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经让心这么一提醒,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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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隔多年, 灵兰山上的大钟再一次被敲响了。召集令只有仙尊可以下,但他已不管事多年,忽一听撞钟之音,整个灵兰众道都有点懵。

    缓过劲来后, 还是速速赶到了灵兰广场。

    阿鼓是头一次听到召集钟的声音, 她不知这钟声何意, 正要去问二师兄, 却不想在路上碰到了,二师兄告诉她:“正要去通知你, 这是召集令,只有师尊才能下此命令,师妹速速随我来吧。”

    原来是师尊有事找全体成员, 阿鼓暗自想,是不是有关大师兄复活的事?但师尊不,哪怕她觉得这是个好消息,二师兄听了会高兴,她也知道不能先于师尊出来。

    随师兄到了灵兰广场,见其他师兄已经就位,其中还有不少别派师兄师姐。

    这是阿鼓第一次来到这个位于半山腰的大广场。前方有一高台, 中间还有比试场,整个广场极辽阔,可以容纳整个灵兰山上的人。

    可见师尊是有多重要的事要宣布, 才会召集大伙到这里来。

    阿鼓向主台上望去, 声问师兄:“师尊怎么没来?”

    夜灵子看了看周围, 确实没见到师尊,他给阿鼓解释道:“召集钟不一定师尊在跟前才能敲响,师尊在山外用法术也是可以做到的, 看来事情紧急,师尊连回来路上的这点儿时间都等不及了。”

    阿鼓点头,算是明白了师尊人没到,钟为什么会响。她朝对面望去,那是雅剑阁的方阵。

    一眼她就看到了允参,他虽然站在第一排最边上,但雅剑阁那么多弟子,他能站在第一排应该明他很受重视的吧。

    两边离得有些距离,又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阿鼓也不能做些什么,只能在允参也看向她时,咧开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微笑。

    允参没笑回来,不过这种场合以允参的性格,他这样一点都不奇怪,阿鼓能理解。

    阿鼓对新环境还没新鲜够,没注意到,其他几大仙派的弟子们的目光,几乎都有在她身上扫过。在她冲允参笑过后,允参也收获了更多的关注。可以这两个新收上来的墨渊灵修,在灵兰山上算是出了名,颇为引人注目。

    人到齐后没多久,仙尊终于出现。

    阿鼓也看到了师尊,师尊后面还跟着一个人。那人身量与师尊差不多高,一身青衣看上去有些陈旧,脸色不愉,挂着森然冷意。

    周围开始有议论声响起,嘈嘈杂杂地,原本安静的广场变得热闹起来。

    趁着大家都在话的这份乱劲,阿鼓快速问师兄:“那是谁?”

    师兄们虽没有像别派弟子那样议论,但看得出来,他们对与师尊同来那人也感到惊讶。

    过了几秒,夜灵子师兄才回她:“那是正一馆馆主薛祝,他也是从灵兰山走出去的,原先是束心宫的弟子。”

    阿鼓点点头,望着广场一角孤零零的那块空地,那里原先应该是束心宫的位置吧。虽人去地零,但束心宫只来了一个弟子,就引起了全体灵兰人的波动。

    启鳌没有上主台,他走到试练场中间,薛祝站在离他有几尺的地方,背手而立。

    看他样子,对仙尊别尊重了,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倒像是来兴师问罪的。

    厚尚、乌天四、留风三位上仙见仙尊没有上主台,他们从主台上下了来,路过仙尊身边时,厚尚作为代表,问仙尊道:“尊上,何事如此急地把大家都召了来?”

    启鳌只道:“各位稍安勿躁,是很重要的事。”

    三位上仙闻言,各自回到自己的门派阵地听命。

    启鳌环视了一下四周,确保所有人都到了后,他开口:“今日撞钟召集,是本尊与薛祝有事要与大家明。一桩旧事引发出各种传言,如今终于可以追本溯源,还原事实真相。”

    完,启鳌手中忽见一塔。乌天四见此,因他走回门派阵地时站到了允参那一侧,想着抓到机会时刻教导弟子,他低声道:“此为锁魂塔。塔高三层,只锁一魂,为亦正亦邪之物。锁邪魔之魂,可令其不能再作乱,锁无辜冤魂,可使其保住残魂,待来日重见天日。”

    允参仔细看着认真听着,知道这是师父在教他,不敢有一丝懈怠,同样低语道:“弟子回去会书写下来,记在心里的。”

    乌天四嗯了一声,对这徒的态度很满意。

    广场中间,就见仙尊冲着锁魂塔道:“让心,出来吧。”

    这名字一出,最激动的莫过于游鳌宫的弟子了,连夜灵子这种向来稳重的性子,都忍不住出声:“大师兄?”

