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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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繁忙朝事随着临近除夕夜而渐缓,都城酒家宴会亦是热闹的紧。

    因着大雪封路的缘故,各州县好些地方不便通路,姜苌黛收到从宜城十一月末旬寄来的书信时,已经是除夕当日。

    “媚儿,她今年估摸没有时间回都城了。”姜苌黛展开书信念与常氏,眉眼间倒瞧不出什么情绪。

    常氏也料想到结果,毕竟宜城离都城路太远,而且今年又逢大雪,想来若是她着急赶路也不安全。

    从驸马府回到寝宫时,姜苌黛指间仍旧握着那封书信。

    【提前祝黛姐姐新春吉祥,媚儿一切安好,勿念。】

    这书信之间只有寥寥几笔提及自己,旁的都是些工程事务的汇报尤其是关于朝廷拨款数目的详细记录。

    姜苌黛独自坐在案前望着这封单薄的书信,良久方才将其收入夹层之中存放。

    想来这封信是她在仓促之余写的,毕竟工程日期紧张,想来也不容她分心。

    那远处而来的信鸽落入窗台时,抖落着羽毛上的雪花,姜苌黛探手取下其间的字条。

    【禀告已人赃并获。】

    “看来今年的除夕注定要不太平了。”姜苌黛将字条扔进一旁的焚香炉之中喃喃道。

    除夕当日里原本正在各家酒楼园林设宴饮酒作乐的士族官员们,忽地好些都被抓了起来。

    而后大批官兵入府查抄这些士族官员府邸,从中发现大量不明来历的白银。

    沿途围观的百姓们纷纷惊叹道:“真是白花花的一片银山啊。”

    “我舅父从宜城回城,听是朝廷运送的银两离奇少了一大半,原来就是被这些贪官污吏给吞了!”

    “难怪今日这般大的阵仗,看来又得落人头了。”

    王宫之内的太子姜惠气恼的在殿内踱步不停,谁想到自己信任的大臣们竟然敢贪修建新都官银。

    大臣们满身酒气的跪在殿外的雪地里,寒风吹得众人都清醒了不少。

    昨日才将宜城官银分赃的大臣们,谁想到竟然今日就被抓了。

    自然大臣们很快就意识到此回是有人走露风声了。

    姜苌黛坐在常氏院内饮茶,窗外依稀还能听见些许鞭炮声。

    当都城百姓们都在庆祝除夕时,不少大臣们却是惊恐不已。

    宋远山得知好些太子姜惠的亲信官员被抓获时,很快就想到长公主。

    毕竟这些士族官员倚靠太子姜惠的信任,才几度明目张胆的针对长公主。

    现下算是他们栽了跟头。

    而姜国各地都是欢度除夕时,宜城却仍旧是在忙碌不停。

    不仅工匠百姓们在艰苦劳作,监察官员们同样是没能歇口气。

    柳媚儿站在一处瞭望塔,观望诺大的新都已经初见规模,周边的工部官员们无一不感到振奋。

    “万丈高楼平地起,只要能好地基,想来后面进程会快许多。”

    “是啊,今日除夕,诸位有劳了。”柳媚儿作揖行礼。

    官员们亦是互相行礼祝贺道:“柳大人客气了。”

    夜间宜城特设停工一夜,数以万计的百姓在大雪纷飞的夜间聚集在一处吃炉锅闲谈。

    柳媚儿拎着灯盏检查百姓们的过冬物资,而后深夜里穿过新都地基一遍遍的巡视是否有差错。

    随行的仆人峰冻的哆嗦道:“公子,这么晚明日再来瞧不成吗?”

