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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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倭寇素来便不安常理出牌, 这不天刚亮,就在贾琏沈沉等人都放下心来时,五六艘船在罗塘口那靠了岸, 猝不及防之下罗塘口的三四个村庄无一幸免, 待沈沉带着人赶过去迎面便遇上了刚劫掠完的倭寇。

    沈沉是当地人自然对倭寇愤恨至极,一照面便直接往死里, 那些倭寇不过求财, 再加上人少, 转瞬便死了一大半, 就在对方只剩下两人时一个年轻的倭寇一人举刀便朝着自己腹部挥砍另一个年长些的倭寇直接撞了过去, 以手臂挡住那刀冲着那人叽里呱啦了一通后,那个年轻人神色委顿,看了眼沈沉便丢下了刀。

    沈沉面不改色,提着剑过来便要灭口。却不防边上一个军士拉住沈沉道:“参将,不可!”

    沈沉一双眼睛带着血丝,只当没听见,提刀便刺了过去。却见之前年长的倭寇直接挡了过来,直接被捅了个对穿, 这人看着沈沉等人张了张嘴结结巴巴的道:“他……他是藤原将军独子。”完便两眼一翻倒了下去。一个胆大的兵士上前看了后对沈沉道:“已经死了。”

    沈沉看着余下的倭寇抿嘴不语, 那年轻人蹲了下来扶起帮他挡剑的倭寇, 伸出左手合上他的眼睛, 狠狠的看了眼沈沉,然后道:“我是藤原家的继承人,我要见你们的平王。”完便盘腿坐在地上不发一言。

    平王虽是当地藩王, 却是个无权无势的。沈沉从未会把他放在眼里,冷哼一声,直接吩咐手下道:“杀了”。

    在场兵士无一不憎恶倭寇,可却没人敢动手,还是那个胆大的凑过来对沈沉道:“参将,这人既然投降了,不如告知总兵大人知晓。”

    沈沉瞪了他一眼,遂吩咐道:“带他们走!”

    沈沉带了人回去关在兵营马厩里,却没告知贾琏。这事瞒不住人,不到中午肖炎便禀告了贾琏,接着又当着杨主簿和沈沉的面大大的告了沈沉一状,沈沉意图虐待降兵。

    沈沉低着头不话,杨主簿站在角落似乎没听见,贾琏看着义愤填膺的肖炎道:“藤原家是什么人家?”

    肖炎白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沈沉道:“是倭寇的一个大将军,听倭寇有八大世家,而这位藤原家则是其中一家。”

    贾琏看了看沈沉,沈沉一张脸有些发黑直接拱手对贾琏道:“倭寇常年侵犯边关,死伤无数,我才不管他是什么藤原家的不藤原家的。”沈沉完,冷笑一声道:“肖大人这么急匆匆的便来报告总兵大人,不知道是给谁卖命。”

    这话一出,肖炎脸色发白,陡然便对着贾琏道:“沈副参将这话诛心,我和那位平王殿下至今不过见过两次,连话都没过。”

    见着两人要吵起来,贾琏直接道:“这人暂时交给肖参将监管,沈参将加派人手继续带人在沿路巡察。”

    “是!”肖炎和沈沉相继离去,出了门互相翻了个白眼才出了总兵衙门。

    贾琏松一口气,杨主簿摸了摸胡子上前道:“大人,要不要我去王府探一探口风。”

    屋里静极了,贾琏抬起眼看着杨主簿,杨主簿低声道:“平王前几年出海认识了几个倭人,听便是藤原家族的。”

    “去吧。”贾琏放下手里的茶盏,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杨主簿,杨主簿得了贾琏准信后便告辞而出。

