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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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叙不见了。

    其实迟早比温恕更早发现。

    他在等余斯山的时候就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有人在喊他,不过只是一瞬,之后就是汽车飞驰而过的呜呜声,和瞬时炸开的行人聊天声,逐渐将他的耳朵包裹。这一声嘶喊就此石沉大海,再没了半点动静。

    可他觉得心惊,心中被石块激起了万层浪,再没法平静。他给温叙发了短信,了电话,但是直到他把余斯山拦下,死皮赖脸缠了一段,温叙也没给他半点回应。

    他开始怀疑那句根本不是幻听,就是温叙在喊他。

    一时之间,懊恼和慌张尽数涌上心头,让他有些不知所措,慌乱弥漫开来,他站在街头,茫然地不知道该往哪儿去。

    就像是应激反应一样,他被困在了这里。

    “姜瑄,对,我是迟早,今天你有没有看见温叙,我联系不到他了。”

    他的脑子像是一团被猫揉乱的丝线,着各种乱七八糟的结,下意识就去求助他们唯一一个共同的朋友。这个女孩总是好像什么都会,什么都知道,无处不在。

    她与温叙有着相似的学历、经历、家庭,她更乐观、更积极,她好像没有半点污点。迟早曾经不止一次将自己与她对比,他抱着莫名的敌意,就算知道那一切是假的,她和温叙之间没有爱,迟早依然无法像个正常人一样和她相处。

    那些过大的差距快要让他崩溃,或者,那是他想要成为,但是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成为的人。这样的人,他只能试着把姜瑄屏蔽,没人主动提起,也就可以忽略片刻。

    而现在,他必须向她求助,他隐隐觉得,这人一定知道。

    姜瑄在接到迟早电话的时候,正提着买的一堆折服装往商场门口走,她有些疑惑,下意识问了出来:“学长不是找你去了?就在那个路口,他他看到你了。”

    迟早的心里“轰”地一声,真的是他。

    他记得飞驰而过的面包车,“姜瑄,我怀疑温叙可能被人掳走了,我好像听到过他的声音,但是我没看见他,后来我就联系不上他了,刚才他的手机关机了,他从来不会让自己手机关机的。”

    温叙是就算睡着也不可能降电话关机的人,电量还有百分之五十就开始着急着充电,如今没有动静关了机,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姜瑄听到这些话,也愣了许久,才结结巴巴问了句:“什么?”

    她有些懊恼地拍拍脑门,想着自己这不是给迟早添堵,拎着地上放着的大包赶紧往外跑,一边跑,一边:“你别着急,你现在还在路口吗?我去找你,我们去报警。”

    挂断了电话,迟早站在路口,看着云慢慢飘到了天边,天色好像暗了下来。他给温恕了电话,他不知道那边温恕发现了什么,情况究竟怎样,他本该好好问一问那张卡的情况,可他的心里全是温叙,真的没精力去关心温恕了。

    电话刚一接通,他就一顿劈头盖脸:“温恕,你能联系到你哥吗?”

    “什……什么?我之前给他电话他没接。”

    迟早的语气不善,一上来让温恕有点懵。他从家里看过视频之后,就要赶去事务所里接着忙工作,好不容易才把心情平复下来,谁知道迟早这一上来就想把点燃了一样。

    “没接电话你就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吗?你真是……”

    迟早把电话挂断了。

    温恕听着“嘟——嘟——”的声音,一时之间耳膜都有些刺痛。他们的心情都不好,他泄愤似的低低骂了一声:“吃炸药了。”

    他抓了抓头发,感觉有些欲哭无泪。

    “迟早——”姜瑄在对面朝着他摆摆手,迎着绿灯赶紧一路跑了过来,她一把把那些大包包的大折商品往迟早手里一塞,按着膝盖喘了半天粗气。

    迟早稳稳拿住那些包,死死捏着手机的指尖都有些发青。

    她拽着迟早的袖子,气还没喘匀,道:“走,去派出所。”

    “他刚失踪一段时间,警察会受理吗?”

