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夜色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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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一个梨,又不能分着吃。”阿呆无奈地叹息。

    “分梨(离)好,你可以光明正大地接微信语音电话。”秋水还在记恨先前的微信语音电话。

    “我再接女同学电话就遭天五雷轰。”阿呆信誓旦旦。他扯了一张面巾纸给秋水擦泪水。

    秋水委屈得要死,将头埋在面巾纸上不停地哭。

    阿呆拿起扫把,将一地的瓷花瓶碎片,清扫干净。接着,开自己的手机,当着秋水的面,将那个女同学的微信删除了。

    然后,轻轻抚摸着秋水的后背,安慰道:“好吧,就依你。以后再添加她为微信好友,让我碎尸万段。”

    她莞尔一笑,用拳头捶了一下阿呆的胸口,骂道:“乌鸦嘴。”

    感觉秋水情绪有点好转,阿呆想,是时候了,有一个好办法,让秋水吃下这一个珍贵的鸭梨。

    他提议道:“我们来一个约定,好不出声,若谁先话,就吃梨!”

    秋水扑哧一笑,低头沉思片刻,同意了阿呆提出的建议。两个人都遵守约定,缄口不言,默默地坚守。

    没想到时至半夜,却摸进来一个黑衣人。闪入卧室后,熟练地将手电筒咬在口中,腾出双手,先将卧室门反锁,然后在屋内翻箱倒柜,把抽屉都拉出来,东西倒在床上,没有搜到现金、珠宝与手机之类。墙角床底任何可疑之处都没有放过,仍无心动值钱之物。

    如果要有收获,仅在一个马口铁饼干盒里找到几块一元的硬币,亏本买卖,劳筋伤骨,还不够晚上的一个宵夜。

    干这一行有一个法,开张就要偷成功,以后偷起来,才能顺手。

    黑衣人环顾四壁,伸头看看天花板夹层,用手触摸地板,检查有没有设置暗箱,还是一无所获。

    心想这户人家十有八九是外来务工者,搞得不好这套房子可能还是租住的。

    他摘下仅开一朵的月季花,拿花枝杆子头,在墙壁上写下“苦命人家,真寒酸呀。加油努力吧!”

    他还不死心,摸进了书房,做最后的搜寻,才知道,貌似偷到了一位作家的家里。

    书房里竖着几大排的书架,想必作家把他的钱都用来买书了。难怪,成了一个穷光蛋。

    看到书桌上,摊着一部没有写完的长篇。只写了一半,发黄的方格稿纸,可能写得有些年头,清秀工整的笔迹,作者名是秋水,是不是这个叫秋水的作家写作思路被卡住,写不下去了。

    黑衣人拿起未写完的来看,写的恰好是都市偷的故事。随即,顺手塞进怀中特制内袋里。

    收好电筒,黑衣人带着满身的疲惫与失落,感叹干偷鸡摸狗这一行真是一个苦差事,成果靠天收,偷不到一户好人家,白辛苦一场,夜不能寐,孤独寂寞,提心吊胆,口干舌燥,饥肠辘辘。

    他摸出卧室,准备潜入厨房,找一点酒肉之类饱餐一顿,也好把宵夜的钱偷回来。

    这户人家似乎还能体谅心情,虽然夜色黯然,却有一道银色的月光来袭。

    黑衣人一抬眼以为是自己在做噩梦,朦胧的厨房里浮现出两个鬼影,努力抗拒想逃走的心理。他想真是大意,刚才进门时只警惕卧室,却疏忽厨房。

    按胆子也不,要不然也干不了偷这行。然而,在夜深人静,空旷无声的陌生房间里,没有丝毫心理准备,他惊得周身起满鸡皮疙瘩,但不管怎么样,最后还是鼓起勇气,慢慢向厨房靠近。

