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第六十五章 说话间林虞就到了五人跟前……
话间林虞就到了五人跟前, 五人赶忙放下手中的地瓜干,齐齐向林虞行礼,林虞一怔, 这才想起她们是陆悯养在后院的侍妾。
林虞也不拿乔, 抬手便让她们起来了。箜篌瞥了琴瑟一眼,轻轻推了她一把, 琴瑟上前一步,扭捏着冲林虞笑了笑。
看她这个架势应当是有话要,林虞停下脚步,温声道:“你有什么话只管,若是吃的穿的不顺心了, 就派人到前院告诉我。”
林虞和气温柔,一看就是好话的,琴瑟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她嗦了一眼林虞的下半身, 鼓足勇气道:“夫人的身子是不是有所不适?”
林虞俏丽的脸倏的就变红了, 她只是觉得那里有些难受, 怎的还叫人瞧出来了?
她年纪, 脸皮自然比常人要薄一些, 独自霸占着夫君出去也不好听,琴瑟料想林虞不会拒绝自己。
她趁势道:“妾身为夫人的奴婢,合该替夫人分忧,夫人若是身子不适, 妾身们愿意侍奉二爷!”
完慢慢抬起头, 若有似无扫视了一眼她身后的四位女子。
呵,这是自荐枕席来了?
林虞轻哼一声,微微眯起了眼睛, 一股怒气从心底升腾起来,蓦然炸裂开来,她感觉自己从上到下,连头发丝都带了怒意。
她知道琴瑟的行为算不得僭越,身为侍妾,原就是用来侍候男主人的,琴瑟也不过是在尽妾氏的本分罢了。
林虞原想平心静气和琴瑟话的,可心里的火气却怎么都压下不去,索性不再话,扭头按原路折回。
林虞的身影越来越远,琴瑟慢慢泄了气,幽幽道:“夫人瞧着贤惠,没成想是个善妒的。身子都受不住了,还霸着二爷不放手!”
其他几个人感同身受,随即附和了几句,五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抱怨了一会儿,然后齐齐坐在阳光下不话了。
一辈子这样长,难道她们真的就要这样蹉跎下去吗?丫鬟到了年纪尚且得配出去,她们总不能守一辈子空房吧。
她们是乐女,生的仪容秀丽,吹拉弹唱无所不会,可日子却过的清汤寡水,连丫鬟都比不上。
五人就那样郁郁的坐在太阳下发呆,直到太阳西下才回到寝屋。
陆悯坐在逍遥椅上含笑看着林虞,林虞一会儿郁郁的,一会儿又正襟危坐,一会儿又嘟起了嘴,表情来回的变。
突然,她像是做了什么重要的决定,猛地坐起身来,大步走到陆悯跟前,深吸一口气,道:“你算怎么安置后院那几个妾氏??”
妾氏?陆悯反应了一瞬才想起后院还养着五个皇帝赏赐的乐女,那五个人他都没正眼瞧过,没想到竟惹得姑娘不高兴了。
他的姑娘合该被人放在手心捧着,高高兴兴的过活,总不能因为几个乐女闹情绪。
陆悯看着林虞,道:“把她们放出去吧!”