    一个无权无势的王爷难道还能和倭寇勾结上了!贾琏坐在案桌后拿起笔摊开宣旨,刚写了一个字却又放了下来。

    贾琏来滨海的任务是接手当地水军抵御倭寇,而当地税务等事都由当地郭县令办理,而监视藩王则也是郭县令的职责。

    也不知要不要把这事告知郭县令,或者郭县令早就知道这事,那么又圣上知不知道呢!贾琏揉了揉眉宇,最终决定还是要亲自去王府拜访一二才知。

    杨主簿办事效率极高,不过一天便得了王府回复,是平王请总兵和夫人过王府一叙。

    京城,荣国府。

    且自从邢夫人去了后。邢家便没了秋风的机会,原先靠着邢夫人死后那笔银子过了好长一段逍遥日子,这邢德全是个烂赌之人,没多久这笔意外之财便输了个一干二净。不仅如此还欠了赌坊一大笔钱,邢家母女两熬不住便到处借住,最后摸上了贾府。

    迎春有心帮衬一二,但是想着救急不救穷,因此不过是找了间屋子给她们母女俩暂住而已。这邢德全见此便想着赖上贾府,三天两头的上门要求见贾赦等人。

    贾赦哪里会见他,迎春吩咐了门房只要见了邢德全便出去。这日邢德全窝在贾府门口不远处,见着一青棚马车过来,这些日子邢德看出来了,这青棚马车是分家分出去的二房王夫人的马车,邢德全一个健步上前抱住那马腿直接大声哭了起来。

    王夫人素来便是一副和善脸面,当即便叫了婆子下车去问,那邢德全哭着便自己是邢夫人弟弟,当初邢夫人带着邢家所有的钱嫁给了贾府,如今邢家过不下去了,还请贾府归还邢夫人的嫁妆。

    王夫人一听当即便做主让门房把邢德全扶进门房隔间,那门房子是刚换上来的,哪里敢听王夫人的话,只一味弓着背道:“二夫人,这事我可做不得主,上头吩咐过了,府里早就和邢家没关系了,再这个邢德全就是个烂赌鬼。”

    王夫人摸着手里的佛珠一脸慈悲的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大老爷也太狠心了,大嫂去的可怜,邢德全是她亲弟弟,要是大嫂知道自己弟弟如今这般,定然是伤心的。”着便对门房道:“这事我做主,就让他在门房坐一会,我去回禀了老太太就来。”

    门房哭着一张脸道:“二太太,您这是让我为难啊!”

    王夫人一板脸,呵斥道:“出了事我担着。”着便率先进了府,又对着邢德全道:“邢家弟弟,你且等会。”着便一路去了荣庆堂。

    荣庆堂里三春和黛玉宝钗等正在陪贾母话,这王夫人一进来先是给贾母请安,接着便看向迎春道:“二姑娘,我方才在门口遇见了你的舅舅,见他被门房拦在外头好不可怜,便做主让他去门房里间等着。”王夫人着眼角看了一眼贾母,见贾母看着自己,便越发慈悲起来,对着迎春苦口婆心的道:“二姑娘还,不知道这人情往来的诀窍,当初大嫂还在时,虽对二姑娘少了点关注,可二姑娘也不该故意刁难邢家人,这传出去,对二姑娘名声可大大不好。”

    贾母看向迎春,迎春皱了皱眉,看了一眼贾母道:“回老太太,大老爷早就休了刑氏,咱们府早就和刑氏没了关系,我竟不知这邢德全算是我哪门子的舅舅。”

    王夫人不知道迎春话竟这般不留情面,一时间脸色便有些放下来,低了头捏着手上的佛珠不语,似乎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贾母看向迎春道:“到底是什么事?”

    迎春上前道:“回老太太,邢德全烂赌成性,花光了老爷给他的银子,还想着到我们府上秋风,孙女想着这样烂赌的人就算给他一座金山也早晚要败光,于是便让门房把他拦在外头。”迎春完看向王夫人道:“婶婶菩萨心肠,可切莫被他三言两语给哄骗了。”

    王夫人眼皮跳了两跳,最后扯出一张笑脸道:“二姑娘大了有自己的主见了,这本是好事,只是咱们这样的人家,可不能只看一面,大老爷要是知道了这事恐怕二姑娘少不得要被责骂。”王夫人完,嘴角一扯,对着贾母道:“给老太太贺喜了,大老爷恐怕不久就要有喜事了。”

