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秋狝

A+A-

    最近想去红叶山的人可真多,李遥想去红叶山,王爷也想去红叶山。

    到了红叶山脚下,沈飞柳望山看去,山上的绿叶还未褪完,红叶夹杂着绿,绿的不纯粹,红的不彻底,若好看,这红绿夹杂着,有点勉勉强强,若不好看,比旁的光秃秃的山来,也还行。

    沈飞柳跟着王爷上山,她脚下吃力,拽着王爷的手臂,艰难地往上走,还未走至半山腰,便累得两腿发软。

    “我不行了,我不上了,我要歇一歇。”着,往一旁的石头上去,不留神脚下忽然踩到滑不溜秋的石头,一下子崴了脚,跌坐在地。

    景晞赶忙过来查看,脱了她的鞋子,把她的脚掌握在手里活动了活动,还好,没有伤到骨头。

    沈飞柳在地上坐着,翘着脚让他检查,忽而生了逗弄的心思,撇着嘴装作不乐意道:“你今日就是想让我崴脚,好让我去不了李二公子的宴请。”

    景晞抬头,眼眶发红:“我没有。”

    “你……”沈飞柳没想到他都快哭了,赶紧正经起来,柔声道:“我没事,只是有一点疼,一会儿就好了。”

    景晞帮她穿好鞋,转过身蹲着:“我背你。”

    沈飞柳眼下一只脚使不上力,没办法下山,只能乖乖趴到王爷的背上。

    景晞背着沈飞柳走得很稳,每一脚都踩实了才落下,生怕再让她受伤。

    沈飞柳环着他的脖子,把头放在他的肩上,宽阔的背,让她很安心,她觉得红叶山的风景也不错,半绿半红,别致有趣,甚是可爱。

    “王爷。”她唤道,“其实我一直都觉得,嫁给你,我很幸运。”

    景晞低头弯起唇,声音很轻:“是我三生有幸才对。”

    沈飞柳觉得心安又愉悦,趴在他的背上,睡着了。

    脚虽然没伤到骨头,但还是要养伤许多天才行,李二公子的集宴云游定是去不了了,沈飞柳着人去给李二公子回了话。

    景晞一颗悬着的心下了地,笑意不自觉地爬上了唇角眼尾,沈飞柳坐在树下,崴了脚的腿放在一旁的凳子上,看着他藏不住地笑意,冷哼道:“就是故意的!”

    景晞心情不错,见她状态也好,脚腕恢复得不错,便笑道:“你是便是。”

    沈飞柳在他转身时,兀自嘟囔着:“其实我也不想去,只是想气气你,这样也挺好,省的去编借口。”

    景晞顿住脚,忽而转身回来将她抱起:“外面冷,回屋去。”

    这才刚出来,回什么屋!

    沈飞柳挣扎着要下来,反被王爷眸光一扫:“再乱动,后果自负。”

    沈飞柳捕捉到他眼中喷薄欲出的欲望,了个寒颤:“你是不是人,我脚受着伤呢!”

    “一会儿不动你脚。”

    景晞噙着笑,把人抱近了屋,脚一踢,关上了门。

    沈飞柳觉得,日子就是苦,脚上受着伤,换药的时候都没哭,结果在床帏里哼哼唧唧哭了许多次。

    景晞从隔壁搬过来住了,什么行李都没拿,只带了一幅字,带过来挂在寝屋正中央的白墙上。

    沈飞柳瘸着脚走过去一看,差点没气死,正是她那天无聊时写得一句诗:“梨花浅白柳深青。”

    下面有王爷接上的一句:“柳絮飞时花满城。”

    那天许久没练字,写得不丑吧,与她正常的水平来,还是差那么一点点,平常写得那些字,稍有不如意的,她都要扔,更何况写得还不如她的正常水平,更要命的是,上面左上角还有一片洇开的墨迹。

    这种残次品挂在当屋,沈飞柳是受不了的,扔了拐杖,扶着桌子便要去抓那幅字。

    景晞挡在她身前,扶稳了她的身子:“这幅字现在是我的,你不可以扔,但可以换。”

    沈飞柳顿住,问:“怎么换?”

    “你给我写一幅……”景晞俯到她耳旁,轻声了几个字。

    沈飞柳半边脸颊顿时绯红,扯起一旁的拐杖,转身离去:“呸,不要脸!”

    秋狝的日子很快到了,皇后不爱热闹,留在宫里,由太子主持这次秋狝。

    智王府日常照旧,秋狝一向与智王府无关,今早却突然有内侍太监来传话,智王也在受邀之列。

    沈飞柳见王爷沉思不语,便道:“不怕,我陪你去。”

    这次秋狝防卫工作由近京卫负责,近京卫的要求比往常要严格的多,是因为最近秘府被压的厉害,怕秘府借此机会反扑。除了太子的随行人员不定数以外,其余一家只能带一个贴身仆人,行李一律简化。

