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以杀止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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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麟不听劝,擅自接触了阳间警察,他一个厉鬼,甚至被阳火烧掉了好一部分的阴气。

    虽然戾气就此消散了不少,但他命也去了大半。

    薛今是喘息的功夫都来不及,马不停蹄布阵画符,险险把祁麟从魂飞魄散的边缘拉回来。

    哮天在一旁焦急地转圈圈,阵法刚一停下,它便“咻”地窜过去,低头检查祁麟的状况。

    薛今是刚起身,宴来朝不知道从哪里抽了张纸给他,于是接过擦汗。

    宴来朝看一眼满屋的符篆,风一吹就沙沙作响。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就想起魇里的薛今是,那时候他好像自己上没有符篆。

    宴来朝蹙眉,转身装作不经意问起:“你每天都画这么多符?”

    “嗯。”薛今是喝了口水,道:“虽我各家绝学都会一点,但最擅长的还是符篆。”

    符篆这东西可是一次性消耗品,当然要多准备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宴来朝又问:“每天都必须带在身上?”

    薛今是看他一眼:“当然。”

    “那要是有一天忘记了?”

    薛今是:“不会有这么一天。”

    他见宴来朝一直追问,料想对方肯定有什么目的,但又迂回地不想让自己察觉。

    薛今是向来不喜欢这些弯弯绕绕的,他直接:“有什么要问的,你直接。”

    宴来朝动作一顿,抬眼和他对视,对方眼神明亮生动,和魇中的少年天差地别。

    问题萦绕在心中,哽在喉头,他最后还是了出来。

    “什么情况下,你身上才会没有符篆。”

    这个问题好像让薛今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他将眉头一蹙,看过来。

    打量了宴来朝一会儿,但没察觉出异样。

    他便淡淡地:“除非那时候我形同废人。”

    宴来朝瞳孔一闪,抿唇指尖蜷曲着,明明对方的语气轻描淡写,好像没有多余的情绪,但他仍然觉得心尖上一阵刺痛。

    张了张口,却不知道什么,生人身上不会出现魇,只有经历了死亡的鬼才会困于其中。

    那分明就是薛今是曾经最真实的遭遇。

    宴来朝颔首:“我知道了。”

    他想,我绝不会让你再陷入危险之中。

    那边祁麟终于醒来,哮天第一时间“汪”了一声。

    他伸揉了揉哮天的脑袋,就听不远处传来薛先生的声音。

    “我记得离开前嘱咐过你,不要触碰阳火旺盛的生人。”

    祁麟张口出声,却只发出了沙哑的气音,强行打开的关窍已经闭合,他嗓子哑了回去。

    ‘抱歉。’他道。

    薛今是摇头,语气很平淡,但听在耳中却叫人难受。

    “你该抱歉的是你自己,不是我,命是你的。”

    祁麟沉默了,就连脸上一贯的笑意都消失不见。

    薛今是觉得很费解。

    为什么他以前昏迷的时候求生欲极其强烈,但自从醒来后,却仿佛随时都在准备去死。

    无论是之前不听劝,擅自动用戾气杀鬼,还是这次贸然接触生人简直就像是在故意找死。

    宴来朝和薛今是的想法同步,但两人从前身处环境不同,薛今是不能理解,他却隐约猜到了一些。

    但宴来朝没准备捅破,而是选择让祁麟自己。

    “我们费尽心思救你,目的是想让你好好活下来虽然命是你自己的,旁人不能左右,但你总该告诉我们,为什么想死?”

    宴来朝的语气很严肃,道:“人死之后还有轮回,但你已经没有了。”

    祁麟没话,他对上两位恩人的眼睛,甚至偏头躲避开了,不敢和他们直视。

    半晌,他才迟疑着转过头来,张了张口,的是:‘我知道。’

    薛今是皱眉。

    祁麟无声叹息着,身旁窝着哮天,他伸摸了摸耳根,摸到自己可怖开裂的嘴角。

    虽然看不见,但他从旁人的口中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厉鬼。

    厉鬼是什么?即使祁麟从前是无神论者,但他也知道,厉鬼代表着“恶”。

    相由心生,厉鬼可怕,长相也丑陋恐怖。

    哮天已经叼来了纸笔,祁麟在上边写道:

    我已经葬身于黑暗,又怎么可以化身黑暗?

