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是各部落共同推举出来的话事人，并非世袭的，别“大人”不能世袭了，就算各个部落首领也不是世袭的，大多是兄终弟及，由部落中最强者成为首领，可“侯爷”不同。

    中原册封的王侯是可以继承的，一旦难楼成了沮阳侯，子孙后代只要不是举兵反叛，他的子孙就是代代沮阳侯。

    难楼听到董虎如此，整个心尖都乱颤，慌忙拜倒在雪地上，掌更是举向天空。

    “难楼向天发誓，谁敢反叛大王，难楼就算这条命不要了，也必砍下他的头颅！”

    董虎一脸笑意将难楼拉起来，笑道：“你我相识了十年，咱若不信你，也早把你头颅砍下了，哪里还会在你的族地开设市易店铺？”

    难楼忙点头道：“大王的是，难楼绝不敢忘记大王的恩德，若无大王照顾，我上谷郡的族人还不知道会被饿死多少呢！”

    早在十年前时，董虎就对代郡、上谷郡乌丸人借一还一，不是因为他多么看重乌丸人，事实上他至今还在弹汗山驻扎了数千骑军队，目的就是为了阻止乌丸人大举进入漠北草原，有意无意的在压制乌丸人的势力扩张。

    骑马的草原人具有先天优势，乌丸人被鲜卑人一通胖揍后，看似他们损失了无数牛羊，但却不会真正饿死，而是会向南侵入幽州汉民村寨，会抢掠汉人的粮食、牛羊、人丁，若不想看到这样的情景，董虎就只能用“借一还一”的方式救助乌丸人，当然了，他同样也能用这样的方式控制住乌丸各部族，就如他的从属乌丸义从部就有数万乌丸人。

    心下知道难楼嘴里的“仁德”并非真正仁德，而是不可与人道的算计，但他在代郡、上谷郡乌丸人心中确实是“仁德”的代名词，远比难楼的威望大的多。

    众人看着董虎重重拍了两下难楼肩膀，全都相视不语

    “你我相识了十年，咱信你，可你也知道你我与苏仆延、丘力居、乌延他们不同，就如他们支持张纯、张举造反，之后又支持阎柔与公孙瓒厮杀”

    难楼张嘴想替他们辩解两句，董虎大却拍在他的肩头。

    “啪。”

    “别替他们辩解。”

    董虎叹气道：“如果把中原比作一个大家庭，咱也好，袁绍、袁术、公孙瓒他们也罢，那都是这一大家子兄弟相争，打的再如何头破血流也是自己人争夺家业，若是外人插其中”

    “换做是你难楼，一个外人插自家兄弟争夺家业，这个外人若不想从中分一份家业，又为了什么费劲巴拉得出钱出力？嫌自己牛羊多？还是嫌自己的儿郎太多了？”

    难楼张了张嘴，心下却苦笑不已，乌丸人是夹在鲜卑人与中原之间的存在，两头都是巨无霸，又哪里嫌自家羊多、人多？

    乌丸人全力抵挡尚不能挡得住鲜卑人，偏偏却抽调了一部分族人帮助张纯、阎柔，自然是想从中获得一些好处，难楼又如何开口辩解？

    当然了，乌丸人与鲜卑人有着很大的区别，别外人了，就算董虎将难楼的亲爹、亲兄弟砍死，难楼也不会太过在意，更别其他人了，若是为了苏仆延、丘力居、乌延而丢了自己的“沮阳侯”爵位，那可不就太过愚蠢了？

    想到这里，难楼忙道：“大王的是，他们就是太过混账，大王若是愿意，咱亲自把他们抓来！”

    “呵呵”

    董虎又不由笑了。

    “没那么严重，他们虽有些心思，但咱也不相信他们敢与咱厮杀，仅咱里的五十万兄弟，一口一个唾沫就能淹死他们。”

    “但也保不齐他们与那公孙瓒一样猖狂自大，联合鲜卑人、夫余人、高句丽人甚至包括那公孙度与咱干仗。”

    难楼心下一惊，下一刻又犹豫道：“大王大王是不是多虑了，我族素来与鲜卑人不死不休，那些混账应该不敢勾结鲜卑人，会被族人唾弃的。”

    董虎只是拍了难楼两下肩膀，不置可否笑了笑。

    “你的没错，被鲜卑人杀死、俘虏为奴的乌丸人不知多少，按理是没有这种可能性，可世事难料，就如公孙瓒与袁绍，他们本来是仇敌，可最后不还是联与咱干仗？”

    董虎又向嘴巴微张的难楼笑了笑。

    “中原人有句俗语，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活。”

    “任何事情都不绝对，他们如何选择是他们的事情，咱与你这些是不想让你掺和进去，不想你我相识一场，最后却不得善终。”

    难楼心下一惊，正色道：“大王放心，若他们敢与鲜卑人勾结，整个乌丸族也绝不会放过了他们！”

    众将相视暗暗点头，相比辽东辽西的乌丸人，代郡、上谷郡乌丸人遭受鲜卑人的欺压、掠夺最严重，原因并不复杂，皆因上谷郡、代郡的正北方就是弹汗山，是檀石槐本部族众，也是鲜卑各部实力最强的部族。

