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A+A-

    ◎开窍◎

    祝遥以前只知道有人醉酒, 还不知道有人醉牛肉面的。

    伴着曲清澄的一句“我同意”,祝遥陷入一种天旋地转的晕眩里。

    倒是曲清澄一脸平静,端过桌上的一碗银耳汤, 口口喝着, 夸了一句:“熬得很稠。”

    好像真的只是在专心致志喝着银耳汤似的。

    还问祝遥:“你不喝吗?”

    祝遥:“……喝。”

    滑溜的银耳汤入口,真的熬得很好, 银耳软软的带着粘稠的汤液, 泛着清甜,像什么人的嘴唇。

    祝遥心猿意马, 喝一碗银耳汤喝得跟犯罪似的。

    曲清澄的平静反而让她不放心起来,试探着问:“你……为什么答应啊?”

    “演这种电影, 对你来应该很为难吧。”曲清澄。

    “嗯?”

    “你不是讨厌我……讨厌我们这种人吗?”

    喜欢同xing。

    “不是!”

    真的不是。

    可十七岁时那些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心思,该怎么在短短一两句之间,对曲清澄解释清楚。

    曲清澄笑了一下:“无论是不是吧。”好像只把那句“不是”当作祝遥无力的辩驳。

    “对你来,可以好好演完这部电影。”

    “对我来……”曲清澄摸了一下放在桌上的手机,开着震动, 这会儿滋滋响着,屏幕上“赵先生”三个字显得尤为刺眼。

    曲清澄没算接的样子,任由手机响到自动挂断、桌上恢复安静, 才继续:“对我来,就当一次自我探索吧。”

    她扭头笑着问祝遥:“电影拍完了, 我们也演完了, 对吧?”

    那时的祝遥还不明白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但一种本能的直觉告诉她, 如果她否定了这句话, 曲清澄很可能撤回刚才同意的决定。

    后来事实也证明, 她当时的直觉, 是完全正确的。

    祝遥点点头:“嗯。”

    曲清澄笑了一下:“那就好。”

    ******

    两人一起走出面馆,一阵冷风吹来,吹着两人不知因为吃了面、还是因为其他原因而过烫的面颊。

    祝遥陪着曲清澄,沿着路边慢慢走,脚尖对着地砖与地砖之间拼贴的缝隙。

    曲清澄一路沉默,祝遥开口问:“你们家区门口有家牛肉面店……”

    “嗯?”

    “生意很好的样子,你去吃过么?”

    “没有。”

    “啊?”

    祝遥这才发现,她上次坐在牛肉面店里,想象曲清澄也坐在同样位置吃面、摸猫,也和十七岁时那些幼稚孤勇的剧情一样,全是她的一腔幻想。

    她对曲清澄,依然如十七岁时一般不了解。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是表露出的虚假。什么是藏起来的真实。

    曲清澄还是她面前的一个谜,让她想不透曲清澄今天为什么会答应她。

    曲清澄解释了一下:“南方的面,跟北方的面不是同一种面,我不是很吃得惯。”

    “原来是这样。”难怪连校门口哪家牛肉面好吃都不知道。

    她问曲清澄:“那你今晚吃饱了么?”

    “饱了啊。”曲清澄笑道:“银耳汤很好喝,我食量不大的。”

    “那就好。”

    校门近在眼前了,曲清澄:“今天就到这儿?”

    祝遥点点头。

    抬手挥了一下:“再见,曲清澄。”

    曲清澄看了一眼祝遥的校服袖子:“好像……从剧情来,你现在还是应该叫我曲老师的吧?”

    “……再见,曲老师。”

    ******

    祝遥赶回剧组的时候,发现梅导、闵佳文和毛姐都在等她。

    其他各有各忙的人,盯着自己手里的活儿,其实偷瞟的眼光,比祝遥出去的时候更好奇。

    梅导问祝遥:“怎么样?”

