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打发妃嫔
范雪瑶册封为皇後之后不久, 楚煦也被册立为太子。
本来她为後之后,楚煦就从长子晋为嫡长子了, 不过一日没被正式册立为储君, 就并非一定。名分落实之后,楚煦就不仅是在宫里地位不同, 在前朝也备受关注。大家都想知道这位年幼的储君, 是怎样的人。
范雪瑶刚住进降雪殿改成的披香殿没多久, 就又搬进了椒房宫。由于厌恶许氏,楚楠让人彻底翻修了椒房宫。
迁殿前还有几天的时候, 宫内要给椒房宫铺宫, 范雪瑶监督着,让他们殿里殿外都按照自己的喜好铺宫布置。
范雪瑶拿着一张堪舆图, 与楚楠商议着怎么铺置院子。这个椒房宫,她是要住一辈子的, 自然要好好的布置,哪怕到一棵树的位置,一块地砖的花纹。都要她喜欢,觉得舒适才行。
“原先披香殿院子里, 你特意为我栽种的火棘、梅树、翠竹, 我想移植过来。”
楚楠微笑道:“那就移植过来吧,你喜欢植在哪处?”
“从前在窗前能看到景色就很美,椒房宫里也这么布置吧。”范雪瑶脸上露出一丝羞意, 有些不好意思这句话透露出的情意。
楚楠与她坐到一起,点了点院中一角道:“在这里立个秋千吧, 上次在苑子里,你玩的甚是开心。”
范雪瑶眼睛一亮:“立在院中吗,那立个矮的,没事也好玩。再在旁边种个树,夏天秋千乘凉,多好玩。”以前殿,活动不开,殿后的空地布个毬场就满了,实在没位置立秋千这样的玩物。
椒房宫就不一样了。一个宫,有两个披香殿大。除了椒房宫正殿,还有东西两个配殿,都面阔五间。十分宽敞。
两人低声着,已经楚禧抱着皮毬跑了过来,在外面玩得满头大汗。这孩子比楚煦要活泼贪玩多了,整天与侍女们玩皮毬,捉瞎子,不玩个尽兴就骨头痒似的。
“娘,给我盖个毬场,我要大场子踢皮毬。”
范雪瑶瞪他一眼:“还要毬场呢,宫里现成的毬场你不玩。”
楚禧笑嘻嘻地往范雪瑶怀里挤,范雪瑶嫌弃地把他往外推:“看你这满头大汗的,别往我身上抹。”嘴上着,掏了帕子给他擦了擦汗。也不知是怎么玩的,帕子一擦就灰了一块。
“那毬场好远,在家里盖个,我和爹能天天踢。”
楚楠闻言摇了摇头:“天天踢可不成。”不他有政务,就算闲了,天天踢球蹴鞠也会被谏官谏言玩物丧志的。
楚禧想了想,道:“那让大哥陪我踢。”
“大哥可没那么多闲暇陪你踢球。”楚楠失笑道。
提到楚煦,范雪瑶叹了口气,把殿后的空场上点了点:“那在这里盖个两用的吧,既可以踢皮毬,也可以捶丸。踢皮毬时,就把捶丸的穴堵起来,也不妨碍。”
楚煦受册之后,便移居了东宫,在资善堂正式听读。那样的一个孩子,突然就被以储君的身份要求了起来。整日只是读书识字罢了,没有游艺。
在椒房宫里再盖个游艺之所也好,在她这里玩玩儿,总不会有人闲话。
楚禧见娘依了他,高兴地跳起来亲范雪瑶的脸颊:“谢谢娘!娘真好!”
潮湿热乎乎的脸蛋挨上自己的,范雪瑶斜嗔他:“看你一脸的汗,快去洗洗,一会儿见着风着凉可不好玩。”
楚禧也觉得衣裳潮乎乎的不舒服,下去洗浴了,的男孩儿,走起路来带着风似的。嗖地就不见了。
明明是同父同母的一对兄弟,性情却大不相同,楚楠情不自禁地笑起来:“瑶娘,再给我生个女儿吧。”
闻言,范雪瑶只是不话,神态莫名,楚楠见状,心有所感:“你……”
范雪瑶露出一抹甜蜜的笑容:“嗯,又有了。”
楚楠喜不自禁,搂着她就狠狠亲了几口:“真好,你可真好!”
