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 女王的一百次初恋(一) 漂亮家伙与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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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伤得这样, 真亏他还笑得出来。

    不过因着他这句语气轻松的问好,缪梨心情更佳,仔细看了下这深坑的状况:积雪还在下落, 四面光滑, 没有可以辅助攀爬的抓手。

    她于是找了条绳子扔下去,对青年道:“抓住, 我拉你上来。”

    等青年配合地拉住绳子另一头, 缪梨开始用力往回收绳,但拉拽的过程比想象中更艰难, 竟拽扯不动, 她的双脚不住往深坑边缘滑去, 不得不一次次撤力站稳。

    缪梨用仅剩的魔力将自己钉在了地上,再一次收绳, 终于拉动。

    粗糙的绳面将她的手磨出一片片血痕,再疼她也咬牙忍耐下来, 可偏偏事与愿违, 拉到一半, 绳子竟从中断开, 那青年摔回坑里,咚的一声,听着都疼。

    缪梨大惊, 连忙趴回去看:“你没事吧?!”

    青年一屁股坐在地上, 以手支撑起上半身,颇为无奈地叹气道:“我怕我没被雪压死,先摔死在这里。”

    缪梨面上一赧,又去找绳子:“等上来再抱怨我吧,先把这根绳子抓好。”

    她画了几个魔文在绳子上, 祈求它坚实一点儿,可惜事与愿违,第二条绳拉到一半,还是断了——天气太冷,绳子都冻酥。

    缪梨气死,再度跑开翻找,竟给她找到一条手腕粗的铁链,这回终于没有再断,可铁链的重量,加上青年自身的重量,拉拽起来更有难度。

    青年攀附着铁链,忽然看见铁链滑下一道红痕,细看竟然是血,不由眯眼盯住缪梨的手,她受伤的十指又冒出血来,看着好不钻心。

    缪梨的魔力不够用了,脚下又开始滑,她半点儿没犹豫,加速后退。

    “不如算了。”青年道。

    “你懂什么?这坑快塌了,再掉下去,你恐怕就要死在这里。”缪梨道,“别怕,我会救你的。”

    “我不怕。”青年道,“但我不是你的国民,也与你非亲非故,何必救我?”

    他极目远眺:“那边,人手可还不够。”

    “你这个混蛋什么屁话呢!”缪梨被他这种无所谓的态度气得爆粗,“我才不会眼睁睁看着同类遭难见死不救!”

    大概被气出潜力,缪梨的力气一下大了许多,硬是把他拉了上来。

    下一秒,深坑边缘的雪块就分崩瓦解,把坑埋了个严严实实。

    青年放开铁链,平摊在雪地上,长出一口气。

    “我什么来着?”缪梨道,“不知道生命的宝贵,才会在生死关头逞强。”

    “活着是最没有意思的一件事情了。”那青年道。

    缪梨听他声音发颤,连忙俯身查看,只见他虽四肢大开,可身体不住战栗,必定冻得狠了。

    缪梨连忙解下围巾斗篷给他披戴,把他的手脚搓热。

    听见远处有国民叫喊着“我没力气了,多来几个帮手”,她立时跑过去顶替了脱力的魔种,顺带叫他照看那个刚救上来的青年。

    等到所有的救援结束,点清名字,确认没有一个魔种在大雪中丧生,已经是一天一夜之后的事情。

    缪梨没有倒在救援的现场,却倒在了自己的床上,精神终于松懈之后,她浑身的疲惫和疼痛爆发开来,令她昏睡过去,醒来就发起烧。

    “我真金贵。”缪梨鼻音浓重地道,“哪里像一个工匠国的女王,简直像一头熊嘛。”

    她看着自己的两只手,被德馥用绷带缠了一圈又一圈,缠成厚厚的熊掌。

    德馥翻了个白眼:“好意思,这次受伤严重的名单里竟然还有你一个。被雪埋的出来活蹦乱跳,救灾的反而伤痕累累,恐怕要载入史册。”

    “这不是好事吗?伤一个,救一百,哪还有比这个更值的买卖。”缪梨笑嘻嘻道。

    亏得卡拉士曼的房屋质量很好,雪灾来时,来不及出逃的国民都躲在安全角避难,他们有建筑保护,即便受伤,也不至于危及生命。

    德馥往缪梨嘴里灌了一勺药:“伤好之前,你还是老老实实待在王宫,别到处乱跑了。”

    药真苦,缪梨的鼻子眼睛眉毛全挤在一处,忽地想起什么,问:“有个黑头发的异乡客,他在哪儿?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哪个异乡客?”德馥问,“这次来卡拉士曼行商的外国魔种可有好几个。”

    缪梨想了想:“长得挺好看的。”

    德馥一听就知道是谁:“那个漂亮家伙。挺好,现在是整个王宫的大红人,把女仆们迷得神魂颠倒,女仆们一换班就往他的房间跑。”

    缪梨一愣:“怎么住到王宫来了?”

