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流言四起
那夜城郊挟持之事,有挟持姑娘的香艳情节,有秘府出马手起刀落的刺激,就连那被杀之人,也不是普通的人,而是首辅之孙,如此香艳刺激,又与权贵相关,吊足了人们的好奇心,任谁都想去听一番,细细揣摩每一处细节。
京里传的沸沸扬扬,左右绕不开三个核心人物,李阁老的孙子李经,安国公的外孙女沈家姑娘,秘府首领肃黎。
知道秘府首领名字的人不多,但都知道这是个心狠手辣的人,提起他时,众人声音都会不自觉地放低,伸长脖子,将头凑在一处,围成一个圈,好像这样就能形成一个屏障,谈话内容不至被秘府的人听了去,给自己带来麻烦。
茶馆酒楼,每个闲人都在互相听着那夜的信息,有那一两个放言,自家亲戚亲自去过现场的,立时就被围了起来。
知情.人讲得绘声绘色——
却那夜,李经贪图沈姑娘的美色,将她挟持到了马车上,行至城郊,正欲行不轨之事,恰被路过的秘府首领听到,秘府首领侠肝义胆,杀了李经,救下沈姑娘,沈姑娘为了报恩,便要以身相许,两人正在马车上卿卿我我之时,被紫骁卫发现了……
有人不对不对,应是这样——
李经已经得手,准备人不知鬼不觉地杀了沈姑娘时,被秘府首领救下了。
这番言辞一出,旁边就有人冷笑:“道听途,胡编乱造。”
众人一听,这语气,定是个高人,便一哄而来围上了这位高人。
高人一杯茶饮毕,故作高深:“你们以为这秘府首领是个什么好货色?那日他听到马车里的旖旎之声,心里痒痒,便进马车杀了李经,自己快活起来。”
有人信,有人疑,互相争执不下。
高人一句话,压下了各方争论:“身为男人,在那种情况下,你们谁把持的住?”
酒楼里登时静了下来,设身处地一想,在那般前后不着村,无人知晓的地方,遇到这等香.艳之事,又是有沈家姑娘的美色,谁不想快活快活?
须臾沉思之后,对于秘府首领有没有进去快活的问题,已经没有人在乎了,人们关心起了另一个问题。
“听这沈姑娘,生得极美,比那红香楼的花魁牡丹还要美上几分。”
“秘府首领都把持不住,牡丹可没法比。”
有人怅然:“若是让我在她那里快活一番,死也甘心。”
众人哄笑。
流言越发不堪入耳。
李经已经死了,秘府首领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像是个虚幻人物,故事的主角里,唯一让人感觉实实在在存在的,只有沈飞柳。
尽管她被人挟持,身不由己,尽管她是个纯粹的受害者,人们为了让自己处于道德高地,总能从受害者身上挑出些毛病,以证明正是因为她自身的问题,才造成了这样的结果。
安国公下令府内上下慎言,若有只字片语流言传入府内,立四十大板逐出府去。
即便下了如此严令,沈飞柳仍知晓了些外面的流言,浅白气得不得了,又无处发作。
“这些人没有良心吗?长了一张嘴,只会凭空编排?”
沈飞柳倒是淡然,舀了一瓢水向□□根处浇去:“莫气了,外面的人得自在,你倒给自己找一肚子闷气。”
浅白端了一盆水跟在姐身边,供她取水:“姐不气吗?”
“气有什么用,还能一个个去把他们的嘴堵上吗?”沈飞柳转回身取了一瓢水,抬眼看浅白气得脸颊鼓鼓,伸手捏了捏,笑道,“像个□□。”
“你还取笑我!”浅白把水盆放到姐脚边,不给她端了!
可转念一想,能让姐开心一下,也挺好,又没那么气了,担心姐蹲着取水累着,又去端水盆。
“不用端着了,这么舀水挺方便。”沈飞柳把面前的花浇完,往一旁挪了挪,把水盆也拖了过去,“外婆养的这些花,开得可真好。”
直到把墙根下一排花浇完,才扔了水瓢,站起身来,浅白递来帕子给姐擦汗。
沈飞柳接过帕子,擦了擦额间的细汗:“这事有利有弊,外面传的越广,我这亲事就越没人惦记了。我爹从出事到现在没来看过我,大略是嫌我丢人,不想要我了,只要他不找我,沈家与我就没甚关系了,以后我可以自由过活。
“但是留在这里,总会成为外公的累赘,何况现在外公已重新上朝了,我总不能成为别人攻击外公的把柄,这里也是不能留的。只是现在去跟外公要走,他老人家定不会同意,待缓两天,风波过去了,我们就离开这里。”
浅白觉得留在安国府是最安稳的,但她还是依着姐:“姐去哪我就去哪。”
沈飞柳笑中带着一声叹息:“京城是不能待了,别的地方也未尝不好,我听江南风光不错,咱们可以去看看。这些年幸得外公接济,我们也攒了不少银子,以后天高海阔,咱们想去哪里都行。”
“嗯。”
“表姐——”一身鹅黄色衣裙的少女远远地跑过来,正是沈飞柳二伯的女儿,顾宁兰。
自从表姐进府,顾宁兰就接了一个重大任务,陪表姐散心,让表姐开心,她每日尽职尽责,拿着各种有趣儿的东西去找表姐,可表姐对这些东西,没有太喜欢,也没有不喜欢,总让她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表姐倒地喜欢什么东西。
今日她得了一幅画卷,知道表姐喜欢写字,便抱了字兴冲冲地跑来了:“表姐快看,我今日在库房里翻出来的,欧体的真迹。”
顾宁兰把画卷展开给表姐看,面上盯着表姐的表情看,看表姐眼睛果然一亮,她喜欢!
