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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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池砚没有话, 段潼犹豫了一会儿,缓步朝他走来,抬手想握他的指尖。

    可当她差点要握上去时,段池砚抽回了手。

    段潼脸色一僵, 挂着眼泪看向他:“哥……”

    段池砚不想听她后面半句:“我给你母亲电话, 你坐在这里, 别怕。”

    姜棉实在可笑,段月澄是住院了, 不是破产了。那个男人名下那么多房子, 段潼去哪里等不是等, 非要过来这里找他?她是料定了自己今天晚上不会回Cluster的宿舍, 也不会去其他地方赶通告吧。

    很快, 电话接通。

    “砚?是想问你爸爸的事吗?他刚做完手术……”

    “姜棉。”段池砚冷声叫断, “你知道我不在乎这些。段潼在我母亲的别墅门口。”

    电话那边安静了一下,刚刚的故作焦急跟担忧被掩了下去:“嗯。我抽不开空回去, 让司机把他送到你那儿了。怎么,不可以?”

    段池砚朝女孩笑了下,转身走到长廊的另一端:“这样看来,段月澄的情况是很差了, 你那么迫不及待的把女儿塞到我这里。”

    “……你要是讨厌她,大可把她送下楼,反正司机在楼下。”姜棉的嗓音沉冷下来, “她只是很害怕, 而我抽不出空照顾他。”

    “我以为这种话你只会在段月澄的葬礼上才得出来。”

    “你!”姜棉的情绪略一翻涌,最后还是软了下来, “算我求你, 她真的很害怕。”

    段池砚挂断了电话, 不想听姜棉后面的废话。

    他舒了口气,回头看着一直靠在门口偷看他的段潼。

    “我去放下东西,然后送你回家。”段池砚输入了自己的指纹,没有给出一丝笑容。

    段潼犹豫了一会儿,跟在他身后:“可是我好饿。”

    她捂着自己的肚子,想看段池砚又不敢:“我从放学到现在都没吃东西。”

    妈妈了,在进哥哥家门之前不准吃任何东西。

    段池砚蹙眉,女孩心翼翼的试探让他很不舒服:“进来吧。”

    他对这个妹妹没有什么好感,毕竟姜棉生她的时候,段池砚已经寄宿在周教授身边了。虽然周教授跟他过,父母的事情跟孩子没什么关系,更何况她还是个孩。

    但段池砚还是对她没有好感,更不可能喜欢她。

    所以,这顿晚饭纯粹是看她一个女孩,饿得可怜才给她煮的。

    冰箱里也只有下面的配料,段池砚给她煮了碗素面,放到桌面:“吃完坐在这里,我待会送你回去。”

    段潼坐在椅子上,看着跟前这碗清水面声嘀咕:“可我不喜欢吃面。”

    段池砚没有理她,回房间换了身衣服,给段月澄的助理了个电话。

    “潼姐在您那儿?”助理疑惑道,“据我所知应该是有佣人留在家里……姐不至于没门可入。”

    段池砚冷笑,没多余的话:“知道了,我现在把她送回去。”

    “少爷。”助理叫住了他,“虽然这些年您跟段先生的关系都不好,但这几年他还是经常念着你的,尤其是你出道之后。他的身体其实在前几年就查出来有问题了,但他本人有点抗拒治疗,所以才会越拖越严重……”

    “因为化疗会对他那张脸有影响是吧?”段池砚淡声问。

    虽然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段月澄内心的偏执程度远超想象,他会因为害怕自己变丑变憔悴,所以抗拒治病。

    他对美的追求近乎痴狂,他当初能因为宋矜荷没有那么光彩夺目,而用尽手段折磨她。他现在也能这么折磨自己。

    “他……但命不是开玩笑的,少爷他这几年是真的很后悔,对您或者宋女士都是。”

    “他最好的认错方式,就是早点去跟她亲口道歉。”段池砚没心思继续聊,“你跟他们一声,我把你们段家的姐送回去。”

    挂断电话,他走出房间,看到的是站在客厅里的段潼。

    桌子上那碗面她只吃了几口,大概是闲着没事就到处走动,而摆在客厅最中间的水晶球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雪夜水晶球,时野在OD2录制的时候送给他的礼物,而现在被段潼握在手里。

    段池砚自己都没发现,在看到这一幕时他的眉毛蹙了起来。

    段潼很喜欢里面叼着蔷薇花的狐狸,抱着回头时没想到段池砚就在客厅,吓得双手一松。

    砰!

