓶,再喝不见效了。”德馥道。

    缪梨不信邪,又忍着难受喝下一瓶,这回总算相信——她的脸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伪装皮肤病不成,她只能化个比昨天更浓重更丑的妆,浓到德馥不忍心看:“这会欲盖弥彰。”

    “帝翎定主意跟我解除婚约,不会仔细看。”缪梨道。

    事实证明,还是德馥得没错。跟缪梨会面时,由于她的妆太浓,帝翎很是诧异地盯着她看了几眼。

    一同出现的安珀也在看缪梨。

    她并没有像帝翎那样表现出诧异,目光水一样滑过缪梨的浓妆,羽毛扇啪地一开,慢条斯理扇着。

    帝翎的面具自从昨晚揭下之后,再没戴回去,安珀却还时刻戴着她的面具,餐桌上也不拿下。

    “她吃过了。”帝翎为安珀找补。

    安珀吃没吃,缪梨不是很关心,她比较关心有效的退婚书什么时候到手。好容易熬到用完早餐,再没什么可磨蹭拖拉,缪梨随着帝翎和安珀一起走出王宫,告别时刻,帝翎转过身对着她。

    某种程度上,他们也算有默契,同一时间做出反应,一分一毫都不差。

    缪梨递出起草好的退婚书:“陛下签字。”

    帝翎则开口问:“女王没有行李要带的么?”

    话音同时响起,话音同时落下。

    缪梨的手顿在半空:“什么行李?”

    “我以为您会有些贴身的东西,要带去斯凯。”帝翎道,“不带也好,斯凯王都的东西一应俱全。”

    “谁去斯凯?”缪梨慢慢地问。

    事情发展超出想象时,她往往有些呆。这么慢慢地话,其实非常可爱。

    “您。”缪梨发呆时,帝翎诧异地与安珀交换了目光,安珀一眯眼,他当即会意,坚定地道,“您和我们到斯凯去。”

    “您不是要在这里签字的吗?”缪梨终于品味出当下的局势,着急地把退婚书扬了扬。

    话不算数,还当什么大魔王!

    “我想您误会了,我并没有这个意思。”帝翎道,“昨天也完全没有过要退婚的话。”

    缪梨不信,都是魔王,你来我往明示暗示的套路玩得还少吗?帝翎昨天肯定懂她的意思,并且也是同意的,谁料一觉醒来竟然变卦!

    帝翎的印象分又噌噌噌往下掉。

    所幸,他及时做了一件挽回分数的事情:“就算想,也要处处看才知道,如果将来结婚,您就是斯凯的王后,总要去我们那里熟悉一下。”

    昨天话还欲言又止,今天嘚啵嘚啵流畅不已,好像把台词背了千万遍。

    缪梨负隅顽抗:“可是我的脸……陛下跟我还是不要互相困扰。”

    “女王脸上的红点好了。”帝翎道,“即便没有红点,您的样貌也并不丑陋,请不要妄自菲薄。”

    当着帝翎的面,缪梨有了落泪的冲动。

    德馥的行李没有白收拾,最终还是派上用场,而德发这个混蛋,完全不知道缪梨为退婚做的努力,送缪梨离开时,他很欢快,拍着胸脯保证会照管好国家,请女王安心到斯凯去。

    私下里,德发跟缪梨咬耳朵:“这位陛下虽然虚名过盛,可也是很帅的,斯凯是魔界唯一一个空中国,不仅强大有钱还特别,女王选他选他!”

    “选你个大头鬼!”缪梨狠狠给了德发一个棒槌。

    昨晚白高兴一场,事到如今,不仅要乖乖到穹顶城去,还不能骑龙。

    “斯凯在天空上,爬升时会遇上飓风,女王头一次去没有经验,骑龙可能有些危险。”帝翎道,“让龙在后面跟着飞吧。”

    帝翎和安珀是坐飞车来的,两辆金车都很宽敞,缪梨已经做好跟未婚夫共乘的觉悟,没想到他安排她跟安珀同坐。

    “你们女……女孩子一起坐比较方便。”这话时,他那欲言又止的感觉又回来了。

    跟未婚夫相处的危险系数,与跟安珀相处的危险系数,用膝盖算都知道是前者比较大。

    缪梨以后大概会后悔听从了这用膝盖算出来的危险率。

    她上车时,安珀已经在车里。

    公主在窗边懒洋洋歪着,今天换了宽袍大袖的金边花裙,长发弄卷了,一绺一绺垂在胸前。她终于没有那把羽毛扇,尾指挑着一只红宝石戒指在玩。

    缪梨坐在安珀对面。车门关闭,这密闭的空间里只她们两个,她没来由地感到有些紧张。

    安珀坐没坐姿,仍然好看。缪梨猜想她是个大美女,美的不止皮囊,还有骨相。骨相美,哪怕蹲在地上啃鸡腿,依旧是美的。

    她是帝翎的姐姐,不知道比帝翎如何?