有了身孕的范雪瑶,一下子成了宫里的宝贝,不仅楚楠对她视若珍宝,连韦太後都很重视。她现在是皇後了,肚子里这胎可是实实在在的第一个嫡出。立即降下许多赏赐,怕上次厌胜之事伤了身体,劝她在椒房殿好好养胎,不必来给自己请安,费心侍奉了。
范雪瑶其实身体并不是很差,但是有正当理由偷懒,乐得轻松阵子。便在椒房殿过着自己的日子。
宫里的那些事务虽然繁琐,可是她这几年来培养起来的心腹。她早在封後之后,便将这些心腹纷纷提拔起来,在各处当差,多是些管事的位置。如今正好可以为她分忧。所以细数起来,倒是不比从前劳碌多少。
知道娘亲又怀了第三胎,楚煦有些不大高兴,本来自己现在就忙着学业,时间排得满满的,还有个弟弟争宠,现在居然又要来第三个。
“生再多个弟弟妹妹,旭儿你也是娘第一个孩子,独一无二。”
范雪瑶每天都会和他见面,立即就发觉到他的醋味儿了。
楚煦有些不开心:“我都好忙,每天都有好几个夫子教我读书写字,好多课业要做。还得和那些伴当玩,你们不知道,那些人可闹腾了,为了个饼都能吵起来,总要我主持公道。苞哥儿可好了,什么都不用学,整天和娘在一起……”
范雪瑶解释道:“那是因为苞哥儿现在还,不必读书写字,可等他长到五六岁的时候,他也得搬出去。”
楚煦还是噘着嘴,范雪瑶哄了一会儿,他才闷闷地:“有了弟弟妹妹,娘还爱我吗?”
范雪瑶一愣,把他搂在怀里,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娘当然爱你,和以前一样。娘生了弟弟妹妹,只是多了个家人。就像苞哥儿一样,他也很爱你不是吗?以后不论娘还会不会再有孩子,我和你爹都会一直爱你的。”
楚煦看了她的眼睛一会儿,似乎是确定她的是真话了,才甜甜地笑了。
范雪瑶发现他被册立为太子,搬进了东宫,因为他们俩身份上的变化,相处的时间不如以前多了。而且她又在这个节骨眼上怀了孕,他太了,一时接受不来这些变化,心内不免害怕。
她察觉到这一点之后,即便是楚煦读书的时候,也会让人给他送去些吃的喝的,怕他太累着了,劝他劳逸结合。到椒房宫来时,绝不会一味他现在身份不同了,只督促他学习,而是带着他一起玩耍,教他如何处理身边的大问题。
楚煦很乐意问她各种问题,范雪瑶有时也会召见他的那些伴当,亲和地问询他们在宫里读书适不适应,有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给他们吃一些内膳房做的美味点心馃子。
这些出身官宦世家的衙内们虽然如今还很年幼,可是在将来,指不定这其中的谁就会是楚煦的肱股之臣,了解一下品性总是不会有错的。
有了娘亲这个作弊器,楚煦自然将伴当们的关系调解的很好,一开始那争着做他身边最受宠信的伙伴,时不时就要吵几句的糟糕风气,已经荡然无存。
范雪瑶有时会去学馆亲自接他,对教授楚煦的的,无论是翊善、赞读、直讲、书,还是学教授,都以礼相待,谦逊地询问太子的课业。
讲读官们没想到新後如此平易近人,还十分敬重他们,不免称赞范雪瑶贤良。
楚煦见他们夸赞娘亲,伙伴们都他娘亲温柔可亲,心里偷偷地乐。
虽然母子俩身份与从前不同,身边逢迎的人多了,可两人却更加亲近了。逢单日不讲读的日子,楚煦必来椒房宫渡过,直到入夜才回太子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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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雪瑶被册封为皇後,前朝在她的掌控下没什么大的反应,反而是后宫之中为之喧腾。妃嫔们都想,从前她还是嫔妃时,便已经把她们挤的没落脚处。如今她做了皇後,和官家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那还有她们的活路?