放出去?林虞一怔,其实她本也是这样算的,但这话从陆悯口中出来却让她觉得惊讶不已。
那五个乐女是圣上赏赐的,不看僧面看佛面,若是凭白放出去,恐怕会惹圣上猜忌。
陆悯似是看出了林虞的顾虑,伸手在她鼻尖刮了一下,道:“皇帝有自己的考量,断不会因为几个乐女,改变所思所想。”
他的话正中林虞下怀,林虞心里高兴极了,笑盈盈道:“二爷既同意将她们放出去,我可就着手安排了。”
陆悯皱眉,瞥了林虞一眼,道:“人是我要放的,跟你可没关系,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陆悯话的不客气,却是实实为林虞着想的,林虞爱惜名声,若将圣上赏赐的妾氏发出去,恐担妒妇的名头。
由陆悯发出去就不一样了,他亲自散去妾氏,外人只会他爱惜嫡妻,半点不会损坏林虞的名声。
林虞知晓陆悯的好意,但事情是她提起的,她就得着手去做,没得让陆悯替她担当。
她拉住陆悯的手摇了摇,柔声道:“二爷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还是想亲自处理这件事。”
她这样坚持,陆悯便顺了她的心意,不再强求。
第二日一大早,林虞就吩咐芫荽到账房取了一些银钱,平均分成五份,用托盘盛着送到后院。
琴瑟没想到夫人一大早就来后院,她刚用完早饭,还没来得及漱口,借着到隔间漱口的功夫,把夫人过来的事告诉了其他乐女。
她们赶紧整好衣衫,匆匆来到正厅。只见林虞身穿正红色大袖衫,头戴五凤簒珠钗,端端正正坐在上首。
林虞是世家姐,从被嬷嬷教养礼仪,平日里穿着简单朴素,只让人觉得柔美清丽,现下换了一身华贵的衣裳,那通身的气派立马就显现出来了。
下首那五个乐女,自诩姿容过人,跟林虞站在一起,却立马就失了光彩。
她们惴惴蹲下身,齐齐道:“夫人万福!”
林虞抬手让她们站起来,揭开托盘上的红绸,托盘上赫然放着五锭金子,金子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亮得灼人眼眸。
乐女们不知林虞是何意,便垂立在原地,等着她开口。
林虞呷了一口茶,慢悠悠道:“二爷性子冷淡,恐怕不会再踏足后院,我今日过来,就是想问问你们作何算。”
乐女们在后院生活了五年,都未见到陆悯,早已猜到今日的结局,但猜测与事实也是有差距的,就好比头顶有一把刀,那刀悬着与落到实处,总归是不一样的。
林虞话音一落,乐女们就变了脸色,精致的脸颊苍白如雪,眸中露出几丝惶恐和无奈。
林虞早料到她们会是这样的反应,并不觉得惊讶,接着道:“你们比我年长,总不好一直待在府里虚度光阴,我到账房取了一些银钱。”
她指了指一旁的金子,“你们一人两锭,带出去做生意也罢,到我陪嫁的店铺里做事也罢,都随意,只一点,侯府是不会再留你们了。”
托盘里的金元宝都是实心的,足够普通人家一辈子的嚼用,乐女们若安安分分过日子,拿上这金子也足够花了。
琴瑟自就被卖给人牙子,人牙子转手就把她送到了皇宫,她不记得宫外的生活,心里十分向往,生出了一种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豪迈之感。她上前一步,向林虞磕了个头,从托盘里取出两锭金元宝放在衣兜里。
古筝、琵琶和箜篌也上前一步,给林虞磕了头,各取了两锭金子、揣在怀里。
只脆笛站在原地不为所动,脆笛是十岁的时候进宫的,她家里穷,全家五口人挤在一间茅草屋里,又又逼仄,到了夏日外面下大雨,屋里下雨,好不狼狈。
她了解普通老百姓的生活,即使有金子傍身,也再过不上如今这样富足的日子了,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实实在在磕了三个响头,恳求道:“夫人,妾不想走,您就把妾留在侯府吧!”
“您若是觉得妾碍眼,就把妾发到前院,再不济您也可以把妾配给府里的厮,妾如今茕茕一人,实在是无处可去呀!”
箜篌哀哀戚戚,看起来柔顺可怜,其实却用心险恶。
林虞也不恼,伸手扶起她,温声道:“你是二爷的妾,有那个厮敢收用?我若是让你以妾氏之名在外院当差,这合府的人如何看我?”