    “反正今夜也无事,这么冷的天走动走动还好受些。”柳媚儿为了能够准确知晓工程进度,早已熟知工程图纸。

    深夜里柳媚儿回屋,脸颊已经冻的发红,因着节省物资所以官员们的用具都是有严苛要求,待好生用热水浸泡一番,身子才暖和几分。

    屋外大雪茫茫不减,寒风呼啸而过吹得窗户嗡嗡作响,柳媚儿昏沉沉的睡去时,还在想不知那封信会不会被风雪耽误了时间。

    毕竟寻常时候黛姐姐都会回信的。

    可直至上元节过去,柳媚儿也没有收到回信。

    当然柳媚儿也不知道都城里发生轰轰烈烈的贪污大案。

    朝堂官员们因此而战战兢兢,太子姜惠却有些左右为难。

    此时若是徇私,那一定会助长邪凤。

    可要是处理他们,太子姜惠也明白自己身旁可就没什么能用的人了。

    姜苌黛看出来太子姜惠的犹豫,只不过并未直接出声。

    毕竟若是直接出声参与,那只会加剧自己与太子姜惠党羽的冲突。

    新春寒雪微停,一日早朝结束,太子姜惠犹豫的出声:“姑姑,认为他们当如何处置?”

    “贪污之罪自然是按姜国律法行事,朝纲败坏姜国律法亦会为人践踏,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自是如此,不过他们其间多是太子旧时陪读亦或是先生,若是重罚难免不尽人情,太子不妨酌情处理吧。”

    姜苌黛知道太子顾虑着自己,所以不能表现的过于强势。

    太子姜惠见姑姑如此为自己思量,心间便已经做出抉择。

    这些大臣都是自己一手提拔来提防姑姑,可现下却成姜国蛀虫,此次若是不惩治,将来后患无穷。

    “姑姑的是。”

    此次贪污官员并未有一人被处死,只不过都被罢免官职,而贪污的银两则被悉数追回。

    从监狱里出来的士族们无一不是松了口气,虽然诏令是太子所下,可众人都知道军政大权在长公主手中。

    若非长公主手下留情,恐怕都是要人头落地。

    当初对长公主那般针锋相对,若是掌权的武家亦或是从前的元家,恐怕士族们都要人头落地。

    长公主如此宽容大度,以至于原本同这些士族官员们来往亲密的士族子弟都觉得不耻。

    自然这些士族官员们也没有脸面再待在都城,宋远山只得在酒楼为他们践行。

    “今日一别,诸位还请保重。”

    “周大人何必如此丧气,今日栽了跟头,他日还不可知啊。”宋远山没想到这群士族竟然因此而心生退意,还想多加劝阻几句。

    “唉,太子曾亲自授命与我,可我们却因党争利益而忘却为官之职,此番落败是心服口服。”

    “是啊,宋太傅切勿多言。”

    各自告别离去时,宋远山不甘心的摔下手中杯盏。

    热闹的酒楼里店二来来往往的吆喝不停,容悦视线望着乘轿离去的宋远山,抬手示意暗卫去跟着。

    而对面的岳伍现如今已是四十多年岁,纵使曾是纵横驰骋的大将军,可现下却只是一位老父亲,因着饮酒而有些碎碎念叨:“容将军,你我那闺女是不是在外边有人了!”

    容悦一口酒水险些喷了出来,狼狈的缓过声来问:“岳将军莫不是醉糊涂了?”

    岳月那妮子听是随从柳驸马去宜城,今年除夕都没回来。

    “我家这闺女相亲宴都去了上百回,可竟然没一个看上眼,现在更是连除夕都不回来了。”

    岳伍越越叹息,全然不见战场上杀伐果断的风范,“她去年出发前还跟我吵了一架,竟然什么有喜欢的人,而且非这个人不嫁!”

    容悦眼眸微闪倒着酒问:“那她出那人是谁了么?”

    这妮子要是敢胡八道,自己的名声可就算是毁了。

    “唉!”

    岳伍一饮而尽杯中酒叹了声,“我问她那人是谁,她却一声不吭,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那也许是她糊弄岳将军随口一的吧。”容悦松了口气。

    岳伍却摇头应:“你还能不知道我那闺女的性子,就算是刀山她也敢上去试试,可她竟然不敢提那人的姓名,恐怕十有八九是真的。”

    “那、或许她过一阵子就不喜欢了吧。”

    “不可能,我这闺女跟我特像,当初她娘走的早,别看她性子大大咧咧,可实际上每年她娘祭祀都会偷偷去看她娘。”岳伍身为堂堂大将军竟然也不禁湿了眼眶,“我就怕这闺女眼瞎看上花花公子又或者是个娶了妻的浪荡子弟,那到时还不得欺负她。”

    容悦心虚抿了口酒水道:“您也别多想,这都城浪荡子弟恐怕都怕她的紧,想来也没人敢欺负她。”

    岳伍一听,心想也是,顿时松了口气道:“容将军的对,我看闺女兴许就是跟我置气,毕竟本来是想让她常家子孙结识,谁想到她倒好直接就离了都城,我看若是容将军有空,不妨去劝她回城?”