    姜瑄叉着腰,想想确实是这回事,干脆环着写字楼下的广场走了一圈,问到:“你最近都和他在一起,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

    不对劲……那个人的身影猛得钻进了迟早的脑海里。

    “实话,我怀疑是余麟——就是高中的时候,被我捅伤的那个人。我和温恕先前都看到过他,今天温叙就不见了,他应该是冲着我来的。”迟早慢慢从茫然的状态里恢复了过来,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回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

    姜瑄听过一些迟早以前的事情,她不喜欢对不了解的事情做出评价,这些也一样。她的表妹或许也算死于校园暴力,那是一场将所有怨念都宣泄出来的反抗,可迟早经历的那些好像又不同。像是闷声的雷,雨淅淅沥沥下了很久,却始终憋着,压着,直到把树根腐烂。

    可她甚至不知道究竟是谁的错,每个人好像都有错,但是每个人好像都没做什么。一切真的只是因为一场恶作剧吗?她不知道。

    迟早不敢耽搁,赶紧又拨通的温恕的电话,先前他没告诉温恕,也是不想这人跟着自己一起紧张,但如果这事和余麟有关,那估计和余斯山也脱不开干系。

    究竟是谁在拖延谁的时间,谁在分散谁的注意,都还不一定。

    “迟早,我哥电话怎么关机了,是不是出事了。”温恕也发现了事情不对,赶紧走到事务所的门口,刚算给迟早电话,这人的电话倒是先进来了。

    “你还记得之前我们见过余麟吗,”迟早盯着刚才面包车走过的地方,“我怀疑是余麟把叙带走了,我不确定……但是我想不到别人了。”

    那边有了几秒种的安静,忽然,一声拳头捶到肉的声音,尖锐的嘶喊瞬间炸开。

    “妈的——余斯山!”

    电话戛然而止。

    迟早一愣,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温恕和他一样,几乎瞬间想起了自己和迟早自以为聪明的做法。也正是这样,他们才会被余斯山那张破卡完全吸引过去,以至于忽视了温叙,甚至温叙都还不知道这一切。

    这一切。

    他已经好多年没有见过余麟了,只知道这人还活着,那一刀造成的损伤虽大,但不至于要了一条命。此后他就再没听到过余麟的名字,他曾经猜想这人是不是出了国,余斯山的表弟,再怎么样都不会混的太差。

    但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在一切都要重新开始的时候,这个人将整个事件之外的最无辜的温叙拉入了深渊。

    余斯山到了事务所,马上就要推门而入。

    温恕怒不可遏,他冲上去拎住了余斯山的领口,朝着这人的脸上就是一拳,极度愤怒之下他根本无法冷静,尖叫中都带着哭腔。他浑身都在抖,手指骨因为剧烈的撞击,被震得简直要碎裂了。

    “哈……生气了?”余斯山摸了摸嘴角,渗出的血顺着肿胀的嘴唇流了下来,破了皮的嘴角高高鼓起,他却还在笑,“怎么到了现在,还没有学会用法律解决问题,白在事务所实习这么久了,只会用拳头……笨。”

    原始人和现代人在很多时候最大的区别,就是是否还存在文明。在余斯山看来,温恕这一拳头,满是原始人的野蛮。

    “在背后玩阴的你有意思吗!我哥有点什么三长两短,我和你,还有你的神经病表弟,一起下地狱。”温恕咬着牙,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他指着余斯山,一步步往后退去,眼里的恨像是钉子,一寸一寸刻进了余斯山的骨子里。

    直到这时候,余斯山才意识到,温恕可能遇到了他意料之外的一些事情。

    似乎和他许久未曾联系过的表弟有关。

    “迟早!那有监控,我们去问问老板。”

    姜瑄的一声喊叫把他从方才的震惊中拉了出来,他顺着姜瑄手指的方向看去,二层店铺的招牌下,监控探头正亮着幽幽的红光,把下面发生的一切闹剧,默默记录了下来。

    男人站在面包车前,抬起了头,似乎对着摄像头笑了笑。

    余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