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 敖丙身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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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吒在柳荫玩耍,忽见那厢清波滚滚、绿水滔滔。哪吒甚是欣喜,立起身来过去石上。脱了衣裳,把七尺混天绫放在水里,蘸水洗澡。

    这河乃是九湾河,在东海口上,哪吒将混天绫放在水中,把水俱映红了,摇晃之间江河震动,不觉那水晶宫已晃得乱响。

    且东海敖广闲坐水晶宫,只听得宫门震动。敖广忙唤左右问道,“为何宫殿摇晃?”传来巡海夜叉李良,吩咐道,“看海口是谁在作怪?”

    李良来九湾河一望,水俱被映红,见一儿将红罗帕蘸水洗澡。于是分水大叫,“那孩子将甚作怪东西?把河水都映红?宫殿摇晃?”

    哪吒回头一看,见水底一物,面如蓝靛、发如朱砂,巨口獠牙又持巨斧,便道,“你哪个畜生,是个甚么东西也敢话?”

    李良大怒,“吾奉主公点差巡海夜叉,凭甚么我是畜生?”分水一跃,跳到岸上,望哪吒一斧劈来,哪吒将将躲过,将右乾坤圈望空中一抛。

    那李良哪里禁得起此宝,乾坤圈正落李良头上,砸得他头破血流、脑浆迸裂,即死于岸上。

    哪吒哈哈大笑,“把我的乾坤圈都污了。”遂又坐下洗刷乾坤圈。

    水晶宫再次摇晃,险些倒转过去。

    敖广心内疑惑,夜叉探事未回,怎的又凶恶起来?

    有龙兵来报,“夜叉李良被一孩儿打死在岸,来报龙君知道。”敖广身为四海龙王之一,乃是白若引荐上天,由昊天、瑶池亲封的四海龙王之首,虽则龙族已然大不如前,但好歹在外也能得个薄面。如今遇上这等惨事,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李良乃凌霄宝殿御笔钦点,谁敢打死?”敖广倒吸一口凉气,又命道,“点兵待吾亲去,看是何人?”话未尽,只见龙三太子敖丙出来,“父王为何大怒?”

    敖广便把李良的事情了,敖丙道,“父王安坐,孩儿去拿了便是。”于是敖丙调龙兵,提画戟,上了避水兽,往九河湾去。

    待其分开水势,浪倒如山,波涛横生,平地水长数尺。哪吒道,“好大水。”

    只见水中出一兽,兽上坐一人,“何人打死我巡海夜叉?”

    哪吒应声,“是我。”

    敖丙一见再问,“你是何人?”

    哪吒又道,“我乃陈塘关总兵李靖第三子哪吒是也。俺父亲镇守此间,乃一镇之主;我在此避暑洗澡,与他无关,他来骂我,我打死了他也无妨。”

    敖丙气急大骂,“好泼贼!夜叉李良乃是上天钦差,你竟敢将其打死,尚敢撒泼乱言?”敖丙提戟便刺,哪吒把头一低,躲了过去。“少待动,你是何人?通个姓名!我自有道理。”

    敖丙仍是气道,“孤乃东海龙君敖广三太子敖丙是也。”

    哪吒笑道,“你原是敖广之子,你妄自尊大,若是恼了我,连你那老泥鳅也拿出来,把皮也剥了他的。”

    敖丙大叫一声,“气死我也!好泼贼这等无礼?!”又一戟刺去。

    哪吒急了,把混天绫向空中一展,往下一裹,把敖丙拉下水兽。哪吒赶上前去踩在敖丙头顶,提起乾坤圈照顶门打去,把敖丙原身打出,是一条龙,挺直在地。

    哪吒道,“原来是一条龙,也罢,把他的筋抽了与俺父亲束甲。”

    白若赶到之时,哪吒已经把敖丙龙筋抽去,回陈塘关去了。

    眼下敖丙魂魄尚未下沉九幽,仍在原地,白若见其真灵蒙昧,只能叹息一声将其收取,再做后计。又见不远处仍有一魂魄未离,心知是那夜叉李良,遂一并收取。

    白若心知此时尚且不能干预,不然这一桩事有头无尾,便是好心办了坏事。

    龙族此番遭难实属天道所致,原本龙族自祖龙陨落后便该式微,却被白若一拉拔,如今虽重现不了当日龙族之势,但也没有沦落到任由旁人欺负的地步。

    如今哪吒之于龙族,恰好似天道“拨乱反正”之举,只是结果如何,还很难。天道无谓善恶,只问结果。就是这其中多少委屈,也只有各人才能知晓。

    且敖广在水晶宫,只听得龙兵来报,“陈塘关李靖之子哪吒,把三太子打死,连筋都抽去了。”

    敖广大惊道,“吾儿乃兴云布雨、滋生万物之正神,怎就打死了?李靖你在西昆仑学道,吾与你也有一拜之交,你敢纵子为非作歹,将吾儿打死;这也是百世之冤,怎敢又将我儿筋都抽了?”敖广大怒,恨不能立即与子报仇,随即化作一秀士,径往陈塘关而去。

    哪吒回府,见过殷夫人后自往后花园玩耍。而敖广行至府前,对看守道,“你与我传报,有故人敖广来访。”敖广亲子身死,还能有这般行止,实在乃是多年修为所致。

    军政官进内禀告,“回老爷,有故人敖广来访。”

    李靖大喜,浑不知哪吒之事。“吾兄一别多年,今日相见,真是天幸。”随即整衣来迎。

    敖广至大厅,施礼坐下。李靖见敖广一脸怒色,方欲问过,便听敖广道,“李贤弟,你生的好儿子?!”

