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映◎

    曲清澄默默不话。

    祝遥也不急, 也不勉强，笑了一下问道：“你出什么卷子呢？”

    “期末考的。”

    “原来期末考的卷子都是你们老师自己出的啊？”

    “二中是这样。”

    “有些什么题？”

    “……”曲清澄问：“你真的感兴趣吗？不会觉得无聊吗？”

    无论怎么想，娱乐圈流光溢彩的一切, 也该比枯燥乏味的校园生活更吸引人。

    结果祝遥：“我感兴趣啊, 到底有什么题嘛？”

    曲清澄想了想：“比如，王禹偁的《村行》顺序被乱了, 要重新排序……”

    “又比如, 要选出刘禹锡的《陋室铭》，并没有传达出的作者思想……”

    曲清澄随便了几道。

    祝遥在电话那边笑：“哇, 顿时想起了高二时被文言文支配的恐惧。”

    曲清澄轻声：“都跟你很无聊了。”

    “不无聊。”祝遥。

    “所有跟你有关的事，我都不会觉得无聊的。”

    曲清澄正不知道什么的时候, 祝遥那边导演叫她，不得不“再见”挂了电话。

    “跟谁电话呢？”

    这时袁怡的声音突然在曲清澄背后响起，吓了她一跳。

    “……没谁，就一个朋友。”

    “我是想问你有没有护手霜，借我使使。”

    “有的呀, 我去给你拿。”

    曲清澄跟袁怡一起往办公室里走。

    “我刚正和王老师聊祝影后呢。”王老师就是电影迷老师。

    袁怡叹口气：“哎，本来我以前对祝遥就是路人的，关注了一段时间却越来越上头。”

    “你真不能联系上她吗？我都有点想要她的签名了……”

    “……呃, 这个……”

    “不过她来学校拍视频的时候，你能帮我要吧？”袁怡笑嘻嘻。

    “……也许可以。”

    “什么叫也许可以？她不是了你是她最喜欢的老师么？哎以你对祝影后的了解, 你觉得她和贺时乐是不是真的？”

    曲清澄撇撇唇角：“当然不是了。”

    “我也觉得不是！”袁怡：“我就觉得祝影后跟贺时乐不配, 跟秦恬也是, 总觉得少点什么。”

    “祝影后肯定有个神秘CP, 就是让她挂鹿的那个人！不知道是哪个女明星……哎你们以前班级群还在么？能听到什么消息么？”

    曲清澄被袁怡拉着往办公室里走, 简直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的这些问题。

    ******

    下晚自习回家的时候, 曲清澄已经觉得爸妈家门前会站着一个人。

    果然。

    清隽的少女, 瘦瘦高高，连脚下被月光拖出的影子也是纤长，听到曲清澄的脚步声，转头面向她笑。

    卸去了浓妆，那冷艳的感觉就消解了很多。干干净净的一张脸，跟曲清澄在校运动会的操场边、给她梳着头发扎马尾的女生没什么区别。

    看上去也不过十几岁，倒一点不像公交车写真、上下班路透照里的那个冷艳美人，气场十足。

    祝遥笑着问：“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曲清澄轻轻摇了摇头。

    祝遥问她：“工作忙完了么？出卷子什么的。”

    “差不多了。”

    “那……”祝遥从口袋里掏出电影票晃了晃：“跟我去看电影么？”

    “这么晚……”

    “还不够晚呢。”祝遥笑：“还要再等一会儿，等到零点去看首映。”

    “什么片子啊？很火的吗？”

    “曲老师，你还真的是一点都不关注我……”祝遥有点无奈的笑，走近曲清澄，在她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

    曲清澄想躲，却被祝遥的笑容钉在原地。

    “我的电影啊，傻。”

    “呃？”曲清澄错愕：“不是国内没机会上映？”

    祝遥笑的越发无奈：“不是你家对面拍的那一部，是另一部古装片，在《我的老师》之后拍的那部。”