    祝遥怕自己出去这一趟,耽误拍摄进度,从地下停车场跑上来跑得有点气喘吁吁:“梅、梅导,那一段我能重演一遍么?就现在。”

    梅导看闵佳文一眼,闵佳文点点头。

    祝遥:“辛苦了,闵老师。”

    梅导喊:“各人准备就位了。”祝遥和闵佳文走入镜头内。

    祝遥一坐下,又要站起来:“忘了补妆……”

    闵佳文拉了她一把:“不用补。”

    她看着祝遥闪亮亮的眼睛,和因奔跑而红起来的脸颊,心里和梅导一样清楚——这就是每个演员开窍的那个“时刻”,一旦错过,就再也回不来了。

    祝遥气还没喘匀,对着摆在她和闵佳文面前的一碗牛肉面。

    原来是这样的。

    原来碰到那人的手指,会比碰到最灼热的碗沿觉得更烫,猛一下缩回来。

    原来跟那人额头碰额头,会尴尬着羞愧,可又贪恋那肌肤相亲的温暖,带点俏皮,支着脑袋不愿动,微妙的晃晃。

    原来瞟到那人被蒸气熏红的脸,夏夜盛开的蔷薇花般不可逼视,散发出跟平日清淡完全不一样的光彩,不敢细看,又舍不得移开眼,恨不得在眼前凝出一层薄薄的雾。

    原来原来,对面前的一碗牛肉面,不是一根根数着面条,而是连什么时候吃完的都不知道。

    “卡。”梅导在镜头外面喊。

    祝遥喘口气站起来,她的呼吸非但没有平顺,反而比刚才跑过以后更快。

    胸口剧烈起伏,不忘一句:“闵老师谢谢。”

    梅导在镜头外叫她:“祝遥你过来。”

    祝遥走过去的时候有点紧张:这要是还不行,她就是真不行了。

    梅导指指监视器:“你自己看一遍。”

    祝遥跟着梅导一起看了一遍。

    “你自己觉得怎么样?”

    祝遥很惶恐:“……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梅导罕见的、发自真心一般笑了一声:“不知道也好吧。”

    “你补个妆,我们待会儿拍其他的。”

    “那这场呢?”

    “这场过了。”

    不是“以后再”、“以后再看”,而是“这场”、“过了。”

    祝遥站在原地有点发懵,等梅导卷着剧本走开以后,毛姐一下子扑过来晃着祝遥的肩:“你把梅导给演哭了你知不知道!你可以了!你以后在电影圈可以了!”

    祝遥难以置信:“我把梅导演哭了?”

    毛姐:“你没看到他刚才抹眼角啊?”

    “我以为他累了。”

    “才不是呢,你刚才演的时候,我看得清清楚楚,梅导坐在监视器后面,眼睛里都沁着一层水光。”

    “祝遥我就知道你可以的!原来你不只可以,你还是演技的天才啊!”毛姐拍着祝遥的肩。

    祝遥还在发懵。

    她心中有种酣畅淋漓的感觉,不源自毛姐的夸奖,甚至不源自梅导的眼泪,只源自刚在镜头之下,她所能做到的那一切。

    她第一次发现,她是喜欢当一个演员的。

    但她不是天才,她只是把自己体验到的一切,全都在镜头前表现出来了而已。

    曲,清,澄。

    她想起这三个字,应和着内心的微微震颤。

    ******

    第二天一早,毛姐就来敲祝遥房间的门。

    祝遥顶着睡得跟鸡窝似的头发去开门,本来迷迷糊糊,被毛姐狠狠瞪了一眼才清醒。

    “怎么了?”祝遥莫名其妙。

    “哼,真是不公平!”毛姐一边忿忿一边往里走:“为什么有些人,顶着个鸡窝睡的脸肿眼睛肿还是好看!”

    祝遥见没事,神经放松下来,又变得迷迷糊糊,傻笑着:“谁啊?我啊?”

    毛姐又瞪她:“别笑了!”