    要求只能带一个,沈飞柳思来想去,觉得王爷应该更需要英娘照顾多些,决定带英娘。

    那知,走的那天,英娘也没有去,跟去的是一个眼生的厮,生得倒是魁梧,走路也快,刚出府时,还会时不时瞟她两眼,被王爷一眼瞪回去,他便老实多了。

    王爷,叫他风就行,他叫严风。

    秋高气爽,云松山下猎场,尘土飞扬。

    一群士兵赛马归来,一个青壮伙拔得头筹。这是秋狝第一日的活动,看看赛马,晚上摆上宴席,吃好睡好,明天开始狩猎。

    沈飞柳随着王爷坐在台上一侧,喂他吃桔子的手滞在半空,一双眼眸被那名拿了头筹的壮伙勾走。

    少年意气风发,骑着马在赛场上尽情驰骋,拿了头筹,翻身下马,身姿矫捷,心中的喜悦洋溢在脸上,毫不隐藏。

    沈飞柳不禁叹道:“年轻真好。”

    景晞盯着她看了半天了,手里拿着桔子要喂不喂,一个劲儿地盯着别的男人看,末了还要感叹一句“年轻真好”?

    是嫌他老了吗?

    想到自己已经弱冠,还比她大了四岁,心里不免五味杂陈,赌气般一口咬向了那瓣桔子,顺带咬到了她的手指。

    沈飞柳指尖吃痛,忙缩手,在台上不好什么,只能摩挲着被咬痛的手,皱眉看着王爷。

    看到了王爷的唇语:“专心点。”

    沈飞柳愤愤,抓起一整个还未剥皮的桔子,放到了他面前。

    你自己吃!

    景晞看了桔子一眼,毫不做作,一把抓起来就当苹果一般往嘴里塞。

    沈飞柳赶忙去夺,喊道:“哎哎哎——这个皮不能吃!”

    台上台下的人听到这边叫喊,知道是智王又犯傻了,不免一阵窃笑声。

    沈飞柳抢下桔子给他剥好,转头时见到王爷已经乖乖张着嘴在等着。

    他是故意的!

    沈飞柳撕了一瓣桔子塞进他嘴里,不等他咀嚼又塞了一瓣,剩下的一多半懒得掰了,一口全塞进了他的嘴里。

    景晞未料突然被塞了满口,一口咬下去,桔子喷出来的果汁只呛到他的喉咙。

    他闷咳了几声,囫囵咽下,喝了好几口水才顺下去,转向看他的王妃,又盯着台下的比武擂台了。

    罢了罢了,自己娶得王妃,该自己受着。

    景晞突然脑袋一沉,直愣愣趴在了桌上。

    沈飞柳被吓了一跳:“王爷,你怎么了?”

    桌上的人,一动不动,晃着也不醒。

    沈飞柳赶紧着人去请随行的太医,让人来把王爷抬回了行宫。

    回到屋里,沈飞柳用面巾给王爷擦了擦磕红的额头,刚才怎么喊都喊不醒的王爷,这会儿突然睁开了眼,抓住她的手腕。

    沈飞柳惊得一缩,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景晞摇头,指了指额头:“就是这里挺疼。”

    沈飞柳靠近了帮他吹吹,一丝丝细细痒痒的气息,吹得他心痒难耐,探手环上她的腰,将她捞了上来,翻身压上。

    沈飞柳这才反应过来,方才他那一晕,是装的!不然怎么还有余力做这事,撑着他的胸口想要逃脱。

    哪知王爷的胸口像铁板一块,任她怎么推,他都纹丝未动,只是笑着看她胡乱捶闹。倏而将她的手抓住,扣在头顶,俯身吻了下去……

    门外一道声音响起:“娘娘,太医到了。”

    沈飞柳赶紧把人踹下去,景晞松开了她的手,滚到一侧躺好,沈飞柳下床整了整衣衫发髻,前去开门。

    沈飞柳走出门,却随手关上了身后的门。

    太医问道:“娘娘,王爷怎么样了?”

    沈飞柳叹道:“是老毛病了,无碍,躺会儿就好了。”

    “那便好,若有事,娘娘再着人来唤我。”

    沈飞柳低声应了,差人送太医出去。待人走后,她回头看了一眼,忽而笑了:“躺着吧。”

    景晞在屋里听到了那句饱含了雀跃情绪的“躺着吧”,又听到外面王妃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他气得捶床。

    到嘴的鸭子飞了,不仅飞了,还很有可能是飞去看旁的雄鸭子去了!

    他只能躺在床上,只能捶捶床,什么也不能做,谁叫他装病呢!现在去追,不明摆着告诉所有人,老子是装的吗!

    沈飞柳惦记着刚才的比武,她到了这里才发现,自己竟然喜欢看这种血脉喷张的比赛,为了胜利,即使自己处于劣势,也不会放弃,即使自己被一次次倒在地,也要靠着意志力再重新站起来。

    力量已是次要,人的韧性和意志力,才是决胜的关键。

    沈飞柳正在台上看得起劲,一位内侍太监无声无息地到了沈飞柳身旁,送来了一杯果酒,轻声道:“王妃娘娘,这是太子殿下赏的。”

    沈飞柳诧异,转头朝上首看去。

    太子正看过来,笑着对上她的眸。

    沈飞柳一愣,想起上次中秋宫宴,太子特意与她闲聊那几句,握着酒杯的指尖有些发凉。

    转看向那太监,又挨着去另一张桌子那里送果酒,一模一样的果酒,每一桌都有,应该不是特意送她的,是她误会了。

    出于礼貌,沈飞柳朝太子微微颔首,以示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