    古装片的导演是梅导朋友，那时祝遥还没得奖远没有现在这么红，电影是大IP改编的，祝遥演的女二角色，本来想找一流量花，在梅导那儿看过样片之后，就果断换成了祝遥。

    现在看来是押对了宝。

    电影资金充裕，团队成熟，祝遥进组的时候，他们已经开拍一个月了。拍完后后期也快，过审也快，就为了赶上暑期档。

    比暑假提前一周首映，是预留一周的时间发酵口碑。

    曲清澄想了想，好像白天在办公室，是听电影迷老师提了提，今晚要看首映。

    但当时曲清澄和袁怡一样，把注意力放到祝遥的CP上面去了，再加上之前一段时间刻意屏蔽祝遥消息，就完全没意识到祝遥有部电影即将首映。

    “去不去？”

    曲清澄犹豫。

    祝遥故作紧张的叹了口气：“这还是我第一部 上院线的电影……”

    “那，你要是真不想去的话，我走啦。”

    祝遥转身从门口走开，步子故意拖的慢吞吞的。

    一步，两步，三步……

    她在心里默数着。

    终于走到第十步的时候，曲清澄的声音，吞吞吐吐在她背后响起；“要是你实在找不到人和你一起去……”

    “那我和你去吧。”

    祝遥转过身，满脸的笑容被月光点亮：“好啊。”

    ******

    曲清澄本想自己开车，祝遥司机在区门口等，一会儿看完电影送曲清澄回家、再送她回酒店就行。

    两人就一起往区门口走，隔着微妙的距离。

    曲清澄问：“这段时间一直住在酒店？”

    祝遥点头：“我们经纪公司不是在海城吗？房子也买在那边的。这段时间邶城工作多，毛姐就长租了酒店房间。”

    “这样啊。”曲清澄没多什么。

    倒是祝遥突然：“我在邶城的工作，还有大半个月就差不多了。”

    “嗯。”曲清澄还是没多什么。

    祝遥问：“曲清澄，你觉得我应该回海城吗？”

    曲清澄：“这个问题，你应该跟你们经纪公司讨论吧，先确定你未来的发展方向，再看看工作集中在哪个城市最多……”

    曲清澄不怎么了解娱乐圈，但她想职业规划这种事，大概跟她们学术圈也差不多，比如考博，先确定自己想研究的专业方向，再看哪个城市哪个学校有相关大牛。

    祝遥拉了她一把。

    “别装傻，也别装成熟，我是在跟你这个吗？”祝遥：“我是问你，你想我回海城吗？”

    “这跟我想不想关系不大……”

    “关系很大，最大。”祝遥走近一步：“你不想我回海城，我就不回。”

    “在邶城买套房子，好不好？”

    曲清澄沉默一阵，退开一步。

    转身，继续往区门口走：“快点走吧，不是要早点赶到电影院么？”

    刚才祝遥临时接到毛姐的通知，要她帮忙录一段语音样音，用作一款游戏宣传的广告词。因为是样音，对设备倒没很大要求，毛姐联系了影院经理，找间空房间让祝遥录了就行。

    面对曲清澄的回避，祝遥也没追问下去。

    ******

    区门口，祝遥提前联系好的司机已经在等了。

    曲清澄上车的时候，祝遥给她拉着车门。祝遥上车的时候，司机又给祝遥拉着车门。

    曲清澄坐在车后座，看着车子开起来，外面的夜景掠过车窗渐渐有了生动的模样。

    她心想现在一切是不一样了。

    轻声问祝遥：“现在去哪里都有司机接送了？”

    “嗯，现在车有点危险了。”

    到了电影院，曲清澄就明白了祝遥让她别自己开车的原因。

    影院经理已经在等，直接上车带他们去了工作人员停车场，又走工作人员电梯，直通影院所在的六楼。

    即便如此，祝遥还是严严密密的戴着帽子和口罩。

    曲清澄大概是在那一刻，有了祝遥红到无法想象的实感。

    到了六楼祝遥先去工作，影院经理殷勤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

    这会儿离首映开始还有不到一个时，曲清澄看着影院大厅那边，已经熙熙攘攘挤满早到的人了。

    祝遥问曲清澄：“跟我一起进来么？”