    一笑更可爱,怎么办。

    世界上有那种妖娆妩媚系的妖精,也有祝遥这种天然系的妖精。

    毛姐在娱乐圈见惯了各种美人,当然知道真正绝杀的是后者。

    祝遥顶着这样一张脸,真的就是老天赏饭吃。而且毛姐从祝遥大三开始带她,眼看着祝遥的脸一点点脱去稚嫩,愈发精致起来。

    清纯里带点锋利的长相,任是清冷也动人。

    偏偏一笑又很奶。

    真是没天理!

    祝遥顶着鸡窝重新扑倒在床上,毛姐扯她被子:“别睡了,起来了。”

    祝遥用枕头蒙着头:“梅导不是要重新排拍摄场次,今天要到中午才开机?”

    “是,我带你去个地方。”

    “哪儿啊?”

    “庙里。”毛姐一本正经的:“你昨天竟然突然开窍了,我带你去拜拜,感谢老天开眼。”

    “你搞笑吧。”

    毛姐又扯开祝遥的枕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搞笑?”

    “快起来了,我都查好哪个庙最灵了?”

    “……真要去啊?”

    “还骗你不成!快点儿一会儿来不及了。”

    祝遥用清水洗脸的时候叹一口气:都做生意的和娱乐圈的人是最迷信的,看来是真的。

    懒觉没得睡了。

    祝遥随随便便梳了下头,换上牛仔裤套上厚棒球衫,就跟着毛姐出了门。

    一看到毛姐把车开到山下来了她心里就鼓。

    一看还有缆车才松了口气。

    结果毛姐:“不能坐缆车,心不诚,没用!”

    祝遥一口血差点喷出来。

    毛姐笑嘻嘻:“还能消耗热量,多好。”

    “爬上去多久啊?”

    “一个时吧,快点爬中午之前来得及赶回剧组。”

    祝遥望了一眼高耸的山头,问毛姐:“这庙叫什么?许什么愿最灵?”

    “灵峰寺。”毛姐:“许什么愿都灵,最灵的就是这儿。”

    “真的?”

    “骗你干嘛?也不看你毛姐干嘛的,最牛的就是信息搜索好吗。”

    祝遥心里,曲清澄清丽却不可捉摸的一张脸一闪而过。

    她重新系了系鞋带,轻声:“那爬吧。”

    ******

    曲清澄下晚自习回家的时候,没想到祝遥会在院子里等她。

    穿一身高中生的校服,脸在月光下被照得模糊了一点,就越发显出点稚嫩,跟曲清澄白天面对的任何一个学生没什么两样。

    可个子高高的,修长的身姿,手插校服裤子口袋里站在那里,低着头,像是地上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吸引着她的注意。

    其实除了一地月光,什么都没有。

    曲清澄缓缓走近,不知是怕脚步震碎了月光,还是惊扰了月光下的少女,脚步不自觉放得很轻。

    祝遥还是听到了,抬起头看过来,表情有些慌乱。

    唇间一点红,忽明忽灭。

    原来在偷偷抽一支烟。

    曲清澄笑了:“真把我当你老师了,怕我逮你啊?”

    祝遥跟着笑了:“不是,毛姐不让我抽烟,被狗仔拍着不好。我总躲着她抽,成习惯了。”

    “一来人,就跟来逮我似的。”

    曲清澄看着月光下的少女,唇间含着一支烟,手插在校服裤子口袋的姿势,配上一脸清冷的五官,是很透露出些桀骜和疏离的。

    偏偏在月光下一笑,又显得害羞而可爱。

    令人想去摸摸她头的那种可爱。

    就那样看着你笑着,好像……你是她的全世界。

    曲清澄也不知自己为何无端端生出这种错觉,明明经常在课堂上和学生对视的,这时却不自觉移开了眼神。

    祝遥其实是挺敏*感一孩,她当然感觉到了,轻咳一声,跟着移开了眼神。

    一时之间,隔着一段距离站着的两人之间,只剩流淌的月光,和祝遥抽烟燃烧烟卷的声音,

    有什么尴尬而微妙的气氛在无限蔓延,松弛的琴弦紧绷起来。

    曲清澄看着月光在地砖上凝出一点:“没想到你在这里。”