    李靖回道,“兄长多年未会,今日奇逢,乃是天幸,何故有此言?若论弟止有三子,长子金吒、此子木吒、幼子哪吒,俱拜名山道德之士为师;虽未见好,亦不是无赖之徒,兄长莫要错见。”

    敖广气道,“贤弟你错见了!我岂错见?你的儿子在九湾河洗澡,不知用何法术,几乎将我的水晶宫震倒。我差夜叉李良来看,便将我夜叉打死;我的三子敖丙来看,又将他打死,还把龙筋抽了出来。”敖广到此处不觉心酸,险些落下泪来。又勃然大怒道,“你还这些护短的话?!”

    李靖忙陪笑道,“非我家也,兄长错怪了我。我长子、二子俱在外学艺,不曾归家;第三子也只有七岁,大门不出,如何惹得这等大事来?”

    敖广道,“便是你第三子哪吒打的!”

    李靖道,“真是异事非常,待我叫他出来你看。”李靖遂往后堂而去,见了殷夫人便问哪吒在哪儿,又把敖广来访一事了。

    殷夫人也不知哪吒是否做过这些,只道其可能在后园,李靖遂往寻之,又不见。多时后在海棠轩外叫喊,“哪吒出来见我。”哪吒忙开门相见。

    李靖问道,“我儿在此作何事?”

    哪吒于是便把去九河湾洗澡,打死夜叉李良和三太子敖丙的事了出来,“那夜叉百般骂我,孩儿不曾惹他,他又拿斧来劈,孩儿便把他打死了;又有个甚么三太子来闹,不意打出一条龙来。”这便和敖广所言对上,分毫不差。

    李靖已是出了满身冷汗,而哪吒浑然未曾发觉,犹在道,“孩儿想着龙筋贵重,特拿来与父亲束甲。”着哪吒便把一条龙筋奉与李靖。

    看到龙筋,李靖这才回过神来,大叫道,“好冤家!你惹下这无涯之祸,快出去见你伯父,自回他话。”

    哪吒尚不觉有多严重,又道,“父亲放心!不知者无罪,况且筋又不曾动他,他要原物在此,待孩儿去见他。”

    若有围观者在,必然叹曰,敖广所要者岂是一条龙筋?乃是他孩儿三太子敖丙性命是也!

    哪吒急至厅前,上前施礼,“伯父!侄不知,一时失错,望伯父恕罪,原筋交付明白,分毫未动。”

    敖光见物伤情,对李靖道,“你生出这等恶子,适才还我错见了!今他自己供认,只你意可过得去!况吾子乃正神也,夜叉李良亦系御笔亲点,岂得你父子无故擅行打死。我明日奏上玉帝,问你的师父要你。”敖光拂袖而去。

    李靖顿首,放声大哭,“此祸不!”

    殷夫人听得前厅悲哭,问左右何事。左右将这一番事悉数告知,殷夫人忙往前厅去看李靖。

    李靖见殷夫人到,忙止泪恨曰,“我李靖求仙未成,谁知你生下这样好儿子,惹此灭门之祸。龙王乃施雨正神,他妄行杀害。明日玉帝准奏施行,我和你多则三日,少则两日,俱为刀下之鬼。”罢又哭,情甚惨切。

    殷夫人泪如雨下,指着哪吒道,“我怀你三年零六个月,方生下你,不知受了多少辛苦。谁知你是灭门绝户之祸根也?”

    哪吒见父母哭泣,立身不安,跪下言道,“爹爹、母亲莫慌,此二宝皆我师尊所赐,我去乾元山上求问,他老人家必有办法。常言道一人做事一人当,岂肯连累父母?”罢,哪吒出了府门,驾土遁往乾元山去了。

    白若紧随其后,亦往乾元山而去,且在哪吒到之前便至,只隐去身形不提。

    哪吒至太乙真人洞府前候旨,金霞童子连忙为其禀告,“师傅,师兄在外等候法旨!”

    太乙真人道,“着他进来。”金霞童子去请哪吒。

    哪吒来到太乙真人身边,当即跪倒。

    太乙真人问道,“你不在陈塘关,到此有何话?”

    哪吒便把九河湾一事和敖广上门问罪俱告知太乙真人,“今敖广欲奏天庭,父母惊慌,求救无门,弟子心甚不安,只能上门恳求师尊,赦弟子无知之罪。”

    太乙真人道,“你虽无知,以致误伤敖丙,这却也是天数使然。今敖广虽为龙中之王,只见行云布雨,然上天垂象,岂能推为不知?以此一事,干渎天庭,真是不谙事体。”

    白若听得冷笑,只怕不是事,而是敖广上本,你这个师尊又是阐教弟子,面上无光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