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抓肃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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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楼里一片混乱,厅里的人一窝蜂往门外跑,人太多了,互相推搡,难免受伤,不时传出几声惨叫。

    门口已经被人群堵住了,前面的路走不了,景晞带着沈飞柳只得先避开人流,免得被冲撞。

    忽听楼上史卿汝一声喊:“肃黎,你今日休想逃!”

    沈飞柳陡然紧张了起来,回头看去,乱糟糟的人群,昏暗的厅里,有几人在斗,看不大清楚。

    景晞感觉到沈飞柳的肩膀缩着,在她肩上轻轻拍了拍,本想安抚几句,开口时没忍住带了股酸意:“他们抓肃黎,你紧张个什么劲儿!”

    沈飞柳坦然:“他救过我几次,不是大恶之人。”

    景晞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台上传来几下鼓声,厅里暂时静了下来,大家回头看去,只见台上站着一排身穿官府的人,喊道:“诸位不必惊慌,今日我刑部只为抓捕秘府首领肃黎,无关人等,从门口有序撤离,不可互相推搡!”

    有人管理秩序,厅里人们的心稍稍安定下来,在官兵的指引下,排成两队,向门口走去。

    景晞带着沈飞柳悄无声息地混进了队伍,慢慢往前走,眼看快到门口,突然一声呵斥:“全部回去!”

    整条队伍的人都慌了,门口被一排紫骁卫拦住,紫骁卫都督郝吉胜走了进来:“今日抓秘府首领,难保他不会混迹在你们当中趁机溜走,所以今天晚上,在抓到肃黎之前,每个人都有嫌疑,谁都不能走!”

    紫骁卫行动迅速,已经将整个酒楼给围住。

    老百姓们出不去,被赶回了厅里,酒楼里面是刑部的官兵,外面是紫骁卫的人马,老百姓如被鱼肉的百姓,挤在厅里,哪里也去不得。

    景晞把沈飞柳护在身后,寻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

    史卿汝从楼上缓缓而下,自从他接手彻查秘府以来,紫骁卫就像是屁.股后面的尾巴一样,走哪去哪,怎么都甩不掉。

    史卿汝对紫骁卫不满已久,到了楼下,拿鼻孔看郝吉胜:“郝都督消息可真是灵通啊,狗鼻子怕都不及你好使!”

    话的不留情面,郝吉胜却不敢恼,只因自从史卿汝查秘府开始,短短几个月,已经端了秘府三个联络点,皇后和李家都对他赞不绝口,他俨然已经成了皇后面前的红人,紫骁卫得罪不起。

    被人骂了,仍得赔着笑:“史大人搜查秘府辛苦了,弟只是想来帮衬一二。”

    史卿汝冷哼,整了整衣摆,连个正脸都不给。

    究竟是来帮衬还是来抢功,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郝吉胜被下了脸,面上不恼,招呼手下送来个玩意儿拿在手中:“史大人请看。”

    史卿汝半搭着眼皮看了一眼,是一个黑色的面具。

    “现在肃黎混迹在这酒楼里,很好办。”郝吉胜道:“这面具是仿着肃黎的面具造的,可以让这里的人一一试过,我手下不少人与肃黎交过手,保证只要他戴上,一眼就能揪出他来!”

    史卿汝的视线从面具上掠过,在酒楼里扫了一圈,不置可否。

    郝吉胜权当他是默认了,转身唤道:“大彪,把面具拿去给他们试。”

    眼下人都聚在大厅里,大彪从最外侧开始,一个一个给他们试戴,凡有戴帷帽,戴其他面具的全部都要取下来。

    人群后侧,景晞揽着沈飞柳的肩,将她护在怀里,拇指在她肩上无意识地摩挲着。

    沈飞柳觉得他在出神,便问:“怎么了?”

    景晞低头看她,突然笑道:“好端端的七夕,碰上这群东西也是晦气,来了这么多人,不见点血光怕是不好交差。”

    声音不大不,周围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此时人人自危,不知他话里的“这群东西”指的是秘府还是官兵,亦不知他的“见点血光”指的是哪一方,只听他这话得阴阳怪气,若是被官兵听到了,少不得一通骂。

    为了不受他连累,周围人自觉得往一旁挪了挪,离这个男人稍远些。

    酒楼的掌柜就在他们不远处,揣着袖子,仰天长叹:“被这群人搅和的,我这店是开不下去喽!”