    “国孝在身,哪里来的喜事。”贾母看向王夫人,王夫人则低了头带着点委屈道:“前几日媳妇去绸缎铺里看今年新出的料子,偶然听了一耳朵,是咱们府里在后街那租了一间屋子住了个貌美标致的姑娘。”王夫人着偷偷看了眼迎春,接着又对着贾母道:“媳妇自然不信,可那人的有鼻子有眼,是那姑娘三天两头的拿了绣活放在绸缎铺里寄卖,是姓邢。”

    “外人的闲话你也信!”贾母看了眼王夫人转而对迎春道:“到底是邢家人,三天两头的堵在门口也不好看,给他几两银子发了便是。”

    “媳妇错了。”王夫人低了头一脸委屈,贾母看了看便让鸳鸯从自己私库拿了两匹上好的素锦给她。

    接着又让鸳鸯去把贾赦叫了过来,贾赦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等他过来时贾母都睡午觉了。贾赦在前厅等了一炷香的功夫,正要抬腿走才见着鸳鸯过来道:“老太太醒了,请大老爷进屋话。”

    贾赦一进里屋便见着贾母一脸不耐的靠在床栏上,见了贾赦便道:“太上皇死了才多久,你竟然在外头养了外室,你这是嫌我活的太长要气死我啊!”

    贾赦压根不知道迎春接济邢家母女的事,被贾母这一骂,满脑子官司,只一味低着头不话,贾母见他不,自以为贾赦默认此时,于是指着贾赦一阵的训斥,贾赦这些年被贾母骂的都习惯了,素来便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不过今儿这话里话外的又是外室又是国孝之类,贾赦乘着贾母骂累了才敢上前悄悄道:“目前,儿子不明白自己犯了什么错。”

    贾母被贾赦这一问,当即翻了个白眼,鸳鸯端了茶杯上来,贾母喝了一大口,平复了下心情道:“有胆子做没胆子承认,你敢你没在后街那置办外室,那外室还是邢德全的女儿叫邢蚰烟的。”

    贾赦一张脸顿时便涨的通红,陡然抬头冲着贾母道:“母亲,儿子压根都不认识那邢蚰烟,更没置办外室。”贾赦生怕贾母不信,直接道:“儿子这人母亲是知道,要是喜欢什么姑娘直接买回家便是,怎么会置办在外头。”贾赦生怕贾母不信,又接着道:“儿子厌烦透了邢家人,怎么会看上邢家的丫头。”着贾赦一脸不屑。

    贾母看着贾赦,见他并不像再假话的样子,只是之前王夫人的那般真,因此当便叫了林之孝家的过来,顺便又把迎春探春也叫了过来。

    迎春本就想挑个机会给贾母解释,却不想还没等自己,贾母身边的婆子过来传话了。

    这不迎春刚进屋便见着贾赦对自己叱问起来:“邢家母女是怎么回事?”

    林之孝家的站在一旁朝着迎春使了个眼色,迎春定了定心朝着贾赦和贾母道:“邢德全输光了钱,想要拉着自己婆娘和女儿去抵债,我看不下去便让人给她们母女租了间屋子暂住。”

    贾母看向迎春一张脸沉的很,贾赦则直接冲着迎春道:“你就干了这些!”

    迎春到底年轻,贾赦又是这副凶狠模样,当即膝盖便有些发软,掐了下自己手背道:“女儿只是觉得邢家母女可怜,给了她们一个容身之地。”

    贾赦看着迎春,想上手人最终又按下了火气,对贾母道:“依我看,把邢家母女敢走便是,左右都是不相干的人。”

    贾母沉着脸看了看贾赦又看了看迎春,最后道:“迎丫头好心办坏事,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做下了那就要做好,要是突然把邢家母女敢走,外人还真以为咱们贾府心虚,倒不如送佛送到西。”

    贾赦低着头不话,迎春则接口道:“祖母的意思,是要给邢母女找个长久的安身之所!”

