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晚上回到家后,夜深人静下,杜虞骋从窗外看到了漫天繁星,皎洁的月光撒到地板上,似乎连屋内都照亮了。
杜虞骋闲来无事,心念一动便坐在书桌旁,蘸了墨水的毛笔久久停留在宣纸上方,无法落笔,宋迢迢即将十四岁生辰了,他想要送她一个礼物。
不如冠子?杜虞骋想,以前他们给宋迢迢过生日就随便寻一个好天,而梅尚找到迢迢后便告诉了他们真正的生辰日子,有了定数,就得计划着准备了。宋迢迢喜欢冠子,前两年年纪喜欢,这两年更甚。
送她冠子迢迢定然欢喜,但首饰楼上的未免落了俗套没了心意,他想自己来画来设计,可问题就在这了,他没有基础工做不来这事。不若明天去寻个老师傅学两手?杜虞骋略带可惜的搁置了笔砚,想着明天便开始,总能赶在生辰之日之前做好送出去。
现在月初,宋迢迢的生日在下月月中,一个半月的时间足够了。
翌日杜虞骋心情还略带着昨日的美滋滋时,忽然被告知宋迢迢今日要去她亲娘那里住一段时间。
“这有什么奇怪的,你梅姨想迢迢了,距离上次去已经隔了不少时间了。”袁氏这样,迢迢每隔一段时间会来回换着住。
宋迢迢其实早好几天就已经知道了,可她想着推一推,等几天再等几天,总得让她将昨日过完,好歹她可是约了庞娟妹去郊外游玩。
现在拖到了这一天确实该去了,不过昨日听他们处的那片地有人被了,鼻青脸肿的,尤其是那一双眼睛,一青一紫好不吓人,幸好没有波及他们,宋迢迢有些安慰的想,转眼间也抛到脑后了。
宋迢迢看杜虞骋隐隐有些不高兴的样子,当下笑着问道:“那哥哥还要去送一送我吗?”
“送。”杜虞骋言简意赅没有犹豫的回答。每回宋迢迢去她娘亲家里都是他去送的,因着两头住宋迢迢并不用拿些衣物行李,只提着些礼品就好,况且梅姨家也在柳城。
杜虞骋想,宋迢迢走了也好,这样他就可以全心全意的投入到制作冠子里去了,以前都是雕刻些木料给迢迢,现在换一换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梅尚住的院子虽然离杜家远,但总归还是在柳城的,杜虞骋觉得自己每天溜达溜达还是能到的,见不着就多去就好了,人还能被距离拌住吗。
宋迢迢捧着热甜汤喝了一口,即使夏天也让她觉得舒适了许多,额头冒出一层薄汗。
杜家没有冰块,也不需要这东西,要乘凉往树下一坐比什么都管用,街上几个铜板一把的蒲扇扇出的风更是凉爽极了。
但是迢迢她亲娘梅尚那里是有冰块的,约莫是她姐姐送的,大户人家冬天都想着存冰,想到这,宋迢迢不由舔了舔唇,红果和冰沙做成酸酸甜甜的冰碗在夏天是真的开胃又解暑。
宋迢迢不经意将视线落在杜虞骋身上,暗自感叹真是个好颜色,怪不得总有人偷偷来瞧,她已经碰上了好几拨了,不过大多害羞不敢上前,迢迢她自然也不会鼓动着别人。
一整天杜虞骋都在自己屋里钻研着什么,直到下午天不热的时候才领着宋迢迢走。
因着距离远,路也就多了,杜虞骋知道宋迢迢的心思于是特意多拐了好几个街道,那里售卖着宋迢迢往日喜欢的零嘴吃食,包了好几大包。
要把迢迢送到梅尚家里,杜虞骋自然是要上门拜访之后才能走的,梅尚很热情,招呼着青山给杜虞骋拿东西,留着喝了好几口茶,这才让宋迢迢去送一送。
宋迢迢拿了刚出炉的热糕点包好递给杜虞骋,笑眯眯道:“哥哥一定要来看我哦,我会每天等着的。”
每次她来她亲娘家里住,杜虞骋总会来,原先还是会走正门的,不过次数太多就翻墙了,刚好宋迢迢的屋子出去便是一个院子,与其他地方隔开。
杜虞骋将糕点收到怀里,抬眼看着宋迢迢,她头上插的银饰上面垂着一条链子轻轻晃动,带动着下面的雨滴珠子,配着越发娇俏夺目的面容仿佛能晃了人的眼,杜虞骋定神,伸手摸了摸宋迢迢编好的头发承诺道:“好,你想要什么都要告诉我。”
宋迢迢亦是郑重的点了点头,杜虞骋后退着要走,她连忙挥了挥手道:“放心了放心了。”
望着杜虞骋远去的背影,宋迢迢不由有些失落,但没深想便关了门,去找她娘。
梅尚许久未见宋迢迢,当下稀罕的很,让迢迢枕在自己腿上,捏了捏脸蛋,满足道:“迢迢都这么大了,下个月就是你生辰了,想要什么提前跟娘,娘有钱随便花。”
梅尚底气很足,宋迢迢伸着胳膊用手指在空中比划道:“漂亮衣服,帕子,香囊,发饰,镯子首饰,可得让我好好想想。”
梅尚思量道:“要不我给你送个丫鬟?”