    “今晚没拍戏么?”明明摄影棚的灯是亮的。

    “拍。”祝遥解释:“不过这两场不是我的戏。”

    “那……”

    曲清澄也不知道什么了,问“你是不是有事”好像显得太过疏远,明明答应了陪祝遥体验剧本的。

    可就这样站下去的话,曲清澄心里却生出“是不是又会发生点什么”的感觉。

    还好祝遥开口解救了她:“我找你有点事。”

    “嗯?”曲清澄松一口气看过去。

    少女在月光下,抬起手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脸上带点不知所措的神情,越发显得可爱起来。

    越害羞越可爱。越笨拙越可爱。

    曲清澄笑了:“什么啦?是又要我帮什么忙么?”

    “不是啦……”

    祝遥挠着头很难开口的样子,偏头盯了一会儿指间夹着的烟头,抿了一下嘴,好像下定决心似的。

    一直插在校服裤子口袋里的手抽出来,快得跟武士抽刀似的,飞速把什么东西往曲清澄手里一塞,就跑了。

    曲清澄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托着的东西被月光点亮。

    是一个锦囊,扁扁的的,暗纹上绣着祥云纹路,囊口被一根红绳以中国结式样系起来。

    拿到鼻端一闻,淡淡的香火味。

    是庙里祈愿的香囊。

    祝遥突然给她这个干嘛?

    曲清澄捏紧掌心,望一眼灯火通明的摄影棚,祝遥在镜头下的身影,从窗口一晃而过。

    曲清澄捏紧掌心,缓缓向自己家走去。

    ******

    在台灯下批作业的时候,曲清澄的手机响了。

    她把金丝边眼镜摘下放到书桌上,捏捏有点累的鼻梁,接起来:“喂。”

    祝遥的声音传来:“曲清澄……曲老师。”

    曲清澄轻轻“嗯”了一声,也不问祝遥有什么事,好像一早知道祝遥会来似的。

    慢悠悠晃到窗口,一撩窗帘,本想放松下眼睛看看夜色,却无意看到,一个身姿修长的少女,还穿着校服,蹲在喷泉边暗处的花坛上。

    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抱着双膝,好像一朵可爱的孢子植物,天生就长在那里。

    不,也许更像一朵向日葵。

    曲清澄隐身在窗帘背后看着。

    少女的脸面向月光仰起,清冷干净里带点淡淡的迷茫,仰望着曲清澄家的方向。

    好像一片苍凉如水的月光中,曲清澄是她唯一不落的太阳。

    曲清澄已经二十九岁了,也许当成年人当太久了,看到这样的神情,内心是有点震撼的。

    对,可以用到“震撼”这个词。

    曲清澄作为一个语文老师,觉得自己并没有用错词。

    祝遥就那样蹲着仰望着,在电话里轻笑着:“我下戏到酒店房间了,给你个电话。”

    撒谎了。

    曲清澄也不知道祝遥为什么要撒这样的谎,明明她是可以到酒店房间在给曲清澄电话的。

    是怕到酒店太晚曲清澄已经睡了么?

    还有曲清澄也不知道,祝遥下戏了不回酒店留在这里,是怎么跟她经纪人解释的。

    她就这样望着少女清冷的脸,手指攥紧窗帘:“嗯。”

    没有拆穿。

    “那个香囊……”

    “你去庙里了?”曲清澄笑着问。

    “对。”祝遥回答:“毛姐我演技开窍了,必须得去感谢老天。”着自己都笑了起来。

    又:“我也帮你许了愿,求了个香囊。”

    “你……就随便把它收到床头柜抽屉里,一个,也不占什么地方。”

    “你不相信的话,就当个乐呢……”声音越来越低,脸还载着月光仰着,望向曲清澄家窗口的方向。

    只是曲清澄躲在窗帘后面,祝遥看不见她。

    祝遥问:“你信佛么?”

