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有句谚语”

    “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董虎低头看着仰头看着自己的女人，笑了笑。

    “这样的话语对也不对，中原王朝是一个庞大的帝国，治理的难度远比西方国更加困难，可即便如此，他们也一样需要一些道德规范来治理百姓，比如他们用罗马教来约束百姓的行为规范，而咱们则用道家的无为，用儒家的道德伦理来治理天下”

    “人有五情六欲，故而没有法子根除掉‘利益’两字，无论用什么样的道德规范，用什么样的教规信条，都没有办法根除掉，除非人不是人。”

    董虎笑道：“利益需求与社会稳定是彼此对立的敌人，利益需求越大，社会越是难以稳定，于是乎就增加了许多教条、信条、律令来限制利益需求的增长”

    大丫有了些躁动，再一次从他怀里爬起，道：“相公是徐州境内的和尚尼姑吗？”

    董虎皱了下眉头，再次将她按在怀里。

    “你可别胡思乱想！”

    “否则咱会很生气的！”

    大丫见他真的有了些不满，也老实了下来

    “西方的罗马教也好，天竺的和尚也罢，就是我中原的孝道、老子的无为、诸子百家的典籍，在某种程度上都是用一些道德规范来约束社会利益需求的增长。”

    “对于普通人来，普通人很难反抗已经形成的社会道德规范，只能低头接受约束，但是呢，百姓群体数量庞大，总是会有一些精英突破了这些道德规范，诸如你我，诸如咱们下面的兄弟姐妹，诸如难以计数的官吏和将领，诸如天下无以计数的世家豪门”

    “无论是哪一种形式的道德规范，都是在维护社会的稳定，一旦有人突破了，也就会对社会的稳定产生了破坏无论是有意识的，还是无意识的，都是对社会是一种威胁，一种破坏但大丫你不要认为这就一定是件坏事。”

    董虎出了这样的话语后，感觉有些难以解释了，挠头了数下

    “怎么呢”

    “对于一个帝国的稳定来，突破了原有的道德规范的人，对于自身来肯定是一种威胁、破坏！但对于时代，对于社会来，这种破坏反而是一种进步，因为这表明原有的道德规范已经落伍了，约束不了他们或者，精英们已经对原有的道德规范不满，需要重新制定更加符合时代发展的道德规范，而这就是进步！”

    “当然了，也可以把突破原有道德规范的人全部杀死，诸如汉室皇帝把咱们全部杀死，用以维护汉室朝廷建起的那一套‘孝道治国’规范。”

    大丫心下一惊，董虎却只是向她笑了笑。

    “对于汉室们来，咱们就是突破了固有的那套规矩的一群人，只是他们不懂，不懂咱们是怎样的存在，可皇帝刘宏和朝廷会本能的察觉到了咱们的威胁，会想尽法子消除掉这种威胁帝国已经走到了尽头，或者汉室王朝建立的道德规范已经落伍了，已经难以支撑起社会利益的诉求，双方矛盾会变得愈加激烈，汉室王朝也就难以利用现有的力量干掉突破了秩序的咱们，因为汉室的力量被极大的分散、消耗在应对各个方面的不满上面了。”

    “人只要有五情六欲，利益就永恒存在，社会利益就永远和道德规范站在对立面，当两者相匹配时，社会就是稳定的，然而社会是不断向前进步的，也就需要道德规范也在不断自我改进、完善，身为帝国最高层，若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帝国就会混乱、贫穷、割裂，帝国也就很难继续走下去。”

    “突破固有的道德规范的人，若只是单单很少数量，或是偶发现象，如此还不能证明原有的道德规范已经落伍，可若是群体性的，那就明原有的规范一定落伍了这个时代，帝国自身就需要改变、改进，而这就是变革、变法！”

    “否则的话，帝国就会坍塌！”

    “由另外一个更为先进的帝国取而代之，以此推动社会的进步。”

    董虎正色道：“突破原有的道德规范的人，看起来是件坏事，但事情要两面看，若统治者认识到了社会的进步性，认识到自身存在的缺陷，并且自主性的进行改革，这反而是件好事，会给帝国注入崭新的血液和活力，就会让帝国继续延续下去，可若认识不到天下就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利益是永恒存在的，开拓型的帝王，地盘在扩大，利益也在随之扩大，即便自身存在一些矛盾，也会被扩大的利益抹平掉，可若天下一统了，当利益无法进一步扩大了后，一些隐忧、矛盾就会逐渐显现出来，而这也是为何汉高祖刘邦一统天下后，对功勋武将进行屠戮的原因，至于光武帝刘秀则走上了另一条道路，将帝国自身利益让给了那些功勋家族，以此满足他们的利益增长需求。”

    大丫听了这样的话语，更加躁动不老实，被董虎大拍了下屁股，也还有些不安乱动

    “大兄你你与大丫清楚些，大丫有些不懂”

    董虎喜欢拿历史事，也曾多次与兄弟姐妹们过刘邦、刘秀两人对待功勋的态度，本不想对此太过多言，可听了大丫话语后，皱了下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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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性贪婪，由造反者逐渐变成天下争霸者，再到天下一统，这个扩张过程是很快的，功勋们的利益增长会急速增加，当天下一统后，利益增长点会进入一个拐角，会有两个选择，骤然停止或继续增长。”

