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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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奶娘喂了一次奶后便拿了团扇给哥儿扇了一会, 瞧着孩子睡熟了便端着针线盒在一旁做起了活计,可没一会便见着哥儿踢了毯子翻了个身,奶娘不以为意上前给哥儿盖好, 又接着绣花, 只是短短一会哥儿不是踢被子便是时不时地嗯哼两声。

    奶娘心中不免鼓,上前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看了下, 最后在哥儿的嘴角那那发现了一粒红色的疹子。

    哥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奶娘缩回了手抱起哥哄了起来, 索性孩子前几日在路上累了, 这不一哄就睡着。而奶娘则慌了起来, 带了这么久的孩子,怎么好端端的就起了红疹,看样子还又痒又疼。

    奶娘在屋子晃悠了一会,便拿了盒松花油在红疹那擦了擦,想着是不是太热,又把窗户开了点。

    红抱着水壶进屋,瞧着窗户半开便低声道:“怎么开窗户,着凉了可如何是好。”

    奶娘一张脸透着一股子不自然的红, 低声道:“滨海这地方热, 别捂着了。”红点了下头觉得有道理隔着纱帘看了看哥儿便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奶娘瞧着红出去, 拍了下胸口便上前看了眼, 嘴角那粒红疹不见了,只剩下一个不显眼的红印子,奶娘当下便松了口气, 想着没事就好。

    这边腊梅端了饭菜出来,贾琏又正好进屋,张瑛拉了贾琏一起坐下。贾琏忙了一上午,早就饿坏了,就着鱼虾鲜香吃了满满一碗饭,放下碗筷才见着张瑛还没吃多少。

    “表哥这是累了,这一早上便急匆匆的走了,可是有什么事。”张瑛一开口便有些后悔,只是已经出了口,也收不回去,索性便夹了碟子里的麻辣脆虾吃了起来。

    贾琏没注意张瑛的心思,吃了一口脆虾便觉得不错,这东西原先腊梅也经常做,便是不如今儿的鲜,连着吃了两口后便把今儿一早冉家村的事也了。

    张瑛没想到贾琏这么痛快就了今儿一早的事,心中不免自责,想着自己着实是人之心了,可转念一想又带着点甜丝丝的意味,最后抬头看向贾琏道:“既然不让孤儿寡母渔,那又何苦收渔税。”

    贾琏停了筷子不语,这事他初来还不是很清楚,张瑛见他不语便笑道:“我今儿一早去了集市又去了鱼摊,瞧着不是北边的客商在采买海鲜等物。”

    “咱们京城吃的海鲜可大都来自滨海。”贾琏了句,看向张瑛道:“这新鲜的就是不一样,肉质鲜嫩不看着也好看。”贾琏完,靠在椅背上,喝了一口汤,银鱼鸡蛋羹本就鲜香爽滑,贾琏又连着喝了好几口,忍不住便赞道:“这个好吃,晚上接着上。”

    张瑛伸手按住了贾琏手背,轻声道:“东西虽好吃,可要是天天吃可就腻了,再者这些海鲜都寒凉,不可多吃。”

    贾琏反手握住张瑛的手,凑了过去坐在张瑛旁边道:“滨海这地方常年湿热,吃些寒凉之物不怕,就怕你和儿子水土不服。”

    听着贾琏起这话,张瑛便道:“早准备了不少生姜茶,又熬了山药汤,待会表哥喝些再走,别累坏了身子。”

    贾琏嘴角翘起,食指轻轻刮了下张瑛的鼻尖,张瑛没躲开,瞪了贾琏一眼道:“没正经的,外人还在呢!”

    “怕什么,她们都知道的。”贾琏着便看向站在一旁的莲香等人。

    莲香低着头,微微红了脸。

    张瑛笑着推了一把贾琏,指着他道:“惯没正经的”。

    两人了会话,便听着前面厮来报是陆大人来了。

    贾琏换了身衣裳才去,一进屋便抱拳对陆大人道:“陆大人!”

    陆大人笑呵呵的道:“要是贾大人不嫌弃,叫我一声路老头变成,我已经下来了。”这话的十分坦然,贾琏笑着请他坐下,陆大人指着案桌上一叠册子道:“我早去年便把事情都记下了,贾大人一看便知。”陆大人着看了一眼坐在后面的肖炎道:“肖大人,这几年肖大人也辛苦了。”

    肖炎一张脸白中带黑,冷冷的看了一眼陆大人讥讽道:“不敢当。”

    贾琏虽坐在一旁翻着陆大人送来的册子,眼睛却一直注意着这两人一举一动,瞧着陆大人言语坦然,肖炎则略带浑身不自在的坐了会,最后起身到里间整理名册去了。

    这边肖炎一走,陆大人喝了一口茶便道:“想必贾大人也知道,我和肖大人关系不睦。”

    贾琏略微有些尴尬的放下手里的册子,想着自己方才那眼神兴许都被这位陆大人看在眼里,不免好不自在。

    这陆大人一张脸笑眯眯的,左手摸着不多的胡须,好似压根没看见贾琏的脸色,悠哉哉的道:“起来这事是我不好,记得肖大人刚来滨海时可真是一表人才,又满腔的抱负。他是从京城直接过来的,我便想着好好历练他,提拔他。”