    就这般听了大半夜的碎碎念叨,容悦最终只得应下岳伍的话。

    毕竟那另一处玉佩还在岳月手里呢。

    二三月里雨水充沛,工程进展有些缓慢,官员们顿时焦急的很。

    柳媚儿只让大家好生休息,待河道涨水将巨木运来时,才又恢复开工。

    春日耕种本是百姓最为繁忙季节,自然也有不少百姓要离宜城,柳媚儿便只好再下令招募人手。

    岳月看着柳驸马这几个月做事认真的很,连带对他的偏见也少了些。

    “哎,既然你这缺人,反正我的手下也没事,他们身强力壮的绝对比寻常百姓干的多。”

    “那麻烦岳姑娘了。”姜国军队寻常官员根本没有资格调集,柳媚儿很是感激岳姑娘的出手相助。

    傍晚炊烟袅袅升起,工匠们纷纷停了下来用饭。

    远处的绚烂晚霞弥漫天际,柳媚儿看着又快过去的一日,心间仍旧是有些担忧。

    三年确实是太赶了。

    “唉,你一个当大官的怎么吃咸菜就馒头啊?”岳月随意的坐在一旁问。

    柳媚儿回过神应:“岳姑娘笑了,我干的都不是体力活,随便吃些就够了。”

    因着柳媚儿的下令,官员们五日才有一顿肉,而干劳苦活的百姓一日至少一顿要有肉和鸡蛋。

    “没想到你虽然花心,不过倒是会体恤百姓。”岳月掰开半个馒头细嚼慢咽,眼眸望向绚烂如火的晚霞,心生不满的碎碎念叨,“不像某个臭倔驴,这过了年也不见她露了个面,简直就跟死人一样!”

    “咳咳……”柳媚儿差点被馒头给噎住,连忙端起茶水灌了口,才缓过去,“岳姑娘,那人是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否则怎么也不至于诅咒人死吧。

    “何止是有仇,简直是最讨厌了!”岳月撕碎着馒头往嘴里塞,眼眸满是哀怨,“我长的丑吗?”

    “不丑啊。”柳媚儿细心给岳姑娘倒了杯茶水,省得她也被噎住。

    “那为什么我喜欢她,她反而吓得跟见到鬼一样的躲着我?”岳月气愤的都想杀人!

    柳媚儿下意识的保持些距离应:“也许那人有别的心上人了吧。”

    这话就像直接往岳月心口恍插了把刀。

    岳月一时哑口无言,全然没了先前的狂躁,眼露委屈望着柳驸马道:“可是她的心上人已经成婚了,为什么她就这么倔呢?”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柳媚儿被看的有些慌,犹豫的问,“不如岳姑娘换一个人喜欢?”

    “我不!”岳月眼眸满是不平,抬手端起茶水就像喝酒一般的饮尽,“本姑娘才不像柳大人那般花心。”

    柳媚儿茫然的望着岳姑娘问:“我花心么?”

    岳月轻哼了声逼近数落:“柳大人你不要以为我刚才夸你就是原谅你朝三暮四背叛长公主的事了?”

    “我哪有朝三暮四背叛长公主?”柳媚儿向后躲了躲以此来保持安全距离。

    毕竟这位岳姑娘身手不凡,要是一不心发起怒,难保不会伤及无辜。

    “你那年背着长公主跟漠国公主私奔,难道不是花心?”岳月挑眉步步紧逼,手中把玩匕首,“我听你以前逛楼还被黛姐姐连夜抓回来,这事总没假吧?”

