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 未婚夫是女装大佬(十四) 孩童之地与……
“公主喜欢去什么地方, 认识哪些魔种,你们全都不知道吗?”缪梨问。
侍卫们原本保持着平常心,现在开始不淡定, 因为王宫之中传递出消息, 陛下这几天也没有在大臣们面前露脸。
面对缪梨的疑问,体魄健壮的勇士们有苦难言, 陛下来去如风, 又不喜欢被跟,他喜欢去哪里, 还真的不大好弄清楚。
只是, 帝翎从来没有不告而别过这么长时间, 大家不得不往坏的方向想,陛下可能是出了什么事情。
宅邸中的侍卫悄悄少了下去, 他们趁缪梨不注意的时候,奔波于王都各个隐秘的街巷, 希望发现帝翎的行踪。
缪梨也很担心。
公主任性起来没个边, 缪梨还能好气性地容忍, 换了别的魔种却不一定。或许帝翎得罪谁, 惹来杀身之祸,被悄悄抹杀在没有星星的夜晚。
缪梨为这可怕的联想倒吸一口气。
她又一次进王宫找未婚夫,这回见到了魔王, 但已经无暇顾及巨人, 只问魔王的姐姐找到没有。
十四不得不僭越地坐在帝翎的宝座,以未婚夫的口吻安抚缪梨:“我也在找,有了消息一定马上告诉你。”
到底是魔王麾下的侍卫,搜寻效率极高,太阳又一次升起的时候, 十四守诺地向缪梨告知了帝翎的下落。
无论出于主动还是被动,他都得这么做,为着一个无可奈何的缘由。
“还得请女王跑一趟,把公主带回家。”十四道。
得知帝翎没有被大卸八块,缪梨悬着的心总算放下:“她不肯回?”
十四苦笑着摇摇头:“不肯。”
“连你亲自去劝,都不肯么?”缪梨道,“那我去恐怕更没用了。”
十四心想他算什么东西,整个穹顶城没魔种压得住帝翎,现在缪梨来了,只有她希望最大。
“劳烦女王试一试吧。”十四按着额角头疼地道。
缪梨抿唇:“公主在什么地方?”
龙在天上振翅飞了挺久,来到王都这么久,波波终于有机会载上它的主人自由翱翔于天际,放假的时间再长点儿,它都快忘记作为坐骑的职责。
一与其他侍卫在前头带路。
即将抵达目的地,龙俯冲而下,缪梨从云层挣出,望着越来越近的城市和陌生的景色,心里做了许多设想,按帝翎的做派,她想他可能去酒馆、舞厅、剧院,以及其他能够醉生梦死的地方。
然而她偏在一个万万没想到的地方停了下来。
缪梨望着眼前层叠交错、被围拢在高墙之内的建筑群,花花绿绿的壁画与天真活泼的音乐,无不迷惑着她的感官。
她有些哑然:“这,公主真的在这里吗?”
一笃定:“在的。”
缪梨望着那大大的游乐园的招牌,向侍卫再三确认这不是哄骗,尽管如此,跟在一身后往乐园深处走时,她心中仍旧半信半疑。
“公主跑到这里,恐怕会教坏孩。”缪梨道。
一放慢脚步,逐渐与缪梨并肩而行。他压低声音,悄悄告诉她:“公主的时候,有天女王突发奇想,带她到这里来玩过。也只来了一次。”
步行到娃娃屋,一推开大门,后退两步,对缪梨道:“请。”
偌大的屋子盛满了安静,只有酒器碰撞的清脆声时不时破它。
缪梨一进门就看见了帝翎,他坐在玩具堆里,做着与环境格格不入的事——埋头喝酒,喝得满面飞红。满肩金发没有理,散乱卷,那白皙的手斟着酒,偶然一歪,猩红的酒液顺着指缝流下,滴滴答答,湿地板。
倒也算醉生梦死,只是亵渎童真。
缪梨朝帝翎走去,踢到玩具,一个铃铛球骨碌碌乱滚,琅琅声不断,帝翎一歪头,发现了他。
他的眼睛亮起来:“是梨梨来了。”
虽有醉态,没醉话,还认得出缪梨。
“公主殿下,胡闹也要有限度。”缪梨道,“大家找你找了很久,你却待在这里喝了几天的酒。”
帝翎竖起食指,轻轻晃了晃。
他把冰凉的酒瓶贴着脸,仿佛要从冷意中汲取一点儿清醒,慢慢道:“我看月亮了。前天晚上的月亮好圆,你看见了么?那时候你在做什么?”
他没有发脾气,认真地着话,用一种令人难以怨怒的表情,仿佛失踪这些天里,他是做了很好很好的事。
缪梨走到帝翎跟前,拿掉他的酒,掏出手帕,塞在他手里。
“如果因为我一直问巨人的事情你才出走,那么我不问了。”缪梨道。
“不,与你无关。”帝翎道。
他拿着缪梨的手帕,目光忽而渺远,愣愣地出神,许久才道:“他的名字叫托托。在我很的时候,他就开始侍奉我,我很喜欢他。”
“可是他做了非常、非常糟糕的事情。”帝翎用力咬着字,“我绝不原谅。”
他眼中又涌起与再见巨人那天一般无二的黑暗,光芒全被窒息的回忆夺去,碧眸里没有一点儿神采。
缪梨想到那时帝翎冰冷的手,以及他低声下气的请求。
他叫她别看,或许除了巨人的面目,他更不想被她看见极端失态的样子。
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才会让帝翎无法原谅?
