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下旨赐婚
沈飞柳到主屋门口时,国公夫人王氏正在钻研一本兵法,她是武将世家出身,虽是女儿身上不了战场,但对兵法的热爱丝毫不减。
面前的沙盘,模拟着战场的地形,左右分布着代表红蓝双方战士的人偶,王氏一边看书一边摆弄战形。
沈飞柳在门口,踟蹰着不想扫了外婆的雅兴,几番犹豫正要掉头回去的时候,屋里王氏开口道:“杵在那做什么?”
沈飞柳迈过门槛,向王氏走去,面上带着笑:“外婆。”
王氏放下书,拉着外孙女的手去桌边:“来来来,外婆这有好吃的。”着,夹了一块糕塞进沈飞柳嘴里。
清甜的香气溢满了口鼻,沈飞柳细细咀嚼着,思索着如何开口合适。
吃了点心,又喝了茶,陪着外婆闲聊了会儿,沈飞柳才迟疑着开口:“外婆,我在这住的有些时日了……”
“才住几天?安心待着,旁的不要想。”王氏没给她把话完的机会,又去摆弄沙盘了。
沈飞柳只得跟着过来,又道:“我是想着,总不能一直住在这里。”
“嫌闷?宁兰那妮子不陪你玩?”王氏摆弄着手里的人偶,眼也不抬。
“不是,不是。”沈飞柳慌忙解释,自己支支吾吾半天,话没完整,倒把顾宁兰给连累了,只得再另想一番辞,上前看着沙盘,赞道:“外婆真是女中豪杰,各类兵法都了然于胸,这些东西我都看不大懂。”
王氏笑道:“你若想学,外婆教你。”
沈飞柳带着笑,凑到王氏跟前,若无其事道:“这些高山沟壑,我都没见过呢,真想出去看看。”
“真的想出府?”王氏把书往沙盘上一扔:“还是怕连累安国府的名声?”
王氏一针见血,沈飞柳不好再装,今日来的张二姑娘,只是相信流言的芸芸众生中的一位,外面不知道还有多少人等着看安国府的笑话,一切皆因她起,她不能继续待在这。
更何况宁兰还在闺中待嫁,更不能因她连累了宁兰的名声。
可这些又如何得出口,沈飞柳索性跪下了:“外婆,让我走吧。”
“你能去哪里?沈府你还回得去吗?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爹那狗东西,来问过你一次吗?”王氏一提起那狗东西,火气就下不来,不自觉语气加重了。
沈飞柳湿了眼眶,她面上不显,心底还是有一丝期盼,被王氏挑明了,心内悲凉,鼻子一酸,一滴泪没忍住滚了出来。
王氏觉得自己得重了,放软了声音,扶她起来:“就你这身板,还没那个本事能毁了我安国府的名声。你哪也甭想去,就在这住着,这里就是家。”
“可是,外婆……”
“没什么可是,这些孙辈里,数你心思最重。”王氏带她到门口,带她看看院子里的一园春光,劝道:“甭想那么多,没事做就侍弄侍弄花草,找宁兰玩去,万事有你外公担着。”
安国公自从上朝之后,不大表态,多数都顺着首辅一派,亦或哈哈和稀泥,忠义之士心中那点期盼的光,在安国公一次次令人失望的表现中,渐渐湮灭了。
朝中重位都被李家的人把持着,忠义之人位卑言轻,空有一番忠义之心罢了,安国公回来又能如何,不还是混入了泥潭之中?这些人,唯有在自家庭院里醉酒以后,大骂这朝廷黑暗,悲恸大燕王朝将亡李或之手罢了。
只是今日,朝堂上有些微妙,安国公难得的与李阁老一派的人对立了起来,起因只是礼部提了一句“智王年已弱冠,尚未婚配”。
此事以前也提过,向来是被一句带过,谈及其他更关乎社稷的问题去了。
今日安国公却站了出来:“皇族子嗣延续,难道不是重中之重?”
此言一出,鸦雀无声。
并不是智王娶妻此事有多么关紧,而是安国公今日的态度大有转变,李阁老摆明了不想管这件事,安国公却有些不依不饶之势,殿内上下无人发声,偷瞄着为首的两人,各自心里盘算着。
皇上体弱,多年不理政事,龙椅虚空,太子监国。
太子坐在龙椅左下首,此时被架在这里,他只能表态:“智王确已弱冠,照理是该娶妻了,只是智王……情况特殊,既是亲王,娶妻之事理当慎重,方不失了皇家体面,诸位爱卿有何良策?”
