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放他一马
忽然传出笑声,窗外梧桐树上安静的鸟,惊得四飞,扑腾着翅膀,晃动得枝叶「沙沙」作响。
黑衣人一怔,餐桌前,原以为傻呆的哑男,却莫名地爆发出诡异的笑声,出其不意,简直要吓尿了。
惊怵之下,想到这非常响又可怕的笑声,误以为撞鬼,准备跳阳台,爬管道而逃。
“我会吃了你吗?”没见过连笑声都怕的盗贼,阿呆问黑衣人,“怎么,我现在的样子很吓人?”
“你的样子不吓人,可是,刚才的笑声很吓人。”黑衣人哭丧着脸答。
阿呆端起塑料盘,举案齐眉,让秋水吃梨。他在黑衣人与秋水之间形成一道屏障。
虽然,看上去,貌似黑衣人在今晚生不了大乱,但也不能掉以轻心,麻痹大意,以防不测。
头发蓬乱的黑衣人,一副熊样子,哆嗦着,弯下腰去。突然,从鞋里拔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双目赤红。
“心!”秋水来不及细想,飞身过去,一把拉开危险之中的阿呆。
刚转身,退后一步,阿呆就看见黑衣人,凶神恶煞,手握匕首,闪着寒光的利刃,冷气森森,逼近在眼前。
他连退二步,拖鞋都吓掉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后背撞开餐厅碗柜门,才止住身体的冲击力。阿呆想要再躲闪,已经来不及,也无处可退,危在旦夕。
黑衣人用尽全身的力气挥动手中的匕首,直刺过来,这次的攻击速度,比刚才的还要快上一倍。
屏住气息,身体一动不动,阿呆右手摸到碗柜下一个面粉袋里,抓起一大把面粉,悄悄举起。
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朝黑衣人的脸上撒去,整成一个白脸鬼。
扑腾一下,面粉灰溅到黑衣人的眼睛。趁黑衣人揉眼的一刹那,阿呆光脚跃起,飞起一脚,试图踢掉匕首。
但狡猾的黑衣人,手腕一转,匕首刺中阿呆的右腿,万幸的是,牛仔裤的阻力,仅划破表皮,鲜血立即涌了出来。阿呆忍着剧痛,再飞一脚,将匕首踢飞。
从在部队大院里长大的阿呆,可是学过擒拿。黑衣人逃跑的速度虽然快,阿呆追赶的速度更快。转眼之间,将黑衣人堵在门背后。
黑衣人无路可逃,气急败坏地抄起门边的不锈钢鞋架袭来。阿呆淡定应对,一个转身,躲过鞋架,绕到黑衣人背后。
“喝!”
只见他一声厉喝,一个顶摔锁喉。黑衣人措手不及,没能大鹏展翅飞起来,却重重地跌落在瓷砖地面,两手来不及挥舞鞋架,就像一棵烂根的朽树,轰然倒下。
整个人迎面倒地,摔了一个狗吃屎,头着地,肿胀起一个鸭蛋大的包,趴在地上,像沙滩上的乌龟,无反抗之力。
牢牢控制住黑衣人,喘口气时,阿呆感觉自己腿的部位,传来一阵疼痛。刚才用力过猛,他一脸苍白地看着面前的秋水。
秋水一脸从容,自如地浏览手机页面,上下滑动,起电话。最后对着手机,快啊,需要马上到。
“收手吧,早点收手早超生,不收手,下辈子都别想投胎做人。”
阿呆举起拳头,教训黑衣人,“我要狠狠揍你一顿,死混蛋!”