    贾琏听了这话,瞅了一眼屏风,看着陆大人便道:“陆大人有心了。”

    陆大人自嘲的笑了笑,低着头道:“兴许是我错了,我当时安排他住在军营,本想着让他尽快熟悉一应事物又增加人脉,却不想他为了这个竟然怨上了我,我觉得我让他住在军营是故意刁难他。后来我那女儿和江沉成了亲,他便认定了我压他,扶持江沉上位。”

    “都是误会!”贾琏着,特意看向陆大人,陆大人苦笑了下道:“我那女自幼便在滨海长大,和我女婿青梅竹马,这亲事早就定下的,他十三岁参军这事我都是后来才得知的。”

    陆大人到这,便看了看隔间的屏风,转而对贾琏一抱拳道:“相逢即是有缘,三日后我便要动身回老家了,明日置了酒席,请贾大人和夫人过府话。”着便起身从袖口掏出二张请帖,一张是给贾琏夫妇,另一张则是给肖炎。

    这边陆大人送了册子和帖子便走了,贾琏亲自送到门口,对这位陆大人贾琏是佩服的,不管他内里到底如何,这待人接物是让贾琏福气的。贾琏自认自己虽拿得出手的便是在外交际,可今儿发现自己好像还差了点火候。

    贾琏一路想了会,回了屋便见着肖炎已经把军中兵士的名册极这十年来人员升迁降级等资料都整理好堆在了贾琏案头。

    这人不论如何,这功夫做的不错,贾琏暗自赞赏,可一抬头便见着肖炎一张脸着实算不得好,贾琏笑了笑便道:“肖大人这是有事?”

    肖炎一早便在贾琏跟前高了陆老头和沈沉一状,只是他方才瞧着贾琏和陆大人似乎很是投契,心中不免忿忿,眼下被贾琏一问,当即便忍不住道:“大人,陆大人心思狡诈,不可不防。”

    “我明白,只是我初到此地,万事不明。”贾琏着,看了一眼肖炎,而肖炎也冷静下来,他这几年从一开始的意气风发到如今的连番失意,便想着在新上任的总兵大人跟前好好的表现,可如今看来,总兵大人并不那么容易被他动,肖炎不免有些心虚起来,偷偷看了眼贾琏,面带羞愧的道:“是我莽撞了。”

    贾琏上前拉着肖炎坐下,安慰道:“我和你都是从京城过来的,你又在此地三年多,有些事我还要请教你,都强龙南亚地头蛇,我们俩切不可生份。”

    这话的合情合理,一下子便直击肖炎的内心,当即便红着脸道:“大人放心,我定然尽心尽力听候差遣。”

    贾琏坐了下来,喝了口茶,心中初定,看着他道:“冉家村那事,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肖炎顿时一脸了然,看着贾琏道:“回大人,大生媳妇这事闹了不少次,陆大人之前都是让我们给大生家送些银子了事,想来她家又缺银子了。”

    “难道她闹着出海渔就是为了我们给她送银子。”贾琏完便觉得不对,肖炎摇了摇头道:“大生媳妇是个烈性女子又好强,不肯受人恩惠。前几次我去送银钱她都百般推拒,还是她婆婆做主接了下来。”

    一口吃不成个胖子,贾琏深知此道,当即也不再多言,只拉着肖炎问了许多衙门内许多杂物。肖炎憋屈三年,一心投靠贾琏当即便事无巨细一五一十的了出来,贾琏原本听着这些,时不时的点头应和,想着肖炎虽性子孤拐又背后告状,可对内务却仔细周道,不过几句话便把许多繁杂之事讲的清楚明白,如今看来他当初能升职也是有道理的。

    这边贾琏忙到晚间才把陆大人手写册子看完,相较于肖炎所又详细了三分,贾琏暗暗心喜,想着这两人虽不睦,可却都非庸才。

    厮过来传,是二奶奶已经备好了吃食,不知二爷是在这边用还是去二奶奶那吃。贾琏看了一眼那厮,起身道:“去你二奶奶那。”厮欢喜的出了门带路,贾琏走在后头。总兵府衙门前厅虽大,可后院却,远不如京城的贾府。

    这不贾琏走过中厅,直接便到了正院,见着菊青带着几个丫头已经在院子里摆上了桌椅,见了贾琏道:“二奶奶今儿在院子里吃。”

    贾琏笑了笑,便见着一个丫头端铜盆过来伺候贾琏洗漱,那丫头长得珠圆玉润,后颈上带着一根极细的绞丝金项链,越发显得脖颈白皙细嫩,就跟刚出的白藕一般。贾琏不免多看了两眼,又见着她有些眼生便道:“你是?”

