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怎么,你终于意识到,……

A+A-

    好熟悉的名字, 阿鼓想了想,但没想起来什么。

    虚影好像很喜欢亲近她,不话也要凑过来。阿鼓想到师尊之前过,不让她来殿内是因为怕她被这里的宝物法器克化到, 这个虚影一样的东西不会就是这样的宝物法器吧。

    于是, 场面就形成了, 虚影一凑过来, 她就躲开,再凑再躲。两个人也不话, 一直进行着这个循环。

    好在,仙尊没有出去过久,正好此时回来了。启鳌刚一进院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这院中怎么多了个魂元?还是个残魂。

    第一反应就是去摸自己的灵台,发现阿古的魂元好好的呆在里面,下一秒他就觉出自己是在瞎紧张,这枚魂元有没有离体,是否完好,他时时都能感应的到,院中那颗怎么可能会和这颗有关。

    忽然想到, 他殿中确实有一枚残魂,是惨死在彩霞池中的大徒弟让心的。

    当时他化灭了让心的身体,只得一枚残魂, 带回来保存了起来。后来想了很多办法都没有办法唤醒残魂, 本以为他的命就当如此, 不想此时,竟让他重新探到这枚残魂的生命力。

    都能让他一进院就探到了,可见让心不知遇到了什么机遇, 出现了新情况。

    启鳌快速步入查探,就见十一与一人形虚影在兜圈子。

    仔细一瞧,那虚影穿着灵兰山的衣服,脸虽有些模糊看不大清,但不是让心又是谁呢,只要稍微与他熟悉一点的人都能认得出来。

    “让心。”启鳌叫出他的名字。

    声音虽不大,但转圈圈的两个人都听到了。阿鼓与让心同时住了脚。

    师尊回来了,阿鼓自然不用再躲,再防。而让心停下来,是被熟悉的声音吸引。眼见着仙尊向他走过来,越来越近,虚影外的一层光晕开始忽明忽暗,彰显着他的激动。

    让心在见到师尊的那一刻,从只剩本能的浑噩状况中清醒了过来,哪怕只是残魂,他也是认得师尊的。

    启鳌伸出手摸上了光晕,明暗交错变换的光圈一下子稳定了下来,让心叫了一声:“师尊。”声音嘶哑地厉害。

    启鳌轻抬了下手,并往下压了压,让心不再话,只是眼圈红了,里面饱含热泪。

    启鳌回头笑着对阿鼓道:“书都拿好了吗?”

    阿鼓正沉浸在虚影的一声“师尊”中,回过神来,马上:“啊,拿好了。”

    启鳌:“不用贪多,先拿这些回去看吧。有不明白的再来问师父。”

    阿鼓:“是,师尊。”

    阿鼓没迟疑,抱上她架子上的书,离开了大殿。刚迈出脚,她猛地想起二师兄告诉她的话,死去的大师兄不就是叫让心吗,刚刚他还叫了师尊,原来,那是大师兄吗。

    她刚才不仅没想起来大师兄的名讳,还躲着他……她以后要对大师兄好点。

    殿内,让心给师尊下跪,眼泪也终于落了下来。

    “回来就好。你先起来,让为师探查一番。”

    让心照做,待启鳌查看过后,先是问他:“你有记忆自己是如何苏醒的吗?”

    让心摇头:“弟子不记得。”

    这并不意外,启鳌:“魂元还是残缺的,这也正常,彩霞池里的灵彩,毕竟是集天地灵气而成,它们并无主动害人之心,只是生性太喜灵力。”

    见让心哆嗦了一下,想是他想起了被灵彩吸干灵力的过程,遂补充道:“彩霞池已不复存在,为师已将那里毁掉,从此世上再无灵彩。不管它们本性如何,害了你确是事实。只要害过人,彩霞池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不想让心听完,抖的更厉害了,连包裹他的光晕都比刚才暗淡了不少。

    让心是什么样的孩子,启鳌最清楚,能被他第一个收为徒弟,能做游鳌宫的大师兄,不可能会被个灵彩吓成这个样子。这里面一定还有隐情。

    心里有了数的启鳌,也不急着问他,待让心自行消化掉各种情绪后,他才幽幽开口:“师尊,弟子在彩霞池中生命的最后一刻,留下的执念不是仇恨,而是,哪怕留下一丝残魂也好,能有机会把真相告诉您、告诉灵兰各众。魔族有可能早就复苏了,还有可能已经渗透到了灵兰山。”

    “你,为师听着呢。”

    阿鼓已经把她带回来的其中一本仙书,一口气读完,期间她还停下来参悟了会儿,就这样,时间悄悄流过,阿鼓觉得肚子空空才停下。

    她现在已经不会因为不吃东西而感到难受了,只是到了点儿习惯性地想吃东西。

    可惜这里的厨房里只有食材,没有会做饭的人,能吃到的只有自己做的清水煮面,还不如不吃呢。是以阿鼓现在已经可以做到全天辟谷。

    书看累了又无事可做,闲下来的阿鼓出了院子,站在院子门口朝大殿那里张望。

    好长时间了,师尊与大师兄一个都没有出来,看来他们是有好多话要吧。

    殿内,启鳌的不多,基本都是在提问,而让心对师尊的问题,都回答的很详细,他不知自己这枚被师父保存了多年的残魂,今日为什么苏醒,也不知道他还能坚持多久,所以想着把自己脑中的所有记忆能多细节就多细节。