言外之意,王妃的身份也得门当户对才行。
智王是个傻子,人尽皆知,能够门当户对的,也只能从有爵位的家族里找,或者从朝堂上各重臣的家眷里寻,不论从哪方面找,都不大好找,地位是匹配上了,人却匹配不上。
谁愿意让自家女儿嫁给傻子呢?
家里有女儿待嫁的,都低着头,目不斜视看着地板,生怕引人注目,引火烧身。
工部尚书赵光扫了一圈,站出来道:“臣以为,皇族子嗣重要,重在质而不在量,智王的情况,诸位都明了,若是此病症传给了下一代,损的亦是皇家的体面。”
此言发出,殿内官员多有附和之声,太子见情形已定,正欲开口拍板。
安国公适时插口道:“赵尚书所言,老夫不能苟同,若如尚书所,此病症是代代相传,而智王乃是圣上之子,赵尚书此言——莫不是在污蔑圣上?”
“你——”赵光没料到安国公一下子就把此事拔高到了圣上,气得吹眉瞪眼,“你血口喷人!”
安国公双手交叠握在拐杖上,与赵光相比,显得淡然闲适,慢悠悠地道:“赵尚书方才开口前,先观望了一番,见到家中有适龄待嫁家眷的官员,都默不作声,才开口了一堆污蔑圣上之语,为的是什么?”
安国公冷笑:“赵尚书为了收买人心,简直是‘忠义’二字都不要了!”
安国公火力全开,殿内那些一心期盼安国公能挑起大梁的人,暗中叫好,谁人不知工部与吏部两位尚书是亲家,而吏部尚书更是李阁老的长子,人称“阁老”,赵光摆明了是李阁老的人。而安国公针对赵光,背后的李阁老不知道能不能坐得住,他们心里期盼的光,终于回来了。
赵光.气得指着安国公叫骂:“顾慈言,你休要妖言惑众!我不过是就事论事,何时收买人心了?”
太子见双方要互骂起来,忙制止:“此事尚有争议,容后再议。”
赵光觉得委屈,想为自己辩驳,吏部尚书李伯隆给他使了个眼色,李伯隆是李阁老长子,也是赵光的儿女亲家,赵光自是以他为首,不再多言。
散朝后,太子往凤仪宫去,皇后正召见紫骁卫都督郝吉胜,见太子前来,挥手让郝吉胜下去。
太子心中憋闷,把今日因智王引起朝堂相争之事,讲与皇后,又道:“倒不是不给他指婚,只是这人选也得选上一选,顾慈言却不依不饶起来,先前都不怎么开口,今天怎么就针对起赵光了?”
“他哪是针对赵光?”皇后自宫女手里接过玉杯,轻饮了一口,放回到宫女手里,“他是因为外孙女的事情,恼着咱们呢。”
皇后出自李氏,是李阁老的嫡长女,太子年少时也多亏外公李首辅的扶持,才坐上了太子之位,自是与李氏一体。
“他有什么可恼的,他外孙女好胳膊好腿地回来了,李经连命都没了。”太子今日被搞得颇为头疼,如果安国公以后不受控制,专搞对立,往后将更加头疼。
皇后斜躺在软塌上,金丝绣凤大红长裙在身下铺开,专注地看着自己指甲,随口道:“顾慈言回来上朝是好事,但万事不能太过,得压上一压。”
母子正聊着,外侍进来禀告:“礼部精膳司主事李叔逢求见。”
皇后蹙眉:“不见。”
皇后近些日子,被李叔逢烦的头疼。
太子听到禀告,猜道:“为了他儿子?”
皇后冷哼:“非要本宫给他儿子赐婚。”
太子诧异,李经已经死了,如何赐婚,便是赐婚也是冥婚,估摸着是李叔逢怕儿子在地下孤寂,才想的这个法子,可自古以来,也没有下旨给人配冥婚的。
“想给儿子配个婚是什么难事吗?怎么求到母后这了?”
“他不要旁人,他要顾慈言的外孙女。”
安国公还有用处,若是给他外孙女配个冥婚,怕是再也拉拢不回来了,若是为了给李叔逢出气,损失一个安国公,实在不值当。
太子思索着,忽又对安国公的外孙女起了兴趣,李经为了她而死,那秘府首领见到她,能直接杀了李经,要把她占为己有,也不知这女子是何等姿色,竟引得男人都乱了方寸。
“不如……”太子起了私心,思忖着开口。
“不如就——”皇后突然坐起身子,眸光焕采,“赐给智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