    “不信。”

    祝遥“哦”了一声。

    曲清澄轻声:“但我会好好收着的。”

    “收到……床头柜的抽屉里。”

    她看着少女在月光下低了一下头,不好意思似的,又仰起:“嗯……好。”

    “你帮我许了什么愿?”

    祝遥笑一声:“这怎么能呢?出来就不灵了。”

    “是我想要的愿望么?”

    “其实……我也不知道。”

    “好吧。”曲清澄笑:“还是谢谢了。”

    “不早了,你休息吧,我去看会儿剧本。”

    “你演戏那边……”

    “好很多了,谢谢你陪我吃牛肉面。”祝遥着挠挠头:“其实不该这么,显得我在利用你似的。”

    “其实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曲清澄温声:“因为我本来就是老师嘛,能帮你找到感觉也挺好的。”

    祝遥那边没出声。

    好像也并不是完全认同曲清澄的话。

    “不是所有老师都可以……”极低极低的一句。

    “什么?”曲清澄没听清。

    “没什么,你快去休息吧,我真该去看剧本了。”

    “那,再见。”

    “再见。”

    祝遥等着曲清澄轻轻挂了电话。

    这通电话里的两件事,是曲清澄很久以后才知道的。

    第一,是祝遥当天在庙里究竟帮她许了什么愿望。曲清澄很多时候都在想,也许后来两人的幸运,就跟祝遥当天许的愿望有关。

    祝遥许的愿望竟是——让曲清澄一直能随心所愿,做她自己。

    祝遥在什么真相都还不知道的情况下许下这个愿望,让曲清澄甚至忍不住信起神佛来,和祝遥一起旅游走过名山大川,路过中国的灵隐寺、日本的清水寺,总要进去拜一拜。

    祝遥躲在后面轻轻吻曲清澄的后颈,曲清澄就开她:“别闹,佛祖面前怎么能这样!”

    第二,是曲清澄逐渐发现,祝遥永远不会先挂她电话。

    这时,尚不知道这两件事的曲清澄,只是躲在窗帘后面看着,月光下的少女站起来,从花坛边沿跳下去,好像蹲久了腿有点麻,跳下去的时候膝盖一弯。

    笨笨拙拙的,让曲清澄忍不住一阵笑。

    祝遥又往曲清澄的窗口望了一眼,双手插在校服裤子口袋里,走了。

    ******

    第二天,曲清澄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来的电话。

    那时她正在办公室备课,接起来:“喂?”

    本以为是售楼推销,电话那端的干练女声却:“曲老师吗?我是祝遥的经纪人,毛嘉。”

    “噢。”

    “我们导演,就是梅卫林,你应该知道他的。”

    “嗯,知道。”

    “梅导想找你两句话,不知道你方便吗?”极之客气的语气。

    “方便。”曲清澄站起来走到办公室外。

    “曲老师,你好。”电话里换成了一个带点沧桑的男声。

    曲清澄看过梅卫林的照片,至于访谈,也许看过也许没看过,她不记得了,她对国内那一年代的导演没什么很深的研究。

    但梅卫林的声音,听上去跟他的照片很吻合。

    “梅导,您好。”

    “我是为了我们组一个演员,祝的事,想找你简单聊两句,不知道你时间方便吗?”

    “祝遥知道您来找我吗?”

    “她还不知道,如果你觉得需要,我可以马上告诉她。”

    曲清澄想了想:“不需要。今晚大概六点到七点之间,您有时间么?”

    今晚曲清澄带的两个班,晚自习都不是她上,虽然晚自习期间还要留在学校备课,但时间相对宽裕。

    梅导:“有,那到时见了。”

    “好。”

    挂断电话,曲清澄深吸一口气——陪祝遥体验剧本这件事,看起来,已经是没有退路了。

    曲清澄走回办公室以后,对着电脑屏幕出了一会儿神。

    “曲老师!”一个笑吟吟的声响起,在身后猛然拍了一下她的肩。

    曲清澄回头,一张极之年轻的脸,映入曲清澄的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