札幌的夜很凉。

    卢米那个吻也很凉。

    两个人在暗夜中彼此看着,进行一场旷日持久的角逐。卢米眼里的委屈将涂明的心烫了一个口，突然倾身上前吻住她，他的吻带着北海道的寒气,舌尖抵达之时卢米愣了愣,她的心里涌起欢喜，甚至来不及分辨这欢喜打哪儿来的，身体就已率先行动,舌尖迎上去，牙齿微微擦到他舌面,涂明用力把她带进怀里，她的还横在他们中间，在他吻她的时候没有撤退，本能的轻轻摩擦他,涂明又有眩晕感。直到她从他衣摆探进去,冰凉凉一只向下，涂明闷哼一声，停止动作,身体微微弓着离开她缠将上来的身体。

    在一片幽暗中看着卢米。

    卢米的眼神好像在：你看,就是这么容易,我们就该这样。至少在涂明看来是这样。

    都有立场,都没错。涂明不知该怎么跟卢米，他百口莫辩。卢米的还在他身体上，她忘了拿开。冰凉的被他的身体熨的温热。

    人不必为了自己的欲/望而羞愧,涂明知道。握着她的，从他身体移开,卢米的从热的地方回到寒冷里,甚至有点不适应。

    “卢米我希望你明白,上床特别容易，真的。比如现在，这条街走到头就有一家特别好的酒店，你和我做点什么都行。但那是你要的吗？露水情缘？一夜情？那不是我要的。”

    “我要明确的感情，一颗心认认真真，彼此惦记，不把感情当儿戏。不为了征服某个人去演戏，那太幼稚也不够负责任。”

    “尽管我有生理反应，但我真的不喜欢这样。我即便今天彻底放弃自己跟你睡了，但我也会讨厌自己。”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跟你这些，过去几个月你做过很多事让我觉得你太酷了太特别了太了不起了，即便我年长你几岁，在我的生命中都没有遇到过一个人像你这样。我特别珍惜跟你之间的关系，真的。”

    “我不喜欢这么原始的失控，我的清楚吗？”涂明问她。

    “多明白啊！听懂了。我就这样，改不了了，你下次不用这么委婉，直接你不喜欢我就行了。像上次拒绝我那样。哦，没下次了。我玩够了。”卢米也不清什么感觉，就是觉得她跟涂明真就不是一路人。她做什么都直接，有感觉就上没感觉就撤退，从不在一件事上伤神太久。涂明已经算是她伤神很久的事了。

    “我也希望你明白，男女之间的感情不是走剧本，一定要到什么程度才能水到渠成。一眼就看到头的感情特别没意思，我也不喜欢。”

    “你没权利不满足别人的诉求又让别人跟你做朋友，这种想法挺讨厌的。”

    “要么你跟我睡，要么咱俩以后谁也别搭理谁。我这人就这么讨厌，非黑即白，没有中间地带。”

    “就这样吧。我对你动动脚是我下三滥了。”

    卢米转身走了。

    她有点沮丧，跟张擎分都没这么沮丧。八成是被涂明这孙子折腾的。

    她在前面走，涂明在后面走，卢米听到身后咯吱踩雪声，回头凶他：“别跟着我了啊！我会揍你。”

    “你是不是回酒店？”涂明问她。

    “是。”

    “我也是。这种情况我觉得它是顺路更合适，你觉得呢？”

    操。

    卢米生平第一次拿一个人没有办法。这个人软硬不吃，油盐不进，无论怎么蛊惑都不行。你不讲理，他不搭理你；你想讲理，他又处处是理。

    那天晚上她心情特别不好，特别想弄死涂明，但她师出无名。唐五义回来的时候给她发消息：“给你带了白色恋人，来吃。”

    “行吧。”

    卢米裹上羽绒服出房间去找唐五义，两个人站在酒店门口，外面是札幌的雪夜，特别安静。唐五义扯了塑料包装递给她：“来，吃点甜的没准儿心情能好点。”

    “你怎么知道我心情不好？”

    “脸上写着呢！”

    “哦！”

    白色恋人微甜不腻，卢米喜欢。吃完又伸跟唐五义要了一块。

    “晚上没吃？”

    “吃了几口，蟹腿没啃完呢就看到wll了。”卢米把今天的事情跟唐五义了，但省掉的她伸进涂明裤子那段。

    现在想想挺丢人的，她就是兴致上来不管不顾那种人，冰天雪地也阻止不了她头脑发热。她那么做，涂明八成以往她特别不懂控制自己。

    “呦！闹成这样了？那你缓缓吧，这几天跟弟弟玩，弟弟好好打扮，不丢你人。”唐五义逗她，他大概明白了，这俩人点没对上，且有的磨呢！好事多磨，磨呗！

    涂明站在窗前，看到门口的两个人亲密的讲话，卢米只顾吃饼干，心情显然挺不错，好像刚刚跟他急头白脸的人不是她。涂明看不懂卢米。按道理，卢米应该是最单纯的那一个，因为她的脾气想法都写在脸上，偏偏在两个人之间的问题上，他看不懂她。

