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强行退婚
前院还未安置停当,后院又闹了起来,沈飞嫣嚷嚷着要出去把沈飞柳给抓回来,周氏拦不住,这才叫人去通知了沈盛利。
沈盛利一头焦躁地到西院时,屋里半点不消停。
“娘,让我出去找吧,你们都不了解她,我就她指定不会去安国府,你们还不信,吵了一上午,这下信了吧?安国公都找上门了!”
周氏拦在门口,不许女儿出去:“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能不能少添乱!”
沈飞嫣出不去,也不清,出来也没人信,急的直叹气:“她这个人心硬着呢,比石头还硬。她都决定逃婚了,肯定不只是为了吓唬你们,那是真的要逃,她一定会去一个你们想不到找不着的地方,你们在城里四处找没有用,得去城门、码头这些出城的地方堵人才行!”
“这件事你少掺和,你给我老老实实在屋里呆着!”周氏拦着门不撒手,知道女儿这些天被关禁闭受了气,但现在不是撒气的时候。
“娘,你怎么不明白呢?”沈飞嫣眼看拗不过周氏,转身坐回到椅子上,“行,我不出去,行了吧?您现在赶紧派人去堵她,再晚就来不及了!”
“现在谁也不许出去!”沈盛利厉声正色到了屋门口。
安国公就在前院,府上有任何动静,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如果这个时候出去寻人,只怕会被他猜忌。何况安国公一向看不惯他沈盛利,因为女儿的死更是与沈盛利有芥蒂,若是再让他知道了外孙女逃婚的事,以安国公的性子,指不定会闹出什么动静来。
眼下得先按兵不动,瞒着他老人家,先把人发走再。
周氏也明白其中利害,与沈盛利想法一样,不宜声张。只有沈飞嫣急得快哭了,来去没人相信自己的话。
怕沈飞嫣闹出乱子,沈盛利命人把她的屋子落了锁,与周氏一同商议对策。
正商议着,管家慌里慌张跑了过来:“老爷夫人,快去看看吧,国公爷领着人把您的书房砸了!”
“什么?!”沈盛利脑袋“嗡”地炸开了,周氏搀着他,急忙忙往前院去。
原本安国府上来人,周氏知道自己不得趣,一般都会避上一避,今日事出突然,周氏也顾不得了,搀着沈盛利去了前院。
书房门前,沈盛利养着的几缸鱼,被尽数砸光,院子里清水横流,几尾红鱼在残破的缸片里拍着尾巴,他最心爱的那盆青松,碎裂在正中央,精心修剪的枝芽此时已是支离破碎,沈盛利捂住胸口,由周氏搀着,艰难地迈过一地狼藉,进了书房。
虽进来之前早有心理准备,但当真的看到满屋杂乱时,心头仍是一颤,尤其是看到那个他寻了许久,重金买来的天青色花瓶,已是一地破碎的肢骸的时,他眼前一黑,闭上了眼。
安国公坐在屋里唯一干净的地方,书桌后的太师椅上,拐杖靠在扶手边,带来的护院,一半守在门口,另一半立在他的身后。
沈盛利调了调息,正待开口,却被安国公抢了先:“好端端的院子,为何摆这么多碍眼的东西,差点没把老夫绊倒。莫不是你知道老夫腿脚不便,故意摆这些个劳什子,防着老夫?”
沈盛利的话被噎了回去,半响没想到怎么回嘴。
周氏倒是比沈盛利反应快了些:“院子里那么宽的道您走不了,倒是被这放到一旁的东西绊了脚?”
她原本不想与安国公起冲突,只是进来这一路狼藉,碎的都是些值钱的东西,她心疼。
她原本就是家户长大的,东西贵贱她比谁都在意,眼看着这些个东西好端端地被砸得稀巴烂,她本能地上了火。
安国公没看她一眼,只是看着沈盛利:“如今你这家里,是越发没有规矩了。”
沈盛利前些年,受着安国公的恩惠,对着这个岳父,一直抬不起头来,现在往来不甚密切,但余威仍在,老岳父一发怒,他仍是胆寒,只能先吩咐周氏:“你先出去。”
周氏气恼,替你出气反而不领情,甩了沈盛利的胳膊,跺着脚出门了。
沈盛利经过方才的刺激,好似被要去了半条命,开口时有些虚弱:“不知婿哪里慢待了岳父大人?”