    缪梨正想着,腿上落了个东西,是安珀把宝石戒指丢过来给她。

    “我不要。”缪梨扔回去,“我的首饰够了。”

    安珀把戒指丢到地上。

    她真的很任性。

    这个车子不用马拉,缪梨想看看是怎么动起来的,鼓捣窗户要开,忽略了对面的安珀。

    缪梨又一次研究窗户时,安珀从地上捡起戒指又扔她。

    缪梨没好气地望过去,正要让她看看什么是女王的铁腕手段,汹汹的气势却霎时间瓦解于安珀揭面具的动作中。

    面具落下,她看见安珀的脸。

    有一瞬间,缪梨以为自己的眼睛花了。

    不光眼睛花,她呼吸难以自制地停顿,心音消失,大脑一片空白,唯有双眼发直,一眨不眨地望着安珀。

    面对过于美的物事,所有魔种都免不了这种反应。不出话,没有形容词,直白的一个“美”字过于贫乏,要那眉、那眼、那鼻、那唇,无瑕秾丽至极,一笑万千芳华动,只有凝望。

    缪梨忽然懂得,什么才能够叫做魔界第一美。

    那些给帝翎赞誉的魔种要是见过安珀,那就没帝翎什么事。

    她回过神,深深感觉看公主看呆了非常丢脸,不好意思地把头扭到一边,借研究窗户掩饰尴尬。

    她这么快回神,回神之后第一反应竟是假装无事发生,大大震惊了安珀。她流波美目睁得圆而又圆,从未遭遇的处境令她第一次手足无措。

    震惊之后,就是浓浓的不悦和不甘。

    缪梨找着窗户的一条缝,心抠着,一只手探到她旁边,引着她回望。

    安珀惊世绝俗的美貌又映入眼帘,她这种美,已经阴阳勿论雌雄莫辨的境地,做女的好看,做男的也会很好看。

    缪梨看着安珀,点头表示肯定,听见外面启程的声音,赶紧又去弄窗户,再不看就来不及。

    安珀更惊,她有点生气,蹭到缪梨身边坐,要她看她。

    “好了好了知道你很美。”缪梨道,“再不看外面就不知道车怎么飞的了!”

    这个自恋臭屁公主,美又怎么样,一遍遍炫耀也是够呛。

    缪梨一心研究无马车厢飞行的秘密,哪知道窗户根本不开,做最后努力时,在她看不见的外面,送行的工匠国国民们倒是亲眼看见车厢底部腾起一朵巨大的云,云托着车厢,嗖一下子弹上高空。

    “噢!”国民们惊叹,“这个用手可制造不出来!”

    “你怎么知道?”有国民反驳,“不试试看别不可能。”

    “那回去试试!”

    国民们斗志昂扬地回去造云。

    车厢弹起的瞬间很是颠簸,缪梨没坐稳,又被安珀拽着,一下往外歪倒,只听咚一声,她和安珀都倒在了地板上。

    她比较幸运,倒进安珀怀里,安珀则是以血肉之躯实实地撞了回,听着都疼。

    缪梨急急忙忙道:“没事吧?”

    安珀没话,也不顾着起来,胳膊一圈,把缪梨圈在怀抱里。

    缪梨真是软乎乎,闻着也很香。

    安珀因被忽视而生的惊与怒悄悄消失,变得饶有兴致,她伸出手指,隔着衣服在缪梨的脊背描写魔文。

    她写道:

    一起到天空看看吧。

    这样温柔,这样缱绻,配着这副皮囊与骨架,哪个魔种承受得了。

    沦陷已是势在必行,可下一秒,安珀听见缪梨道:“你能不能不要挠我?我们还是坐起来,这样很难受。”

    安珀的动作僵硬顿住,碧瞳之中燃起了火。

    缪梨费劲撑开安珀的胳膊,这个公主力气超大,比她的还大,一时之间竟挣不开。

    好在安珀自己主动松手,缪梨一喜,正要爬起,安珀将她往上一提,低头在她面颊狠狠香了一口。

    这一口亲得突然,又很用力,亲完之后,缪梨还没呆,安珀先她一步呆傻。

    缪梨脸上涂了很浓很浓的妆,迄今为止没有卸掉。

    安珀有着神奇的冲动和脑回路,竟然敢用嘴来挑战她脸上厚厚的粉。

    缪梨不知道该训斥安珀乱亲先,还是对安珀表示同情先,大惊之后,她还是不厚道地噗嗤笑出声。

    安珀放开缪梨。她拼命擦着嘴巴,脸色好难看。

    她嘴巴红红的,竟然不是因为擦了口红,是天生轻薄红润。

    直到到达穹顶城,安珀也没有跟缪梨过一句话。

    车子离地,往上升去,速度越来越快,终于与飓风狭路相逢,猛烈撞击与冲刺,车厢内安然无恙,感受不到万分。车子最终冲出疯狂的飓风层,穿破猛烈的乌云层,进入华光万丈的“穹顶城”斯凯。