脆笛一楞,没想到林虞这么快就晓得了厉害关系,这个娇娇的夫人,年纪,倒是个有成算的。
脆笛缩在袖子里的手指紧紧捏在一起,则阳候府富贵无双,二爷俊美绝伦,哪怕有一丝希望,她都不能离开这里,夫人现下可以霸着二爷,等她有了身孕,二爷总不能陪她一起素着,早晚得轮到自己。
只要能有机会近二爷的身,凭她的手段和风情,还怕笼络不住二爷不成?想到这些,脆笛更加笃定了待在侯府的念想。
她拿出手帕,掩唇低低哭了起来,如梨花带雨,便是女子见了也忍不住想要怜惜,只听她道:“妾是孤女,家里半个亲人也无,离了这候府便无处可去,夫人赶妾出去,跟要了妾的命也没两样。”
两行清泪从眼角流出,滴落在地,脆笛用帕子擦掉脸上的泪痕,接着道:“夫人是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心底最良善不过,定不忍心将妾逼上绝路,您就发发善心留下妾吧。”
她期期艾艾,声泪俱下,勾的琴瑟也忍不住哭了起来,琴瑟是直性子,最见不得可怜人,便跪在地上和脆笛一起求林虞。
林虞嗤笑一声,冷冷乜着脆笛,反问道:“照你的意思,我若是不留下你就是往绝路逼你?你的卖身契捏在我手中,我若是真的想逼死你,直接把你卖到青楼即可,何苦好心好意送你银钱?”
林虞三言两语就挑明了其中的利害关系,脆笛被噎的不出话来,眼泪却流的更凶了,她咬咬牙,决定破釜沉舟拼一把,若是事成,她的下辈子就安然无虞了,若是不成也无所谓,总不会比送出府更差了。
脆笛看向门外,后院与前院的距离不远也不近,她从就干粗活,被卖到皇宫后更是日日跳舞,脚程比一般人要快上许多,按她的速度,从后院跑到前院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后院里只住了她们五位妾氏,外加三个伺候的丫鬟,这些人没一个能追上她,只要这一盏茶的时间内不被人抓住,她就能见到二爷了。
二夫人虽美,到底年轻,哪里有她这种熟透了的会伺候人,等见到二爷后她就使些手段,不怕二爷不就范。
芫荽居高临下看着脆笛,想看看她会如何狡辩,没想到脆笛并未再话,只用力撕开衣襟,露出大半个颤巍巍的浑1圆,拔腿向门外跑去。
莫芫荽,哪怕林虞也吃了一惊,不知脆笛到底想做什么,还是她身旁的吴嬷嬷见多识广,吴嬷嬷低声骂了一句:“不要脸的贱蹄子。”骂完就追了出去。
芫荽和林虞互相看了一眼,也追了出去。
脆笛沿着竹林旁的径往前院狂奔,没跑几步就看到陆悯站在墙角处玩九连环,她重重疏了一口气,心道自己的运气还是很好的,用不着跑到前院,就遇到了二爷。
脆笛低头看了一眼胸1口,只觉得露出来的肌肤还是有些少,便又扯了扯衣襟,这下整只乳几乎都要露出来了。
她一边跑一边声抽泣,声音湫湫,娇柔软糯,仿佛长了钩子一般。离陆悯越来越近了,她的声音也稍微提高了一些,她软软道:“二爷,妾总算见到您了,夫人、夫人她要卖了妾。”完便伸出双手,作势要扑到陆悯身上。
陆悯嫌恶的皱起眉头,凌厉的掌风呼啸而出,脆笛还未碰到陆悯,就被掌风震了出去,身子撞到院内的大槐树上,被槐树挡了一下,随即重重砸到地上。
脆笛脸色一白,倏的吐出一口鲜血,鲜血掉在她颤巍巍的月匈口,看起来滑腻腻的。
芫荽站在林虞身旁,被眼前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脆笛慢慢支起身子,坐靠在大槐树上,呼吸都急促起来,她重重咳了两下,又呕出一口鲜红的血液。
陆悯冷冷瞥了一眼脆笛,而后把目光投向林虞,问道:“她是谁?”