安国公靠在椅背上,冷冷地看着沈盛利态度诚恳又唯唯诺诺地样子,当初就是被他这副样貌给蒙蔽了,以为是个老实听话的,狠了狠心把女儿嫁了过去……
想到此,安国公便胸闷气短,提起拐杖,将桌上的书纸尽数扫落在地,书纸纷纷扬扬飘落间,两张红纸甚为扎眼,落在沈盛利脚边。
沈盛利只扫了一眼,赶紧转过眼去,装作没看到,弯腰施礼:“岳父大人息怒。”
沈盛利那些伎俩,被安国公尽收眼底:“屋里没有旁人,把你那副样子收一收。去,把那两张红纸捡起来。”
“啊?”沈盛利表情迷茫,四下找寻了一番,好似刚刚看到地上有两张红纸。
那两张纸,一张是合婚书,一张是聘礼清单。
两张红纸只是随意放在桌上压在书下面,没有特意藏起,他也没想到过有一天会被人闯进书房,眼下这个情形,只能硬着头皮捡,一张八字不合的合婚书和一张冗长的聘礼单。
安国公看着沈盛利脸上神色变换,撑着拐杖站了起来:“老夫竟不知,清伯府落魄到卖女儿的地步了?”
沈盛利为了瞒住安国府,费了不少心思,想到了事情败露后,安国公的各种反应,奚落他,辱骂他,他都能受着,只要能攀上李家,这些他都能忍,这些年也都是这么过来的,习惯了。
但他没料到,会败露在成亲之前,只差两天,就两天时间。
一张白纸飘落在地上,一位壮丁递来了笔,沈盛利接过笔,抬头看向安国公。
“看老夫作甚?退婚书不会写吗?”
沈盛利握着笔,看着地上的纸,迟迟不动。
定下这门亲事,图的是李家的富贵,但也不是全无代价,代价就是断了安国府这条后路,这是他权衡再三的抉择,安国公是三代老臣,虽则告病在家多年,不问朝政,但威望仍在,权势不减。
原本他以为攀上了安国府,能飞黄腾达,可安国公看不上他,即使把女儿嫁了过来,仍是防着他,他忍辱负重这么多年,仍就是这般景象,什么也没捞着。
安国府如他而言,如同鸡肋,而李家则如肥肉,舍鸡肋,求肥肉,世人都会这么抉择。
现如今已经舍了鸡肋,再写上一封退婚书,肥肉也飞了,两下落空。
沈盛利大略是从废弃的鸡肋身上找回了勇气,十年来第一次顶撞了安国公:“婚姻自古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李家是什么样的人家,不用婿多,婿没有亏待她。”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安国公冷笑,拄着拐杖一步步走到他面前,“若是依着父母之命,你娶得了青青?”
青青是安国公女儿的闺名,当初嫁他时,安国公夫妇坚决不同意,是顾青青自己在家里抗争,拼死也要嫁给他,才成全了这门婚事。
他们这门亲事,跟父母之命沾不上半点关系,沈盛利未料安国公会提起这一茬,一下子被噎得不知如何开口,握着笔在那呆立着。
安国公拐杖杵到了地上的白纸上:“写吧。”
地上的纸被安国公杵了一个圆形的印子,沈盛利迟迟不肯下笔。
“去帮帮沈老爷。”安国公一挥手,两侧的壮丁跨步上前,踢向他的腿弯,一人按着他的头,一人按着他的手,令他跪趴在地上不能起来,手里的毛笔不受控制地在纸上画了一道。
安国公皱眉:“换张纸来。”
沈盛利被两名壮丁压着不能动弹,除了这两个,屋里屋外加起来足足有二十余壮丁,他这才明白了,今天安国公不是来接人的,也不是来讲理的。
带着这么多壮丁,着来接人的口号,却直奔他的书房,翻出来那张合婚书,逼着他退婚。
这阵势,今日退婚书他若是不写,只怕连书房都出不去。
沈盛利心里千百个不愿意,手下笔却还是听话地,在新换的崭新的纸上,写下了“退婚书”三个字。
……
安国公走后,周氏进来看到沈盛利跪趴在地上,慌忙上前扶起:“发生什么事了?”
“全完了,全完了……”沈盛利叹息着,由周氏搀扶着坐到了椅子上。
待周氏问清了方才发生的事,知道沈盛利给李家写了退婚书,气得捶了他一拳:“怎么这么糊涂,那退婚书不能写!”
沈盛利也急了,嚷道:“我不知道不能写?我不写他们能把吃喽!”
周氏气极,但她心思转得快,事已至此,安国府是完全得罪光了,但李府那边……
也不是不能挽救。
周氏心生一计,附在沈盛利耳边悄声道:“咱们只要找到飞柳,把她悄悄送到李府上,李府那边得了人,总不会再记恨咱们,还得念着咱们的好。咱们总归是被逼的,只管把事情往安国公头上一推,咱们就摘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