    曲清澄摇头：“我自己去逛逛吧。”

    祝遥想想，曲清澄坐在一边听她录音她也挺不好意思的，就没勉强。

    叮嘱曲清澄：“注意安全。”

    曲清澄笑笑。

    她背着包往影院大厅这边走，相比于工作区那边的清静，这边满是兴奋的人声。

    购票区前一张巨大海报，因为祝遥的突然爆红，海报上的番位也在微妙发生变化。

    这张海报上最大的当然还是男主女主，可祝遥饰演的女二，所占位置也没比女主多少。

    占住黄金分割，也许还更醒目。

    曲清澄背着包站在一边，看到一堆年轻的女孩子依次排队上前，跟海报合影。

    看上去都是祝遥的粉丝。

    拍到了就拿着手机，跟朋友一起兴奋的蹦蹦跳跳，一边仔细P图一边叫：

    “啊啊啊我老公又美又A怎么得了！”

    “这谁抵得住！”

    “颜值对女主绝对是碾压级别的好嘛？”

    “哎她最近不是代言那个洗发水……”

    “哈哈哈我已经买啦！”

    “什么？！不是还没上市？”

    “网上旗舰店可以提前预购，青柠蜜桃海盐我每个香型都买了，还有限定香菜香型前一千人才能买到哦！”

    “什么？”朋友忙不迭把手机掏出来：“早就卖光了啊气死了！”

    曲清澄听着这堆年轻女生的热闹，找了个短暂没人跟海报合影的空档，向海报那走过去。

    ******

    曲清澄走到海报旁边的时候挺不好意思。

    毫无疑问这张值得合影的巨型海报，是影院大厅里最多人关注的焦点。

    曲清澄刚才观察了一下，今晚来看首映的，百分之九十都是祝遥的粉丝。粉丝中又有百分之九十，全部都是女生。

    刚曲清澄找了个短暂没人合影的空档，往海报那边走，等她走到海报边的时候，已经又涌来一堆女生在旁边等，对着海报虎视眈眈了。

    曲清澄觉得自己的年纪，还有过分文雅的扮，都跟这堆年轻人有点格格不入，被他们盯着看的更不好意思。

    她匆匆从包里摸出手机，对着自己和海报自拍一张，就赶紧从海报旁走开了。

    新来的那堆女生对着海报一拥而上。

    唯独其中一个短发蘑菇头的女生，回头看了曲清澄一眼。

    那时的她尚不知道，她以后会藏区一个特殊的场合，再见到这个温柔的大姐姐。

    ******

    曲清澄拿着手机走到一边。

    因为大家都兴奋的涌来涌去跟各种海报合影，所以大厅里供人等候的桌椅，反而没什么人坐。

    曲清澄找了张空桌子坐过去。

    对着手机，把刚自拍的照片翻出来细细看。

    其他女生为了把巨型海报拍完整，都是朋友之间互相帮着拍，这对曲清澄倒是无所谓，因为她只是被现场的氛围所感染，莫名想跟海报上的祝遥合个影而已。

    她不太擅长美颜软件这些东西，刚匆匆自拍的一张直接用手机的前置摄像头，只框到了她自己的脸和祝遥的脸。

    也就够了。

    曲清澄在耳边一片对祝遥盛世美颜的夸赞声中，仔细看着这张照片。

    照片上的祝遥一袭碧衣，云髻高耸，手持一柄长剑，在一身白裙的温柔女主衬托之下，越发显得一脸清冷，颇有“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女侠气韵。

    她的脸旁，是曲清澄的一张脸。金丝边眼镜的镜片，在照片里微微反着柔和的光晕，衬得五官越发温柔起来。

    曲清澄虽然也被不少人夸过漂亮，但那大抵是气质作祟。至少在她自己看来，她的一张脸在海报上祝遥的脸旁，实在是担不起漂亮二字的。

    只是一个清冷，一个温柔，却都是清新干净的长相，摆在一起，倒也算相配。

    曲清澄心里只微妙甜了一瞬，就听两个路过她身边的女生：“回去就把贺时乐的照片P海报上！就P遥宝的脸旁边！”

