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醒来了, 但是毫无生气，瞧着比之前还要蔫儿。

    孟晓星一时拿不准，拿眼神和秦宜微比划, 询问要怎么办。

    秦宜微权当没看到, 绕到沙发上坐下，开门见山，“你和向晚的事情。”

    顾远眼珠子动了两下，终于回过神，目光空洞的望向秦宜微。

    “她死了不是么。”

    “自杀死亡, 确认无误。”

    秦宜微的是地府登记情况，也可以是在向晚阳间死亡确认书上, 再加上一层保险。

    顾远心里最后的那点希望破灭了，抬手，捂住眼睛，声音发颤。

    “我错了……”

    孟晓星站在一旁，全程当一个吃瓜群众，本本分分，听顾远讲故事。

    “我和向晚是高三那年认识的, 那时候，我正在为大学学费和生活费奔波, 到处找家教的活。一次偶然的机会, 我和她妈推销自己, 没想到她妈一口答应了，直接给了我三万，让我全权负责教向晚。我当下推了所有其他家教课, 专心辅导她一个人……”

    那时候的向晚上高二，但是成绩差的一塌糊涂, 几乎每门课的成绩都在及格边缘徘徊。顾远拿着三万的家教费心虚，铆足了劲儿给她补，甚至连她的情绪和生活各方面都照顾着。一来二去，青春年轻的男孩女孩，很容易擦出火花。

    “向晚一开始不肯好好学，但是一个月后，忽然就开始认真了。我以为是她对学习产生了兴趣，没想到她是因为我……高考结束后，我们俩在一起了，我担心她成绩跟不上，选择走读，每天下午接她去自己的出租屋，一直给她作辅导。然后按照晚自习下课时间，送她回家……一年后，她考上了我读的这所大学。”

    那是顾远觉得最美好最甜蜜的时光，学长学妹，一个大二一个大一，在学校见面的机会几乎天天都是，一起去操场散步，一起去图书馆看书，一起在树林里看月亮……

    “那后来呢？你们怎么会分开的，还有她为什么自杀？”

    这听起来多么甜蜜的情侣啊，孟晓星挺好奇事情的转着点在哪里。

    顾远脸上的幸福表情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悔恨。

    “是我不好，我应该按照约定去赴约，我为什么要去网吧，我该死……”

    顾远后面的话断断续续，甚至有些词不达意，有时候情绪上来了，还会拿头撞墙。

    孟晓星往他身上送了些鬼气，让人镇定下来，这才听完故事的后半段。

    顾远大二那年，因为想要为两人的未来努力，直接加入大四学长的游戏设计团队，他在学校一直是天之骄子，加入团队一开始默默无闻，但是很快被挖掘出天赋，从而担任设计游戏里的组长。短短一年时间，顾远从边缘人物成为组内核心。

    大二暑假，游戏设计完成，开始进行内测，顾远那天原本并不需要参加，他已经约好了和女朋友一起庆祝，甚至订了餐厅的烛光晚餐。然而一通电话，将这一切美好破了——

    “队长电话给我，是内测出现问题，让我马上进行修复监察，我当时人不在学校，只能去最近的网吧先做查看，结果一待就是一整晚，等内测结束时，外面天已经亮了。我才想起，我约了向晚……”

    顾远永远忘不了那天，他从网吧离开，急匆匆赶去餐厅，没找到人。向晚的电话，她没有接，她好朋友的电话，也不知道人在哪里。

    他在外面找了一圈儿，最后想到他们在外面租了两个月的短租房，等他赶到那边时……

    “我错了，我错了，是我不好，我该死！”

    ……

    徐江过来探望艺人，结果推开门，就看到自家艺人跪在床上，拿头使劲撞墙。

    他吓个半死，赶紧跑过去将人制止住。

    一回头，就看到孟晓星和那个脸熟的陌生男人一起，站在病房的不远处。

    徐江火气顿时上来了，“你们对顾远做了什么？”

    孟晓星：“……我他自己控制不住撞墙的，你信吗？”

    徐江冷笑，“你我信不信？”

    孟晓星和秦宜微被赶出病房，徐江站在门口，指着他们两个，对外头的两个保镖叮嘱。

    “他们的脸记住了，以后来一次赶一次，要是死缠着不放，就直接报警。”

    孟晓星拉着秦宜微迅速撤离，离开私立医院后，这才有时间复盘。

    “顾远的意思是，那天晚上，陈阳钻了空子，强.暴了向晚。可是那时候两人的感情线还是牵连在一起的，顾远并没有因此和向晚分开。”

    孟晓星思考一会儿，觉得有些事情，不能光看表面。

    秦宜微赞赏，提醒道：“别忘了当初婴鬼出现的地方，它是针对谁去的？”

    “陈彩霞！”

    孟晓星这才想起，陈彩霞那时额头上快要破出的血色，她身上是有业障的。

    “所以事情并不是像顾远所的那样，向晚是因为不堪受辱，觉得受不了，所以才自杀的。这里面可能还有陈彩霞的手笔！”

    陈阳和陈彩霞……

    孟晓星不敢耽搁，直接去找陈彩霞，或者她更担心，婴鬼已经找上她了。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两人赶到陈彩霞所在的住处，隔着门，就听到里面尖锐的惊叫声。

    “不好，是婴鬼作祟。”