    所有人都很惊讶,上仙们也是,让心不是被灵彩吸光灵力,连魂元都没有留下吗。

    允参感受的到身旁师父的惊讶,他看向从塔中飘出的人形虚影,这人是谁?师父怎么这会儿不了。

    整个灵兰广场上,只有三个人没有表现出惊讶,就是最近山上新收的三个徒弟,允参、乔商与提前知道大师兄回来的阿鼓。

    场上的灵兰弟子们,很多都受过游鳌宫这位大师兄的帮助,让心师兄美名在外,实实地好人缘。当初珠言师妹能那么快地被大家认可,跟让心一直带她在身边为她背书有很大关系。

    待看清那虚影,确定真的是让心师兄后,很多人都露出了惊喜的表情,有些人直接喊了出来:

    “师兄!”

    “让心师兄!”

    “太好了!你终于回来了。”

    “让心残魂不稳,还是让他先把事情了,大家安静。”

    仙尊开口,众道自然听命,况且也想听听让心师兄要什么,能事关到一件旧事传言。

    让心面向众人,熟悉的声音在灵兰弟子耳边响起,还是那样的温润如玉。他道:“当年,师尊与攀古上仙结誓侣的前一日,我与珠言去彩霞池采灵彩,其实那一日我就被困在了彩霞池中,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听到此处,所有人或疑惑或皱眉头,不明白他要什么,怎么可能被困在那里那么久,珠言师妹不是也在吗,完全可以自救或求救的,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大师兄在里面求生不得?

    “呵,”薛祝不合时宜地轻嗤一声。

    倒是引起了众人的注意,这份注意平复了他们的窃语,顾不得疑惑让心之言,在心中同问:你呵什么。

    让心很快就给他们解了惑,“珠言私藏了数只灵彩,把它们饿到极致,假装误伤我后,让我的血流到池中,再放出那些饿极的灵彩,在我不备被这些饿鬼拉下去之际,还在后面推波助澜了一把。”

    “饿极的灵彩与被我血液吸引过来的其它池中灵彩,一下子覆到了我身上,但以我的修为还可以应付,可我那时哪知道,这一切都是珠言有预谋的谋杀。”

    被让心这番话震的,全场安静,落针可闻。连薛祝都不再是一脸冷然,珠言这个名字同样能勾起他内心最大的仇恨。

    厚尚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是,你的死是珠言害的?”

    让心:“是的,上仙。珠言不仅与灵彩里应外合,把我困在了池中,她还为了能让我的死来配合求救时间,不让那些灵彩一次吸干我体内的灵力,眼睁睁看着我受足灵力被慢慢吸光的折磨。”

    留风也忍不住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让心:“我也想知道,我在死前问过她很多遍,她都不。但我醒过来后,听师尊,她在攀古上仙与师尊第二次结誓侣的时候,喊出了一句话。”

    经让心这么一提醒,大家自然都知道是哪句话了。

    薛祝在此时插话道:“我师父怎么可能是魔,她在除祟时遭珠言暗算。可惜有的人善恶不分,非要救恶人,害得我师父祭出十灵正身而不得归,最后竟是丢了性命,可这还不算完,珠言这魔女,不甘被我师父设计杀死,竟仗着比她晚些咽气,师父不能自辩的机会,故意诱导众人,往她身上泼脏水,其心何其歹毒,难怪是魔。”

    启鳌在此时轻轻了一句:“阿古她并不在乎自己的死后名声,她就算死在珠言后面,也不会给自己辩上一字,她的目的就是除恶,只要能把珠言杀死,她就无憾了。”

    薛祝不服,正要再,启鳌没停接着道:“她可以不在乎名声,但我在乎,我不能让她在死后,还被人嚼舌与魔有染。”

    薛祝“哼”了一声:“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见你为她正名,现在想起来了,晚了。”

    薛祝如此与仙尊话,仙尊却没有驳他,就任他这么了。

    众道哪里知道,仙尊十分认同薛祝所,这几年里,他光想着如何重生阿古,头一年他有神迹在手,是很有把握能重生阿古的,后两年里,神迹被人偷了一抹走,他天天患得患失,每日都生活在失去她的恐惧中,哪有心思来想其它之事。

    再,他对那日珠言所,根本没往心里去,当日最后,他看清了攀古要做什么、珠言要做什么,心里其实已经明白了一些,没有再去追查真相是因为对他来,这些都不重要了。

    攀古死了,死在了他的面前,于他来,复活她,是他往后余生唯一的目标。

    如今,听到薛祝骂他,他除了认同自然不会反驳。

    让心外围的光晕越来越暗,薛祝看着,对他道:“你回你的塔里待着去,残魂应付不了这么长时间的。剩下的都是你死后的事了,你也不清楚,还是我来吧。”