顾宁兰好像完成了一项艰难的任务,兴奋不已,把画卷往表姐怀里一塞:“喜欢就好,喜欢就好,还有什么喜欢的,想做的,尽管跟我,我都能给你搞定!一定要开开心心在这住着!”
沈飞柳笑道:“每天看到你我就开心。”
“那是,我可是开心果,外公的。”顾宁兰一点也不谦虚。
外面有丫鬟来报,礼部尚书家的张二姑娘送来拜帖。
“来的正是时候。”顾宁来开心不已,“快去请进来,陪表姐解解闷。”
沈飞柳把画卷一点点细心卷好,笑道:“你们去玩吧,不用专门来陪我。”
“人多热闹嘛!”
顾宁兰找了个亭子,让人摆了茶水甜点,拉着表姐入座,下人领了张二姑娘过来,顾宁兰欢喜地扑过去拉住了她:“今日你来的可巧了,我表姐在家呢,咱们一同玩耍。”
张二姑娘一面应着,一面偷偷量着沈飞柳。
沈飞柳被这斜飞过来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舒服,但面上仍是挂着笑。
顾宁兰见张二姑娘看表姐,心思单纯,便得意道:“我表姐好看吧?”
“嗯,是。”张二姑娘收回目光,低头去品茶,眼神不知道落在何处合适,四下乱晃了一圈,目光落在了杯中的水面上。
顾宁兰觉得今日张二姑娘安静了许多,想来是有生人在不大适应,便积极地帮着二人笼络感情,于是向表姐道:“人家都夸你好看了,你还不给人家倒杯茶表表心意?”
“好。”沈飞柳应下,抬起手腕去提茶壶,张二姑娘浑身紧绷,眼睛直直地盯着她提茶壶的手。
沈飞柳察觉到了她的不自然,她们从未见过,这张二姑娘第一次见到她却如此反常。
沈飞柳提着茶壶,停在半空,看张二姑娘年龄尚,不算与她计较,便道:“张二姑娘杯里尚有茶呢,先不添了吧。”着就要把茶壶放下。
顾宁兰不依,取了个杯子来,放在张二姑娘面前:“这不就有个空杯子了?”
见二人仍旧没有动作,顾宁兰左右相劝:“你俩干嘛这么矜持,都没法一起玩了。一个是我表姐,一个是我朋友,你给她倒杯茶,一会儿再让她给你敬杯茶,这不就熟了?”
沈飞柳不想让顾宁兰为难,妥协了:“好吧。”提起水壶,往那空杯子移去。
张二姑娘盯着那壶嘴,黑黑一个洞,像一张口,往前一点一点飞了过来,下一刻就要咬她一口,她突然抓起杯子,起身后退,尖叫:“不要给我倒。”
动作太急,碰掉了一盘点心,盘子掉在地上,成了碎片,点心胡乱洒了一地。
“你干嘛?!”顾宁兰起先被张二姑娘的尖叫吓了一大跳,平复过来后,看到她有些发抖,心中不忍,起身去她身边,轻声安慰:“你怎么了?怎么在发抖,是不是生病了?”
“病根大概在我这。”沈飞柳调转手腕,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不在这扫你们的兴了,先回了。”
顾宁兰看着表姐带着浅白走了,心下纳闷:“表姐?”
张二姑娘这才回过劲来,拉着顾宁兰声道:“你知不知道,你表姐……被、被两个男人给糟蹋了。”
顾宁兰脸色登时黑了下来,甩开她的手,气道:“你什么呢!”
“是真的,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张二姑娘上前一步去拉顾宁兰,“她左右不是你们顾家的人,别让她住这里了,赶紧让她走吧,再住下去,是要坏了你们顾家姐名声的。”
顾宁兰气得推搡了她一把:“你给我滚!”
“你……”张二姑娘从来没被她这么吼过,自也气得不行,“我都是为你好,你自己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张二姑娘出了亭子,顾宁兰仍在背后气得跳脚:“敢编排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再不跟你玩了!照我们安国府的规矩,四十大棍你是少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