“放他一马。”秋水看到阿呆要对黑衣人动武,她慌忙叫停。
“偷是天下的盗贼,为人们所不齿,为什么要放?”阿呆不能理解。
“这是他一段阴暗的人生,虽然是一个偷。”秋水平静地劝。
“不能放虎归山。”阿呆不能接受秋水的做法,有意提高声调八度,提醒道。
“他既不是虎,也没有山。只是一个偷夜人,误入歧途,自身难保。”秋水客观地分析。
“放一个,就多一分危险,夜长梦多,暗箭难防。”阿呆为秋水着急,他知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必须痛落水狗,不能就这样大度地放过黑衣人,“这子嚣张得很,还是不能轻易放过。”
“我们没有损失什么,不必计较。”秋水思前想后,收起手机。
黑衣人趴在地上装怂,头伏在手臂上,耳朵没有停歇,他聚精会神地听着阿呆与秋水两人的对话。
在放走黑衣人之前,阿呆准备探探黑衣人的底细。他光脚踩在瓷砖地面,面粉和着血水,十分滑溜,穿好拖鞋,再次走到黑衣人的身边,蹲下去。大声:“起来。”
阿呆的话,黑衣人听得很清楚,但他假装糊涂,依然低低的伏着头,纹丝不动。
“起来,我年少时,也像你一样,常常被人得头破血流。”
阿呆看着黑衣人头中一个大包,想到他年少时,在部队大院里来斗去,话的语气动情起来。
“虚情假意,想干什么?”刚才似乎听到女主人电话,黑衣人警惕地问,“报警了,你们在故意拖延时间。”
“起来,我话算数,刚才不是电话报警,而是叫外卖,弄好吃的来了。”
秋水插话,表达着诚意,认真地告诫黑衣人,“今夜就放了你,希望你永远不要偷东西,你若是被抓进去,一辈子就毁了。”
黑衣人眼睛一亮,半信半疑看了一眼秋水。
“可不能当饿鬼,在阴间,饿鬼混得最惨,喉咙很细,像针一样,一般的食物都不能吃,是一个不断受饥渴折磨而不安的鬼魂。”
秋水提起饿鬼的故事,吓唬黑衣人,劝他一起吃点夜宵,情绪可能慢慢好起来。
听见快递哥敲门声,阿呆从门外拎进来大塑料袋,从黑衣人头顶穿过,加重刺激了饥渴。
闻到香喷喷的气息,他可能想先扑上去,抢下塑料袋里的盒饭,狼吞虎咽一番。
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至少,今天没有遗憾。可他不敢,又坚定地埋下头,顽强地抗拒着香味的诱惑。
“起来,一个人,当人下人时,要把自己当人看。”秋水看到黑衣人装出一副落魄江湖的样子,安慰道。
“不过你们,还能当人吗?”黑衣人仰首天花板,鼻孔朝天,自嘲道。
“能当人,不过一定要争当好人,绝不当坏人就行。”阿呆注视着黑衣人侧过来的脸,真诚地。
阿呆伸出手,诚心实意地去搀扶黑衣人,这一举动,像是抹去黑衣人内心疑惑的一缕春风,心中的坚冰在悄悄融化。
黑衣人没有主动迎合,也没有拒绝,而是静静的感受着阿呆手上的拉力,不轻不重,让黑衣人不可抗拒。
“男怕跟错人,跳错坑;女怕嫁错郎,上错床。”阿呆看黑衣人犹豫不决,语重心长地谈起做人的道理。
然后,他一把强有力地拉起黑衣人,单薄的身子,伴着惯性力,像醉酒人的动作,不协调,在空中摇晃,飘飘然,不知道飘向何方。阿呆急忙又伸出手臂,最终让黑衣人站稳脚跟。
“你是直接走,还是留下来?”阿呆指着餐桌上香喷喷的饭菜,还有大瓶的果汁饮料,试探性地征求黑衣的意见,“我们一起,把它们消灭掉。”
阿呆在试探黑衣人,如果能留下来,大家在一起吃个夜宵,黑衣人就改变的可能。
反之,转身离去,阿呆君子一言,会放他一马。他对黑衣人追上一句:“臭子,要记住,不过的敌人就是朋友。”
站在楼梯口,黑衣人忧虑起来,可能是这家的主人与众不同,在他的心里产生波澜;
也可能是饥肠辘辘,对餐桌上香喷喷的饭菜垂涎欲滴。
他没有再继续逃离,站在原地,踌躇不前。也许,他的前方已经迷失。或者,曾经的前程,激发不起勇气。
“大门为你敞开,随时欢迎。”阿呆两眼直视着楼梯口的黑衣人,发出真诚的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