    孟晓星没敢耽搁，直接破门而入，冲进去的一瞬，愣是被里面难闻的气味吓到了。

    屋子里到处都是污秽，陈彩霞的衣服在地板上散落的到处都是，伴随着呕吐物，一直延伸到卧室。

    惊恐声就是从卧室里传出来的。

    两人走到里面，饶是有所准备，也被整个卧室里一片黑压压的情况所震慑。

    孟晓星指着卧室里到处飘荡的黑色气体，一团团，各种形状的，忍不住问。

    “它们……都是阿飘？”

    “不全是，绝大部分是婴鬼有丝分裂造成的，另外一部分是无意识的被它召唤，吸收了顾远一半的魂体，它比我预想的要强大。”

    秦宜微话间，已经拿出判官笔，将整个卧室封住。

    婴鬼察觉到气息入侵，气体逐渐凝聚，重新变成一个整体。

    虚空中，尖利的嘶叫声，冲着秦宜微不断迭起。

    秦宜微不废话，调动鬼气护体，直接用判官笔画符，完成的瞬间，咬破手指，血红色的血滴落在符箓上，盖着判官印的符箓朝着婴鬼直面冲去。

    只听得“噗呲——”一声。

    卧室里的气体消失不见，而秦宜微手中，多了一个黑色的圆球。

    “收服了？”孟晓星惊叹脸。

    秦宜微摇头，“暂时控制住而已，它的怨念不除，无法彻底收服。”

    顿了顿，又解释：“它的怨念来自于血昭，只有解开向晚的心中结和怨，婴鬼才能散怨。”

    “嗯，我知道了，先把陈彩霞弄醒，我们把事情真相了解清楚。”

    陈彩霞被关在家里一天一夜，承受鬼怪骚扰，以及不断的往事浮现，让她心神崩溃。

    好不容易清醒过来，看到活生生的人站在她面前，直接就大哭起来。

    孟晓星一时不防，被抱个满怀，一把鼻涕一把泪，将她弄的恶心又尴尬。

    “陈老师，你先缓缓，我给你倒杯热水。”

    孟晓星找借口挣脱，立马跑去厨房，等清理干净自己再回来，陈彩霞已经坐在客厅沙发上。两腿蜷曲着，抱着一个枕头，警惕的看向四周，大有随时作战的准备。

    她把热水递过去，声音轻柔，哄着，“陈老师，你渴了吧，先喝点水吧，喝完了就舒服了。”

    “多谢。”

    她不知道孟晓星是怎么出现在她家里的，但是这时候的她，对自己而言，简直犹救星。

    一杯水喝完，陈彩霞正要什么，意识就变得浑浊了。

    秦宜微在一旁不做声，身体化虚，全权由孟晓星处理。他是完全没想到，姑娘竟然学会用手段了。

    陈彩霞喝了加料的水，对孟晓星的提问知无不言。

    孟晓星：“你和向晚是怎么认识的？”

    陈彩霞：“我怎么会认识那种贱蹄子，不要脸的娼.妇，勾着一个不够，还想要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一面扒拉顾远，一面又缠着陈阳，和她妈一个狐媚样……”

    陈彩霞一开口就是信息量爆炸，孟晓星听着听着，嘴巴不自觉O字型。

    听完，她又继续问：“那向晚为什么会自杀，她肚子的孩子，为什么会流掉？”

    陈彩霞：“那是她自作自受，想要借着孩子要挟陈阳，也不看看她那副样儿，谁知道那孩子是不是陈阳的，流掉好，我倒是帮她解决孽种了……”

    问话结束，孟晓星让秦宜微将这段记忆删除，只留下陈彩霞从卧室清醒前的那些事。

    回到奶茶店后，孟晓星的心情很低落。

    大概同是女孩子，对于向晚的事情，她会忍不住偏心，甚至同仇敌忾。

    顾远因为信任陈彩霞，将短租房的钥匙交给她，而陈彩霞顺手就将钥匙给了自己儿子。

    陈阳半夜醉酒去短租房，看到犹菟丝花美貌的向晚，直接恶意上头。

    而事后呢，顾远想要报警，却被向晚阻止了……

    “果当初就把陈阳给抓了，向晚不会自杀。”秦宜微声音冷漠，陈述着。

    孟晓星心里难受，一听这冷冰冰的调子，直接就炸了。

    “你懂什么，你一个大男人，思考问题总是站在自身的角度上，你根本没有站在向晚的立场想过这件事。一个女孩子遇到这样的情况，已经让她很崩溃了，她的胆子本来就，又害怕事情闹大顾远会不要她，她怎么敢报警？报警后让所有人都知道她被强.暴了吗？”

    秦宜微不懂阳间的感情，也无法理解孟晓星生气的点。

    但是他不想吵架，“我的是客观事实，这样做对她最好，至于你的人类感情，我不懂。”

    秦宜微整理事情始末，而后抬头，“陈彩霞以为向晚肚子里的孩子是陈阳的，所以借故流掉孩子。而事实却是，孩子是顾远的，向晚和顾远是情侣，孩子没有了，她应该第一时间找顾远，但她选择了自杀。”

    “是哦，为什么？”

    孟晓星也想不通，向晚那样柔弱的女孩，对顾远一直很依赖，按理孩子没了，应该第一时间去找男朋友。

    但是她别找了，她连电话都没一个，直接半夜三更，自杀了……

    “这里面肯定还有事。”孟晓星笃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