    “啊啊啊啊简直配一脸！怎么不给贺时乐在电影里找个角色呢！”

    两个女生走开了，曲清澄的一颗心，却因为她们的一句话而滞滞的垂着。

    贺时乐……么。

    她往影院工作区那边看了一眼，一片安静，看来祝遥的工作还没结束。

    曲清澄想了想，在微博上输入“贺时乐”三个字。

    贺时乐那张乖巧的脸，很快蹦了出来，其中很多还是跟祝遥一起上综艺的合影。

    曲清澄看了看，又去手机相册里，翻自己刚才跟祝遥海报的合影。

    哪个更相配？

    看在曲清澄眼里，恐怕很难有客观答案吧。

    只是……

    曲清澄盯着手机相册里的照片，双指轻移，放大。

    手指轻轻刮过银幕。

    因为没用美颜相机，手机前置摄像头把脸上的每一个细节、每一寸纹理，都记录得一清二楚。

    包括曲清澄到了三十岁的年纪，眼下冒出的第一条细纹。

    这样的话，站在祝遥旁边，是不是终归显得不如同龄人相配了？

    曲清澄也并非自怨自艾的性格，不愿再想下去，索性把手机收起来。

    她背着包在影院大厅里闲逛，一路留心听着大家对祝遥的评价：

    “长成这样就算了，演技还这么好让不让其他人活了？”

    “虽然以前演过一些雷剧吧哈哈哈，但在封后那部电影里，演技应该通了。”

    “没问题的啦，看预告片就知道靠谱，颜值演技通通吊女主。”

    首映在即，祝遥的粉丝们像过节。

    其实电影的女主，并非像她们的那样不堪，也是位颇有名气的大花，连不怎么关注娱乐圈的曲清澄，都听过两耳朵她名字的那种。

    不过近年可能整容过度，演技也没大幅提升，站在势头正猛又青春无敌的祝遥旁边，整个人就显得有点暗淡。

    曲清澄又遥遥望了那张巨型海报一眼。

    她觉得，祝遥一定会越来越红的。

    那是不是就意味着，祝遥离普通人的生活，会越来越远？别像以前那样扣顶帽子就去车了，只怕这种悄悄来电影院的机会，也会越来越少吧。

    曲清澄想了想，背着包走入等着买爆米花和可乐的队伍中。

    年轻人不怕热量，既然来看偶像首映当然要享受全套，爆米花和可乐，基本算人手一份的标配。

    曲清澄也买了一份爆米花和两杯可乐，捧在怀里站在一边等祝遥的时候想，祝遥像这样享受普通人生活的机会，还能有多少次呢？

    就也想让她什么都不错过。

    吃爆米花，喝可乐，一起吐槽电影的剧情和演员的演技。

    电影还有十分钟开场，开始检票了，所有人捧着爆米花和可乐，一脸喜庆的排队入场。

    曲清澄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

    她抱着爆米花拎着可乐，要接手机就显得有点狼狈，快步走到一边把可乐放下，才把手机接起来：“喂？”

    还差点把可乐翻了。

    手机里祝遥的声音传来：“我这边工作完了，但是……”

    “嗯？”

    “刚影院工作人员去看了情况，今晚粉丝太多了，我在开场前过去还是太冒险。”

    “那……”

    “你要不要过来找我？在这边的经理办公室，不过，那样你就只能错过电影开场了。”祝遥听上去也有点纠结。

    曲清澄轻声：“我还是自己先进去吧。”

    “那也行。”

    曲清澄听着手机里祝遥的声音，耳边又是排队入场的粉丝对祝遥的各种赞扬，心里又生出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祝遥这么远，又这么近。