    上谷郡就是后来的宣府镇，是鲜卑人杀入幽州腹心最重要的通道，而代郡则是杀入平城（大同镇）重要通道，鲜卑人只要侵入幽州就一定会肆虐一遍代郡、上谷郡，以至于让这里的乌丸人每每遭受惨重损失，想要让他们与鲜卑人亲若兄弟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渔阳郡、右北平、辽西郡的北面是燕山，是连绵不断的山区，鲜卑人想从这里侵入并不容易，一个疏忽就会被熟悉地形的乌丸人伏击而遭受损失，而且乌丸人也容易藏在山林中躲避屠戮，除非东部鲜卑各部大举进攻，否则的话，生活在这里的乌丸人并不会遭受太大的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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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家死人谁家恨，相比其余各郡来，代郡、上谷郡的乌丸人更加厌恶鲜卑人。

    董虎心下很清楚，鲜卑人、乌丸人、夫余人、高句丽人不同属，双方本就有着各种各样的矛盾，想联合在一起并不容易，除非鲜卑人将其余各部击败、吞并，但世事难料，谁也不敢他们就一定不会联合在一起，但事前他也必须借难楼的敲打几下苏仆延、丘力居、乌延甚至阎柔。

    苏仆延、丘力居、乌延分别是辽东、辽西、右北平乌丸大人，而阎柔在成为渔阳校尉的那一刻，他也算成了渔阳各部乌丸大人，因代郡、上谷郡是河流谷地，又太过靠近雁门郡平城，董虎对这两个郡的乌丸人影响很大，但北燕山所属的渔阳、右北平、辽西辽东乌丸人没能享受到“借一还一和市易”的好处，虽然都听过“虎娃大王”的威名，影响力却得多。

    当然了，董虎也不在乎那些地方的乌丸人是否愿意低头，事实上，他内心里要阴暗得多，更愿意北燕山山脉中的乌丸人能够反叛，如此他也能一举弄死了幽州北面十余万乌丸人，只是这话语不能轻易与外人开口，但看着孙牛、华雄、董罴、董放这些嫡系大将的神色，像是已经察觉到了他的心意。

    董虎不轻不重警告了下难楼，接下来就是不时哈哈大笑，着一些让人心情畅快的话语。

    当董虎带着百十文臣武将来到蓟县时，才见到许攸带着一群乌丸各部使者出城迎接，依照礼节来，各部乌丸人并未做错什么，但他们的态度也明显带有一定的距离感，远不似难楼急吼吼奔出十里迎接，而难楼也获得了乌丸人无法获得的利益。

    各部乌丸使者前来，该有的客套还是要有的，许攸也在城内摆好了宴席

    许攸原本是应该前往寿春的，曹操、孙策都是世之枭雄，身边更有当世顶级谋士，而田丰是正臣，不善于阴谋诡计，董越、臧霸等人又都是武将，且不提他们不善于阴谋算计，就算他们善于此道，董虎也不愿意他们太过插政治，军不干政是一个帝国稳定的基础，他不想帝国尚未建立就坏了根基。

    田丰不善于阴谋算计，董虎又不想让将领太过参与政治，尤其是非嫡系将领，但不是淮南三郡境内就没有不善于算计的人，诸如阎象、杨弘就是当世顶级谋士，但他们都是淮南军一系，若是太过参与淮南三郡顶层决策，淮南军一系的权势势必会有一个增长，至少在江南是如此，这不利于各部势力的平衡。

    一强众弱是一个势力安定不乱的政治基础，而凉州军一系是根本，只有凉州军一系拥有绝对的掌控权，刚刚平定的中原九州才不会再次动乱，这对于大乱初平的政治环境极为重要，也正因这个原因，董虎才准备让许攸前往寿春，以此来平衡淮南三郡的政治架构，只是许攸没能从冀州脱身，被袁绍发配到了袁熙下，也正因他的缘故，公孙瓒这才兵败如山倒。

    袁绍、公孙瓒被杀也才有一个多月，而且冀州、幽州太过混乱，许攸、颜良、文丑等人就留在了孙牛身边稳住河间国局势，之后又北上幽州

    许攸、颜良、文丑背叛了袁绍，而他们的行为是不被这个时代能够容忍的，可以不满“主公”而扔下官印一走了之，但却不能临阵反叛，这是被所有人都厌恶的行为。

    或许正因这种背叛行为，他们在之后的表现极为积极，好像以此来消除掉身上的污点一般。

    没人会喜欢背叛者，但董虎也知道，不是每个人都能在明知道必败还甘心一死的，而且他自认为，许攸的背叛也与他有很大的关系，是他用现实击碎了许攸的信心。

    当然了，就算没有董虎，三国的许攸也选择了背叛，算是个不忠之人，可问题是袁绍在官渡之战明明占据着绝对优势，在如此巨大的优势前也没能势如破竹击败曹操，也就是，袁绍已经在官渡之战当中显露出了颓势，即便官渡之战袁绍没有战败，双方打成了平，顺顺利利带着兵马返回了邺城，下一次再战，袁绍必败！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第一次拥有如此明显优势都没能击败曹操，军中必然充斥着失败情绪，张合、高览选择投降曹操也就得通了。

    这些还只是袁绍拥有的巨大优势情况下，反观曹操呢？曹操刚刚平定了张邈勾结吕布造成的兖州反叛，此时的兖州还没能恢复元气，只要袁绍让曹操缓过来这口气，下一次再战时，袁绍拥有的优势就不再那么巨大。

    一减一增，袁绍拥有绝对优势时都没能击败曹操，假以时日，让曹操缓过来气后，两军再战的结果又会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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