脆笛一愣,丰盈的身子颤了颤,差点昏迷过去。
林虞轻咳一声,走到陆悯身边,温声道:“二爷,脆笛姑娘是圣上送给您的侍妾。”
陆悯不置可否,慢悠悠道:“不是了让你发卖出去吗,怎么还留在府里?”
脆笛盈盈的眼睛倏然瞪大,她原以为林虞是为了争宠才要把她赶出候府,没想到竟是二爷准肯了的。
既然如此,她闹这一场又有什么用,岂不是成了合府的笑话。
脆笛原本惨白的脸色,此时呈现出一种颓败的灰色,看起来毫无生气。她晃晃悠悠站起身来,牟足了劲儿向一旁的高墙撞去。
她受了重伤,身子弱,跑的也慢,被匆匆赶来的琴瑟和箜篌拦在原地。
她们在宫里的时候一起在司乐坊跳舞,到了则阳府又一起住在后院,感情不可谓不深,见此情景,琴瑟和箜篌赶忙跪下,替脆笛求情。
脆笛生了逾越的心思,做事胆大包天,却也罪不至死,林虞挥挥手让琴瑟将她搀扶到后院。
吩咐大夫给她开了药,五天后无论痊愈与否,必须从府内搬出去。
夜里被陆悯闹了半宿,凌时才堪堪睡着,上午又见着脆笛折腾,林虞疲乏的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陆悯见她疲累,便让厨娘把饭食摆到屋内,一盘子油汪汪的螃蟹赫然摆在桌子中间,林虞最喜欢吃螃蟹,今日却怏怏的,懒得剥。
陆悯轻笑,他等了姑娘近半年,身体久旷,如今乍沾着荤腥,如毛头子一般,一刻也离不了林虞了。
昨夜他倒是魇足了,却把姑娘给累坏了!
陆悯拿起一只螃蟹,轻轻掰开,用勺子把黄橙橙的蟹黄挖出来,放到林虞跟前的碟子里。
他放一些,林虞就吃一些,林虞吃的食指大动,还想大快朵颐,却发现桌上的螃蟹被撤下去了。
她拧眉看向陆悯,可怜巴巴道:“二爷,我还想吃!”
陆悯视若罔闻,慢条斯理夹了一筷子火腿放到林虞面前的碟子里。
林虞不死心,拉住陆悯的手摇了摇,柔声道:“夫君,我还想吃螃蟹。”
陆悯低头,一点点把林虞的手指掰开,笑嘻嘻道:“不行。”
林虞贪吃,吃起螃蟹来一点都不知道节制,总要吃的身子寒凉,腹疼痛才作罢。
平日里陆悯看不到也就罢了,今日在她身边守着,是决计不会让她任性的。
林虞轻哼一声,将碟子里的火腿吃掉,便到床上休息去了。
刚躺到床上,就听到陆悯开房门的声音,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房门又被开,脚步声离林虞越来近,接着一块微凉的东西塞到林虞口中。
那东西入口滑润,汁水充沛,甜蜜清香,十分可口。
林虞倏然睁开眼睛,细细嚼了两下,讶声道:“荔枝?”
陆悯颔首,修长的手指又剥开一颗荔枝,再次把果肉塞到林虞口中。
一连喂了五六颗,才停下,拿出一块帕子,把林虞嘴角的汁液擦干净。
林虞吃的心满意足,哼唧一声,钻到陆悯怀里,像一只懒懒的猫,眼睛都眯了起来。
陆悯轻轻揉着林虞的脑袋,没一会儿,林虞就睡着了。
陆悯起身走出房门,向长公主府行去。
长公主府,花厅,卓成扶额倚在贵妃塌上,脸上满是倦色。
她万想不到,独立于世的觉鸣寺也成了是非之地,昭胤一向勤勉,甚少出宫,那一夜怎么偏偏就去了觉鸣寺?
