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你个毒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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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飞柳脑中纷乱,耳朵开始嗡嗡地耳鸣,听不清楚他在什么,一个字一个字都听得懂,连起来却听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的嫁妆还在府里,那家当铺是王府的产业,其实东大街半条街都是王府的,全部归你。往后你无需劳神费心,单靠收租就能一生无忧……”

    沈飞柳头疼欲裂,为何出门前还好好的,现在就开始分割财产了,她想不通,也想不明白,只是问道:“是我刚才做错事了吗?”

    景晞顿住,道:“没有,你很好,是我不好。”

    “既然如此。”沈飞柳觉得自己急需要出去透透气,朝外喊道,“停车,我要下车!”

    马车乖乖停了,沈飞柳起身要出去,景晞拽住她的手腕:“这么晚了,去哪?”

    沈飞柳恼道:“都要和离了,你管我去哪!”

    景晞无言可对,又不放心她一个人下车,尤其是穿着一身诱人的红裙,还任性地脱掉了他裹上去的外袍。

    沈飞柳手腕被握得生疼,挣脱了一下没有挣开:“放手!”

    景晞绝对不可能让她穿着这一身红裙下车,手上紧紧握着不撒手,又讲不出什么理由来,只能生硬地道:“不放。”

    沈飞柳看他似孩子般无赖,反倒被气笑了,索性回到他对面坐下,单手托腮,举着这只被他握着的手腕,细细端详着:“都要和离了,你这么抓着别人家妇人的手,不妥吧?”

    “有何不妥?”景晞怕她再发疯要下车,不敢撒手,转头吩咐车夫继续赶路,直到车子又平稳地向前行进,他才放开了手。

    景晞虽然放了手,仍旧一刻不停地盯着她,怕她突然再反悔,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些什么,理不清楚,索性不去想,只要她不闹着大半夜下车就行。

    但见自家这王妃忽然就安静了,靠在车壁上休憩,像是在假寐,又像是真的累了在休息,不管如何,总比方才闹腾的要好。

    马车到智王府门口停下,俩人一前一后下了车。

    景晞条件反射地走向了后院,到了院门口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提出的要和离,再住的这么近显然不合适,便转头往北院方向去了。

    “站住!”

    一路没有话的沈飞柳,突然开口。

    景晞顿住脚,没有回头。

    沈飞柳道:“你若是今夜去了北院,明天我们就真的和离,往后我们就是陌路人,这辈子你都不要再跟我一句话,以后我们永生永世都不要再见面!”

    沈飞柳得绝情,景晞听得心口发疼,尤其是那句“这辈子都不要再跟我一句话,永生永世都不要再见面”,像一把剑刺向了他的胸口,尖锐的痛感蔓延到了全身。

    和离是他提的,和离是他提的,只有和离才能让她以后免受这些屈辱……

    他在心里默默念了许多遍。

    最后,他掉转头,回了后院,低着头一言不发从沈飞柳身边走过,径直回到寝屋,关上了门。

    圆月当空,一缕薄云飘过,如纱般将其掩在云后。

    东宫的火势发现的早,很快就被控制住了,宫宴也就此散了。皇后踱步在宽阔的石板道上,只带了一名内侍,凉风扑面而来,皇后有些微醺,拔了头上的凤钗,问向内侍太监:“本宫这凤钗如何?”

    内侍不敢抬眼去瞧,只低头回道:“娘娘用的东西,必然是这世上极好的。”

    皇后冷哼一声不再言语,随手一抛将凤钗向后扔去,内侍连忙跑去接住,双手托在手心。

    泰安殿门口有两列侍卫把守,皇后踱至门口,问道:“他醒了吗?”

    侍卫回道:“回娘娘,半个时辰前醒了。”

    侍卫推开殿门,皇后抬脚迈入泰安殿,入门扑面而来一股药味,大殿没有点灯,侧间的屋点了几盏昏黄的灯,进了侧间,药味更浓。

    屋内一个太监正在煎药,见皇后进来,连忙起身行礼,皇后摆手让他退下,径直走到床边,撩开床帏,冷声道:“不是醒了吗?”