后来见楚楠果然跟住在椒房宫似的,与范後同起同卧,心里都想,果然如此。心里的恐慌与彷徨,不可尽与人言。
以前她们可都对范雪瑶做过些不道义的事儿,比如之前谣言事件推波助澜,背地里些酸话什么的,怕是新後都心知肚明。
如今她成了皇後,捏着她们的命脉,虽然非常嫉恨范雪瑶,可为了以后的日子好过,妃嫔们都少不得见天儿的赶来中宫侍奉范雪瑶,伏低做。
希望能哄得她高兴了,把以前的事儿都翻篇。最好能像对待孟菖娘她们那样,恩赏,亲近她们。
范雪瑶封後之后没多久,就以太后的名义,把孟菖娘进为了御女,虽然只是晋升了一级,可这没功没德的专晋封她一个,这特殊的意义表明了一切。更别提皇後还赏了她许多东西,做足了脸面。
聪明的人就明白了,以后在这后宫之中,怕是唯有讨好了皇後,才有好日子过。
画屏早伺候范雪瑶梳洗,楚楠已经去上朝会了,一面给范雪瑶按摩脸面,一面道:“杨婕妤,袁美人、唐美人,还有李美人都来了。”
范雪瑶一听李美人,睁开眼:“李美人?”
画屏笑道:“可不是吗,就是那个心比天高的李美人,刚进宫时,倒侍寝过几次。只是那时官家就甚是宠爱圣人,李美人许是拈酸吃醋,一时忘形,在官家面前了些不逊的话,触怒了官家,从那之后再没被召幸过。想必是个爱脸面的,失宠之后很少出门。如今不知怎么地,突然过来了。”
范雪瑶一回想,知道这李美人是谁了。还是个老熟人。选秀那会儿,和她住一个屋的秀女李秀云。
她记得李秀云出身虽然高贵,可是脾性却很差劲,当时她还以为李秀云会因为品行不好而被遣送回去,没想到还是入选了。
后来她没去关注李秀云,可是也听过这个李美人的事迹,毕竟在侍寝时,惹恼楚楠被原样抬回去的,也就只有李美人了。当时这件事被春桃回给她听,因为觉得李秀云不会是她的敌手,她听听就过去了。
如今她突然冒出来,范雪瑶心想,莫不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是她做皇後,李秀云就觉得自己能凭借当年那‘一屋’之情,重新获得宠幸?
范雪瑶微微一笑,本来不算见这些妃嫔的,如今倒是有了几分兴致,要亲自见见李秀云,看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梳洗完毕,范雪瑶便出来内室,准备用些早膳。
杨婕妤、袁美人、唐美人、李美人都在明间内等候,见侍女们拥簇着范雪瑶出来,赶紧上前一齐见礼:“妾恭请圣人娘娘万福金安。”
范雪瑶颔首道:“不必多礼。”叫起了诸人。
画屏、巧巧、珠珠她们将桌椅掇齐,内膳房将一应朝食罗列于桌上,杨婕妤、袁美人等人忙道:“妾等服侍圣人用膳。”便趋步上前,在旁布菜。
画屏让出位置来,只在一旁导引她们布菜事。以前她们对许皇後可没这样殷勤过,殷勤的都是那些御女采女。这些婕妤、美人,何时把许皇後放在眼里过?她们才懒得去做这些伺候人的事呢。更别提主动上赶着侍奉了。
从没做过的事,一旦做起来,自然生疏。幸好有画屏看着,倒没出什么错。
李秀云忍不住眼睛也不错地盯着那镶金嵌宝宝座上的女子,好几年了,可这女人比起当初选秀时不仅没变丑,反而眉目更为秾艳,气质更娴雅。
她以前总想着,这范雪瑶那哪里衬得上皇後之位?她总是看不上范雪瑶的。
