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我也觉得只要是哥起的定然极好。”

    “你要远行，我没什么好送的，我想了许久还是将这个给你。”四丫从丫鬟手中接过一个木匣献宝似的举到陈二牛面前。

    陈二牛接了过来。

    “哥, 你快开看看。”

    陈二牛尽量带了些笑，开了那个木盒。

    “四丫！”三丫眼睛猛然睁大，她看着盒中的东西嘴唇微抖。

    陈二牛的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他用自己的左手悄悄按住了在微微发抖的右手。

    “这是什么？”陈二牛明知故问道。

    “二哥, 这是当年姐姐和你去集市上买的头花啊, 我一直保存着, 这次你远行，我想着你能带在身上这样想起我们还能看看。”四丫歪着头柔声道。

    那对染色拙劣的黄色绢花, 已经变得灰扑扑, 不少布料已经磨破。

    这还是当年自己带三丫去集市, 三丫挑出来的，是要给四丫一个自己一个，当年三丫还挑了根木簪，陈二牛看向带着玉簪金钗的李娘子, 那木簪怕是早就不知道被丢到什么角落去了。

    陈二牛轻笑了一声没有接话只是：“我有一句很喜欢的诗，烹龙炮凤玉脂泣, 罗帏绣幕围香风。师父既然给我起名为陈萤书，你们名字也该是和我相似才对。”

    他将手中的匣子放下, 提笔写下陈烔帏, 陈烔幕, 陈烔香。

    陈二牛将这三个名字摆开, 给他们看。

    “若是你们不喜欢，再改就是了。”

    他话音刚落，四丫就一拍手道：“哥, 我觉得极好，不用改了。”

    李娘子轻轻拉了拉四丫的衣袖，让她少些。

    没见到二牛的脸色都有些不对了吗？

    “四丫，你时身子弱，夜里常常惊醒，需要我抱着你才能勉强睡下。”陈二牛放下笔道。

    “哥，这我当然知道，娘亲和姐姐常常同我我时候的事，我从体弱还是哥时常给我和姐姐吃好吃的，养身体才渐渐好了，不过时候的事我记得不多了。”四丫笑得很是甜美的道，“姐你是不是啊？”

    三丫抓住四丫的手微微点头。

    四丫年纪事情记得模模糊糊，三丫却是隐隐知道哥时常能拿出些她现在都没有见过的好吃的给她们。

    她不知道兄长用了什么法子，但这些事三丫是想要烂在心中的。

    现在四丫猛然提起，三丫也不过是点头没多一个字。

    “那你就该知道，我本就是对你有情分的，四丫你不用跟我好话，我还是会喜欢你。”陈二牛摸了摸四丫的脑袋笑了笑对她爹娘，“以后让四丫跟在三丫身边坐堂采药吧。”

    李娘子登时有些急了，她皱着娟秀的眉头急忙道：“三丫本就性子有些野了，让四丫再出去怕是不好。”

    李娘子虽然有些见识，但归根究底还是觉得女子该是多些本领，嫁人后才能过的好。可三丫成天出去野，一点都不像是个大家闺秀，这以后到了京城怕是要让人笑话，不过三丫坚持，儿子又向来让三丫自己做主，李娘子才不好什么。

    可四丫自从她身边长大，又是喜欢刺绣得了她的传承，这些年家中有了银钱四丫更是被养的白嫩可爱雪团般的人儿。

    她怎么放心让四丫跟着三丫呢？

    “就是啊，二弟，四丫哪里吃的了那份苦呢。”陈大丫也道。

    陈二牛往下压了压手，他没有再压制身上的气势，本来也想跟着劝一劝的陈大山默默闭了嘴。

    “三丫你以后好好教导这几个孩子。府中那些爱挑拨离间的下人，我托蒋阿爷处理。再寻一些老实可靠的回来。”陈二牛的精神力足够覆盖整个侯府，那就更别这间宅子了。这两日来谁有什么心思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陈二牛拿出一张名单，这是他记下的爱挑拨给主人家出主意的丫鬟厮，他时间很紧，太子不会放任他游荡。