    柳媚儿退无可退的背靠梁柱应:“我那是办公事,才不是为跟漠国公主私奔,至于那抓奸更是谣言,岳姑娘你可不要轻信他人。”

    “你倒是牙尖嘴利,难怪长公主会被你给哄得那么喜欢你。”岳月将匕首收回身侧,探手一本正经的搭在柳驸马肩胛,满脸警告的看着他,“不过你最好要一直让长公主喜欢你,否则……后果很严重的。”

    容悦那倔驴指不定就会旧情复燃,到时自己还怎么跟长公主去比啊。

    “我怎么有些听不懂岳姑娘的话了呢?”柳媚儿记得刚开始不是在讨论岳姑娘喜欢的人啊,“莫非岳姑娘喜欢的人、的心上人是长公主?”

    这过于绕口的话,柳媚儿还犹豫思量了会。

    岳月松开搭在肩胛的手气恼道:“是啊,所以你最好跟长公主和和美美,否则她那头倔驴怎么肯回头看我?”

    柳媚儿对于有很多人倾慕黛姐姐,其实一直都是知道,只不过从来没有想到其中这般复杂。

    “你放心,我跟黛、长公主一定会百年好合,绝不会给旁人机会的。”

    “我当然放心,看起来长公主就喜欢你这种细皮嫩肉的书生,肯定看不上她的。”岳月虽然知道这样有些对不住容悦,可是至少能够断了她的念想不是。

    从暖春至盛夏宜城拔地而起一座座高楼,而此时的朝堂却在商议谋划进攻漠国一事。

    太子姜惠同姑姑接见凤国使者,此次接见只有少数几人知晓其间详情。

    姜苌黛收到来自凤国公主请求出兵的书信,同时了解到漠国皇帝病逝的消息。

    容悦还没来得及去宜城看岳月,便接令连夜带黑甲军队赶去漠国边境。

    这一战关于姜国未来的天下霸位,同时也是容悦报血海深仇的机会。

    辽阔的疆土地图前,姜苌黛安排岳伍等数位大将逼近漠国南部,而容悦黑甲军队则直奔漠国西部。

    此时凤国位于漠国东部边境,待初秋时,各地方军队战马已经占据其位。

    已经被三面包围的漠国已经是姜国大军囊中之物。

    战争犹如迅速燃烧草原的烈火,漠国大军被的措手不及,很快姜国就占领不少城池。

    待姜国百姓陆陆续续得知前线战报时,宜城的岳月受到来自朝堂的另一封任命。

    深秋早间雾气腾腾之时,柳媚儿亲眼目送岳月带兵离开宜城。

    因为是军事机密,柳媚儿并不知晓他们的去处。

    不过柳媚儿瞧着他们带的物件都是些单薄衣物,不由得猜想他们此处的应该不是漠国。

    漠国现如今已经是极为寒冷,而这场战争必须要在年底前结束。

    否则一旦大雪封山,粮草无法跟近,恐怕姜国大军会很危险。

    而这第一年的工期进展已经远超柳媚儿最初的计划,现如今宜城已经初具规模,大大的房屋城墙也在紧锣密鼓的建筑。

    可柳媚儿却有些不安,自从去年年底开始,从宜城送出的信,黛姐姐一封都没有回。

    现如今又突然发生大战,柳媚儿只能安慰自己或许是黛姐姐太忙了。

    秋雨凉人,大风肆虐,柳媚儿提前让人备药汤给众人饮下驱寒。

    一日深夜里下起瓢泼大雨,柳媚儿怀里护着大把的图纸,单手拎着油纸伞被风的吹连路都险些看不清。

    待好不容易才进了院落,满身都已经被雨水湿,柳媚儿连灯盏都没来得及点,宝贝的先将图纸铺设开放至案桌,而后才点了灯。

    只见门窗被寒风吹得哐啷直响,柳媚儿偏身去关上门。

    可没想到廊道内有一行人提着灯笼迈步走过来。

    风雨飘摇之间,柳媚儿看见款款而来的黛姐姐,一时还有些没缓过神来。

    姜苌黛探手轻触她都是雨水的面容笑道:“莫非看傻了不成?”

