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宋迢迢望着眼前这个眉清目秀的少年,笑眯眯的直盯着人家看,把人家看的都不好意思了。
秦岁从未想到宋迢迢会这样直白,攥在手心里的野草都蔫了,若此时张开手掌,细汗定是藏在手心的纹路上,教人一眼便看明白了。
秦岁紧张不已,心一横将已经不大好看的野花递了出去:“迢迢月初要去城郊吗?”
秦岁一家刚搬来柳城才半年,听祖上还是当官的,只不过落魄了几代辗转来到了这里,听秦家口气秦岁所在的还只是旁支。
但是宋迢迢并没有看出了秦岁一家与旁人有何不同。
柳城并不排外,秦家住在清水巷附近,一来二去便与清水巷的人熟了,秦岁看着青涩的不行,什么都不懂,但现在已经想邀请宋迢迢去郊外游玩了。
宋迢迢将野花接了过来,心里想着,按照话本子上的进度下一步就是有情人互诉衷肠,卿卿切切了。
“好啊。”宋迢迢答应了下来,她最近话本看得多,有些事情自认为已经明白的差不多了。
秦岁脸红了,他是真的一眼便注意到了这个女孩,俏皮灵动不输那些官家姐,身上还有一种自在的感觉,能站到一起他觉得非常好,况且现在男未婚女未嫁,相互之间邀请不是很正常吗,这次去郊外有很多人一同去的,是在朗朗乾坤之下的。
秦岁十五了,他原本是读书的,本想靠这个走上仕途官场,但奈何他没有天赋,便识趣的早早放弃了,他想要去学古乐,可这是下九流,他家人是不会允许的,不过秦岁握紧拳头想,繁花在颓垣上盛放,世俗总是不通情理,偏不拘泥于草地,迎风拨响古乐。
这是他捻磨了好几个日夜得出来的,他没有什么诗作的天赋,作出来激动了好几夜,只觉文曲星下凡也就这样了。
他不想追求什么,却又想着追求什么。
秦岁走了,递完了花便一溜烟跑了,徒留下宋迢迢一人盯着这野花发神。
宋迢迢其实心中并无感觉,人走了笑容就落了下来,其实秦岁这个人啊,很不好,庞娟妹告诉她她的姐妹被秦岁撩拨了,庞娟妹的大胆也不留情面,因为秦岁已经对好几个女孩子递了野花传了情诗。
情诗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野花倒是真的。
宋迢迢将野花插在一旁的砖缝里,半响又将它拿了出来,先带回家吧,也许有用呢,她在心中漫漫思索。
宋迢迢拿着野花回家,入门便遇到了等着的杜虞骋,是专门堵着的,宋迢迢笑道:“哥。”她晃了晃手里的野花,看样子很高兴。
杜虞骋的脸却罕见的有些严肃,视线跟着野花跑,不由带了点情绪道:“谁送的?”
宋迢迢不以为意,笑眯眯问道:“怎么,不好看吗?确实是不好看,都蔫了,不过也还成。”
杜虞骋觉得自己看不下眼了,于是道:“丑死了。”
家里没人,但杜虞骋还是让宋迢迢先进屋子,屋外热,现在又正值酷暑,教训妹妹也得在合适的地方,晒着了怎么半,况且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杜虞骋明白原委,理智告诉他宋迢迢不会被骗,不会那么傻,但情感上既生气有担忧还带着自己都察觉不出来的复杂在里面。
进了屋,宋迢迢将野花放在桌子上,正对着杜虞骋抿唇心道:“笑一笑啊,看着好吓人。”
怎么会吓人呢,杜虞骋怎样都是俊俏的。
杜虞骋闻言僵硬的扯了扯嘴角,极为配合,杜虞骋身材匀称,天生一副好皮相,笑起来直晃人眼,即使是假笑,能丢秦岁好几条街。
“是秦岁对么,他不是个好人,比陈桓松还不如,身板跟个蚂蚁一样,别看他脸红的快,那都是装的,还有这野花他都送了好几次了,收了平白的恶心了自己。”杜虞骋把拳头握的咯吱作响,本来随意的态度越越气,在他心里秦岁已经十恶不赦罪无可恕了。
杜虞骋继续道:“风流都对不起那些有文采的,什么狗屁玩意儿。”他从不在迢迢面前爆粗口,现在真的是被秦岁这个人恶心到了。
杜虞骋的消息广,更别这些接近宋迢迢的了,早查了个底朝天。
“你怎么知道他脸红的快?”宋迢迢问道,听也不可能听的那么详细。
自然是看到的,但杜虞骋不会,虽然自己是无意路过的,但窥探总也不好,即使是自己的妹妹,但当时一看便不怀好意的秦岁和他心目中乖极了的迢迢站着一起,他便挪不动脚步,想要一探究竟。
杜虞骋扯道:“都知道啊,别人早就明白了,只有你傻乎乎的上赶着被骗。”着还有些生气。
宋迢迢失笑道:“我早就知道了,不用这么生气。”杜虞骋在真情实感的为她愤怒,迢迢不由默默在心里念了哥哥,不出来的感动,果然到了多愁善感的年纪了吗?
