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寻不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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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里静悄悄,只等着门外肃黎开口。

    等了许久,没有声音。

    匪首怕他怀疑自己诓骗,一边解释着,一边掐弄手里的人,想弄出一些娇吟引肃黎上钩。

    偏偏手里这个女人极其地不配合,生生受着疼,愣是咬着牙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匪首没了耐心,一巴掌扇了过去,骂道:“别给脸不要脸,再不叫,老子有的是法子!”

    沈飞柳唇角沁了血,脸上火辣辣地烧着,一双眸发狠地瞪着匪首,紧咬着牙关,愣是将那声闷哼给咽了回去。

    她听得很清楚,这帮人在冒充秘府,而外面想要攻进来的人,就是秘府首领肃黎。

    现在这个匪首抓了她,想拿她去换自己活命。

    沈飞柳偏不如他愿!

    更可况,外面的人,是肃黎。

    上次她被劫持,那夜场面混乱,看不清是与非,但只需静下心来细想,便可知那夜是肃黎救了她,将她从马车里带了出来,送到了外公身边。

    她知道匪首不会傻到,将她白白送出去。

    既然是活命的筹码,那在性命无忧之前,必定不会放手。

    她若遂了匪徒的心意,她就成了掣肘肃黎的工具,她早已下了决心,绝不开口。

    匪首见她硬气,火冒三丈,一把抓住她的发髻往后扯。

    沈飞柳头皮被扯得生疼,向后仰去,头上的蓝宝石流苏步摇掉落在地。

    沈飞柳抓着头发,伸着手去够那支步摇,匪首向前一步踩了上去。

    窗边瑟缩着的人质,忽地起了一阵惊呼,一个黑影从窗下跃了进来,还未落定,那人手上青筋暴露,刀柄一转向前砍去。

    匪首惨叫不已,一只手飞了出去,空洞的手臂血液喷涌。

    沈飞柳头上一松,侧脸湿黏黏地被溅了半边血,她用袖子蹭了蹭,去捡那支步摇。

    俯身时,步摇已被闯进来的黑衣人捡起,递给了她,她手上一顿,抬眼看他,那人整张脸都蒙了起来,只露了眼睛。

    即便这人将自己裹的严实,没有开口话,她还是强烈地感觉到,此人是肃黎。

    她接过那支步摇,收在袖里,整了整被扯乱的头发。

    肃黎看她头发凌乱,半边脸肿着,唇角还渗着血,不过一刻钟的工夫,就被匪首折磨成了这个样子。

    肃黎的怒火直蹿到头顶,双眸充血,抬手砍了匪首的双脚,又一刀穿透他前胸后背,取了性命。

    另两名匪徒,哪还敢硬拼,扔了刀,跪在地上求饶命。

    肃黎怒气未消,抽出带血的刀,正要发作,却看见沈飞柳捂着耳朵缩在一旁,应是吓坏了。

    肃黎看了看手里带血的刀,换了个手,不让她看到,仍是挑断了俩匪徒的脚筋才解恨。

    屋里的人质们贴着墙逃了出去,两个断了脚的匪徒在哇哇地惨叫。

    沈飞柳努力让自己平静了下来,缓缓起身,避开眼不去看地上匪徒的惨状,稳住自己的身形,向肃黎行了个礼:“多谢。”

    肃黎把刀远远地扔到一旁,喉头动了动,什么话也没出来。

    想起自己每次一身黑衣地见到她,都是在杀人,她应是怕的吧,她会怎么看他?

    肃黎低头看她,她强装镇定的外表下,微抖着的手努力地攥着袖口,想让自己平静。

    他叹了口气,转过身去,不再看她。

    沈飞柳道了谢,见肃黎不理,应是厌烦,便后退两步,往门口走去。

    “去哪?”肃黎回眸开口叫住她。

    沙哑苍老的声音,让沈飞柳起了一身的鸡皮,一如她哪夜从沈府逃出来,第一次遇到肃黎,他亦是如此问:“去哪?”

    沈飞柳没有回头:“去寻我的夫君。”提了裙摆,抬脚出门。

    肃黎在屋里怔愣半晌,忙追了出去。

    外面的匪徒并未清理完,她怎么就敢如此往外跑!

    沈飞柳挨屋去寻,肃黎跟在她身后,酒楼上下都被这个如同鬼煞的黑衣人给吓破了胆,肃黎所到之处,一片惊叫。

    几乎是屋门刚开,里面的人就叫喊着往外跑。

    尽管肃黎手里空空,连个武器都没有。

    沈飞柳起先还有些怕他,不敢与他话,但见他一直跟着自己,什么也不做,又把屋里的人吓得四处乱窜,渐渐没那么怕了,面上仍是客气道:“这位大侠,您办大事要紧,不必跟着我了。”

    “我没什么要紧事。”肃黎抱臂立在那里,有些无赖。

    楼上找了个遍,没有王爷身影,沈飞柳下楼去寻。

    楼下一片狼藉,当中桌上地下还淌着一滩血,沈飞柳的心揪了起来,这帮匪徒不是善茬,动手砍几个人是有可能的。

    沈飞柳知道王爷可能会点功夫,她嫁到王府那天清,王爷几下就把她扭在了地上。

    方才听到酒楼被匪徒闯入,王爷定是仗着这点功夫,出门逞英雄去了。

    匪徒那么多,他一个人,纵然功夫再好,双拳难敌四手,若是匪徒一哄而上,他如何抵得住。

    而现在,到处都找不到王爷的身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沈飞柳越想越后怕,走到铺满血的桌边时,已是泪眼婆娑。