    宜城离漠国有些远,可是离凤国却很近,当初派岳月随行其实姜苌黛还有另一层心思。

    一旦攻陷漠国,姜国就要与凤国直接相触,两军暂且不论交战与否,就算是和谈那都是要僵持不下数年之久。

    只有当岳月犹如一柄利刃从后方触及凤国心脉,那凤国就没有与姜国争夺漠国领地的心思了。

    两人进了屋,柳媚儿见着屋内满是狼藉,面上有些热了起来道:“我且收拾收拾。”

    姜苌黛探手牵住她的手,将她拉近身侧目光细细量道:“你衣衫都湿透,若是不换上干净衣物就该着凉了。”

    “那我、先去换衣裳。”柳媚儿被看的更加面热,笨手笨脚的转过身绕过屏风去解衣裳。

    可没想到黛姐姐却径直绕过屏风坐在床榻,柳媚儿害羞的探手按住散落的衣裳问:“黛姐姐看什么?”

    “我看看你是不是廋了不少。”姜苌黛有些担忧的望着单薄身段的人。

    柳媚儿只得侧身快速换上衣物支支吾吾的应:“其实也没廋多少。”

    这段时日忙的紧,自然柳媚儿也顾不上许多。

    屋外狂风大作,屋内却寂静无声,柳媚儿备上茶水递至黛姐姐那方犹豫道:“这时节朝事正忙,黛姐姐怎么来宜城了?”

    姜苌黛看了看内里的简陋用具,只见唯一的取暖处,只是那一口炭炉。

    炭炉上面放着烧水的茶具,姜苌黛抿了口已经尝不出茶味的茶水出声:“此回主要是来查看新郑在地方州县实施情况,顺道路过宜城才来看看新都工程进度如何。”

    “若是不出旁的意外,三年新都大致能修建完成的。”柳媚儿眼眸冒着些许红丝认真道。

    “年初时不少士族官员被罢官,其实现下你没必要这般赶时间的。”姜苌黛探手替她揉着眼眸心疼道。

    柳媚儿眼底微微浮现淡青色应:“现下姜国与漠国交战,或许财力会吃紧,所以我想能快些也是好的。”

    “这场战事不出意外除夕前就能结束,媚儿难不成修建新都也能如此快?”

    额……

    姜苌黛见她不出声,自然也不好继续逗她,探手让她坐在自己膝上,手臂将她搂入怀里低声道:“这一年不见,你都憔悴了不少。”

    柳媚儿枕在黛姐姐颈窝,忽然的想起那时岳月的话偏头应:“我看起来很糟糕吗?”

    黛姐姐真的只喜欢细皮嫩肉的脸蛋么?

    “嗯,不过到底你现下岁数也不了。”姜苌黛一本正经的捉弄怀里的人,“总不能一直顶着张细皮嫩肉的脸蛋吧。”

    若真是如此,姜苌黛就该发愁了。

    毕竟自己与她本就岁数相差八岁,从前两人都年轻暂时还看不出来,可现下却很容易看出差距的。

    柳媚儿却当了真急切的问:“那黛姐姐会不会就不喜欢媚儿了?”

    两人现在一直分居两地,柳媚儿又不是没见过好些年轻公子哥们整日往公主府递帖子,心间不由得生起担忧。

    “什么?”姜苌黛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音。

    “我、我现在没有以前好看了,黛姐姐会不会就不……”柳媚儿话还被出口,唇间落下轻柔的吻。

    姜苌黛微微拉开距离问:“你脑袋里在胡乱想些什么呢?”

    柳媚儿红着脸支支吾吾的应:“她们黛姐姐喜欢长的年轻好看的脸蛋。”

    “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也是常事。”姜苌黛因着她写的信里只有公事而不满,所以才故意不再回她的信,“可是我这现下的年岁都老了,哪有什么年轻又好看的人愿意陪我。”

    柳媚儿不解的看着黛姐姐问:“都城每年乞巧节不是都有好多公子哥递帖子么?”

    “他们递帖子只是因为我是姜国长公主,却不是因为我。”姜苌黛微低头蹭了蹭柳媚儿脸颊,眉眼间确实掩饰不住的欢喜,“媚儿,你这时候才知晓嫉妒会不会太迟了些?”