    水晶球摔倒在地上,狐狸倒在一地碎玻璃中间。

    段潼连忙后退了两步,脸色唰地白了:“哥哥,你,你怎么在这里。”

    段池砚沉默地看着地上已经碎掉的礼物,拿起了桌面上放着的方巾,低头把碎片一块块捡起来。

    段潼看着自己闯出来的货,有一点自责,但段池砚没话,她莫名就不那么害怕。

    “哥哥对不起,我,我赔你一个新的。”

    段池砚把狐狸从碎玻璃之间捡起来,心翼翼地放到方巾中间。

    地上都是碎玻璃渣,段潼不想靠近,也觉得段池砚徒手去捡很危险:“哥哥,用扫帚会比较好吧,手会……”

    “闭嘴。”

    段潼从来没被人这么凶过,眼泪一下溢红了眼眶。她在家破多少东西,所有人只会问她有没有事,她是第一次关心别人,也是第一次被无情地回应。

    她只是觉得好看,没有想到会摔碎的。

    越想越委屈,越哭越大声,到最后她都分不清自己哭是因为内疚自责恐惧,还是只是为了吸引段池砚注意力。

    但段池砚没管她。

    他把能捡回来的碎片都捡回去了,又放了另一块方巾在地上。食指被划破了一道血口子,他没管,只是拿了车钥匙。

    “哭够了没,哭够了走。”

    换成以前,段潼肯定是要闹脾气的。但她现在能强烈感觉到这个哥哥非常讨厌自己,她再赖下去不定会被提着扔到外面垃圾桶。

    所以她很识趣地收了声音,走出门。

    到段家的时候,已经有佣人在门口等着,段池砚只把人放下车便再也没管。

    再回到家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零点。

    或许是回来的路上吹了冷风,段池砚坐在沙发上才发现自己的头隐隐作痛。他掀开了放在桌子上的方巾,水晶球并没有复原。

    它真的碎了。

    他叹了一口气,看着碎玻璃上锐利的尖角出神。

    直到桌面的手机响了第二遍,他才抽回视线,是时野的语音电话。

    “……野。”

    “哥你在家吗?你在哪?为什么不回消息不接电话?”时野的声音十分急促,像是一双无形的手把段池砚从恍惚沉郁中拽了出来。

    段池砚开了免提,这才发现时野给他发了99+信息。

    前面几条是非常正常的信息交流,而十一点之后发的消息带满了急躁担忧,直到零点前,他了三次语音电话。

    段池砚掌心有点疼,他慢慢蜷握着:“抱歉,有点事。手机静音了,没听见。”

    “现在呢?在哪?”

    “在家里。”段池砚靠在沙发上,指腹的伤口已经干涸了,被他轻压了一下又渗出了血迹。

    “你不高兴。”时野察觉到了他的情绪,“能跟我吗?”

    “……最近,你为什么那么冷淡。”

    因为失联,时野已经焦虑慌张了两个时。要不是有公司限制着,他早就满世界跑去找段池砚了。

    他很害怕段池砚是不是因为段月澄的事情难过,尤其是在周教授告诉他,人已经回家了,但却没有接电话时,他更是心如刀割。

    他想做段池砚发泄的口子,想接收他一切不好的情绪,却没想到主导段池砚心情的,是他自己。

    电话里,段池砚的声音比任何时候都要寂寞。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狐狸抱着手机,鼻子狠狠地酸了一下:“你在什么!”

    吼的声音之大,吓得路过的白湖还来敲门。

    “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我这几天也想你想得要死,明明想每天都见你听你的声音,但像我这种坏家伙,听到了就肯定想见你,见到了就想触碰你,我……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

    时野完,耳朵都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耷拉在脸上被他死死揪住。

    他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蠢事!

    他拽了半天耳朵,电话那边没有声音,人又着急了起来:“哥,你还在吗?男朋友?段池砚?”

    “还在。”他的声音低沉了些,带着沙哑的笑意,“太惊喜了,一下子不出话。”

    时野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蒸过,软成一团几乎都要化了。

    “前几天不是我不给你发消息,是……是公司知道了我们的事。”他蔫蔫地垂下尾巴,老老实实把照片的事情跟段池砚了,“我想二十岁之后,光明正大地跟你在一起,所以我必须忍耐这两个月的寂寞。”

    “但我不知道会给你带来那么大的不安。”时野咬疼了自己的下唇,“等公开了之后,要不你扇我吧,我也行。”

    段池砚很轻地笑了一下:“怎么舍得。”

    男朋友的心情似乎终于好点了,时野无意识地摇了下尾巴。

    但他还没来得及继续哄,又听到段池砚失落道:“可是时野,水晶球碎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