宋迢迢收了手肘,有些震惊拒绝道:“我可不要什么丫鬟,青山怎么能送来送去呢?”
梅尚没好气的轻拧了下宋迢迢的鼻子道:“青山我可不愿意送,她可相当于我半个女儿,我是再给你买一个,来照顾你。”
幸好现在青山不在这,可别曲解她的意思。
这不是平白作践人么,宋迢迢想也没想拒绝道:“不要不要,我有杜虞骋。”这次倒是没叫哥哥。
梅尚斜了一眼:“那杜虞骋人家能跟你一辈子吗?再你也别太霸道,怎么独自霸占了人家那么长时间,至今身边还没有其他女孩子,耽搁了人家亲事怎么办?”
这句话换作以前梅尚是决计不用也不敢的,但看着宋迢迢这日益没心没肺的样子,话也不必字字斟酌了,只求不要再泼皮上了天,毕竟别人家都是大家闺秀。
宋迢迢冤枉啊,杜虞骋身边没别人怎么能怨她呢,她身边不也是没别人么。
宋迢迢愤愤的道:“就他那对别人冷着的样子,能有女孩喜欢他就见鬼了。”这点宋迢迢还是放心的,哪个女孩子不喜欢温温柔柔的一挂呢,不过当然了,杜虞骋对她是非常的好。
梅尚又搂又抱着宋迢迢,身子轻轻摇摇晃晃像是哄着一般道:“好好好,我不了,但杜虞骋身边有女孩你得机灵点,别上去碍了人的眼,弄的双方都不痛快。”
即使宋迢迢心里不高兴也不得不她娘的很有道理,但她偏不想回答,摆出昏昏欲睡的样子,想着她怎么会妨碍呢?
梅尚叹了一口气,没什么,只眼神温和的盯着宋迢迢看。
再杜虞骋走后并未直接回家,而是去了他所知的最好手工匠人那里,好些首饰楼里的样式都是从他这里买的。
那匠人住的偏僻,常常大门紧阖,来往的人很少。
杜虞骋站在门外叫门,里面传来中气十足的声音道:“做什么的?”
杜虞骋回答:“来学手艺的。”
内里沉默了好长时间,良久才有人来开门,是个妇道人家,领着进去边走边道:“我丈夫是不教人的,若是被拒绝千万别生气,他脾气有些不好。”
杜虞骋点头,他也不是那等不讲理的。
妇人将杜虞骋领进去就走了,杜虞骋刚跨门就听里面人:“我不教徒弟,也不教人学手艺,你去别处看看吧。”他语气有些不耐烦,但好歹把话清楚了,毕竟能摸到他家肯定有人指点,谁知道是哪家主顾呢。
话的人看着中年模样,一身腱子肉,下巴上还有很厚的络腮胡子,着实是不像一个手工艺人。
杜虞骋走进去,解开系在腰间的钱袋道:“我来学手艺,一个半月要做出个冠子,这是定金,学成之后还有另一部分。”
那匠人本想拒绝并嘲笑他异想天开,一个半月想什么呢,但撂在桌子上钱袋发出的声响实在是太重了把他的话都给堵了回去,思量了一瞬,果断摁住钱袋往自己这边巴拉道:“行,我教了,子有志气。”
杜虞骋看着匠人桌子上的一摞摞纸张点了点头,直奔主题道:“我想给个十四岁的女孩做一个冠子,但我没有经验。”
匠人点头:“好子,心上人啊?”
“不是,是我妹妹。”杜虞骋不自然的解释道。
匠人点了点头,也不在意道:“成,你先回去吧,明天早点来,我先规划一下你先学什么,我姓朱,旁人都叫我朱师傅,你跟着叫就成,刚才那是你伯母。”
匠人心里想,若是到时候做不出来他直接帮忙就好了么,一个半月时间还是很充裕的。
杜虞骋叫了声朱师傅便告辞了,走时摸了摸眉毛心道也不知迢迢喜欢什么样的,明天悄悄问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