    在听让心的过程中,启鳌一直很平静,哪怕是听到让心,是珠言亲手杀死他时,启鳌也没有太多波动。但他背在身后的双手,却是紧紧握起、青筋毕露。

    珠言的本色是什么,确实不会让现在的启鳌有什么波动,他内心翻涌的是心疼,是悔恨。

    他脑中不停冒出来,当年诛祟时,阿古那只见骨的手臂。她一次次重铸,他一次次摧毁。她怎么可能敌得过他,已然祭出十灵正身,要困住邪祟,还要想着手刃珠言,一心二用,怎么可能抵抗的住,他欲从她手下抢人的霸道手段。

    她当时的心情如何,是了,她了失望,对他很失望。

    当时他不理解,还很恼火,现在想来,她不光是失望吧,应该还有绝望。绝望于自己天灵根骨圆寂,变成等死的凡人,再也没有能力也没有证据,帮着灵兰、天道来铲除珠言。

    如果那时,他但凡能够多相信她一点儿,看清珠言的真面目,直取神迹,在阿古死前、挨那一剑前把神迹放入她灵台,也许她就不会死,至少不会羽化,让他落得如今什么都看不到摸不着的凄惨结果。

    所以,这些年来他表面平淡,内心却每分每秒都在五内俱焚,受尽煎熬地活着都是他活该,他本该受着的。天道果然好轮回。

    启鳌的双手冰凉,一直僵硬地被他攥着,终于他肯从紧崩的状况放松一些下来,握了几握后,他对让心道:“你的我都已清楚。”

    着他取出化雪香炉,看着这宝物,启鳌楞了一下,思绪不受控制地想,当初阿古为了救她的徒孙,曾向他求借过此物,而自己却毫不犹豫地给了珠言使用。

    启鳌手一软,化雪香炉差点从他的手中掉落,思绪一但被开,被扩散,就收不住边了。

    阿古只是除祟,虽然祭出了十灵正身归不了位,但也不至四根天火柱全毁、天灵根骨圆寂的结果,她应该早就体内有损。

    会不会就是从她无宝物可用,却不能眼睁睁看着徒孙身死,强行牺牲掉天火柱来救人?这太像是她能做出来的事了。

    这些年来,启鳌从没有深究过阿古是如何走到最后那一步的,他可能是不愿也不敢去想吧。

    如今,过去的记忆被让心所的真相重新撕开,启鳌一直不愿面对的血淋淋的真相,争先恐后地向他扑来。

    由于他封闭、逃避、抵抗的太久,反扑来得分外猛烈。启鳌强行顶住来自情绪上的巨震,从化雪香炉里取出一撮香灰,这灰是纯白色的,比盐都通透。

    白灰在他手中“聚沙成塔”,一个白色的三层手中托塔在启鳌手中立住。

    他拿此物对让心:“你残魂不稳,苏醒原因不明,避到此锁魂塔中,可暂保魂魄不散。”

    让心自然遵师命,在钻入此塔之前,他忽然想到一个细节,问师尊道:“师尊,刚才那个姑娘是谁?”

    启鳌:“你师妹,游鳌宫十一徒。”

    “师妹”三个字令让心这枚残魂,虚了一瞬,不过他很快稳住,道:“师尊,,十一师妹,有可能是她把我唤醒的。”

    启鳌注目着自己的大徒弟,问道:“为什么这样?”

    让心有点不好意思:“我醒来后,还未见到师尊前,本能地想要跟着她,那种感觉,像是一种追随,我得追随着她才能活命一样。”

    启鳌沉吟不语,是神迹吗,那抹神迹还没能用到阿古身上,就阴错阳差地把让心的残魂唤醒了。启鳌眼中冒出希冀之光,只是接近残魂就唤醒了让心,可见复活阿古的希望更大了。

    “先进来吧,在此修养上两日后,为师再唤你。”

    让心:“是,师尊。”

    随即一道光晕躲到塔中,一味森白的白塔,有光撑在其中。启鳌反手一覆,白塔并没有落地而是消失在了他手中。

    收好了锁魂塔与化雪香炉,启鳌站在原地,很久没有动作。

    他想捂住心口,但他没有那么做,那里密密麻麻,绵绵细细地疼。自攀古出事以来,他一直都是痛苦的,在亲眼见到她羽化后,这种痛苦更是达到了巅峰。

    而像现在这样,对一个人的心疼,能疼到自己的心脏都是疼的,他还从来没有品尝过这种滋味。原来,这就是心疼的感觉吗,一旦开始,绵绵无绝期。

    启鳌慢慢地走到内殿门前,伸手推开门步入其中,他直接走到床榻前,不错眼珠地看着那里的空空如也。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侧身躺了上去,以一个环抱的姿势重新闭上了眼。他的背影冲着内殿大门,外殿的光从此处射,。入落在他背上,如此橙暖温煦也照不掉那抹灰灭。