    从前求生欲强烈,是因为祁麟还有任务没有完成,埋藏在平静生活下的毒瘤不拔除,他怎么甘心就此死去?

    如今他醒过来,却发现自己变成了“恶”的一部分,唯一支撑他活下去的任务已经完成,祁麟想,自己也该离开了。

    薛今是觉得有些费解,他费尽心思不过所求“好好活着”,而有的人明明能活着,却如此不珍惜。

    但他也明白,每个人的道都不同,他不是那种会因为违心而毅然赴死的人,但祁麟是。

    想了想,他始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不过好在有宴来朝,他沉浮娱乐圈多年,又在商圈浸淫,很明白怎么对付祁麟这样完全正面、又像倔驴一样的人。

    于是就听他忽然开口:“你以为,你传递完消息,就能高枕无忧,毅然赴死了吗?”

    祁麟果然抬头,面色迟疑。

    “你是缉毒警察,自然比我们更清楚,要想抓住这些丧心病狂的罪犯,不是件容易的事。”

    薛今是侧目,见祁麟神色怔然地点了点头,宴来朝继续。

    “你刚醒过来,所以不太清楚,其实华国已经很多年没有关于贩毒的消息了,这代表着,当年害死你的那些人,并没有被发现。”

    宴来朝眼神很沉,语气也很严肃:“你身处其中,了解的比我们都清楚,他们既然能害死你,就证明他们有恃无恐,有能规避警方的办法。”

    “这种时候,即使你有消息传递出去,但有没有想过,万一他们进行得不顺利怎么办?”

    祁麟有些茫然。

    我的确没有设想过后果。

    宴来朝点头,道:“所以你不能死。”

    为什么?

    抬头看一眼祁麟如今的状况,宴来朝道:“因为敌人在暗,警方在明但你却游离其间,是警方最大的王牌。”

    他最后:“你是最了解他们的人,你必须协助警方破案,你死了,他们可能会有很多不必要的损失。”

    “我相信,你肯定不愿意看到这个局面。”

    听君一席话,祁麟也明白是自己钻牛角尖了,他决然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死后能以另外一种方式活着,还能完成曾经以为再也完成不了的任务,这是上天给予的恩赐。

    祁麟忽然立正,脊背笔直地像一棵屹立的白杨,朝薛今是他们无比正式地敬了一礼。

    ‘谢谢。’

    见他身影不再像刚才那样飘忽,宴来朝稍稍松了口气。

    回头就见薛今是一直盯着他,宴来朝心跳漏了一拍,问:“看我做什么?”

    薛今是转头,“之前没发现,你还挺会话的。”

    “你没发现的地方,还有很多。”宴来朝道。

    薛今是轻轻哼了一声。

    在这之后,祁麟忽然重新燃起了斗志,整个人都充满了朝气。

    他再三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再和生人近距离接触后,求薛今是替他在身上刻了阵法,能够经常出入王争的梦境。

    王争当了这么多年的警察,身上阳气充足,完全消耗得起。

    几次过后,也不知道是两人谈了什么,祁麟好像突然想通了,再入梦的时候,没再强行开五感话,也没有遮住自己的厉鬼容貌。

    几次回宴来朝这里,薛今是都观察到他神情轻松,不想是会突然又想不开的样子。

    这次祁麟跟着王争出去,在临水村找到了他二十年前埋藏的证据。

    证据一拿回京城,王争直接违反规定,破格越过好几层上级,递交到了华国总部办公室。

    证据一出,整个高层都哗然了。

    平静的生活下,警方势如破竹,捣毁了好几处窝点,却没有任何风声传出来。

    祁麟最近忽然空闲了下来,应该是警方正在收尾,王争已经不再需要他一直跟着,他呆在家里遛狗看新闻,抽空玩玩宴来朝买给他的。

    祁麟状态轻松到让薛今是他们明白,事情进行得很顺利。

    就等什么时候尘埃落定,警方发消息通知。

    最近几天薛今是都没回付桓宇家,地府没有消息,谢必安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回信,他也就不清楚对方什么时候入梦来。