    话间,大彪已经拿着面具挨个试到了这里,看眼前这对男女,男的戴着兔子面具,女的带着帷帽,气不一处来:“刚喊了半天你们耳朵聋了?让你们提前把帷帽面具都摘了,咋还直愣愣地戴着呢?净瞎耽误功夫!”

    大彪骂了一句,伸手去摘女人的帷帽,手还未碰到白纱,就被一旁男人猛地攫住手腕,停在半空。

    大彪正要开口骂,一个字还没出口,被那蛮力一带,脚下不稳,整个人向一旁摔了过去。

    掌柜的躲闪不及,大彪整个人摔到了他身上。

    大彪趴在地上没有起身,大脑灵光一闪,忽然转头看向那个男人。

    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侧脸,探究不出来什么东西,可刚才那股力道,还有他周身散发出来的带着威胁的气势,让他想到了一个人……

    掌柜的“哎哟哟”地叫着,推开大彪爬起来,疯疯癫癫往后院跑去:“官兵杀人了!官兵杀人了——”

    大彪思绪被断,只能先去追掌柜:“给老子站住!”

    前厅的人不知发生了何事,只见大彪突然追着掌柜跑向后院,郝吉胜差了两人去看看情况。

    那二人刚到后院就听到一声惨叫,慌慌张张折返回来禀报:“大彪……大彪死了!”

    “什么?!”郝吉胜恼的气血冲顶,人不过才去后院没多久,就死了?

    “还有,刚才后院有个戴面具的黑衣人翻.墙跑了,的瞧身形,像是肃黎!”

    这边刚回完话,门外又跑来一个紫骁卫:“都督,后院有个人跑出来了,三队的人没拦住,已经去追了。”

    郝吉胜几乎认定了跑的就是肃黎,吼道:“那点人怎么能行,传我令,醉香楼内外紫骁卫所有人全部撤了,去追肃黎!”

    只须臾间,呼呼啦啦紫骁卫撤了个干净,酒楼里当官的只剩下坐在楼梯旁的刑部侍郎史卿汝了。

    老百姓们抬头看向他,觉得这个大人似乎比紫骁卫那帮带刀的看上去和顺些,有人开口央求道:“大人,草民真的跟秘府没有牵扯,放草民走吧。”

    有人开了口,一个个就都跟着磕起头来。

    史卿汝本就不想为难这些人,若不是紫骁卫插手,他早就把人放出酒楼了,现在紫骁卫走了,他心情转好,摆摆手道:“都走吧,今日吓着你们了。”

    众人一听刑部的大人不仅放他们走,还宽慰了几句,便道他是个好官,一个个同他道了谢,出门去了。

    景晞揽着沈飞柳从他身边走过,未只言片语,他只抬头看了一眼,又笑着应酬旁的百姓去了。

    沈飞柳总共见过这位史大人两次,一次是在郊外的广源楼,一次是在这里的醉香楼,上次他板着脸,话冷硬,今日对着百姓倒是和颜悦色。

    想来是上次自己挑明了智王妃的身份央求于他,让有种被权贵欺压的感觉,所以没有好脸色,现在因对着百姓,故而和善。这位史大人应是个为百姓立命的好官。

    在李氏掌朝的这些年里,这种好官不多了。

    沈飞柳不禁回头多看了一眼。

    景晞不悦,掀了白纱,钻进了她的帷帽里。

    沈飞柳被突然出现在脸前的大脸,吓得一怔:“你做什么?”

    若不是王爷长得好看,她定能吓得一脚踹出去。

    景晞指尖挑起了她的下巴:“看着我。”

    沈飞柳睫毛轻颤,抬眼看去,王爷皮肤甚好,离得如此近,仍如白绸般无暇,薄唇带着笑,高挺的鼻梁几乎碰到了她的鼻尖,一双深眸直直地看着她,眼尾带着威胁,让她不敢反抗。

    她避开眼去。

    景晞极力地克制了自己咬向她唇.瓣的冲动,恋恋不舍放开手,退到了帷帽外,任性道:“以后只能看着我。”

    沈飞柳琢磨着这句话,琢磨出来一股醋意,可问题是,他哪来的醋意?

