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第三十七章 小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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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抬手揉揉额角, 轻叹一口气,慢慢向饭厅走去。饭桌上摆了满满一桌饭菜,她没什么胃口, 草草用了几口, 就放下了筷子。

    这时王来推门进来,将一只黑色阔口药瓶放到桌上, 躬身禀道:“这药是乔院正着人送来的,乔院正特特交待了,不拘次数,二夫人痛痒难耐时只管涂抹就是。”

    林虞点点头,待王来退出去以后, 才开瓷盖,瓶内的药膏也是黑色的,有一股浓浓的苦涩味, 她挽起衣袖, 手臂上的伤痕被冷毛巾敷了半夜, 此时更加肿胀, 如一条条蚯蚓, 盘根错节。

    林虞眸光一转, 盈出些许湿意,她走到一侧将手洗干净,揩出一块药膏在伤痕上抹匀,起初没有什么感觉, 后来只觉得一股腾腾的热气沿着伤痕渗进体内, 那热是熨帖的,温和的,并不令人难耐, 反而有一些舒适。

    路府祠堂,数百个牌位鳞次栉比的摆放着,肃穆又庄严,沉沉的,压的人连呼吸都要比平时沉重几分。

    路园已在这里跪了一日有余,此时,他头晕目眩,嘴唇干裂,双腿木木的,连知觉都没有了。

    路休坐在一侧的太师椅上,沉着脸看向路园,肃声道:“四哥儿,你可知错?”路休是路家长房长子,自至亲被谋反的族亲连坐以后,就挑起了振兴路家的重担。

    他沿袭了祖上的清正风骨,为人正直不阿,稳稳扎,最厌烦投机取巧的行径,没成想他精心教诲的四弟,正经的本事没学到,竟学会了后宅妇人那上不得台面的撒泼手段。

    路园在林府门口颠倒黑白的大闹一场,不仅丢了自己的脸,连路家先祖遗留下来的余威,都消耗殆尽。父母已逝,路休身为长兄尽可管教家中幼弟,他不仅怒骂路园一通,又让他在祠堂罚跪。

    路园看着盛怒的长兄,赶忙点了点头,道:“大哥,我知错了,以后定不再做这样的事情。”

    路休恨铁不成钢的叹了一口气,沉声道:“君子行于世,应光明磊落,真诚忠直。你做了腌臜事,被人发现,自行承认,事后改过也就是了。万不该颠倒黑白,倒一耙。”

    “如今,你不仅丢了一门好亲事,还污了路府的门楣,便是父亲在世,也不会轻饶于你。”

    路园点点头,堂堂七尺男儿,竟在长兄的训斥下红了眼,路休虽厌恶路园的行径,但到底已罚他跪了一天,不忍心再苛责于他,便道:“你既已知错,就回房思过去罢!”完一挥衣袖,出了祠堂。

    路休的身影渐行渐远,路园慢吞吞从地上站起来,眸中的湿意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阴狠的笑容。

    林虞害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人现眼,他就取她半条命。他路园活了这些年,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明着斗不过林虞,暗地里也得给她下个绊子。

    自从同窗口中得知文青山寻找生肌去痒的药物时,路园就暗暗留了心,果不其然,那药就是给林虞寻的。他借故找文青山下棋,悄无声息将金枝子搀到了药膏里面。

    路家经营着十几个药铺,旁的东西寻不来,神不知鬼不觉的寻一些金枝子却易如反掌。

    路园眯着眼睛,看向祠堂里的牌位,他是路家的子孙不假,可他却看不上路家传承下来的忠孝节义,路家是建朝时的肱股之臣,为了大瑞抛头颅,洒热血,还不是被新帝给一锅端了?

    由此可见,忠孝节义屁用都没有,人生苦短,得肆意而活。吃过的亏,必须要一点一点找补回来。

    臂抹上药以后,虽熨帖了一些,到底算不上舒适,林虞在屋内坐不住,索性到院子里散步,深秋时节,草木扶疏,银杏叶子黄了个彻底,如一片片金子攒在枝头,黄灿灿的,美不胜收。

    林虞伸手摘下一片,随意插在鬓边,对着假山旁的湖映照,不由一哂,银杏叶子瞧着好看,插在头上却有些滑稽,憨憨的,直冒傻气。

    她随手将叶子摘下来,对一旁芫荽道:“银杏叶插在头上不好看,做成花钿贴在额间,应当会很美。”

    芫荽认真的想了想,而后坚决地摇了摇头:“花钿是极讲究的装饰,需精心描绘才显韵致,随意贴一片叶子,定不会好看。”

    芫荽的否决,坚定了林虞的信心,她嘴角微扬,仔细从树上寻了一片精致的叶子,轻轻托在掌心,吩咐道:“回房。”

    梢间里,芫荽嘟着嘴,犹犹豫豫询问:“姐,您真的要将银杏叶子贴在额间吗?”