    他等得烦了,宴来朝也不好过。

    宴来朝最近一直在思索,到底什么才是入魇的契,但始终没能发现。

    谢必安交给薛今是的亡魂,他还没有超度。

    要等三天后,下一个月圆之夜,再举行祭祀,进行大规模的做法。

    他们是亡魂,毕竟不是罪人,没过两天,薛今是还是把他们都放了出来,身上贴了定位符,允许他们偶尔自由活动。

    之前那个被祁麟吓哭的老鬼,在知道他的身份后,悔恨懊恼到恨不得给他下跪。

    祁麟哭笑不得,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不过他英雄光环太耀眼,在这之后他每次遛狗,都有亡魂心翼翼跟在身后。

    薛今是乐得清闲,跟宴来朝话。

    “这一批亡魂里,有好几个身有残疾的,眼盲、瘸腿、聋哑但他们平常好事做的多,身怀功德,死后魂体恢复正常,下一世会投生去健康的家庭。”

    宴来朝点头:“这就是,因果循环吧。”

    宴来朝转头问薛今是:“你之后有什么安排?”

    “有个综艺,生活类的。”

    他的资源有时候杜兰心也会给宴来朝汇报,稍微一回想,宴来朝问:“我来了?”

    这是那个综艺的名字,薛今是点头:“嗯。”

    “我记得没错的话,他们这一季去的是苗寨,前不久还给我递了邀请。”

    薛今是眯着眼睛:“是吗,你也要去?”

    当然是假的,但宴来朝想去,节目组肯定是敲锣打鼓地欢迎。

    他很矜持:“有在考虑。”

    薛今是忽然:“付桓宇上星期就去了我来了,他要呆够三期,我们去正好能遇上他。”

    既然收了徒,那他就会好好教。

    此刻在菜地里拔萝卜的付桓宇还不知道,自己之后将会过得怎样水深火热。

    宴来朝脸色黑了黑。

    怎么哪里都有这子。

    两人正着话,薛今是的忽然响了。

    来电人是容殊。

    宴来朝见薛今是眉梢上扬,然后接通。

    这次容殊却没有过多寒暄,而是一上来就直奔正题,语气并不轻松。

    “薛大师,钱导家有人死了。”

    薛今是淡淡一声:“嗯。”

    意料之中。

    宴来朝有些意外,薛今是的音量调的很大,即使没开免提,他也能听到一些。

    有印记的是钱正国,为什么死的却是别人?

    薛今是对容殊,同时也替宴来朝解了惑。

    “喜气鬼出现在葬礼上,参加了那场葬礼的人,都是他的目标。”

    容殊语气发沉:“死的人是钱导堂哥,本来这事我不想来麻烦薛先生但他死的很奇怪。”

    薛今是了然:“和葬礼的主人同一个死法?”

    “没错。”

    钱导的父亲死于突发脑溢血,人是一下就没的。

    葬礼上发生了地震,棺椁就停在房子里,还没下葬。

    钱导老家那边很迷信,嫁娶都要合八字,挑选黄道吉日,下葬也同样。

    错过了那一天,就要换时间了。

    那天钱正国一边骂着薛今是,一边回家。

    薛今是得煞有介事,他一开始还真胆战心惊了许久,但连续几天都无事发生,他又看不见自己身上的印记,所以就放下心来,认定薛今是是个装神弄鬼的骗子。

    事情的转折就在两天前。

    死者叫钱兴国,今年才三十岁不到,因为他母亲是老来得子,所以年龄和钱正国相差很大。

    前天他休假在家,家里没人,谁知道突发脑溢血,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死了,第二天才被人发现。

    容殊道:“发现尸体的是他母亲,据她所,当时她一开门,就见自己儿子躺在地上,面色发青,面色狰狞,最离奇的是──”

    “她钱兴国穿了一身红衣。”

    薛今是淡淡道:“然后呢?”

    容殊:“她吓得尖叫出声后,邻居过来把钱兴国送往医院,但他们却,钱兴国穿的是黑色西装。”

    双方所见不一样,医院的医生都钱兴国穿的是西装,不是红衣,但他母亲却仿佛要被吓疯了,一直钱兴国穿的是红衣。

    医生们面面相觑,最后宣布钱兴国已经死亡超过了八时。

    钱兴国一死,他母亲看着又神神叨叨的,医院就联系了他父亲。

    之后就是设灵堂,亲戚上门吊唁。

    在此期间,钱兴国母亲一直叫着要换了他的红衣,被老伴关在了房间里。

    原本以为这只是一场普通的意外事故,但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灵堂之上,即将封棺的时候,有人偶然间瞥到棺材里的钱兴国,骤然尖叫出声!

