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让你多睡几次,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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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燃的声音天生低沉, 不熟悉的人会觉得淡漠疏离,但他却很少有这种感觉。因为顾燃和他话时,语气往往会拿捏得比平时要轻, 带着骨子里生出来的温柔。

    而现在,江忱却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那种久违的冷意,像一抔薄雪落在心头。

    江忱的心猛地就是一沉, 情绪不断往下降,跟没底似的。

    对他和顾燃来, 这两个字就像是一个禁忌, 尤其是他提及,更怕顾燃还对当年的事心有芥蒂。

    然而就是这么不巧, 他被顾燃亲自逮着在手机上刷这个玩意儿。

    顾燃会怎么想?

    江忱很清楚,顾燃不是那种会毫无尊严去倒贴别人的人, 他自己的尊严和傲气。被前男友莫名其妙拉黑分手, 换做任何一个人大概都只会老死不相往来,但是顾燃却没有。

    尽管他不知道顾燃是不是真的没有隔阂,但和他重新在一起,一定也经历了一段心理建设。

    而他现在的行为,简直就是往顾燃身上插刀子。

    才刚刚在一起就想着分手?这和玩弄感情有什么分别?

    江忱望着顾燃愈发阴冷的脸,嘴唇微启, 欲言又止。

    他能感觉到顾燃压在心底的怒意。

    会对他发火么?

    不会的。顾燃从来不对他发火。

    事实也的确如此。

    顾燃只是蹙了眉,沉声问他:“怪我?”

    紧跟着又问:“还是觉得我哪里让你不满意?”

    江忱一怔,他以为顾燃起码会对他冷嘲热讽两句, 但他没想到顾燃竟然会第一时间反省自己。

    正当他出神,顾燃走近他, 手抵在墙边, 垂眸看着他:“是因为今天没准你弹琴?那是因为觉得我没保护好你?”

    “不是……”江忱完全没想到他会往那方面想, 但他知道自己再不解释,一定会发展得更糟糕,于是连忙,“我没那个意思。”

    顾燃嘴唇轻抿,眼底一片冰封的冷意。

    他没信。

    如果没那个意思,为什么会搜索那种东西?

    就在这时,顾燃的手机响了。

    由于顾燃一直没接,突兀的铃声反而让气氛变得更加尴尬。

    江忱忍不住提醒:“……接电话。”

    顾燃这才松开怀抱,拿过手机,看见上面“段柏恒”三个字。

    “段导?”

    对面不知道了什么,顾燃皱眉,很快否决:“要吊威亚吧?动作比较激烈的话,恐怕不行。”

    江忱诧异地看向他。

    难道是段导找顾燃拍电影?

    可是……吊威亚?动作比较激烈?

    顾燃拍戏什么时候在乎过这个了?

    难道顾燃伤得比他想象中要重?并不是像他的那样,只是伤?

    看到顾燃把电话挂断,江忱决定问清楚。

    “为什么回绝段导?”

    “剧本不太好。”顾燃找了个理由。江忱手伤成这样,怎么能拍那么激烈的片子?

    江忱有些意外。

    段柏恒导演的电影剧本,也会不好吗?

    “可你刚才……”江忱迟疑着,“吊威亚,动作激烈……”

    “嗯,”顾燃淡淡,“大部分都是这种戏,不拍也罢。”

    “动作片?”

    “不算是。”顾燃没有多,声音很冷,“不是要去洗澡吗?我替你放水。”

    见顾燃不想多提,江忱也就没有多问,从他手中接过衣服,去了浴室。

    走进浴室的那一刹,熟悉的死亡气息几乎是一瞬间就包裹了他。

    废弃大楼的那一幕像散不去的阴影一样,从他心底浮了上来,让他的呼吸都急促起来。

    “怎么了?”顾燃察觉到他动静,不由觉得奇怪。

    江忱慌了一下,却在第一时间强压下心底的恐惧,镇定地:“没什么。”

    他不想让顾燃看见他这副样子。

    他尽可能在顾燃面前表现得和往常一样,却偏偏忘了,他的男朋友可是大影帝,就算自己的演技再好,也逃不过他的眼。

    然而顾燃只是淡淡睨了他一眼,态度稀松平常。

    “不方便?”他知道江忱没事只是逞强,回房拿自己的睡衣,“我替你洗。”

    拿到睡衣后,顾燃比江忱更先一步进了浴室。

    顾燃家的浴室很大,中间的浴缸呈花瓣形状,别是容纳两个人洗澡,就算两个人叠在里面搞些刺激的,都完全不在话下。

    江忱下意识想婉拒顾燃,但一想到现在两人重新在一起,这种事不应该再避嫌,他应该试着习惯生活里每件事都有顾燃的存在,于是默许了他的做法。

    但进入浴缸之后,他就不这么想了。

    浴缸太深,他不敢让自己完全泡进去,唯一的办法……就只有跨坐在顾燃身上。

    “过来,搂着我。”顾燃尽可能心地让水避开他那只手。

    “……嗯。”江忱搂着他脖子,气息却有点不稳。

    被男朋友在浴室摸遍全身,连最隐秘的地方都没放过,怎么可能还保持淡定?

    洗澡的全程,他都没听顾燃过话。

    还是介意自己在手机上搜索的东西吗?

    江忱觉得,他有必要给顾燃一个合理的解释。至少他应该澄清。

    “顾燃。”

    “怎么?”