    林虞点点头,催促道:“你只管按我的做即可。”

    芫荽“哦”了一声,从抽屉拿出银剪,沿着银杏叶的边一圈一圈往下剪,剪了四五圈以后,一个大约有原来三分之一的银杏叶出现在林虞眼前。

    林虞伸手指向额间,对芫荽道:“帮我贴在额间。”

    芫荽捏着银杏叶子,只觉得十分嫌弃,但到底不敢违逆姐,心翼翼将叶子贴在了林虞额间。

    原以为林虞贴上这叶子会村姑气息十足,没成想这叶子不仅没有拉低她的气度,反而给她增添了一丝华贵与妩媚。

    芫荽咂舌,看来她的品位着实需要提升。

    林虞对镜自顾,对自己的妆容十分满意,转身回到卧房。陆悯还在睡觉,碎碎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呈现出一种白的近乎透明的光泽,他的肌肤着实白皙,细腻柔滑,一点瑕疵也寻不到。

    林虞不由发笑,给陆悯陪葬之前她暗暗思忖过他的长相,她想象中的陆悯是极高大英挺的,他应该身高九尺,方面怒目,长着一副凶相,若不是凶神恶煞的样子,又如何能镇得住监察院那一众牛1鬼1蛇神?

    她万没想到他会是这个样子,肌肤欺霜赛雪,眉目狭长,眉心的红痣妖冶生姿,比女子还要美上几分。

    陆悯,总是让人出乎意料。

    “你是不是沉迷于为夫的美貌,不能自拔了?”陆悯的声音乍然而起,林虞一顿,白生生的脸一下子就变得通红。

    “我,我,你,你”她磕磕巴巴一通,最后决定顾左右而言他,绕过这个话题,询问道:“您饿不饿,想吃些什么?”

    陆悯没有回答林虞的问题,拉起她的左手,放到他的脸颊上,再次问道:“你觉得为夫容貌如何?”

    他的脸丝丝滑滑,温度却很高,林虞不由自主摸了一把,摸完以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脸愈加红了。

    她不知道该如何做答,若好看难免显得自己轻浮,若难看,却又要违心,左右都不合适,只紧抿住嘴唇,不做回答。

    陆悯睇着林虞,听不到她话,也不着急,拉着她的手放到唇边,伸出舌头,在娇嫩的掌心轻轻扫舐。

    手心与脚心一样,都是极怕痒的部位,林虞下意识就要把手抽出来,奈何陆悯握的极紧,她竭尽全力也丝毫未动。

    手心里的痒和以往是不同的,带着热与湿,让她有些熏熏然,也有些不耐,她嗔道:“二爷,别闹了,快放开我。”

    陆悯没有放,含糊问道:“我长的可好看?”

    林虞再顾不得贵女的骄矜,认真道:“好看。”

    “我与青哥儿相比,谁更好看?”陆悯接着问。

    林虞皱眉,文青山斯文清逸,玉树临风,陆悯妖冶无涛,风华月貌,压根不是一种类型,如何能比?

    她那稍稍的迟疑,似乎给了陆悯确切的答案,陆悯悻悻放开她的纤手,翻身扭向里侧,闷闷道:“不愿意回答就算了。”完,眼睛一闭,又睡觉去了。

    林虞看着陆悯的背影有些哭笑不得,他这脾气,怎么如儿一般,半点征召都没有,突兀的就闹将起来了。

    她伸手摇了摇陆悯的手臂,温声温气:“您与青哥儿的长相不是同一种类型,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并不是觉得您长的不好。”

    话毕,等了一等,陆悯还是没有搭腔,林虞一时有些无措,无论如何,她都是希望他欢喜的。

    林虞脱掉鞋子,躺到陆悯身后,盯着他纤长的手指看了一瞬,然后深吸一口气,伸出手与他扣在一起,柔声道:“二爷,您长的很好看。”真的很好看,虽然她一时不能分出他与文青山到底谁更好看一些,但二爷的长相真的很出挑。

    陆悯轻哼一声,转身朝向林虞,林虞本来就紧挨着他,如今他一转身,二人的身子不由就贴在一起。

    别看林虞长的巧玲珑,该丰腴的地方却一点都不含糊,娇娇软软的两大团结结实实贴在陆悯身前,陆悯很是受用,狭长的丹凤眼眯成一条长缝,用力一搂,跟林虞贴的更紧了。

    林虞被勒的有些喘不过气,她瞪大眼睛,入目所及是陆悯修长的脖颈,白嫩嫩的,像她时候常吃的云片糕,鬼使神差一般,她伸出粉嫩的舌头轻轻舔了一口,咂咂嘴,没滋没味,与云片糕相差甚远。

    陆悯一怔,嗓子里发出一声低哑的“嘶”声,林虞只见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圆滚滚的,像一朵飘悠的棉花糖。

    她抬手摁了摁,硬硬的,与她想象中的不大一样,再一摁,还是硬的,远没有棉花糖好玩。林虞不免有一些失望,讪讪松了手,百无聊赖地低下眼眸,这一垂眸可不得了,只见身前的烟霞色衣襟大开,露出裹在里面的鹅黄色衣。

    那鹅黄色衣松松垮垮的,陆悯一探手,轻轻松松就将衣扯了开来,汹涌的波涛再无束缚,倾泻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