    德馥也愣:“不是你吩咐的么?”

    缪梨仔细回想,并没有过这样的话,只叮嘱了一个国民,要把这个青年照顾周全。的确很周全,都莫名其妙地安排到王宫来了。

    “那么我现在就把他赶出去。”德馥道。

    缪梨摆摆她的那两只熊爪子:“不用了,住就住吧,他现在恢复得怎么样?”

    “他没有伤筋动骨,恢复得很快,只不过到现在都没吃过饭。”德馥道,“饭食一点儿没动,问他,他就不想吃,没意思。”

    缪梨点头,流露出一副洞悉一切的高深表情,凑在德馥耳边,道:“这是一个厌世青年。”

    德馥的表情也高深起来:“关我们屁事,明天就把他赶出去。”

    她把药给缪梨灌下,再三叮嘱,要她卧床养病。

    缪梨躺在被窝里,乖乖点头:“我会的。”

    德馥才夹着托盘放心离开。

    然而她的放心根本就是多余,她前脚走,缪梨后脚就出了房门,偷摸着去找这次雪灾的事故报告看。

    报告放在工作大厅,缪梨前往工作大厅时从后花园经过,听见窃窃笑声不断,伸脖一看,女仆们正挤作一堆,偷看着坐在喷泉雕像上的青年。

    正值冬日,喷泉的水早冻住了,雪白的一座,黑发黑眸的青年盘腿坐在上头,在看雪花飘落。

    他额头绑了绑带,脸上贴块纱布,很有种混混斗殴挂彩后的不羁,但他自己分明不是那样的气质。

    他很安然,很放松,很无所谓,雪花飘落在他鼻尖,他就用手指沾了,放进嘴里吃掉。

    缪梨没有看下去,溜往工作大厅,顺利找着了摆在桌面上的事故报告,可恨她的熊掌翻不动纤细的纸页,又没学会连续翻页的魔咒,只能看一页,念一句魔咒让翻一页,嘴皮子动得都酸了。拜鼻音所赐,她还时常发音不清,念错魔咒,让报告满天乱飞。

    这时候,缪梨就很羡慕那个青年的恢复速度。

    看完事故报告,缪梨的事故也来了。她一抬眼,看见德发德馥两兄妹叉腰站在大厅门口,脸色真是可怕。

    缪梨一向觉得德发跟德馥不是很像,德发好一惊一乍,德馥沉稳,只有在他们齐齐对她发难的时候,她才会真心实意认识到,这两个分明就是同一个妈生出来的。

    “我错了,我错了。”缪梨滑跪得飞快。

    “你演什么英雄剧?要工作,还差这一天两天吗?”德发把缪梨的事故报告没收,“有国民送了一筐鸡蛋来,给你补身体,你快吃去吧。”

    “多谢多谢。”缪梨赔着笑道,“德馥给我做个蛋糕,再做份辣炖菜吧。”

    女王亲口点菜,可这么大的权威,也经常有吃不着美味佳肴的时候。

    用餐时间,缪梨望着饭桌上的清汤寡水发愁:“蛋糕和辣炖菜呢?”

    德馥冷笑:“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一天不可能在发烧的时候吃到这种不健康食品。”

    “我没有发烧了,只是感冒而已。”缪梨连忙澄清,“况且,这些也不是不健康的东西。”

    这些话,对德馥没有用的,缪梨最终还是苦着脸吃下了没有味道的病时餐,淡得舌头都在抗议。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是夜,缪梨趁德馥睡下,偷偷起身去了厨房开灶。

    她硬是克服两只熊掌的艰苦条件,做贼似的放轻动作做了一份辣炖菜,把菜锅放上餐桌的过程很艰难,但她心里无比欢欣和满足。

    缪梨想着辣炖菜要陪面包吃最好,乐颠乐颠去面包筐里翻剩面包,等回来一看,却傻了眼。

    只见一黑发青年坐在餐桌边。餐桌太矮,他只能尽力舒展长腿。

    逼仄的就餐环境半点儿没影响他进食的速度,他手握长勺,动作极快地从锅里舀炖菜吃,一口接着一口,几乎可以是狼吞虎咽,直吃得额头发汗,酣畅淋漓。

    缪梨惊呆了,冲到桌边,捧着面包愤怒指责他:“混球!偷吃我的菜!你知道不劳而获几个字怎么写吗?”

    青年抬起头。

    烛光昏黄低调,他的五官却异常清晰地显现着,薄唇受了辣炖菜的刺激,又润又红,裹着一层好看的油光。

    辣炖菜好吃,他的秀色也可餐。

    青年微微歪头朝缪梨看来,面对她控诉的目光,倒是停了吃菜的动作——

    一伸手,把缪梨双手捧着的面包给拿了过去,狠咬一口,继续大嚼大啃。

    “好吃。”他道,“不要客气,你也一起来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