    “金钏。”端盆的正是王夫人在贾琏出发当日送来的金钏。

    贾琏一怔,秋香白着一张脸便走了过来,上前躲过了铜盆,低声道:“腊梅在厨房找你,你怎么跑这来了。”

    金钏被秋香一唬,委屈的看了一眼贾琏道:“是莲香姐姐让我来的。”着便红着眼睛跑着去了厨房。

    贾琏擦了手,张瑛抱着孩子过来,奶娘则跟在后头满脸通红,红则低声劝慰道:“大夫刚才是湿热所致,兴许是穿的多了些。”

    且奶娘看着那红疹消下去后便放了心,却不想等睡醒喝了奶后,下巴那直接闹出来十几粒红疹子,这下子想瞒都瞒不住,红第一时间便去通报了张瑛奶娘则直接抱了哥儿过来。

    “这是怎么了!”贾琏上前便见着各位下巴上长满了红疹子,瞧着有些吓人,张瑛抱着哥儿坐下道:“方才已经找了大夫看过,是湿热所致,不需药物,注意屋内通风清洁便是。”

    贾琏面带惊异的看了看哥儿,原本胖乎乎的子,下巴上都是红色的疹子,好不可怜,遂看向奶娘道:“你们这是怎么伺候的?”

    奶娘本就心虚,此时被贾琏一问,当下便怕了,直接跪在地上道:“二爷饶了我,今儿上午哥儿下巴上只起了一个疹子,我用松花油擦了便好了,没想到下午喝了奶竟然突然长了这么多来。”奶妈着便滚下泪来。

    张瑛抱着孩子坐在一旁,瞧着贾琏训斥奶妈,待差不多了便劝慰道:“时候不早了,二爷也累了一天了,还是先吃饭再。”着便看了一眼奶娘,奶娘当即便道:“多谢二奶奶体恤,我自当尽心尽力,再不敢有一丝懈怠。”张瑛把哥儿递给奶娘,奶娘没想到张瑛仍旧用自己,当下更加的感激涕零,不免对哥儿上了十二分的心来。

    贾琏瞧着奶娘抱着孩子回了屋子,略有些不赞同的看着张瑛道:“你倒是会收服人心,只是难道你就不怕养大了她的心。”

    张瑛顿了顿,上前给贾琏按了按肩膀道:“表哥得对,是我没想周全。”

    “就会好听的。”贾琏喝了一口酒,看着张瑛道:“刚来滨海,总不好这么快换人,就算要换个奶娘也不是三两天就能办成的事,你这是想着先稳住她,再在外面慢慢寻摸。”

    “知我者,表哥也!”张瑛笑着便夹了一筷子凉拌海蜇放贾琏嘴里,贾琏被张瑛这般服侍今儿累了一天的火气都渐渐消散了,两人互相靠着看着悬在空中的弯月喝了不少酒,两人算是正式在滨海住下了。

    天还没亮,张瑛便起了床,看着贾琏睡的挺沉便悄悄的穿了衣裳去看哥儿,昨儿张瑛一瞧心口便发堵,只是想着自己初来滨海,人心不稳,奶娘和红慌得腿肚子都发抖,张瑛想着自己是主母,万不可乱了阵脚,这才强忍着没发火,又故意让贾琏申斥了下奶娘。

    这不一早便过来瞧哥儿,奶娘也一夜没睡,就半躺在哥儿旁边的塌上,见了张瑛当即道:“晚上起来三次,喝了一次奶,尿了两次,擦了两次汗。”

    张瑛点了下头道:“疹子倒是下去了,只是要注意通风,衣裳穿少些。”张瑛用手捏了下哥儿的肚兜,宽宽松松的穿在哥儿身上,薄薄一层薄纱棉又保暖又吸汗。

    奶娘在旁连连点头,张瑛起身又交代了两句,最后看着奶娘道:“熬了一夜,你也累了,换了红过来看着。”

    “二奶奶体恤我等,是我等之福,只是我却不好懈怠。”奶娘一来是有些心虚,二来也是想着二奶奶待人素来大方和气,三来在这滨海自己要是被撵了出去可真是两眼一抹黑,生死不知。

    张瑛瞧着奶娘确实后怕,便笑了笑道:“我挑了你奶哥儿,自然是看重你,将来哥儿好了,必少不了你的好。”

    奶娘连连称是,笑着道:“哥儿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将来定然封侯拜相。”奶娘一完便觉得不妥,轻轻的拍了下嘴巴道:“瞧着这人,嘴笨的很,哥儿来自国公府,自然是尊贵非常。”

    张瑛笑着摆了摆手,又交代了几句,这才出了屋。

    贾琏睡的迷迷糊糊,翻了个身边觉得身侧空落落的,摸了两下才发觉张瑛不见了,平躺在床上看着帐顶的花纹,想着今儿要去水军营地怕是赶不及回府吃饭,待会要交代一声。

    一只皙白的手指掀了床帘,莲香穿着一件浅绿的薄衫低着头道:“二爷,可起了!”

    贾琏顺着她的手指一路看向她胸口,这种把戏当年在贾府不知遇了多少。贾琏只觉得好笑,坐起来便道:“菊青呢?”

    莲香身姿不变,微微抬头斜眼看了眼贾琏道:“今儿是我值夜。”

    贾琏轻笑起来,莲香面上一喜,正要上前,却见贾琏陡然一冷,朝着她道:“我最恶自以为是的丫头。”

    莲香一怔,脸颊发红,咬着嘴唇便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