    曲清澄排队入场。

    祝遥拿的票位置很好，中间偏后的排数，两个相邻靠边的座位。

    曲清澄把靠边的座位留给祝遥，自己坐靠里的那个座位，把手里的爆米花和可乐放进置物筐后，对着四周环视一圈。

    首映因为吸引了大量粉丝前来，一个不的放映厅，座无虚席。

    就只有曲清澄旁边的位置空着，倒显得格格不入。

    一系列广告之后，放映厅的灯光很快暗下去。

    刚才还闹哄哄一片的粉丝们，随着电影片头龙标的出现，瞬间安静下来。

    没人想错过任何一点细节。

    曲清澄在一片突如其来的寂静中，听着摆在手旁的可乐，随着冰块的融化，气泡碰撞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曲清澄心想，祝遥什么时候才能来呢？

    如果一直不来的话，会不会可乐不再冰了，爆米花不再脆了。

    直到这时，曲清澄才发现自己是很期待跟祝遥一起看这部电影的。

    期待到一切细节，都可以成为她略感失落的理由。

    逐渐变暖的可乐。逐渐变软的爆米花。一直空着的座位。

    电影开始了。

    曲清澄望着大银幕，很快发现了祝遥不想她错过电影开头的原因。

    因为祝遥所饰的女二，出场方式真的很美又很酷。

    一脸清冷的正教传人，偏随着一场武林大战知道了自己有一半魔教血统，开场即入魔，一柄洗尘长剑，瞬间沾满灰尘和鲜血。

    她在一群人的围攻中，满脸血污，偏更显得姿容清绝，出尘绝俗。

    “当年……你们也是如此逼死我母亲的吗？”凝双剑尖，一个个指过正教长老们故作正直的嘴脸。

    她仰天长笑，继而落荒而逃。

    被彼时尚是牧牛少年的男主所救，躲进山洞疗伤。

    身体已在崩溃边缘，偏还要运功逼出被暗器所伤的体内剧毒，一阵天旋地转的晕眩中，她神智不清的喃喃自问：

    “我到底是什么人？”

    “正也是我，邪也是我。善也是我，恶也是我。”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我？”

    曲清澄注意到放映厅里，一片鸦雀无声，连周围人微微呼吸的声音都能听到。

    其实这电影，曲清澄在开场前等祝遥时用手机查过，就是当年流行的那种武侠IP改的，基本就是男主金手指开挂一路走上人生巅峰的那种爽文，所以大家看预告片的时候，觉得场景优美、特效过硬也就够了。

    这会儿看到超出预期的东西，都有点愣了。

    直到祝遥的开场片段结束，周围才响起一片窃窃私语的声音，再也压抑不住的：

    “真要用这种金鹿影后级别的演技来演爽片？”

    “我本来只是来嗑颜的，一开场就引发了我对哲理的思考是不是有点怪？”

    “遥宝最近还接了哪些代言？让我为她花钱啊啊啊她可太灵了！”

    曲清澄坐在座位上也有点愣。

    其实开场这一段，情节并不新颖，要是演员演技拉垮，可能还会有点老套狗血的那种。

    可就是祝遥的眼神。

    曲清澄回想着祝遥由冰冷转为迷茫的眼神。

    那种眼神，令她莫名联想起自己背上的一大片纹身。

    曾经的她。现在的她。

    曾经不羁的她。现在温柔的她。

    哪一个，又才是真正的她自己呢？

    真相和答案，是不是早已随着十多年的伪装，泯灭成笼罩着日常的一层薄灰，落在酷似姐姐的卧室里、姐姐也考上的大学里、爸爸不知是看向她还是看向姐姐的眼神里。

    风一吹，从此渺无痕迹。

    曲清澄愣愣坐着，觉得放映厅的冷气开得有点过足，让她随着祝遥过分惊艳的演技，掉入一个挣脱不得的冰冷黑洞之中。

    这时身边一只温暖的手，捏住了她呆放在座椅扶手上冰凉的手。

    “我来了。”祝遥的声音，在黑暗中与她的手一样温暖。

    把曲清澄从一片湿漉漉的迷茫中捞出来：“你……终于来了啊。”

    那一刻，心忽然定了。

    作者有话：

    祝遥：牵到曲老师的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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