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落魂(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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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堂”砸完了,马神婆布的阵也被破了,天空顿时放晴。何家夫妻不敢跑,也跑不动,早就被刚才发生的一切吓软了腿,瑟瑟发抖着抱成一团。

    鬼老太跟个恶霸似的,让那群被马神婆役过的孤魂野鬼连带着何闽的鬼魂一起抱头蹲下,剪了好几张纸片人,将它们全部都塞了进去,准备等到晚上,黑白无常来接她的时候,顺便一起交给黑白无常,带下阴曹地府去定罪。

    “好了,接下来把王姐的魂儿送回去,这事情就结束了!”张椅子喜笑颜开,砸了一通,他也出了一身汗。

    此时,王姐的魂儿正被关在遗像前的黄符坛子中。

    一行人解决了色厉内荏的马神婆,没在管何家夫妻,便大摇大摆地出了院,赶往王姐家。

    这时,王先生和王太太正度日如年,满脑子都是大战的情景,心中既是害怕又是担忧的,把坏的猜测都想了一片。看到蒋慈航一行人平安归来,抱着个土罐子在怀里的时候,王太太还因为情绪起伏太大,大起大落,太刺激了,而晕倒在王先生的怀里。

    “两位大师……”王先生也难掩激动,眼睛透出水花来,“我、我女儿……”

    张椅子拍了拍土罐子道:“就在这儿呢,待会我们做个法,把她的魂儿引回去就行了。不过,令千金这两魂失得太久,回体后容易不稳,一个星期内,你们最好不要唤她的名字,也不要让她出门,就怕被孤魂野鬼又勾了出去。对了,王姐回魂后,你们家记得派个人找个城隍庙拜一拜,告知土地爷一声,令千金失魂一事,记得多烧点好香,让他关照关照。”

    王先生闻言,暂且放下了半颗心。和张椅子一并上楼去为王姐喊魂。

    喊魂的办法很多,每个地方各有不同。李秋宝时候见过一回,有一家人去扫墓,回来的时候,儿子就落魂了。请了隔壁村的神婆来看,人家是“老祖宗跟着回来了,吓到了孩子”,是那家人不该走大路,该走路回才对。

    解决的办法也很简单,让那家的父亲拿碗装了半碗水,又拿一根筷子立在碗里,然后发问,是不是老祖宗回来了。类似于笔仙,只能回答是和否。如果回答“是”,那筷子就会立在碗里,否就会倒下。

    不过,不管是“老祖宗”还是孤魂野鬼的跟回,总之最后的解决办法就是在烧一批纸钱,贡个鸡鸭,然后问对方满意了没有。如果满意了,就把水撒上屋顶,失掉的魂儿就会回来了。

    虽然王姐的失魂和李秋宝时候见过的症状不太一样,但大同异。

    张椅子的喊魂办法更简单了,先是把那罐子开,然后在王姐的床头边用红绳吊挂起一根竹签香,等香燃烧完,王姐缺的那两魂儿也能自动回到体内去了。

    王先生感恩戴德,在张椅子虚情假意地推脱下,硬是转了三十万给张椅子,其中还包括给“李秋宝”的劳动费。

    “对了,大师。那……那何家人和那位马神婆现在怎样了?”王先生的担忧解决了一桩,不禁问起了幕后主使马神婆。

    鬼老太回答道:“你放心好了。何家人不足为惧,那马神婆也是自作孽,我们坏了她的阵法,又把她奴役的鬼给抢了,她必遭反噬,报应也是这几天的事情了!你不用担心她还会找上门来。”

    这下,王先生这才彻底的安下了心来。

    大概过了一个时,王姐也醒了,见了父母先是呆滞了几秒,回过神后,放声大哭。她隐隐约约有一点当时被叫魂走的记忆,不过不是很清楚。

    折腾完王家的事情,也到了晚饭时间,窗外的天色这回是真的黑了,正常的日落。张椅子揣着新鲜出炉的三十万,分了十万块给“李秋宝”,嘴上虽然着“哎呀,这是您该得的,如果不是您,事情也不会解决得那么顺利”,但表情却是一脸肉疼。

    这钱比之前答应要给李秋宝的要多得多,张椅子当然也不是白分那么多钱给李秋宝的。为的就是和李秋宝好关系,以后有什么事儿,好找李秋宝帮忙!

    有钱能使鬼推磨嘛!

    鬼老太自然是不客气的替李秋宝收下了,不过拒绝了张椅子请吃饭套近乎,而是和蒋慈航回家去,自己亲手做饭。

    开玩笑,她和蒋慈航相处的时间不多了,只剩下几个时,自然是能珍惜就珍惜。谁愿意和张椅子浪费时间啊。

    猪秋宝这一趟什么事也没干,倒是大开眼见了一番,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似乎上升了很多,对鬼魂没那么害怕了。

    回到蒋慈航家,鬼老太热了热中午吃剩的饭菜,又从冰箱里拿了几听啤酒出来。猪秋宝也被硬塞了一碗啤酒,淡黄色略苦的啤酒,实话,对于李秋宝来,一点都不好喝。而且他酒量极差,一杯倒。

    果不其然,盛情难却后喝了一碗啤酒的猪秋宝立马就晕乎乎的,双眼冒蚊香团团转,眼前的蒋慈航和鬼老太也一分为二。

    “宝?宝……”

    蒋慈航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猪秋宝努力想要睁眼,回应对方,但效果很差。别回应了,他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鬼老太在一旁慢悠悠地:“又不是女娃子,你那么上心这个毛孩干什么?你要是对那个……一直来找你叫什么艾的那姑娘,我曾孙不早就该有了嘛!”