    斯凯是一座庞大的空中王国,整个国度由一根巨大的天柱支撑,整体形似蘑菇,天柱是结实的菌柄,幅员辽阔的王国建立在伞盖之上,从未坍塌,永不倾覆。

    斯凯的空中飘荡着许许多多坐着云的魔种与靠云发动的车厢,络绎不绝,底下成片成片的金色建筑群与日光交相辉映,不出谁比谁更璀璨。

    王都尤为繁华,最庞大的金宫伫立在正中央,那就是帝翎的宫殿。

    抵达王宫上空,车厢并不降落,安珀开车门,呼呼的风灌进来,好似即将把车刮走。

    安珀黑着脸朝缪梨伸出手,她对缪梨的气还没消。

    “这很高。”缪梨看了下高度,不由胆寒,“直接跳下去吗?”

    安珀把手一晃。

    现在是跳也得跳,不跳也得跳,人生地不熟,跟安珀跳最好。

    缪梨心一横,把手放进安珀手里。

    安珀捉稳缪梨,带着她往下一跃。

    庞大的失重感将缪梨裹挟,在无所依托的空中,唯有坠落再坠落,眼睁睁看着大地急速靠近。

    下落到一定高度,一阵风旋腾而上,将安珀与缪梨稳稳托住。

    风往下沉,沉到地步,温和瓦解,缪梨双脚落地,除了头发吹乱一点,浑身上下完完整整。

    “好玩!”她兴奋地对安珀道。

    她这样高兴,即使顶着丑丑的花脸,也好像抚慰了安珀糟糕的心情。

    安珀面色稍霁。

    帝翎随后落地,将缪梨带往王宫。安珀则在王宫门口与他们分道扬镳,一阵大风起,安珀借风飞得无影无踪。

    想不到她不仅美貌绝伦,还很厉害。

    然而这些优点加起来,还是无法跟她的神经质抵消。

    帝翎带着缪梨进了王宫。王宫很大,高高的围墙围着宫殿,仆从很多,不知地情如此,还是过度自由,抑或纯粹的没有礼貌,他们看见帝翎并不行礼。

    王宫前殿是议事用的,时常有大臣在,帝翎带缪梨绕路走,不经过前殿。

    “这位是谁?”有仆从上前问。

    得知来的是工匠国的缪梨女王,一下子不得了,仆从们奔走相告,都跑过来行礼。

    “对我行礼,却不对你行礼?”缪梨问。

    帝翎摸了下鼻子:“他们习惯这样。”

    好自由奔放的习惯,缪梨的卡拉士曼已经很自由,在王宫之中也没有这样。

    帝翎带缪梨参观大半圈王宫,没有告诉她她的房间是哪一个。

    眼看逛完,他们又要离开王宫,缪梨忍不住问起自己的住处。

    “你跟安珀住。”帝翎道,“公主另有住处。”

    “这为什么?”缪梨愕然。

    倒不是不好……她的这些未婚夫里,帝翎还是头一个提出让她到外面住的。

    缪梨忽然觉得解除婚约不是没希望,至少帝翎表现得对她很没兴趣。

    “安珀想跟你住。”帝翎道,“你就算住在外面,也可以每天都到王宫来。”

    这倒不必。

    缪梨想一想,接受帝翎的安排。

    帝翎他手头有事,安排两名卫兵陪缪梨前往安珀的宅邸。

    缪梨走后,帝翎仿佛一下子松弛了神经,狠狠地从肺中呼出一口气。

    他快步向前,足尖点地飞起,一直飞到王宫最高处,有个魔种在那里等他。

    帝翎到时,那个穿金边花裙的身影已经在栏杆靠坐多时。

    安珀手持烟枪,慢悠悠抽一口,虚无缥缈的烟气吸入肺腑,又被她吐出,完美的烟圈随风而逝,味道竟是淡淡的甜。

    帝翎落地无声,安珀连头也没回就知道他来了:“安置好她了,侍卫十四?”

    哑巴公主竟会话,一开口,是沉稳酥靡的男声。

    “都好了。”表面上是魔王本王、实际上是魔王身边排行第十四的侍卫以拳击额,无可奈何之色溢于言表,“陛下,您要扮公主扮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