    “骤然停止又分为主动和被动，精明的功勋会主动停下来，萧何就是这样的精明人，主动自污，主动让皇帝惩罚，自己主动停下脚步，而大多数人难以做到，于是就成了刘邦刀下的鬼魂，刘邦用杀戮止住了功勋们的利益增长势头。”

    “咱刚刚已经与你了，突破了道德规范的精英们，对于社会的稳定来是一个巨大威胁，而这些精英就包括皇帝、将领、官吏、影响力巨大的家族，因为他们总能利用一些段来突破律法和道德规范的约束，皇帝刘宏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帝国三公都能随意买卖，还有什么样的律法不能突破的？”

    “而刘邦杀人，从某种意义上就是立规矩，让精英们遵守规矩，而精英们愿不愿意遵守呢？

    有些人是不愿意的，不愿意的要么被杀，要么成为被极力打压的对象。

    “也有一些人是愿意的，因为咱觉得主要有两个方面的原因。”

    “一方面，他们是既得利益者，在天下争霸之时，他们本身就已经得了很多利益，家财万贯、田地万顷，荣耀地位，难以匹敌的名望他们已经是既得利益者。”

    “另一方面，战乱之后天下萧条、民生凋敝，国内秩序也都处于混乱之中，还有更多利益可以进行争取，比如利用权势，利用人脉大肆侵占民田、无主田地，趁浑水摸鱼建立起一个庞大的地方势力范围，而这些都是利益增长点，即便遵守刘邦的律法、规矩，他们也能在规矩之内进行利益扩张。”

    董虎又道：“刘邦是创立的新朝，与咱们现在正在做的事情是一样的，而刘秀则不同，刘秀是在原有的汉朝基础上建立的东汉王朝，汉朝的根基还在，固有的无数家族还在，刘秀自然也要遵守汉朝的那些规矩，他就不能随意杀人，无法用杀戮的方式止住功勋们利益增长的势头，否则的话刘秀带头突破汉朝的规矩，功勋将领们就可以用‘维护汉朝规矩’这个借口干掉他。”

    “杀与不杀，功勋们的利益需求都是真实存在的，如果得不到满足，也一样会造反，如何解决这个矛盾呢？刘秀采取了另外一个法子，就是拿帝国利益，用百姓的利益来满足他们的胃口，而这就是饮鸩止渴，也是为何东汉始终比不得西汉强盛，为何东汉财政崩溃，皇帝卖官是常态的根本原因所在。”

    董虎叹气道：“利益需求的增长与社会稳定是相互矛盾的，不仅百姓有利益需求，无数家族、功勋们也有利益需求，在现有的游戏规则中，无数家族、功勋们会将日渐增长的利益需求放在弱势的百姓身上，可当百姓已经无法压榨出任何油水之后，无数家族、功勋们的利益也就没了增长点，可他们的利益胃口还在！”

    “他们会满意吗？”

    “又该怎么办？”

    董虎摇头道：“利益需求还在，然而无数百姓、家族、功勋们却无利可图，他们就会把不满对准彼此，对准头上的朝廷，于是就成了天下当前的情形。”

    “用战争方式相互吞噬，或者是强烈要求改变社会发展的模式，然而天下十三州就这么大，当今的社会又是农耕社会、陆权国家，想要突破固有的利益增长点会很困难。”

    董虎低头看着大丫

    “在农耕社会无法突破进入工业社会之前，在陆权国家无法突破到海洋之前，在现有的社会发展模式没有办法进行颠覆性的改变情况下，就只能制定更加公平的游戏规则。”

    “自夏商至今，分封制只会让无数影响力巨大的家族、功勋们吞噬社会财富，获得利益的速度会快的惊人，会让他们的胃口越来越大，而这也会加速一个帝国的崩塌，若要迟缓这种崩塌速度，就只有降低这些人的胃口，怎么降低他们的胃口？”

    “无他，制定更加公平、严厉的游戏规则，建立起更加公平的财富分配道德规范，尽可能的让百姓通过自身努力获得财富，而不是通过肆意掠夺他人的财富增加自身财富的过程。”

    “当然了，这个公平过程是漫长的，以现在的道德规范，现有的百姓观念接受不了一些颠覆性的改变，只能通过漫长的岁月，不断的与无数贪婪家族角力、争斗，逐渐向更加公平的游戏规则上靠拢”

    “包括咱们下面的弟弟妹妹，包括跟随咱们征战的无数文臣武将，他们也将是咱们家族争斗与合作的一群人，但最终的目标不应该改变！”

    “这个过程极其漫长，可能咱们建立的帝国已经没了，已经换成了另一个其他姓氏的帝国，咱也希望，咱们家族坚持这个理念，而不是一家一姓那种理念，毕竟咱们的家族未来将会统治这片土地，这片土地上的百姓都将是咱们的子女，哪怕咱们建立的帝国没了，咱们的家族也应该对这片土地和百姓负责。”

    “咱就是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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