缪梨没有问。
板起的脸已经松缓,她主动伸手,替帝翎把乱发梳一梳:“因为以前的事,你才跑到这里,不肯回去吗?”
帝翎摇头。
他看着缪梨为他收拾狼狈,低声地,仿佛话语会碰碎瓷器:“我想你。”
缪梨发笑:“想我你不回去?!”
“我真的很想你。”帝翎道。
他已经很久没有那么认真地想念过谁了。越是想,越不要见,如果那一份珍贵随时可能在变故中失去,干脆离得远远。
刚开始,帝翎什么都没有想。一口接一口往喉头里灌酒的时候,他呛了下,狭窄的喉头突然涌出个名字,轻轻念出声,是缪梨。
念出一声,再不能挥去了。
他忽然意识到,这么短的时间里,他不单喜欢她,他还变得需要她。
需要她做些什么呢?
“好,我知道了。”缪梨哄孩似的,“拜托你不要继续赖在这里,有你在,乐园都不敢开门。”
她正着,帝翎突然将她抱住,很是用力,叫她喘不过气来。
“公主要谋杀我!”缪梨拍着,试图从这过分坚硬的女性臂膀中逃脱,挣扎之时,有凉凉的水滑了下来,落进她颈子里。
她听见帝翎轻轻地道:“带我回家。”
他努力地、艰涩地道:“我们一起回家去吧。”
肌肤之上,又是滚落了湿意。
缪梨动作一顿,终于觉察这湿润出自哪里,双手慢慢放松,环到帝翎身后,将他的脊背轻轻拍了拍:“好,回去。”
帝翎放开了她。
缪梨于是得见一张梨花带雨的脸,帝翎坐在那里,眼泪汪汪,睫毛被细的泪珠湿,鼻翼微红,薄唇不住地抿,抿得越发水润。
此情此景,怎能不叫看见的魔种心生怜爱?
缪梨有心要怜惜,然而她盯着帝翎看一会儿,还是禁不住笑出声,边笑边道:“你这样很好看!”
这是发自内心的赞美。从前帝翎美则美矣,输在性格臭屁,缪梨很少真心实意地夸赞他。
现在他哭了,以他的标准,哭得肯定很丑,可缪梨觉得,眼泪让他顿时鲜活真实起来,比端着姿态、不可一世的样子好看得多。
帝翎眼里本来还有眼泪,万万没想到缪梨会笑,她一笑,他那些沉重的坏情绪忽然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羞赧,他抓着手帕,狠狠抹脸,把该死的泪水抹得一点不剩,伸手一掐缪梨的脸肉:“不许笑!”
“我真的,刚才那样挺好。”缪梨好心情,任由他轻轻地捏脸,“一旦忘记对外表的关注,就容易展现真实的自己。皮囊底下的公主的灵魂,其实也没那么可恶。”
“难道我以前很可恶吗?”帝翎越发磨牙,彻底把什么酒啊、糟糕童年啊都抛在脑后。
缪梨不理他发癫,拍掉他的手,自顾自站起:“你走不走?”
侍卫们等候在娃娃屋不远处,内心忐忑,在缪梨身上抱了期望,又不敢太抱期望,总觉得会看见缪梨独自走出。
劝不动魔王,才是常态。大家永远不知道帝翎想要什么,帝翎维持着整个王国的秩序,同时,他又不断实践着放纵与荒唐。
那样古怪的一颗心,太难把控。
大家这么想,然后看见门开,缪梨带着帝翎走了出来。
他们面面相觑,眼神传递,心里不约而同响起一个声音。
或许……也不是那么难把控。
一的眼睛一眨不眨。他看见恢复活力的帝翎不满足于只是牵着缪梨的手,一个劲儿往她身边挨,恨不能黏在缪梨身上。
“宝贝。”帝翎道,“我变成男的,跟你结婚好不好?”
“不好。”缪梨面无表情,“想都别想。”
回到公主宅邸,帝翎狠狠睡了一觉,从天亮睡到天黑。他跟缪梨那么多话,还哭,还撩她,其实是累极了,洗个澡一沾枕头,诸事不知。
醒来之后,帝翎拒不承认在缪梨面前掉过眼泪,缪梨拿这事来调侃他,气得他腮帮子痒痒。
“等我回来收拾你。”帝翎凶巴巴地道。
然而等他结束了大半天的工作回来,望着未婚妻那张甜美的脸,狠狠收拾她的念头早跑到九霄云外,心里唯有怜惜。
被怜惜的女王毫无觉察,她正虎虎生威地抡着扳手,把又一个新机器拆开来研究。
手上沾了油污,缪梨也不觉得脏,擦汗时回头一看,发现帝翎站在身后,不知站了多久。
“有事吗?”她问。
帝翎一笑,明眸皓齿:“明天,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缪梨喜欢外出,他本以为她会满心欢喜地答应,结果等来的却是毫不犹豫的拒绝。
“不了。”缪梨道,“我已经跟陛下有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