    “刚才……不是你想的那样,”江忱斟酌着措辞,生怕错一个字,“我没想和你分手,也没觉得哪里不好,已经分过一次手,我不会……”

    但顾燃却深深皱眉,像是听不得“分手”二字似的,捞着他腰的手收了几分力道,就着他耳边问:“你一定要跟我这两个字?”

    江忱嘴唇轻抿:“我……”

    “谁告诉你我们分手了?”

    腰一直是江忱很敏感的地方,他下意识躲了下,按在自己腰腹间手力道却不容他挣脱。

    顾燃温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他颈间,江忱被勾得呼吸不稳,眼尾都染了一层雾气,顿时像哭过一样动人。

    换任何一个人看见,都会有将他就地正法的冲动。

    顾燃从不觉得自己是规矩的人,但他同样享受撩到对方受不住的感觉。

    于是手指撩拨过江忱的腰线,又在某一处停留,吊着他不让他满足。

    “好,”顾燃见他不答,又,“你倒是,我们是怎么分手的?”

    江忱忍不住攥紧顾燃的衬衣,修长的指节微微泛白。他在顾燃怀里微低着头,被迫接受他灼热的呼吸,却不敢轻易越过这距离。

    他能感觉到头顶那道视线,正在细细量自己的身体,灼热得仿佛要将他衣服给扒了。

    “……是我的。”

    “你?”顾燃冷笑,“你了吗?你一个字都没……”

    声音戛然而止。

    顾燃眉头轻蹙,分明心底压着股怒气,却还是不出重话来。分手两个字是他心里的一根刺,但只要江忱对他有感情,对江忱来又何尝不难受?

    江忱的心颤了下。

    他是没对顾燃明确过分手,但分开这么多年,彼此不闻不问,谁能否认这是分手?如果不是,顾燃又何至于对他重新开始?

    只是那些伤人的话,他不出口。

    他做不到旧事重提,生怕再次造成伤害。

    可现在偏偏是顾燃逼着他面对当初那些事。他不知道顾燃想要做什么,是想逼他认错吗?

    顾燃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过了,眼色清明了几分,低声:“……抱歉。”

    顿了顿,又:“我不再提了。”

    提起来谁都会不舒服,何必?他原本就只是想和江忱重新开始,现在他喜欢的人就在身边,没必要再让人觉得不舒服。

    但江忱却抬眼看向他:“还是清楚吧。”

    语气听上去很认真,让顾燃的心往下一沉。

    清楚。

    纵使他对江忱了想重新开始,江忱也已经答应,他们却从未正视过当年的分手。与其没有必要,倒不如是怕裂痕无法缝补。

    他沉默片刻:“好,我听你。”

    “我不想再回避分手这件事了。”江忱声音有些哑,不像是正常发生,像是胸腔里压着一股闷气。

    他量着顾燃的神色,将他的喜怒哀乐都尽收眼底,而那之中最深刻的,是对自己的真心。

    “当初是我不对……我知道。但分开的每一天,我都没忘记过你。”

    “如果想和我算账,你就。”江忱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把情绪压下去。现在的关系得来不易,他不想再和顾燃有任何矛盾,但他同样希望可以和顾燃坦诚。

    这一句后,浴室很久都没有声音。

    江忱一直坐在他身上没动,他们都没穿衣服,身体与身体相贴,他其实很有感觉。可他不喜欢以后每次在亲近的时候,心都隔着无法跨越的距离。

    他就这么搂着顾燃的脖子,侧脸紧贴他胸膛,手指划过他锁骨下那道伤疤,每一个动作都是主动的亲近。

    不管对顾燃耍心机也好,还是仗着顾燃的喜欢,他只想借这个机会把话开。

    顾燃沉默下去,视线落在江忱白皙的肩膀上,眸色深了几分。

    算账?

    他可没想算账。

    分开的每一天都没忘记过,他又何尝不是?他怎么可能想找他算账?他只怪自己没有早一点重新追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忱终于听见顾燃开口。

    “算什么账?”顾燃短促地笑了声,气息逼近,咬着他耳垂,用一种很暧昧的声音道,“你是在提醒我,我们还有分手炮没吗?”

    有些人表面上衣冠楚楚,一开口就是流氓禽兽。

    但他却偏偏拿禽兽没办法。

    “谁一定要?”

    “我定的规矩,不行吗?”

    分明是狡辩。

    江忱嘴唇轻抿:“可后来……”

    剩下的几个字,江忱硬是没出口。

    后来都上过床了,还计较什么分手炮?

    “后来什么?”顾燃却装作不懂,在吊着他这方面,他一向很有耐心。

    江忱硬是忍着没发作,把那种羞耻的话出口:“都陪你睡过了。”

    “这怎么能混为一谈?”意料之中的回答,顾燃慢条斯理地,“欠我这么久的分手炮,按利息算,就是我现在每天睡你一次,你都还不完。”

    江忱脸色微变,他没想到顾燃会这么直接,可这件事无论怎么追根究底,他都脱不了责任,难免理亏。

    “那……”江忱睫毛轻颤,心底忽然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冲动。想要将自己献祭的冲动。想成为顾燃的一部分,把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他。

    顾燃俯下身,贴着他耳朵笑:“想什么?”

    江忱垂下眼睛,嘴唇轻抿,手微微收紧。

    他其实不是那种多口笨舌拙的人。高二他和顾燃针锋相对了一整个学期,他就没输过。他只是深爱一个人,所以愿意为他退让,哪怕是退进深渊沼泽都可以毫不犹豫。

    过了很久,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了某种决定似的,抬眼看向顾燃:“那……我让你多睡几次,行吗?”

    语气很轻,却无比认真。

    无论多少次,和喜欢的人上床,他都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