    “我、我……”柳媚儿听到嫉妒二字时,完全不出任何解释的话来。

    唔,因为自己确实是嫉妒了呢。

    姜苌黛见她连耳垂都透着些许粉嫩,低头按捺不住的亲了下她:“难道媚儿真认为我喜欢你,只是因为媚儿年轻好看吗?”

    因为怕痒而不得不偏头的柳媚儿,反而露出大片的白嫩肌肤,姜苌黛眼眸微深的顿了顿目光,轻啄了下她的脸蛋笑道:“不过或许最开始还真有这层原因。”

    柳媚儿一时愣住,怔怔地望着身侧的黛姐姐。

    姜苌黛迎上那明亮的眼眸认真道:“就像看见一株娇嫩的花,心想着将她带回府邸细心养着,这般也省得她受外边花花草草的勾搭了不是。”

    “哪有花花草草会勾搭我啊?”柳媚儿被掰直身子坐在黛姐姐膝上,心间还有些担心自己太重了。

    “傻媚儿,你怎么就不知道自己的好呢?”姜苌黛指腹抽出她那截衣带,将其覆盖在明亮眼眸前。

    “黛姐姐?”柳媚儿因着眼前看不见黛姐姐而有些困惑。

    “不许乱动。”姜苌黛替她系紧眼前的衣带,指腹轻解她单薄的衣裳,还能隐隐感觉纤瘦身段里的有力心跳声,“媚儿,你想我吗?”

    先前那般多的弯弯绕绕话语,姜苌黛其实最想问只有这一句罢了。

    柳媚儿只朦胧的看见黛姐姐的身影,所以并不敢乱动乖巧点头应:“想的。”

    姜苌黛很是轻松将她放至榻上,抬手解下纱帐,俯身而近的问:“有多想?”

    “很想很想。”柳媚儿本就敏感,现下因着看不见,更是心间跳的飞快。

    “媚儿,我也很想你。”姜苌黛指腹撩开衣衫时,毫无保留的述心间的想念。

    狂风暴雨在屋外肆虐而过,老旧的宅院门窗被风雨拍的哐啷作响,柳媚儿只觉得自己就像在海面漂浮的船只,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寒冷的秋夜里,屋内的炭火一点点变得灰暗,可柳媚儿却热的紧。

    一夜风雨至黎明时消停,屋内稍稍透出些光亮,床榻纱帐纹丝不动的垂落。

    炭炉早已熄灭,屋内有些冷的紧,柳媚儿从被窝里探出脑袋来时,才发现黛姐姐不见了。

    “黛姐姐?”柳媚儿撑起身还觉得有些凉的紧,低头才发现自己未着衣缕。

    昨夜应该不是梦吧。

    柳媚儿从纱帐探出来张望,屋内空空荡荡,并没有人。

    心间翻涌的失落压的柳媚儿心口难受的紧,可是现下整个人又累又饿,自然也不能赖床。

    黛姐姐兴许是有急事才回去了吧。

    柳媚儿穿戴整齐独自用粥饭,却见好几位同僚神色匆匆的赶来。

    “柳大人您这时候还没吃饭呐?”

    “嗯,今日起的晚了些。”柳媚儿其实没什么味口。

    上气不接下气跑来官员站在一旁念叨:“不过长公主突然领着巡视官员来咱们宜城了,现在正在等着您去接见。”

    “什么?”满脸沮丧的柳媚儿瞬间恢复精神,手里端着粥碗当即站起身,“那就快去迎接吧。”

    “柳大人请等下。”官员看了看端着半碗粥饭站起身的柳大人,还有些意外,毕竟平日里柳大人都是个心思极其沉稳细腻的性子,今日反倒有些反常了,“您先别急,至少先把粥碗放下,而后去换上官袍再接见吧。”

    “哎,你的是。”柳媚儿心里又着急想见黛姐姐,可又觉得浪费粮食着实不太好,便端着粥碗一路吃,一路赶回房间换官袍。

    待天光大亮时,宜城一干官员匆忙赶至城门。

    “微臣参见长公主。”

    “平身吧。”

    “是。”

    柳媚儿探手撩起官袍量身着朝服的黛姐姐,心想既然黛姐姐今日才到,那昨夜她是偷偷来的不成?