    床上躺着的人穿着明黄中衣,面容枯黄,身形消瘦,长年卧床显得比皇后要苍老许多,听到皇后之言,睁开了眼,没有任何表情,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

    见他睁开了眼,皇后方满意地寻了一旁的椅子坐下:“今儿个中秋,也就我来看看你了。”

    床上的人没有回应。

    皇后早已习惯了这种沉默,自顾自道:“你猜我今儿晚上看到什么了?你送给那贱人的那支簪子,今天竟然戴在了智王妃的头上,她倒是不嫌丑,还大咧咧地戴着来参加宫宴。”

    皇后伸出保养的极好的手,细细地看着染着丹蔻的指甲,叹了一声道:“起这智王妃,模样倒是周正,配你这傻儿子绰绰有余了,倒是不必谢我。”

    “不过……”皇后故意顿了一下,斜眼看向床帏,“晙儿倒是对她有些上心。”

    皇后撑着扶手起身,慢悠悠一步一步踱向床边:“你知道的,做母亲的总是喜欢为儿女筹谋,晙儿想要太子之位,我便替他夺了,如今不过是看上了一个区区智王妃……又算得了什么?”

    床上的人眼神陡然从无神,变得愤恨,狠狠地盯着立在他床边的这个女人:“你——”

    沙哑的嗓音只喊出来一个字,喘了几喘,才将句子完整完:“你个毒妇!”

    四个字完,便已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剧烈地咳嗽起来。

    皇后眉心舒展,逐笑颜开,到后来止不住笑出声来,笑声越笑越大,听之却似鬼号,带着几分凄厉。

    皇后从泰安殿出来,心情不错,夜空中的薄云散去,明月已然皎洁。

    皇后转回凤仪宫,还未到门口,远远就见一人跪在凤仪宫门口,内侍慌忙上前来报:“太子妃殿下前来请罪了。”

    皇后的好心情顿时散了个干净:“只她一人来了?太子呢?”

    内侍道:“许是今夜东宫事忙……”

    “叫他过来!”皇后没心思听这些人替他遮掩,迈步向凤仪宫走去,路过太子妃时,冷声道:“起来吧。”

    太子妃轻轻拭了下眼角,垂首跟着皇后进了凤仪宫。

    “你是太子妃,中秋宫宴这般场合,理当出席,听他哄上几句便不来了?成何体统!”不待太子妃开口,皇后先数落起来。

    太子妃慌忙跪下:“这事不怪太子,是儿臣贪懒,才央着太子不想去的。”

    皇后听她言语间还在维护太子,怒喝道:“他肚子里有几根花花肠子,本宫比你清楚,不必护着他!”

    太子妃见被看穿,也不好再此事,只起了来意:“今夜东宫走水,是儿臣照看不周,烦请母后责罚。”

    “火势没有完全烧起来,不碍事。只是起火的原因,须要细细地调查,东宫今夜当值的人员要一一审问,严防有人暗中作祟。”

    “儿臣知道。”

    宫女端了茶上来,太子妃忙起身接住,亲自送到了皇后身边,双手举过头顶,敬了上去。

    皇后着实有点渴,拿过茶杯饮了几口,心中的火气才消散了些,叹声道:“这么些年了,你那肚子怎么就一点动静没有?”

    太子妃未料皇后会提及此事,面上羞赧,往皇后身边靠了半步,低声唤道:“姑母,这事……也不能只靠儿臣一人。”

    正谈论间,外面来报,太子到。

    皇后让太子妃出去,只让太子一人进来,太子妃出门时正与太子擦肩而过,对上太子淡漠的眼光,便低下头出门去了。

    皇后屏退了左右,待屋里只剩他们母子二人,太子躬身行礼:“母后唤儿臣来何事?”

    “何事?你明年即是而立之年,膝下仍无子,母后不该催吗?”

    “此事儿臣自会尽力,母后不必忧心。”太子对答如流,每次都是一样的辞。

    这一套敷衍之辞,皇后听得耳朵都起茧了,这次再不想饶过他,冷声道:“从今天起,每月初一到十五,你只能夜宿在太子妃那里。”

    “这——”

    太子刚一开口,皇后劈头来了一句:“再往你那群侍妾堆里去,本宫见一个杀一个!”

    太子只能服软,乖顺回道:“是,谨遵母后懿旨。”

    太子立了一会儿,见皇后没有再开口,便请示道:“母后若无旁的训诫,儿臣就先告退了。”

    皇后不置可否,太子行了礼,转身往外走。

    “太子!”

    皇后很少如此称呼他,太子立住脚。

    “你是一国的储君,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自己心里掂量掂量,不该起的心思,最好不要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