宋迢迢笑弯了眼,盛着满满笑意看向杜虞骋。
杜虞骋闻言诧异的瞟了了宋迢迢一眼,原以为迢迢会被人蒙蔽了,齐飞陷入情爱的女人都是一头脑热的栽了进去,但如今宋迢迢这样冷静应该便是对秦岁半分好感也没有,想到这,杜虞骋不由生起一些雀跃。
宋迢迢大方回望回去,杜虞骋不自然的飞快撇开了眼,清咳了一声亲自将这不中看的野花丢了出去,带着丢秦岁的劲一起丢出去。
回来后杜虞骋教育道:“别什么东西都往家里带,还得扔出去,费了好大劲。”
宋迢迢坐在椅子上,见杜虞骋回来后方漫不经心道:“ 本来他还约我去郊外游玩。”
“不许去。”杜虞骋扬声道,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问道:“你答应了没?”
“应了。”宋迢迢做着无辜样道。
一想到秦岁会与宋迢迢再见面,还是两人一起,杜虞骋就止不住的厌烦,眉梢都透了寒意,这种败类怎么可以,他难道不知道宋迢迢是他妹妹吗,手伸的太长了。
严格意义来算,杜虞骋并不是个好人,他讲究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他的底线是宋迢迢和家人,秦岁俨然已经触犯了他的底线。
杜虞骋安抚宋迢迢道:“你不用管就成,交给我。”
宋迢迢出乎意料的拒绝了:“怎么可以,这个郊外游玩有许多人,庞娟妹都去的,我肯定是要去的,哥哥你也去好不好。”
本来她都要去,只不过多出了秦岁这个岔子,倒也不算骗人,宋迢迢坏心眼的想。
杜虞骋没意料到是这么回事,不知为什么这空中的风都有点舒爽,面对宋迢迢邀请心情很不错道:“去,当然要去,你个没良心的。”
宋迢迢早就知道会是这样,不过眼见哥哥答应了还是很开心。她要回房间,转过身后用双手拍了拍红扑扑的脸蛋,太阳总也能把她晒熟。
杜虞骋对付秦岁的办法简单粗暴,格外符合他的性子。
没几天,在一个轰隆隆下着暴雨的夜晚,秦岁被人了,得鼻青脸肿,倒是没动他身上的部位,但这脸估计是出不了门了,除非脸皮足够厚。但显然,秦岁是属于青涩的风流。
杜虞骋想着秦岁的脸好了他就让人去一次,次次,还就只脸,他要让秦岁出不了门,羞于用这张脸来骗人。
巷子里的风言风语最甚,但都没到点上,女孩们提起秦岁就咯咯直笑,或者是啐上一口,邻里邻外的,谁不知道啊,真以为自己是风流大才子啊。
宋迢迢爱起了美,夏日的衣衫都堆在床上,压底的香粉都取了出来。三天后是去郊外的日子,她得好好挑挑,毕竟也是一个妙龄少女了。
转眼到了那天,宋迢迢早起便看到杜虞骋已经准备好随性的坐在那里,他习惯早起。
杜虞骋贴心道:“不急。”
虽是这样,但宋迢迢还是紧迫了起来,于是忙收拾好。
其实宋迢迢起得不晚,也不用去那么早,这次是一天的时间,路上大概就用不到半个时辰,但午饭要提前好,带着饭盒去,不过杜虞骋包揽了,他准备起来似乎得心应手。
今天杜虞骋他要盯紧了胆敢要接近宋迢迢的别下一个又是秦岁那样的人,他觉得自己意义重大。
一路上平平稳稳的,两人驾着杜虞骋不知从哪弄来的马车略带悠闲的去了郊外。
宋迢迢放松身心,这次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乐事。