    门口人们冲得急,险些撞到了沈飞柳,景晞把她护在怀里。

    史卿汝见百姓们散的差不多了,便带着人从酒楼撤了。

    这次醉香楼抓捕,让肃黎逃了,一无所获,史卿汝毫不客气直接告到了皇后那里。

    “这次抓捕行动,臣部署了半个月,结果被紫骁卫拖延,让肃黎逃了。这次草惊蛇后,以后再想抓就难了。”

    一旁郝吉胜见他把责任全部推给自己,很是不忿:“史大人这话的不妥当吧,当时肃黎从后院逃跑,是我紫骁卫上下去追捕的,您刑部可是未出一人啊!”

    史卿汝冷哼:“你紫骁卫若不去捣乱,肃黎能跑?”

    郝吉胜还嘴:“你这……”

    “够了!”皇后呵止,“以后刑部行动,紫骁卫不得插手。”

    这是明显的偏向刑部,郝吉胜听了颇感委屈,正待开口辩解,皇后却摆手让他下去,他只得气呼呼地忍下这口气,退到了殿外。

    眼看着刑部越来越受重视,紫骁卫无人待见,郝吉胜气得一拳捶在了旁边的树干上。

    守门的太监尖声提醒道:“凤仪宫的树可比您金贵多了,郝都督留心哪!”

    郝吉胜只得忍了,所有郁气都积在胸口,出宫去了。

    副手在宫外候着,见都督出来时面色很差,忙上前问道:“刑部果然把责任全推给咱们了?”

    “以后紫骁卫上下,明面上按兵不动,全力发展暗线!”郝吉胜咬着牙道,“我就不信,我找不到他们的痕迹,他秘府就算是属泥鳅的,我也要揪几条大的出来!”

    却智王府,上次七夕夜回府,景晞送沈飞柳到后院,两人牵着手,静默地在院子里立了许久。

    明面上来,二人是夫妻,一同进寝屋也理所应当。

    沈飞柳想,若是他要进去,那便一同进去。

    他没开口,她亦低着头。

    景晞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将她往前一送,柔声道:“早些睡。”

    “嗯。”沈飞柳低低应了声,向前推开了寝屋的门,回身关门时顿住,抬头看去,王爷已经转身出院子了。

    次日一早,屋外人声吵闹,沈飞柳唤浅白来问道:“外面何事?”

    浅白一派喜气洋洋:“王爷搬来隔壁住了!”

    沈飞柳霍地起身,似在梦中般不清晰,又问了一句:“什么?”

    浅白给她披了件外袍,拉着她起身:“您出来看看。”

    沈飞柳被浅白搀着走到门口,扶着门框,看着外面人忙碌,往隔壁屋里搬东西,院里树下,王爷拿着一本书在看。

    英娘在院子里指挥着,转眼见娘娘出来了,上前道:“虽是夏天,清露水也带着凉气,娘娘先回去歇着吧。”

    景晞循声看过去,见门口沈飞柳一身素白中衣,头发披散在身后,垂至腰间,不施粉黛,面容皎洁,黑白分明的眼眸中还带着点惺忪,像是无意跌落在凡尘的精灵,失了方向。

    景晞把书扔到一旁石桌上,向她走去,握住了她的手,柔声道:“吵到你了?”

    沈飞柳任由他牵着进屋,景晞把她送到床边坐下,抬手拂过她额前的碎发:“再睡会?”

    沈飞柳摇头:“怎么这么早?”

    怎么这么早就开始搬屋子了?怎么想到要搬这里了?怎么不住北院了?

    沈飞柳有一堆问题,许是才醒脑子有点不清楚,也许是旁的什么原因,只问出来半句。

    景晞眸中带笑,难得的坦诚:“我若我昨夜一夜未眠,你可信?”

    沈飞柳瞧着他眼下带着乌青,应是一夜未睡,可整个人的精气神却很足,气色比睡够了还要好。

    沈飞柳又问:“以后一直住隔壁屋吗?”

    “不一定。”景晞只是笑,也许哪天就搬到这间屋子了。

    沈飞柳听之,以为他不久还会回北院,心下有些落寞,拉了被子,朝里躺回床上,道:“你去忙吧,我再睡会。”

    夏日的被子只有薄薄的一层,盖在身上贴着身形,将整个人的曲线勾勒得一览无余。

    肩膀缩成一个惹人怜惜的弧度,线条顺畅而下,至腰间凹下,细腰盈盈一握,上面若搭上一只手,肯定很舒服。

    景晞坐在床边,在沈飞柳背后,肆无忌惮地看着,用目光掠夺着……

    沈飞柳许久未听见他起身,转回头看,刚触上他的目光,就见他一怔,仓皇起身出门去了。

    沈飞柳疑惑,慌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