    只见钱兴国穿着一身红衣,面色扭曲痛苦,但嘴角却诡异地向上扬起,露出一个令人头皮发麻的恐怖微笑

    此后,除了钱兴国父亲,在场十三个亲戚,所见的竟然都是这个画面!

    顿时所有人都要吓疯了。

    钱兴国父亲因为看不到这恐怖的一幕,所以最镇定。

    但这种灵异事件还是把他吓得够呛,几乎是瞬间,他就想起其中关窍。

    ──钱正国父亲的葬礼,在场的人都去了,只有他没去。

    这个猜测叫他浑身颤栗,一想到两人如出一辙的死因,钱兴国父亲当即请了人,把尸体送去了医院。

    在他的强烈要求下,医院对尸体进行了检查。

    这一查,医院的人也吓了一跳。

    没想到死者年纪轻轻的,却得了好多老年病。

    骨质疏松、风湿、关节炎种种病症,放在年轻人群都非常罕见。

    钱兴国父亲听了,当场昏厥。

    这些病和钱正国父亲的病一模一样!

    诡异的病症和微笑,还有那一身恐怖的红衣这些灵异现象吓病了好几个亲戚。

    钱正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但在知道这些的一瞬间,他就想起了薛今是之前的话。

    他的死期将近

    钱正国吓得两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第二天,是他妻子旅游回家,才发现晕倒在家的钱正国。

    钱正国在医院醒来的第一时间,就颤抖着给容殊打了电话,将事情讲述一遍之后,他几乎是颤栗着哀求,想要见一见薛今是,求薛今是救他。

    人命关天,这情况也确实太过诡异,于是容殊答应替他问一问。

    薛今是在电话这头听完,笑了一下。

    “要我救他,可以啊──”

    他话锋一转,语气又十分不屑:“不过,求人也要有个求人的态度,我不会以德报怨,要想活命,让他自己上门求我。”

    容殊点头,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上次钱导对薛先生恶语相向,这次他上门求你,本来就是应该的我会向他转达。”

    挂断电话,宴来朝问:“是上次的喜气鬼?”

    薛今是点头,道:“刚刚的通话内容,你也听到了吧。”

    “听到了一些。”

    知道宴来朝对大部分鬼怪都一知半解,既然现在他也算入门了,薛今是便索性给他解释。

    “喜气鬼是丧事中有人暴毙,怨气所化,集所有怨念恶意于一身,常常会嫉妒活着的生人。”

    “它出没于白事场景中,会让看到它的人和他一样,当场暴毙。”

    “喜气鬼凶性极大,从没有人撞见他后,完好无损地离开过,和它对应的,还有在喜事中暴毙,怨气所化的丧气鬼。”

    民间有一句话:“宁得罪无常,不惊扰喜丧”,就是,主杀伐的黑无常,都没有喜丧二鬼来的可怕。

    由此可见,喜气鬼有多难缠。

    宴来朝蹙眉:“我记得上次你,要处理掉它,也只有两成的成功率。”

    “没错。”

    宴来朝很不赞同:“既然没有把握,钱正国之前又那样对你,你还要帮他?”

    薛今是伸,食指在眼前左右晃了晃。

    “我的目的不是救他,而是救祁麟。”

    “祁麟?”宴来朝不解,“这事和祁麟有什么关系。

    薛今是哼笑一声,道:“连我都没把握处理掉的厉鬼这是多大的功德,你知道吗?”

    宴来朝恍然:“你的意思是?”

    “天道无情,但也有情,祁麟如今还未脱离危险,我想了想,不可能让我一辈子替他续命功德这东西,关键时刻能救命。”

    宴来朝点头明白了,但还有些疑问:“你都无法解决的事情,祁麟能解决?”

    薛今是伸拍拍他的肩膀,让他放宽心。

    “喜气鬼虽然凶厉,但终究只是怨气化成,没有人的正常思维它触发死亡的节点是‘看见’。”

    宴来朝一点就通,也忍不住闷笑了一下。

    “祁麟‘看不见’,这种情况下,喜气鬼没办法对他主动发起攻击,所以祁麟能轻易杀死它?”