    这般想着柳媚儿心间生起欢喜,连带唇角都止不住的上扬。

    一路上姜苌黛有意让柳媚儿休息,所以关于新都修建问题都是问旁的官员。

    “你们做的很不错。”姜苌黛沿途见百姓和官员同吃同住,还很是讶异。

    “这都是柳大人的功劳。”官员有意提及那在众人之中的柳大人。

    可柳媚儿却不好意思上前,姜苌黛在人群看了她一眼,自然也知晓她的脸皮薄,所以并没有当中夸奖她。

    午间众官设宴款待长公主,柳媚儿平日里就话少,自然也只会站在不远处。

    直至午后长公主要歇息,柳媚儿才得以有空能上句话。

    姜苌黛翻着柳媚儿递上来新都修建图纸,偏身望着拘谨站在一旁的人无奈道:“现下又没旁的人,你要站到几时去?”

    柳媚儿这才坐在一旁出声:“我以为黛姐姐有急事离开了呢。”

    “嗯,本来时间就不多,明日清早我就要出发回都城。”姜苌黛看向迅速笑容消散的人,探手捏了下她的脸蛋,“所以我昨晚提前去找你就当是给你的补偿了。”

    私下入城可不是一国长公主会做的事。

    柳媚儿也明白黛姐姐为自己做的事,探手捂住黛姐姐有些发凉的手应:“黛姐姐这般急,莫非是朝堂有什么要事?”

    “漠国十三部落内乱,已经出现部分族长归降,想来漠国很快就要投降,朝堂总是要提前做好两手准备的。”

    “这么快?”柳媚儿真没想到曾经以一敌三的漠国兵马,居然现如今还不到半年就节节败退了。

    姜苌黛指腹描绘她掌心的纹路道:“漠国皇帝病逝的太突然,大皇子党羽还未建立,三皇子却与众部落结盟,两股势力太过悬殊,自然是容易引起内乱。”

    而此时凤国又与姜国合盟连击,漠国自然是被的措手不及。

    这场战争必须要尽快解决,决不能拖延时间,否则就会错过战机。

    柳媚儿听的很是认真,黛姐姐又改了口道:“媚儿,我此番前来还有事交于你去办。”

    “什么?”柳媚儿隐约感觉到这事好像有些特殊。

    寻常事务大多直接由朝堂诏令下达,哪有黛姐姐私自下令的。

    姜苌黛从袖间取出一套图纸认真道:“你在安排工匠修建公主府时,务必要按此图秘密进行,知道吗?”

    柳媚儿开图纸细细看了看,微愣的问:“为什么要特意留……”

    那抵住唇间的掌心堵住柳媚儿接下来的话,姜苌黛尤为认真道:“因为我要给我们留条后路,切记只能你自己监管工程。”

    “嗯。”

    柳媚儿郑重的点头应下。

    夜间因着宜城在大肆开工,所以四周并不算安静。

    柳媚儿本想给黛姐姐单独择一处僻静地,毕竟自己住的这处老宅院,本意是因为离的近,可以随时查看工程进展。

    可黛姐姐却并未同意。

    当烛火熄灭时,姜苌黛躺在床榻,偏头望着闭上眼的人出声:“媚儿,你困了么?”

    “没呢。”柳媚儿侧身挨近了些,满是歉意道,“黛姐姐是不是被吵得睡不着了?”

    昨夜风雨太大,兴许好些工程都停了下来,可今日是个平风天,自然夜里得加紧工程才是。

    姜苌黛摇头应:“没有。”

    这处屋内的简陋着实让姜苌黛出乎意料,按理柳媚儿若是想住更好的地方,想来地方官员是不敢不同意。

    “只是见你这般受累,常老夫人该心疼了。”姜苌黛自己心间的感受有些不出口,只得绕弯借常氏出声。

    “黛姐姐可千万别告知娘亲她老人家了。”柳媚儿不想让常氏为自己忧心,自己远离在外没有尽到孝,就已经很对不住常氏。

    “你平日里写的信上倒是会骗人了。”

    姜苌黛探手捏住她的脸蛋有些责怪。

    “信上的也不全是假的。”柳媚儿探手按实被褥缝隙,挨近了些道,“本来有工程时会忙碌些,自然是一觉睡到天亮,今日是不忙所以才会觉得噪杂。”

    因着黛姐姐提到信,柳媚儿才好奇的问:“对了,从去年年底就没收到黛姐姐的回信,莫非是太忙了么?”