    涂明有点睡不着。

    卢米冰凉凉的好像还贴在他身体上，他竟然不知道成年人表达感情的方式是这么直白，他身体苏醒的比他的头脑还要快。

    第二天集合的时候，他眼底有淡淡青色，札幌天公作美，开始下起雪。

    卢米带着一个白色耳包站在一边，耳朵里塞着耳，长长的线从耳包下露出来，她在听天空之城。卢米偶尔也会浪漫，比如她来日本，就一定要听那些老歌。

    经过一整夜的自我开解和心里对涂明的无情痛骂，此时的她已经消气了。她总结自己的心态：水凉了。

    这一天他们要坐火车，从札幌到樽，是卢米在日本最喜欢的一段旅程。她可以百坐不腻，就像当年在十里画廊一遍遍骑车穿梭一样，这趟火车她也可以坐几十次。

    唐五义也塞着耳站在她旁边，有强烈的般配感。

    当火车出发，同事们看到一边是下雪的城市，一边是无边浩瀚的蓝色海洋，突然都很安静。卢米坐在背对海洋的那一侧，她的音乐刚好播到千与千寻那一首，她像那个女孩，穿梭在海上列车上。难得安静，难得认真。

    比所有人更像一幅画。

    到后来，她不看城市了，就扭过身去看海，脸贴在车窗上。整个旅程没有讲一句话。唐五义坐在她身边，像她的无脸男。

    涂明坐在面向大海那一侧，风景太美，但他周身的严肃与风景格格不入。

    乌蒙给他发消息：“老大，你不开心吗？”

    “没有，多谢关心。”

    “那我帮您拍张照。”乌蒙坐到对面给涂明拍照，他的气质跟身后的雪城融为一体，乌蒙觉得自己的心被敲开了一块，是她不能为外人道的隐秘情感。

    dy提议大家在列车上拍合照，伸招呼卢米和唐五义/“来呀，留念。”

    卢米觉得dy这情商是真的高，jky情商也高，率先坐到涂明身边。众生百态真是淋漓尽致。

    “来呀，l！快！”dy又冲她和唐五义招，两个人挪腾过去，卢米坐在最边上，唐五义坐在她旁边，搭在她身后的车窗窗台上。

    就这么随性拍了一张

    路过朝里的时候，卢米和唐五义对视一眼，心思暗暗动了，两个人都想下车。但随着大部队出来玩又不能添乱，这点事儿卢米还是懂的。

    就问导游：“您，咱们如果在朝里下车玩一会儿，会耽误下午在樽闲逛看风景吗？我琢磨着不会，您呢？”

    “不会耽误。”

    “那我们为什么不在朝里下车呢？来都来了，您是不是”卢米这么一把导游逗乐了：“我问问wll。”

    “下吧。”

    涂明不等导游问他就应允，这种事没什么可犹豫的，朝里很美，值得下去，吃喝玩乐这件事上相信卢米不太会错。

    这个无人车站被白雪覆盖着，人在大雪里竟有一点模糊。卢米扣上帽子跑进雪里，在临海的位置蹲在地上，准备堆一个雪人。

    唐五义跟上去，两个人趴跪在地上像顽皮的孩子，不出一会儿鼻尖就通红。他们堆的雪人不太好看，但卢米还是把自己的围巾给它围上，双插进羽绒服口袋，笑盈盈跟雪人和大海合影。

    再次出发的时候，涂明站在她身后，看到她肩头落的雪，就提醒她：“拍拍雪再上车。”

    卢米回头看他一眼，那句“关你屁事”差点脱口而出，终于还是忍住了。动拍肩头的雪，背后的雪她够不到，臂用力向后伸还是徒劳。想张口让前面的乌蒙帮忙；却察觉到有轻拍她后背，回过头看到涂明，他眼垂着，一副换人我也会帮的神态。

    “谢了啊。”卢米对他一句，快跑几步到唐五义身后，帮他拍帽子上的雪。

    唐五义看了眼涂明，轻声对卢米：“跟你示好呢！”

    “谁稀罕啊！”卢米来了这么一句，坐上开往樽的火车。

    这一路她心情特别好，秉承不能让孙子毁了旅行的理念，直到酒店都离涂明远远的。

    涂明选的酒店让大家惊叹不已，他选了樽最贵的温泉旅舍，山海环绕，雾气腾腾。

    “跟老大一起旅行真的太幸福了。”eren忍不住赞叹：“出阔绰，审美也绝。”

    “刚刚听人这家酒店的温泉最棒，晚一点开泡吗？”dy问。

    “给女士们定的房间有私汤，大家可以放开泡。男士委屈一点，去泡公用的。”涂明这样。大家的担忧他记在心里了，也大概了解女生喜欢拍裸在私汤里的照片，露出漂亮的肩头，远山近海白雪，非常出片。不忍心让员工们失望，于是让旅行社协调了很久。

    大家非常开心，轻轻拍在一起假装鼓掌。去房间送行李的时候，卢米听到dy跟eren：“虽然wll离婚了，但我真的觉得嫁给他一定很幸福。”

    “我也是！”两个人都有那么一点兴奋，因为一次旅行对涂明心动不已。

    尽管只是她们只是而已，卢米却看到走在后面的乌蒙神色变了。卢米好像窥透了什么天，但她什么都没有。

    “我待会儿要出去走走，l你去吗？”乌蒙问她。

    “去哪儿啊？”卢米问她。

    “就随便走走”

    “我不去了，我困。”卢米打了个哈欠。

    “那我先去，待会儿工厂见。”

    “行。”

    乌蒙开门走出去，过十几秒，卢米也走了出去，在一个拐角处停下，看到乌蒙出去了。

    再过一会儿，涂明也出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