    “没错。”薛今是道。

    讨论回钱正国,宴来朝又问:“那钱正国和他的那些亲戚,是怎么活下来的?”

    薛今是伸支在下巴处,道:“这个我之前倒是想过,最关键的,应该是那一场地震。”

    举行丧事的途中,喜气鬼穿了一身鲜艳的红衣,悄无声息出现在里边。

    原本这应该突兀到,让人一眼就能看见,但没想到发生了一场地震。

    地震中大家都惊慌失措,根本来不及注意到诡异的人和事。

    有的人是完全没注意到,有的人是余光扫过那么两眼,但记忆模糊。

    很明显,钱正国和钱兴国就属于后者。

    那场葬礼上,所有对喜气鬼有模糊印象的人,他们构不成‘看见’的条件,但又的确注意到了一些,所以身上被打了标记,从当场暴毙,变成了延迟死亡。

    “既然有印记,喜气鬼能循着印记找到他们,又为什么会延迟这么久才杀死一个人?”宴来朝问。

    薛今是眯了眯眼睛,不着调地猜测:“可能是因为,这些亲戚分布在天南海北,鬼飘着没有汽车的速度快,它找上门花了点时间吧。”

    宴来朝哽了一下:“”

    那这个,还真挺讲究科学的?

    “好了,过会儿祁麟遛完哮天,就等钱正国上门给我道歉了。”

    人被恐惧驱使着,什么都能克服。

    钱正国得到答复的下一秒,就直接冲出了医院,来得比薛今是想象中快不少。

    薛今是自认不是大度的人,他紧闭大门,没让宴来朝打开,随后恶趣味地叫了一干亡魂出来吓他。

    钱正国如今三魂去了七魄,他本来就身怀喜气鬼标记,阴气旺盛,再被钱兴国的事情吓了一通,阳火微弱,能隐约间看到不少鬼的影子。

    这些亡魂都不是惨死,样子跟正常人没两样,但钱正国看不太清,站在门口只能看到自己面前,有很多透明的影子在飘。

    这种未知感给人的恐惧,才是最令人胆颤的。

    亡魂们时不时朝他吹口气,钱正国只觉得脖颈处一阵冰凉,幻想着有鬼要掐死他,吓得大叫。

    这么一来,他肩上魂火更加微弱,能看清的东西也就越来越多。

    恰逢祁麟遛弯回来,他一身漆黑地飘过,阴气化作的头发四散开,里还拿着根绳子。

    感受到门口有个生人,祁麟好奇地侧耳,这一眼,钱正国当即吓得两眼一翻,立马就要往后栽倒。

    下一秒,薛今是出现在他身后,伸一拍:“魂兮归来!”

    “鬼啊──!”钱正国大叫着醒过来。

    肩上魂火被挑亮,他睁眼后却发现眼前只有薛今是一个人。

    经历过刚刚的事,他再看薛今是就像见到了救命稻草,伸想要往他腿上挂。

    薛今是嫌弃地躲开,却迎面撞上宴来朝的胸膛,回头看的功夫,对方捞着他的腰往边上一放,道:“站稳。”

    薛今是理理弄皱的衣裳,头也不回:“谢了。”

    没注意到宴来朝摩挲指尖的动作。

    宴来朝侧目,居高临下地看着钱正国,警告:“害怕也是你该受的,注意言行,别动动脚。”

    钱正国张了张嘴,但他现在有求于人,很明显薛今是是目前唯一能救他,于是快速点头:“好我知道了!”

    宴来朝最后看他一眼,转身道:“进来。”

    薛今是早就先一步进了屋里。

    钱正国这次明显是怕狠了,求人的态度十分诚恳,甚至还想给薛今是磕几个头。

    但他刚跪下,膝盖一弯,却任他怎么施力,膝盖都无法碰到地面,弄了个满头大汗。

    薛今是淡淡道:“行了。”

    “真正要帮你的不是我,是他。”

    他伸一指,被指到的祁麟还不知道,但哮天扯了扯他的袖子,祁麟一脸茫然。

    ‘什么?’

    钱正国看着空空荡荡的地方,心中一悸,结巴道:“鬼、鬼吗?”