    他倒是想要自己管一遍这府上，可他不仅没有人手也没有那么多时间。

    陈二牛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多年没有变的竟然只有姐夫和三丫。

    也是自己疏于管教，以为只要写信时时关心便是了。

    可人想要变不过是一瞬的事，他突然成了侯爷，亲人也些许改变实属自然。

    他可以装成自己是瞎子聋子什么都不知道，悄悄处理了挑拨的奴仆再在信中敲一下他们便是了。

    毕竟有些话出口了就伤了情分。

    只是四丫不过才七岁就被教的满是心机，爹娘还毫无察觉，只有三丫看在眼中，这让他实在不能装不知道。

    “二牛，这蒋阿爷再好也是外人。”陈大丫想要去抓陈二牛的手。

    陈二牛没有躲开只是：“本侯决定了，还有蒋阿爷不是外人，是本侯师父的心腹，也是本侯的心腹。娘亲若是本侯游学归来这院中还是乱乱糟糟的，本侯就替你选个管事好了。”

    陈大丫手一抖像是被烫到般赶紧放开了陈二牛的手。

    正堂中一下静了下来。

    他看向自己的娘亲，这么多年了他对娘亲没有任何埋怨，他知道娘亲身子不好，三丫和四丫都是他跌跌撞撞又当爹又当娘照顾的。

    孩夜里能有多闹腾，只有亲手操持过的人才明白。

    要知道三丫也不过比他两岁，陈二牛从能走开始就没有清闲过一日。

    他也知道自己的娘有‘见识’，当过大户人家的丫鬟，现在成了侯府的老夫人，多少会有些不适，可她有什么艰难的地方可以同他啊。他分明麻烦了蒋阿爷让他帮忙照看，还有师兄走南闯北想要找个妥帖的管事根本不成问题。

    李娘子是没有做错什么，可是现在有仆从照料，她还能放任四丫变成这样。

    自己还无端端多了个弟，他们大可以告诉他，就算他们不想要告诉自己，也不避让三丫和严善秋一块瞒着他。

    陈二牛要心中没有一丝怨气那是虚话。

    真是没意思。

    他在京城都不会用自称，可到了亲人面前竟然要用自称了。

    “二牛，你……你在家中还摆起侯爷的架子了？”李娘子手指颤抖着指着陈二牛。

    陈二牛懒得再待下去，他转身拿起木桌上的匣子道：“爹娘，你们扪心自问，三丫和四丫你们真心管过吗？我有些累了。”

    他也懒得控诉什么，只是有点点难过罢了。大姐四丫变成这样有下人想要争夺利益挑拨的缘故，也有他爹娘不尽心放任的原因。

    就算是师兄和蒋阿爷在一旁看着，他们只是外人，家业大了，爹奶亲人的想法也多了。

    陈二牛原本以为自己的亲人是永远不会变的，可天下有那么多可以同苦，不能同甘的人，为什么他会觉得自己能幸免。

    “你们以后就在南河镇当个富家翁吧，不要想去京城的事了。”陈二牛回头时脸上的神情已经恢复了冷静，他淡淡地，“大姐我会给你另外置办宅院，你和姐夫搬过去吧。”

    “二牛这怎么行，我们到底是亲人，断骨头连着筋呢。”陈大丫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气。

    陈二牛闭了闭眼：“那若是有一天我被判满门抄斩呢？”

    “这，二牛你可是侯爷啊。”陈大山一听倒是担心起来，“是不是二牛你在京城遇到什么危险了？做了什么错事了？！”

    “来去，二牛你不过是生气我们不告诉你就生了鱼！”李娘子声音发抖地，“你这样就不怕别人你不孝吗？”

    “娘？圣人曾经赐我匾额，孝悌二字，便是太子都不能更改。”陈二牛的心一点点硬了起来，他不能放任下去，“你便是告到天上去，只不过是增加些笑柄罢了。更别南河镇无数人能作人证，我从能走路开始就要养活家里人，这宅院田地何处不是我所挣得？何来不孝啊。”

    “便是不能常伴爹娘是不孝，我也是因圣人之命留在京城，娘，鱼是我弟，他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我怎么会记恨他？在你心中我便是如此无才无德之人吗？”

    陈二牛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兄长。”三丫提裙快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