卓成揉揉太阳穴,轻叹一口气,简诚若是有什么意外,她也不用苟活了,还不如随他去了来的干净。
陆悯和老王头隔着几相对而坐。老王头臻了一杯茶,仰头喝掉,扬声道:“老子在公主府困了这些年,身子都快废掉了。我得到军中走一趟,瞧瞧往日那些兄弟。”
卓成坐直身体,怏怏的神情也精神了一些,眸中露出坚定的光彩。
他们韬光养晦这些年,也该行动起来了,简诚总不能永远隐姓埋名藏在寺庙,他有属于自己的名字,有独一无二的身份。
卓成把目光投向陆悯,温声到:“前几日我到觉鸣寺住,遇到昭胤了,昭胤若真的发现了什么,觉鸣寺是护不住简诚的。”
她顿了顿,接着道:“我考虑了好久,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候府最安全,不如把简诚接到候府罢!”
陆悯武功高强,有他护着,定能保简诚安然无虞。
陆悯思索了一瞬,觉得这个主意极好,林虞喜欢孩子,给她带一个和尚玩儿,她定会欢喜的。
陆悯回府的时候,林虞正窝在暖阁络子,陆悯凑到她身边,把她抱到膝头,认真道:“我想带一个和尚回家。”
和尚?林虞不明所以,狐疑地看着陆悯。
陆悯双手交叉,环抱着林虞絮絮道:“那个和尚是卓成的孩子,卓成怕昭胤忌惮,偷偷把孩子送到了觉鸣寺,如今觉鸣寺也不安稳了,我就想着把孩子接到侯府,有我护着,总归比在觉鸣寺安全。”
林虞惊得睁大嘴巴,卓成居然有孩子,还是个当和尚的孩子?这简直耸人听闻。
陆悯把头放在林虞肩头,将以前的事尽数给她听。
周之焕被众人死以后,卓成伤心欲绝,恨不得随他去了,偶然之间发现自己怀了身孕,她既喜且忧,喜的是有了骨血,可以延续周之焕的血脉,同时又担忧自己保不住腹中胎儿。
周之焕尚且被昭胤忌惮,更何况她的孩子。
卓成是先帝长女,唯一的嫡出,先帝视她如珍宝,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送到她手中。若不是大瑞没有女子当政的先例,先帝封她为太女也未可知。
后来有一方士途径皇宫,断言卓成会生出一位君临天下的麒麟之才,卓成未当回事,先帝却当了真,日日盼着卓成成亲生子,扬言要把皇位传给卓成之子。
卓成从被众人捧在掌心,未见识过宫内的倾轧与黑暗,并不贪恋权势。因此,当昭胤取得了她的信任后,她立马就向先帝举荐了昭胤。昭胤这才当上太子。
周之焕被昭胤害死以后,卓成才幡然醒悟。亲自把昭胤扶上皇位的周之焕,他都要除掉,更何况是有着麒麟之才传言的孩童?
卓成发现自己有孕后,性情大变,她愤恨周之焕花心无德 ,当着众人的面调戏圣上妃嫔,周之焕对不住她,她又何必替他守着?
卓成广纳面首,在公主府养了上百个男宠,日日沉迷于酒色,就连圣上邀她进宫参加宴会都顾不上,日日与面首厮缠,这样浑浑噩噩过了一年有余,才踏出公主府。
林虞回头看了陆悯一眼,温声道:“所以那些传言都是假的?卓成公主根本就没有沉迷酒色,她养那些面首只是为了掩人耳目,顺利诞下孩儿?”
陆悯点点头,伸手在林虞头上敲了一下。
林虞轻叹一口气,世人都道卓成公主命好,一出生就是天潢贵胄,未出阁时被先皇捧在手心疼爱,出降后夫君虽去了,却也比旁的闺阁妇人肆意。
手中有花不完的金银,后院还养着面首,要多潇洒就有多潇洒。任谁也想不到,卓成公主竟有这么多的不如意。
林虞转身,回抱住陆悯,认真道:“你是想帮助卓成公主造反吗?”
