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话间，好似突然有了精神，面色隐隐有些好转的迹象。

    但，顾清颜并没有觉得开心，她知道这是回光返照。

    “当然可以，我们是朋友。”

    顾清颜心中顿有了一些猜测，又不是太敢肯定，更加不敢仔细去深究。

    “清颜，清颜，其实我很早就想要这么叫你，但是我知道我不配。死亡对我来，是一种解脱，我再也不用面对旁人的眼神了。清颜，不要我为我难过，我这一生，十五岁之前过了好日子，后来家道中落被卖进了男风馆，到后来入宫。这些，从来都不是我所愿，我也无法拒绝。现在我总算解脱了，来生我要当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然后来找你。”

    “清，清颜，在我心灰意冷的时候，你的一碗蘑菇汤拯救了我的灵魂，谢谢你。”

    若不是有顾清颜那一碗蘑菇汤，林子的人生连这点光亮都没有了，能够和顾清颜堆雪人，还捡了一只不能飞的雏鸟，他很开心。

    “林子，你别再了，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你不会有事，也会苦尽甘来。”顾清颜泣不成声。

    林子奋力为顾清颜拭去脸上的泪，那些泪水仿佛有温度，能够将他身上的寒冷所驱散。

    “颜颜，下一世，我，找你。我，叫，林彦。”

    冰凉的自顾清颜的脸上缓缓落下，林子脸上带着安详的笑容。

    他，终于解脱。

    残破的身子根本没有爱的资格，他只能将爱意压在心底。

    临死前能够触碰到顾清颜，能够唤她的名字，已经是上天对他不薄。

    所以，林子是笑着离开的。

    顾清颜和暖冬都在大哭，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方才年长的太监走进来，微微叹了口气。

    年长地太监一边给林子整理遗容，一边自自话。

    显然也是给顾清颜听的，大概是想要让顾清颜知晓一些事。

    “兴许对于姐来，林子只能算是一个朋友，但是在他的心里，却是将姐视为九天之上的仙女，不敢亵渎。

    林子一生坎坷，父亲是为数不多的清官，却遭人陷害，林大人一家除了林子外，都死了个干净。

    那人大抵是想让林家抬不起头来，便将林子送入了男风馆。

    然而这些都没有结束，那人又找到了林子，被他的容貌所吸引，想要将他收入后院，林子抵死不从。

    索性，那人便将林子送进了皇宫，只能当一个残缺的人。

    林子在内务府并不好过，一直被人欺负，对未来感到绝望。

    遇到你的时候，是他才被阉割没多久，身子还没有痊愈，便被人推去了菩提寺。

    他每一次提到你，都是一脸笑意。

    像我们这些奴才根本就不能与主子太过亲近，他只能压下心中的念头，也自知配不上你。

    之后被人送去云国七皇子那里，奴才也是听他睡着了自语才明白，他是为了姐才愿意委身，不希望姐嫁给七皇子那样的人。

    七皇子好男风，若是姐嫁给他，这辈子都不会幸福。

    后来七皇子出尔反尔，林子便想要一劳永逸，去了他的身边，愿意用自己换姐的自由。

    不曾想，七皇子又威胁了他，他便决定一不做二不休杀了他。

    结果显而易见，他的刺杀没有成功，反而被折磨了一顿，打得剩一口气回来。

    林子身份低微，也错过了最佳救治时，奴才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快不行了。”

    静静地完，年长太监也红了眼。

    顾清颜心如刀割，若是早知道一碗蘑菇汤便让林子付出一切，她宁愿让自己来承受。

    不值得，她不值得让林子连命都丢了。

    “公公和林子是旧识？”顾清颜突然问了一句。

    年长的太监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奴才方中，与林子相识也是在他入宫后，奴才知晓他的身份是林大人的儿子才表明身份。当初，奴才还是一个太监，入宫不久，遭人欺负，是林子的父亲林大人为奴才出头，奴才运气好躲过一劫。后来在在内务府多年，算得上宫中的老人，魏海是奴才的徒弟，也会给奴才三分薄面，所以后来在内务府也不没欺负过林子。”

    “公公，林子不喜欢皇宫，能不能将他送回爹娘身边安葬？若是林子的父母在什么地方，还请公公告知，清颜愿意去求皇后娘娘。”顾清颜哽咽道。

    方中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姐心善，只是太监没有资格出宫安葬，只能埋在宫里西边那块墓园。不过，若是姐愿意帮忙，奴才想求姐一个恩典，便是将林子的宝贝要回来，与他的身子埋在一起。每一个太监最大的愿望，便是在死后可以将自己的宝贝与身体一起埋葬，这样代表来生可以做一个完完整整的男子，不再是残破的身子。”方中开口。

    其实要顾清颜去要一个太监的宝贝，这个真是不过去。

    那等污秽之物，怎么能够让一个姑娘去要。

    可是，他没有办法。

    林子的死是因为卫阿，卫阿这边，他一个内务府的太监更是不了什么话。

    顾清颜哽咽着点头，“好，此事交给我去做，我该让他完完整整的走。”

    接下来顾清颜便去求了皇后，皇后自然是答应下来，现在的顾清颜已经往她希望的方向走，她怎么都要顺着她的意愿。

    不过是个太监罢了，这点事情她还是能办到的。

    太监死后没有什么资格做法事，就是祭奠都没有资格。

    入土之际，林子只有一口薄棺材，这也是顾清颜要来的。

    没想到，大年初一，林子便长眠于深宫之中，再也醒不了。

    回到坤宁宫后，顾清颜抱着膝盖，木然地坐在床上。

    一条鲜活的生命离开，还是因为她的缘故，顾清颜的心里委实不好受，内疚不断充斥整个人。

    不值得，她不值得林子如此。

    是不是，不该拒绝皇上为妃的要求？

    深陷于皇宫中，没有半点势力，她是不是应该自己强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