    姜苌黛指腹按了按她的脸蛋略微置气的应:“你都不曾对我关怀几句,还想要回信做甚?”

    柳媚儿有些茫然道:“我哪里没有关怀黛姐姐了?”

    为了能完成黛姐姐修建新都的计划,柳媚儿都快呕心沥血了。

    现在忽地被这般质问,柳媚儿心间还有些委屈的紧。

    “你信中只写工程进度以及各项器械数目和账目酬劳,我以为你都要忘了我?”

    “怎么会呢?”柳媚儿焦急的探起脑袋挨近了些,脸色涨红的细声,“我心里时时刻刻都念着黛姐姐的。”

    姜苌黛听着犹如蚊虫般细线的声音,嘴角却止不住的上扬递近亲了下她道:“现在你的嘴怎么这么甜?”

    柳媚儿红着脸都不知怎么回答应:“我以为黛姐姐不高兴了。”

    “我再不高兴也不能真狠心把你一个人扔在宜城三年不闻不问。”姜苌黛亲昵的环住纤瘦身段,低头亲了下她的额前,“媚儿,你对我这么没有信心吗?”

    这个问题让柳媚儿不知如何回答,上一世那封和离书实在是太伤人了。

    以至于现在柳媚儿一见黛姐姐生气就以为她要不喜欢自己了。

    本来只是随口一问的姜苌黛没有想到颈旁却有些湿润。

    “媚儿?”姜苌黛探手捧住她的面容,低头见她眼眸含着泪,只以为自己方才玩笑过了,连忙出声,“我只是随便笑而已,你怎么哭了?”

    柳媚儿探手连忙擦了擦眼泪,没有应话:

    姜苌黛指腹替她揉着眼眸道:“你心里不高兴就跟我,不要藏在心里,否则我也猜不出来的。”

    来惭愧,姜苌黛能够对朝堂局势具有一针见血的见解。

    可却时常猜不透柳媚儿的情绪,她的眼泪就像风雨一般,来的快走的也快。

    “我没有不高兴。”柳媚儿侧耳听着黛姐姐的心跳才觉得安心些。

    姜苌黛掌心轻抚她的面容,见她心情平复好似没在落泪,方才松了口气。

    待姜苌黛再想与她会话时,怀里的气息声却尤为平静。

    没想到她便这般睡着了。

    对于她方才突然的情绪,姜苌黛却有些想不太明白。

    一夜半梦半醒之间,姜苌黛做了个繁杂错乱的梦。

    梦里的山河破碎,容悦马革裹尸,而自己亦是伤痕累累。

    可自己却仍旧精疲力尽的在寻找不见身影的柳媚儿。

    直至那倒在血泊之中的身影露在眼前时,自心口而弥漫的疼痛钻心似的疼。

    “媚儿……”姜苌黛刹那间从梦中醒来,屋内已经亮了不少。

    因着没有供暖屋内很冷,姜苌黛很快就恢复清醒,偏头看向窝在怀里的一团人,心间方才安心了不些。

    从到大她都是这般睡姿,整个人就像猫儿一样藏在自己的怀里。

    只不过现下她年岁可不了,姜苌黛手臂微麻的抽出来时,还不望用掌心托住她的脑袋省得吵醒她。

    那个梦太过真实,姜苌黛掌心贴住她的面容时,才稍稍感受到安慰。

    这不是冰冷的尸首,媚儿她还好好的活着呢。

    事实上姜苌黛一直都有些怀疑到底哪一处是梦,哪一处是真实。

    可现下姜苌黛知道,只要有媚儿,那就是自己唯一想要的。

    作者有话要:  故事已经进入后期啦~~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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