    贾母点了下头,看向一旁的探春,探春早就想着好好的表现一番,只是一直没寻着机会,当下便道:“与其放在外头惹人闲话不如接近府来好好安顿,就认邢家姑娘做干女儿,也好堵了外人的嘴。”

    贾母赞许的看了一眼探春,贾赦则嫌弃的道:“邢家能有什么好人,儿子断然不会认她做干女儿。”

    “祖母,孙女不过是看邢家母女可怜,要是因着惹人闲话,孙女想弄清楚这些闲话是从那传出来的,要是我们因着这两句没头没脑的话就揽事,那以后外头那些闲人见天的弄事难道我们还要每个都接着不成。”迎春着看了看贾赦。

    贾赦素来看不上迎春,今儿这番话倒是挺合他胃口,当场赞许的看了一眼迎春道:“二丫头的对啊!不能因着一个流言就随意的弄人进府,开了正头那外人都知道我们贾府好欺负不是。”

    贾母看着贾赦没话 ,又看了看迎春探春,最后才道:“先安抚住邢家母女,再好好查一查这些闲话是从哪传出来的。”

    鸳鸯送迎春探春出门,走到屏风那轻声道:“老太太这几日着实累了,昨天又被二太太缠着了好半天话。”

    探春低着头不话,迎春则道:“鸳鸯姐姐辛苦了。”

    这边迎春让婆子去看了下邢家母女又送了点吃食衣物,另一边又找了几个机灵的去后巷那听,而贾赦则直接去了那绸缎铺找了掌柜的问话。

    一开始掌柜的推不知道,可贾赦直接拿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出来,身后的几个厮又虎视眈眈的看着掌柜的,最终掌柜的坦白道:“这些事就是那王夫人身边的丫头直接透出来的。”着怕贾赦不信叫了铺子里的绣娘出来道:“跟这位老爷到底怎么回事。”

    那绣娘是个胆子的,低着头便道:“前些日子贵府二太太身边的丫头过阿里吩咐衣裳款式,站在这边了几句闲话,恰好被邱家婆子听了一耳朵,便传了出去。”那绣娘着偷偷看了眼贾赦。

    贾赦气的满脸通红暗骂了几句,最后冲着那绣娘道:“你给我作证,我亏待不了你。”着便让这绣娘跟着自己走,绣娘不敢,绸缎铺掌柜的则悄声道:“没事,贾老爷亏待不了你。”着便讨好的看了眼贾赦。

    贾赦瞪了一眼那绣娘,对着掌柜的道:“把另一个绣娘也叫过来。”

    掌柜的遇见贾赦这等人也没办法,只得陪着心叫了另一个绣娘出来。贾赦带着两人直接回了贾府,恰好迎春派人去听的厮也回来了,是邢家母女对外只是亲戚看着可怜接济而已,从没过旁的话。那两绣娘当着贾母的面把这话一,贾母当即脸便黑了。

    里面便叫人把贾政王夫人喊了来。

    贾母这人偏爱二房,可是王夫人在外造谣贾赦在国孝期间偷娶外室着实是犯了贾母的大忌,这等事一旦捅上去可大可。

    贾政自从分家后还没回过贾府,却不想一回府便得了贾赦好一阵冷嘲热讽,连贾母都没个好脸,王夫人没想到贾赦迎春揪出了这事的源头,只暗骂那不会办事的婆子。

    贾母今儿着实是气的狠了,连喝了好几口安心茶都不给事。贾政一味的低着头赔罪,王夫人只自己管教不严,把一切的事都推给那个丫头。

    “宫里来了人!”门外的婆子过来传话。

    众人去了前头接旨,是个眼生的太监,见了贾母等人还不等贾母话,直接便道:“贾昭仪去了。”

    贾母整个人往后倒,贾赦贾政忙扶住了,贾母一张脸难看至极,王夫人则直接倒了过去。那太监瞧着众人这般模样,站在原地看着也不走,最后还是探春上前递给那太监一个荷包道:“还请公公指点一二。”

    那太监捏了捏荷包,讥诮的道:“圣上身子不好,皇后娘娘是一切从简。”着便就此走了。

    王夫人脸白如纸,一个劲的道:“不可能!不肯能!”

    贾母瞪了一眼王夫人看着王夫人道:“都是你做的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