众人约定的地方很笼统,基本上是一片区域,随便择一块就可以游玩了,宋迢迢事先与庞娟妹好了她们会一起,不过临时加了杜虞骋。
庞娟妹自然不会反对,跟着宋迢迢才能欣赏到杜虞骋的脸,有便宜谁不占。
这里有一个溪流,清清凉凉,看着便很解暑,难怪众人会选在这里。
宋迢迢穿了一身翠绿色的衣衫并着一双绣花鞋,看着便窈窕可人,庞娟妹觉得自己被吸引了,眼馋的想要好好抱一抱,事实上她也这样做了。
杜虞骋站在一旁,穿着一身黑衣,细密的汗珠从额头滑落,但是看着便热,像是来遭罪的,但他擦也不擦,巡视着周围。
这次郊游人很多,认识的不认识的,似乎是一个大型的男女认识场所,男男女女都扮过了,话也雅了不少,笑都没有一个露齿的。
杜虞骋反应过来,看着不远处拿着扇子却明显擦了粉的男人沉默了,他不太懂,还是瞧瞧迢迢洗洗眼吧。
杜虞骋难得有些沉默,与这处格格不入,也只看向宋迢迢会有些柔和。
宋迢迢倒是很自在,这里天远地广,绿茵铺就,野花迎着烈阳,溪涓涓。
杜虞骋仿佛一个守门人,庞娟妹看着好几个试图上前攀谈的男子都在杜虞骋的目光里一而再再而三的犹豫,最后走远。
杜虞骋这是也要斩了宋迢迢的桃花啊,多大的仇多大的怨,把迢迢拖成了老姑娘怎么办?
无声的沉默在宋迢迢与庞娟妹之间蔓延,两人一同看向杜虞骋,这回杜虞骋却不与宋迢迢对视上,刻意的漫不经心往旁边看去。
宋迢迢觉得有些好笑,对庞娟妹道:“我们去溪水边吧。”
庞娟妹重重的点了点头,颇有些恶狠狠的意味,与宋迢迢手牵手走向人稍微多点的溪水边。
一个带着儒生帽的读书人在高谈阔论,旁人的注视都在他身上,面上是极为傲的;一个穿着绫罗绸缎,反正是上好料子,在太阳下都能亮起来,他在与朋友哈哈哈,声音极大,不时扇动着手里的折扇;一个脸黑黑的,但看着精壮,不停的在与人讲述他下水的经历……
宋迢迢还,是个不点,容貌再出色心思正的人也不会把想法在她身上。
杜虞骋紧跟其后,他与这群人可融不到一起去,看好妹妹就可以。
杜虞骋也隐隐发现了自己对宋迢迢控制的太严,即使是父母也不会这样,何况他一个哥哥,还不是亲的。
但是宋迢迢不提,杜虞骋就装作没有这回事,无意识的行为怎么能算作是他呢。
杜虞骋扭头敏锐的看见了一个干瘦的男子眼神下流的盯着这一片,他拳头硬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人不是吗,杜虞骋没想当众挑衅,深深的记住了这张脸,今天,寻个空,当面教。
杜虞骋按下心中的浮躁,溪水边也容易出事,他不放心。
宋迢迢用青葱的手指捞水泼水,慢慢感受凉意,在杜虞骋靠近时偷袭了一下。
杜虞骋轻易躲过,水只溅湿了发梢,耳边是宋迢迢清脆的笑声。
杜虞骋也笑了一下,真心实意的笑,就着阳光晃入了宋迢迢的眼。
“再笑一下下,就这样。”宋迢迢扒住自己的脸扒出笑容让杜虞骋照着笑。
杜虞骋配合了,也是扒着脸,十指拉伸着脸皮,专门逗宋迢迢去笑。
宋迢迢很惬意很惬意,叫了一声哥哥,听到了杜虞骋的心尖上,心尖似乎不动声色的抖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