    沈飞柳红着眼,弯着腰,忍着恶心,桌上地下搜寻有没有王爷的线索。

    肃黎立在她身后,冷眼看着她对着那堆血迹研究,似乎认定了这滩血就是她夫君的血。

    肃黎相信,若是真让她找到什么能确定身份的东西,她下一刻就会扑上去哭坟。

    为了避免自己活生生地被哭坟,肃黎还是开口提醒了一句:“这不是你夫君的血。”

    “啊?”沈飞柳回眸时满眼泪,恍恍惚惚,似是没听明白。

    肃黎示意她往门口看,沈飞柳看去,才发现门口旁边有一个人守着一具尸体,默默落泪。

    许是哭得久了,那人没有出声,只在默默地抽搭。

    沈飞柳看了看桌上的血,又看了看门口,把脸上的泪擦了擦,对那跪在尸体旁边的人,生出了无限的共情来。走到门口去,心里不忍,给他们留下了些银子,那人盯着尸体一动不动,放在身侧的银子也不看上一眼。

    沈飞柳叹了一声,没有扰。

    再回看这酒楼,能找的地方都找了,王爷到底去哪了?

    外面突然一阵喧嚣,有人在喊:“刑部查案——”

    有人在喊:“紫骁卫办案,闲杂人等速速退却——”

    竟是双方查案碰在了一起,刑部侍郎史卿汝与紫骁卫都督郝吉胜,并列站在门口。

    史卿汝冷笑:“紫骁卫的消息倒是挺快。”

    郝吉胜面上笑着,脚下却是不相让:“有人报案秘府在此作乱,缉拿秘府一直是我紫骁卫多年的职责,自是不敢怠慢。”

    “郝都督是记岔了吧,如今清理秘府,是我刑部职责。”史卿汝抬脚进了酒楼。

    郝吉胜赶紧跟上:“你清秘府,我抓肃黎,两不耽误。”

    两列官兵自门口有序进入,迅速控制了整个酒楼。

    沈飞柳看到紫骁卫进来,连忙去看肃黎,但一转头,哪里还有肃黎的身影。

    智王府的车夫,跟着刑部的人走了进来,看到沈飞柳就忙跑了过去,一面又想史卿汝致谢:“多谢史大人,王妃无恙。”

    史卿汝扫了他一眼:“既如此,快些回府去吧。”

    沈飞柳看出来进来的两列人互相不对付,紫骁卫之前频频跟秘府交手,沈飞柳对他们不太信任。

    又听车夫管另一个身穿朝服的官员为“史大人”,应该也是能管事的。

    沈飞柳上前行了一礼:“史大人。”

    史卿汝年纪三十有余,生的浓密大眼,脸盘方正,无形中带着威严之势,他面上冷淡,礼数周全,向沈飞柳回了一礼:“娘娘不必向下官行礼。”

    沈飞柳为求人帮忙,自降身份面上客客气气:“今日我与王爷一同来游湖,在此地遇到了这帮匪徒,慌乱之中走散了,到现在还未寻到,还请史大人办案时帮忙留心一二。”

    “这是下官份内之事,自当留心,娘娘还是先回府等消息吧。”罢,也不等智王妃开口,自去指挥人办事去了。

    沈飞柳听出来敷衍之意,但也不好再上前与人纠缠。

    刑部的人上来简单了解情况之后,把人往外赶,除了被抓拿的匪徒,和几个自愿作证的百姓之外,其余人一律赶走,不得逗留。

    沈飞柳不放心,守在酒楼外,又吩咐车夫去湖边找一找。

    待酒楼里两路人马办完差,已是黄昏时分,智王仍是半点消息也无。

    沈飞柳想,他毕竟不是真的傻,不至于直接去找匪徒拼命,既然没有消息,不定是正躲在某处,怕被人发现是装傻才不敢露面,或许等人走干净了,他会自己走出来。

    沈飞柳宽慰着自己,守在马车里,撩起窗帘,看着酒楼门口。

    酒楼里人进人出,忙忙碌碌,没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等了许久,官道上远远地一人一马急急奔来,到智王府的马车前勒停,那人翻身下马,半跪行礼:“娘娘,王爷已经回府了,特着人来接您回去。”

    沈飞柳认得他是府里的人,问道:“他几时回府的?可有受伤?”

    下人一一回了,王爷没有大碍,沈飞柳这才放下心来,放下帘:“回府。”

    回府的路上,方才揪着的心放松了下来,紧跟着万般的委屈涌了上来。

    他明知道我还在这里,竟自己回府了?

    即便没有在那间屋里找到我,也该同我一样,里里外外寻找一番才是,怎么就能不管不顾地自己回府了呢?

    马车里,沈飞柳捻着那根蓝宝石流苏步摇,颇觉无趣。

    回到府里,沈飞柳将步摇扔给浅白:“收起来吧,收到最里层,别叫我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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