    他慌忙掏出口袋中的手电筒,颤抖的手抓滑了,「嘭」的一声,电筒掉落在地,在死寂的夜,格外阴森刺耳。

    黑衣人一身冷汗,战战兢兢,捡起地上的电筒,犹豫片刻,才开电筒将亮光射向厨房,想确认一下,是不是自己恍惚了,视线错觉,目光迷蒙。

    调整好心态,稳定住情绪。黑衣人顺着电筒的光线,定睛看过去,厨房餐桌前,面对面坐着一男一女,桌子中间的塑料盘上放着一个削皮的鸭梨。

    那不是鬼,分明是活生生的两个人,仔细观察,可以看出额头上的汗珠晶莹剔透。

    只知道鬼怕火,没听过鬼怕热,还热得汗流浃背的。今夜只能自认倒霉,不但偷到一户穷人家,还碰到这一对奇葩。

    黑衣人在踌躇之间,决定不再逃走,壮着胆走进厨房,赶快摸清这一对男女摆的是一个什么迷魂阵。

    他用手先在男人的眼前晃了一晃,男人脸不变色眼不眨。再试试女人也同样如此。

    坐在那里呆若木鸡的男女两个人,好像被使过魔法定住了,对于晃动的手势,视若不见。

    黑衣人只听见自己的心跳。此时,不知从哪里飞来只苍蝇,嗡嗡吵得他心烦意乱,伸手啪的一掌拍掉。

    再看看那一男一女仍然没有一点动静,他自言自语:“一对瞎夫妇,害死人。”还有一句三魂吓掉二魂半,没有出口。

    黑衣人自自话,声音虽不惊天动地,振聋发聩,但在万籁俱寂的房间里,可以不亚于如雷贯耳。

    然而,那男人与那女人一直岿然不动,稳如泰山,不做出任何反应。

    通过一番侦察,黑衣人心放宽了,认为不单是一对盲人,看不见有陌生人潜入室内行窃。

    也可能是一对聋哑人,要不然,他已经在这户人家折腾半天,怎么不见报警,没有一点愤慨甚至反抗。也许是两个大傻瓜,不闻人间烟火,不懂爱恨情仇。

    他走到桌边,不自觉地伸手要拿那一个令人垂涎欲滴的鸭梨,但手到梨边还是缩了回来。

    他又一想,不能占便宜吃大亏,自己钻入圈套,那梨上是否放有毒药,咬一口,人就三步倒地,在他手无缚鸡之力时,房主人再拨电话报警。

    虽然喉咙像着火,把稳起见,黑衣人还是放弃吃梨。他径直走到洗脸盆前,开水龙头,就着自来水洗了一把脸,并低头喝下几口凉水,仰首对着镜子,抚摸面色苍白的脸,冷冷地嗤笑一声,就这个胆,还能干出一番江洋大盗的事业。

    洗去满脸的汗渍与灰尘,黑衣人顿觉神清气爽,留心起从窗户照进来的月光,看上去十分澄澈又十分朦胧,仿佛是温柔的,却又有些许寒意。

    无意间目光移到秋水的身后,忽然惊奇地发现像一尊象牙雕刻的女神,瀑布一样的长发,淡雅的连衣裙,那稳重端庄的气质,竟让他这个偷夜人变得愣手愣脚,强烈感受到秋水身上散发出一种妙不可言的安静闲雅的气息。

    莫名的一种欣喜,眼球情不自禁地被吸引过去,嗅着那迷人的芬芳,黑衣人来了精神,借着月光仔细端详,只见女人长而密的睫毛,映衬着齐额的刘海下,是一双大大的眼睛,那眼睛里荡漾着一层淡淡的幽怨,只是定定地看着桌子上的鸭梨。

    一对男女如此痴傻,黑衣人更加胆大妄为,无所顾忌,先是撒下月季花瓣,再用一只手轻轻滑过瀑布一样的长发,女人居然没有反抗,羞涩中反而显得越发妩媚,这看得黑衣人心潮起伏荡漾。

    秋水用目光频频向阿呆发出求救信号,阿呆撇开视线。此时,他的境界可谓难得糊涂。

    虽然对于黑衣人胡来乱为的轻薄举动一览无余,但他仍不忘那个塑料盘中的鸭梨,为了保证秋水能吃下那个鸭梨,只得暂时忍气吞声。

    阿呆天真地想,如果先开口话,就存在私心,对秋水心不诚,证明自己想吃那个盘中削好的鸭梨,那么今晚的一片赤诚之心必将前功尽弃,毁于一旦。

    不料黑衣人竟然胆大包天,一只手肆无忌惮,准备挺进秋水胸前。

    秋水忍无可忍,开口叫唤丈夫:“呆呆!呆呆!你真是一个傻冒,为了一个梨,让人如此侮辱调戏我。”

    “哈,哈哈!”阿呆快乐地拍手憨笑,他,“夜色见证,你先开口话了,必须吃下这一个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