    第二日一早,阿鼓就见师尊来通知她:“为师今日要下山一趟,归时不定,你莫要瞎跑,待在这里好好修炼。”

    阿鼓乖巧点头,又听师尊:“过来。”

    她不明走过去,师尊伸出手来忽然朝她脑门上拍了一下。有轻微刺痛一闪而过,然后就是凉凉的感觉,不过一息,所有感觉都消失了,她感到身上各处与师尊动手前无异。

    没等她问,师尊:“这是师徒缔印,今后你若是遇到危险,或是需要师父的时候,在心中召唤我就可。你已到了天中期,完全可以熟练运用此缔印,不用怕不会用。”

    阿鼓眼睛亮亮,道谢并保证道:“谢谢师尊,我不会瞎跑的,尽量不让自己遇到危险,来麻烦师尊的。”

    “你是我徒弟,除去教你道法,护你周全也是为师的责任,不必谢。”

    有的人做人师父,才是真的掏心掏肺,是连命都不怕搭进去的,天惩鞭她都敢挨,还有什么是她不能为那帮崽子做的。应该有一根本火柱就是那时灭掉的吧。啊,一直在疼的心口,疼的更厉害了。

    阿鼓看着师尊,师尊本就温和的目光越发的柔和起来,只是师尊明明是笑的,为什么却给人一种悲哀的感觉。

    一定是她感觉错了,没有允参在身边,她在识别情绪方面还是不行。

    阿鼓看着师父出了院门,御行而去。

    化青山的深处,以前是很热闹的,正道大馆曾驻在其中,每日上山拜师、道友拜访、自家弟子巡山捉妖,这些曾经的盛景如今通通不见。

    整个大山像是被封印了一般,沉默死寂。

    启鳌停落在山中最显眼的一幢建筑前,抬眼望门上的蛛丝,记录着这里有多久没有人来过。好在牌匾未歪,上面“正一馆”三个大字,依然刚劲清晰。

    启鳌向前一步,站在大门正前方,他伸出手去,头一下就探到了结界,收回手来,心下道了一句:竟是回道结吗,可谓心之坚定。

    他又向前了一步,可惜遇到的是他。启鳌再一次伸出手去,在出手前想的是:她若是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会不会怪她又在欺负她的徒弟。

    心里怎么想并不影响启鳌出掌的速度,第一掌下去,回道结界上出现了裂缝。也就是此结,换做其它的结界,他只需一掌就可破掉。

    启鳌没犹豫,收回掌心的同时,抽出了玄罡剑,运足全力劈了下去。

    “嗡……呲”的声音过后,结界破了。刚还死寂的山体,像是通了异世界的通道,无数道声音同时响起,是鸟、是水、是风的声音。

    平时听惯了不觉吵闹的这些声音,一时入耳,竟能如此震撼人心。启鳌从来没觉得这些声音如此有力量,存在感如此之强。

    他一边向大门走去,一边习惯着这些声音。轻轻一推,失去结界保护的正一馆的大门,一扇开了。

    启鳌走了进去,看着院中的结界,他气笑了。薛祝真的是……

    罢了,他一道道破就是了。

    玄罡剑不知挥起了多少次,终于启鳌来到最后一个院子前。玄罡被他举起的同时,一道劲力迎了上来。启鳌察觉到后,赶紧收了剑势。

    他剑招收的急,但那道劲力却没有减轻分毫,启鳌生生受了这一道反击。

    他用剑尖点地,撑住了后倒的身体,站好后,收剑漠然道:“薛祝,出来。”

    薛祝亲手毁掉了正一馆的最后一个结界,从院中走了出来。

    他不像是寂灭了三年之人,眼中带火,挑眉怒瞪,一边向院外走来一边抽出一道长鞭。

    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他以前的本命法器是一把剑的,如何换成了长鞭?记忆的长河中,启鳌想起来了,是他亲手折断了他的本命剑,竟是一直没有修复吗。

    启鳌不是来叙旧的,自然选择忽略这些细枝末节。而薛祝跟他也没话,骤然因结界被破而从尘封中醒了过来,就见仇人,自然是分外眼红,扬鞭而上。

    不过,令薛祝没想到的是,刚才他完全没准备随意出的手,竟能一击即中。启鳌老贼怎么了?坠神了?

    空中了几个来回,薛祝确认,老贼功力未减,但还是那么缺德。忽然来此大破结界,在自己决定以命相拼的时候,他却处处手下留情,是成心来逗他的吗。

    怎么可能,这位仙尊是不会做无用功的,他来此一定有目的。

    薛祝不知想到什么,面上忽然一哀,主动停了手。启鳌见他如此,马上也停了下来。

    转瞬,那抹哀色消失在薛祝脸上,他极尽刻薄地道:“怎么,你终于意识到,我师父再也回不来了,她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启鳌淡然不现,脸色大变,他以玄罡指向薛祝道:“你知道,我可以马上杀了你。”

    薛祝大笑:“杀!杀啊!”

    启鳌:“但那样的话,你就不能活着给你师父洗清名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