    “您多想了……看他年纪所以才多照顾而已。”蒋慈航挺无奈的,把醉倒的猪秋宝轻轻地托了起来,放到客卧里去。他开玩笑道:“您那么操心我的结婚对象,不然您也给我找个鬼姑娘好了,我也不要求她陪着我,能在下面照顾您就行。”

    鬼老太立即骂道:“呸!你这话像样吗!好好的大活人,找什么鬼姑娘。再了,哪个鬼敢近你身啊!靠近了不给你灭了啊!”

    蒋慈航自然不能承认自己喜欢男的,不喜欢女的。出来鬼老太铁定要炸,会想方设法留下来,“看守”他。于是嬉笑道:“我这不是还没遇到上喜欢的嘛……”这可是大实话!

    鬼老太拿蒋慈航没办法,叹了口气,恨不得自己再多几十年的寿命,能一直陪着蒋慈航。她不由得怨念道:“我看你是冷心冷情!就没把一个人放在心上的,我看,我走了你也不会伤心!”

    “奶奶……怎么你们一个两个都把我当成人渣看啊……”

    两个人的声音逐渐变得声,最后消失了。猪秋宝也沉入了甜甜的睡眠中,这回,他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先是梦见一片黑,他在黑暗中行走,越走越热,浑身被火灼烧一般的疼痛、炙热。耳边则有两道语调怪异的声音话,语调怪异,用词也很老旧,不过奇异的是,李秋宝竟然听懂了。

    只听黑色中,背景一片嘈杂的“叮叮哐哐”声。粗犷一点的声音:“……不错啊,老弟。这林子里的蛇妖的骨皮还真被你猎来了!看来你真是有几把刷子!不过可惜了这蛇妖,百年为蛟,千年为龙。这都出犄角了,就被你猎来做剑!”

    另一道声音云淡风轻地回答道:“运气好罢了,这蛇妖正好在历天劫,没挨过。我看它死了可惜,不过拿来做剑正好,还能做一套整的。”

    粗狂的那道声音:“是挺可惜的,这蛇骨坚若磐石,蛇皮柔韧难破,倒是不可多得的炼器材料。只是我怕,这蛇妖虽死,皮肉却还是有灵的,练成了恐怕要开化出智慧来。”

    “若是真开化了,那我岂不是捡到了宝贝……”

    “那倒也是,对了,这剑叫个什么名字?既然是斩鬼用的,得起个响当当,让人听了闻风丧胆的名字才行!”

    那两道语调怪异的声音伴着叮叮当当的敲声远去,逐渐变得声飘渺。随即,黑色的浓雾从李秋宝的眼前飘散开来,露出一把泛着盈盈蓝光的长剑,微微拉开,从剑鞘中露出一截雪白闪亮的剑身来。

    那剑十分漂亮,剑鞘仿佛锦缎,布着精美的花纹。仔细一看,那剑鞘竟然是蛇皮制成的。

    李秋宝好奇,伸手欲碰那柄宝剑,手指刚碰到剑身,下一秒李秋宝就醒来了,头昏脑胀的想吐。刚刚做的梦,如雁过无痕一样,瞬间就不记得了。

    李秋宝揉着脑袋,从床上爬起来,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刚刚的梦如雁过无痕一样,只留下一道幽蓝色的光作为印象在脑海里。

    再看一旁,蒋慈航如泥塑般站着,木楞楞的看着鬼老太的灵牌,根本没有发现真正的李秋宝回魂了。而真正的鬼老太此可正被黑白无常一左一右的押着,连同着一串孤魂野鬼以及不停放狠话的何闽,正一步三回头,鬼老太一脸不舍的朝外走去。

    白无常瘦瘦高高的,跟个竹签一样,舌头老长,头上戴着高帽,写着“一见生财”,而黑无常健硕极了,面容凶悍,头顶的帽子写着“天下太平”。

    李秋宝虽然撞见过他们无数次,但还是第一次清晰的,近距离与黑白无常接触。

    白无常用细细的声音,温柔地道:“蒋金花,你阳寿已尽,本就该下阴曹地府报道的。人间不是你该呆的地方,现在念你有功,破了一桩邪术,以功补过。我们也不追究你潜逃的事情了,还不速速随我们离开。”

    黑无常沉着脸,用粗粗的声音道:“和她讲那么多做什么!直接带走就是了!昨天放她一天,已经是我们宽宏大量了!”

    完,抓着鬼老太的胳膊,一个发力就准备加速离开。这时,鬼老太却注意到醒来的李秋宝,用尽全力朝他喊道:“子,替我好好照顾我乖孙!来生,老太我做牛做马报答你!”

    这一喊,把黑白无常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白无常诧异道:“竟然是个阴阳眼,这子似乎看得到我们!”

    李秋宝还未品味出什么,下一秒,黑白无常携众鬼,“嗖嗖嗖”,几个幻影间就没了踪影。蒋慈航看不到鬼,只感觉一阵阴风从身边掠过,吹开了窗帘,月光当即洒满了一室光辉。感觉到至亲真正离开后,蒋慈航这才卸下了伪装,肩膀下塌,把脸埋进了手里。

    李秋宝这时难得聪明了一回。他竟然察觉到了蒋慈航的心思。

    并不是不在乎鬼老太,只是担心自己表现得太在乎了,会把鬼老太给劝留下来,扰乱秩序,等鬼老太真正下阴曹地府了,遭到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