    薛今是点头,钱正国两眼一翻。

    钱正国的老家是个偏远的村子,就在京城往南一百多公里,和隔壁市接壤的地方。

    穿过一片田地,从田垄上穿过去,走到村子的尽头,就是他老家的房子了。

    老一辈都不太愿意离开故土,去陌生的城市,宁愿在家下地种菜,也不愿意被困在高楼里,每天上下楼都不用用腿走,闲得骨头痒。

    钱正国的父亲钱旺德的尸体,就还停在屋子里。

    虽然如今已经要迈进秋天,但秋老虎还晒着,天气闷热,尸体放了这么多天,要不是棺材已经钉上,怕不是早就臭气熏天了。

    薛今是进门就察觉到里边的怨念,虽然魂魄已经被无常拘走,但没投胎就会始终和尸身保持一丝联系。

    迟迟没有下葬,亡者不得安宁,钱旺德这是生儿子的气了,还气得不轻。

    瞧门口这老槐树,被鬼气滋养得多茂盛。

    钱正国路过老槐树,一片叶子掉下来,恰好落进他领口,被抖出来。

    薛今是瞥一眼,没反应。

    老子教训儿子,他才不插。

    这次宴来朝也跟了过来,后边还有牵着哮天的祁麟。

    和寻常厉鬼不同,祁麟因为身怀一丝龙脉,所以白天也能正常行走在阳光下。

    知道自己这次是要来帮忙的,他还挺乐意,乐呵呵就跟来了。

    不过飞上逃了次票,祁麟还有些过意不去。

    推开停灵的房间,钱正国甚至有些不敢靠近中央的棺材。

    薛今是没那么避讳,迈步踏入,径直就走过去。

    停灵的屋子挂满白布,前方还摆放着花圈、纸扎等明器。

    出殡用的引魂幡就立在棺材旁边,幡杆上粘着数十条尾端尖尖的纸条,代表着丧者为男性,以及死者岁数。

    棺椁上边飘着淡淡的阴气,薛今是绕到一侧,矮身从棺材缝隙里捡了个东西出来。

    宴来朝一看,上前拿过来扔掉,指责他:“你怎么什么东西都捡?”

    就见那东西天圆地方,赫然是一张纸铜钱。

    纸钱晃晃悠悠飘到钱正国鞋面上贴着,他瞳孔皱缩,惊悚道:“我、我买的不是这种纸钱!”

    这种形状的纸钱,放在现在算是普通货色,钱正国不缺钱,也乐意在丧葬品上花钱,买的纸钱都是开光过后,请了财神爷兑现,散发着淡淡香气的玉皇钱。

    玉皇钱方方正正,每张都是类似古代银票的形状,绝对不是这种天圆地方的铜钱样!

    薛今是后来的话,让胆颤心惊的钱正国差点吓撅过去。

    “这当然不是你买的,这是喜气鬼的份子钱。”

    薛今是捡的时候,用淡淡的灵光隔开了阴气,而宴来朝身为酆都大帝,两人都不怕上边的晦气。

    比起纸钱,钱正国身上的标记,才是碰了就相当于转移仇恨,成为喜气鬼下一个目标。

    钱正国觉得自己再被吓一次,就该和他爹一起去地府报道了。

    他狠狠抹了一把脸,凑过来央求:“薛大师,你、您快帮帮我吧!”

    钱兴国死的太惨,又太诡异,他真的会被吓死的!

    祁麟也飘过来,‘看’着薛今是,想问自己要怎么帮忙。

    薛今是让他们不急,这话出来,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能暴毙的钱正国,差点哭出声来。

    “要想诛灭喜气鬼,只能以暴制暴,以杀止杀。”

    先布上诛杀阵法,配合杀鬼咒,能强行打散喜气鬼。

    但威力大的阵法都有个弊端,就是前期准备时间长,并且阵法明显,喜气鬼没那么容易上当。

    这时候,就需要一个可以‘直面’它的人──也就是祁麟,用蛮力将它抓进来。

    薛今是解释完,又:“那么问题来了,怎么引出喜气鬼?”

    他们纷纷看向钱正国。

    钱正国瞬间惊恐:“?”

    作者有话要:大晚上写这个,真的把我吓的够呛。

    丧葬部分用品查了知乎。

    这里通知一下,二十号和二十一号我要搬家哦,所以这两天更新不稳定,但肯定会三千字保底的,之后再找时间日万补回来。

    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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