陆悯想了想,回答道:“算是吧!”完低下头凝着林虞,问道:“你害怕吗?”
林虞沉思一会儿,伸出拇指在陆悯眼前摇了摇,:“有一点点害怕。不过也不是特别害怕。”
造反?听起来遥远又可怕,不过有他在,她总是放心的。
陆悯把手垂下去,托住林虞的屁股捏了捏,道:“害怕也没用,你都上了贼船了,就甭想再下去。”
林虞撇撇嘴,危险就危险吧,有个和尚玩儿也蛮好的。
翌日,天初亮,林虞就乘马车去了觉鸣寺,天高山阔,倒是一副好风景,只她心里惦着事,分不出旁的心思赏景。
因着还早,觉鸣寺的香客并不多,寺庙东南角坐着几位坐的师傅,西南角也坐着几个人,那几个人跟前都放着案几和签筒,他们不是和尚,还是擅长占卜的相士。
林虞走过去,在一位身穿褐色短衣的相士跟前站定,相士瞥她一眼,问道:“妇人想占卜?”
林虞摇摇头,道:“我想摇个签。”
相士把签筒推到她面前,道:“夫人请摇签。”
这是林虞第一次摇签,摇了好长时间才摇出来一根竹签,相士把竹签捡起来,看了一眼签文,问道:“夫人所求是什么?”
林虞不假思索回到:“平安!”
相士把竹签翻了面,林虞低头一看,上面赫然写着一个字“下”。
她脸色微变,声音却乍然拔高:“这可如何是好,我原求的是平安,却摇了个下下签,以后可如何平安得了?”
慌乱中,她的脸上又多了一丝欣喜,她道:“大师可有破解之法,只要能解了这噩运,无论花多少银钱我都舍得。”
相士沉吟一番,问了她的八字后,沿着八卦图推算,大约推算了一盏茶的功夫,才道:“夫人五行缺水,需寻一位水命之人养在身边,方可保平安。”
林虞露出为难的样子,道:“天下之大,我该到哪里寻找水命之人。”
相士掐着手指沉吟片刻,故作高深道:“夫人的福星应当是巳时巳刻出生的出家之人,出家之人常伴在佛祖身旁,身上沾染了佛气,定能扭转夫人的时运,让夫人转危为安。”
林虞苍白的脸色立马盈出一层笑容,她从袖兜拿出一锭银子,放到相士跟前的案几上,快步向寺庙内部走去。
芫荽拉拉林虞的衣袖,声劝道:“姐,您可不要被那相士骗了,出来占卜的相士十有八九都是蒙人的。”
林虞眸色一变,狠狠瞪了芫荽一眼,训道:“闭上你的嘴,适才那相士是有修为的大师,他的话是万万不会出错的,哪里会骗人?我必须要寻一位巳时巳刻出身的人带到身边,给我化解灾难。”
她一边一边走进寺庙,大约是因为走的太快,被地上的门槛绊了一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这时在一旁扫地的和尚伸手扶了她一把,林虞这才没有摔倒。
看着虎头虎脑的和尚,林虞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她展颜而笑,俯身问道:“师傅是什么时辰出生的呀?”
和尚摇摇头,道:“简诚不知。”他的声音脆生生的,像屋梁上悬挂的风铃被风吹动时发出的声音,悦耳极了。
这时方丈走到林虞跟前,和林虞低声交谈起来。
太极殿,一个黑衣人跪在昭胤面前,道:“二夫人今日上山礼佛,找相士卜了一卦,是命中有灾,便领养了一个命中有水的和尚,是那和尚能替她避祸。”
昭胤勾唇一笑,他倒是不知道林虞这样惜命,竟连相士胡诌的话都信,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他摆摆手,吩咐道:“好生盯着陆二夫人,无论她做什么,都要向朕回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