    让心点头,对大家最后道:“我的都是真话,我是被珠言残忍害死的,我不知道她的目的,但魔族恐早已开始有所行动了,诸位当心才是。我能留着这抹残魂把冤情告诉大家,就算是不能再复生,我也能瞑目了。”

    让心完看向他师尊,启鳌点了下头,伸出手来,让心重新钻回锁魂塔中。

    薛祝向前走了两步,运了口气道:“除祟当天,我寻着缔印找到了我徒弟文茵,她当时已死,狐妖还剩口气。一开始我也以为是他杀的文茵,我很不解,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虽是妖,但对文茵却是动了几分真心。我正一馆弟子追杀他那么长时间,几次交手,他占上风时也从来没有下过重手。试问连对在乎之人的同门都下不去手的情况下,他怎么可能会杀文茵?”

    若当日薛祝只是凭感觉怀疑的珠言,这么些年过去,其中蹊跷他早就捋明白了,那狐妖在死前连话都不出来了,却还在用眼神试图告诉他真相,让他给文茵报仇。

    薛祝:“这是前情,后来师父来了,与珠言一起困在了祟体中,珠言把狐妖的血滴在我师父的伤口上,”

    到这里,薛祝顿了一下,他看向仙尊,“你们该是奇怪了,我师父哪来的伤口,难不成那珠言还有本事能先伤了她。自然是不能,她是被仙尊,尊上大人养的好狗伤的。亲灵环果然随了主人,不认正邪,为了保护魔头伤了我师父,这才给珠言以机会。”

    “妖血入体,在大祟体内唤醒了我师父,害她不得不祭出十灵正身阵。”薛祝语气悲愤,胸口起伏明显。

    启鳌表面上还是那副样子,可内里却一直在翻江倒海,伴随着心口从来没停止过的疼痛,这种狂乱席卷他全身。

    他不能深想,否则这场大会他会撑不到结束的时候。敛神静气,忽略掉那份心疼,让自己坚持下去,才是除了愧疚之外,眼下唯一能为阿古做的事了。

    薛祝悲愤过后,语带讥讽道:“让心只知自己是被珠言害死的,但他不明白珠言为什么要他死,很简单,从她选的日子就能看出来、从这件事的结果也能看出来。大家是都忘了吧,我来帮你们回忆回忆,帮仙尊回忆回忆。”

    因为让心的死,珠言求救,仙尊在结誓当日弃我师父而去。没错,就是为了这个,为了阻止师父与仙尊结成誓侣,她就出手害死了与之相处数十年的师兄。这样魔心之人,却也敢污蔑为了除祟不惜天灵根骨圆寂的我师父,灵兰山的攀古上仙。”

    薛祝苦笑了一声,“可笑吗,为了她的私心,爱慕自己师父的私心,她就痛下杀手,不知是她的爱情太伟大,还是仙尊的魅力太大,你与珠言,都是害死我师父的凶手!”

    着薛祝环顾了一下四周,他随便一指,“还有你,你,你。你们不是一直觉得珠言与她师父更相配吗,没错,你们看的真准,就是配啊,恶毒与心瞎,天生一对。”

    启鳌终于有了点反应,他脸色阴沉,嘴唇紧抿,唇色都有些发紫。

    下面各人反应不一,但都保持了沉默。厚尚闭上了眼,留风无声地念起了法经,乌天四目光沉沉,也不知在想什么。

    各位弟子,有很多都低下了头,他们还没能消化今日所听所见,珠言竟会是魔吗,魔族竟已渗透到灵兰山来,还害死了一位上仙,而他们却被蒙在鼓里,这不能不是正道大义的一场无声惨败。

    阿鼓看傻了,她从寒柳师姐以及师兄口中,是听过这段往事的,如今又听到另一个版本,且还是事情的真相。

    若问阿鼓有什么感想,她其实没什么想法。听完就觉得,魔族太坏了,太狠毒了。以后她在世界行走时,一定要擦亮眼睛,不能被骗了去。

    另外还有一个感受就是,师尊有点可怜,被数落成那样,却一句嘴都不还,想见师尊也是懊悔难受的吧。

    薛祝见无人出声,他该的也差不多完了,忽觉没劲。这么多又能怎么样,师父也回不来了,师兄师弟们,尘封的尘封,消寂的消寂。

    守在束心宫里的最惨,自愿化作肉灵僵身,守着一个虚无缥缈的微希望,等待苏醒的一天。若是师父不会重生回来,他们也将永远以这样的状态留在束心宫里。

    薛祝什么都没再,他一步步走出广场,没有人拦他,也没有人出声,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