可如今这样近地看了,她才发现,范雪瑶不过刚刚坐上後位,竟然就有威势了。明明带着笑,却显得不怒自威。这份威势,从哪里来的呢?是官家的专宠,这些年来的春风得意,养出来的吧。
反观她自己,从前的那些自矜自傲,都伴随着孤枕冷衾,消磨尽了。
她以前哪里有想过,会有风水轮流转的一天。如今她倒要来伺候这个她从前百般轻视的人。
李秀云垂下头去,心情不出的复杂,酸苦的滋味涌上心头。
李秀云从未得过宠,便已失宠,且娘家见她在后宫之中默默无名,早已将这个女儿抛之脑后。她以前奢侈享乐惯了,吃要吃最好的,喝要喝最好的,簪戴的簪钗钏环要最新最美,裁衣的料子要最华丽奢美。
没两年,她带进宫的那些银钱花费一空。可宫里人都知道她失宠于官家,都看人下菜碟儿,一应宫分月料,送来的总是次等的。她又好面子,靠着那点子美人的份例维持曾经体面,日子委实不大好过。
这一刻,她只万分后悔,当初选秀时,她怎么就没有与范雪瑶熟悉亲热起来,否则她不就能像那个孟采女一样,靠着范雪瑶的帮扶,纵使位份低微,日子也甚是快意。
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李秀云过惯了奢侈的生活,让她只守着美人位份过一辈子,她怎么可能甘心。她只好把自尊心按下去,赶来伺候这个她从前轻视的女人,希望能哄得范雪瑶高兴了,把以前的事儿翻篇。自己能得到些许益处。
最好,是让她见见官家。官家几乎是住在椒房宫里的,她来得勤了,总能见到的。
范雪瑶从头听到尾,这些女人想的几乎都是一码事,从前她们不是不想来她的披香殿,好趁机见到楚楠,分些宠。可她那时候只是宫妃,她们这么做不体面,为了宠幸连脸都不要了。所以只有一些位分很低,不在乎体面的敢做。
可现在她是皇後了,宫妃侍奉皇後是天经地义的。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从她封後之后,来趋奉的妃嫔络绎不绝,争着抢着献殷勤,有时她们自己还内斗,闹得乌烟瘴气的。每天为了接见她们,她还得特意梳妆扮,没几天,她们不累,范雪瑶自己就烦了。
用完早膳,她就让画屏去开了库,掇了几匹绢绸出来。
给杨婕妤、袁美人、李美人、唐美人每人发去了一匹。
范雪瑶微笑道:“总听你们日子清闲,正好这里有些针黹活计,都是给太后娘娘做的春衣,本该本宫自己做的,只是怀了身孕,劳累不得。既然你们这样了,想着分给你们做也好。侍奉娘娘,是我等后宫的责任,想必你们也明白……本宫也不知诸位女红做的怎样,这些料子你们先拿回去,尽力做出来本宫瞧瞧。要是做得好,想必太后娘娘穿着也喜欢。”
杨婕妤与袁李唐三美人面面相觑。
虽宫里的尚功局有一职责是督管妃嫔宫人女红,但这已经成了虚词,没有真正要求妃嫔做女红的。
可是皇後都直接吩咐了,还是给韦太后做的,她们哪能拒绝。
于是四人只好乖乖答应了,纷纷一定做的尽善尽美。
范雪瑶便想发她们走,可四人却迟疑着,没动。
“怎么,还有什么事吗?”
杨婕妤是里面位份最高的,凡事该有她头,只见她有点儿窘迫地道:“这,敢问圣人,这太后娘娘的衣裳,不知该用多少尺头……”
范雪瑶闻言露出微愣的神态,看了她们一眼,见其他三人也都是一副等答案的样子,才把韦太后的上衣、裙幅、鞋脚等尺寸告诉给她们。
开口就是细致的数字,的这样流畅,连回想也不用,可见是深深记在心上的,很熟稔。
四人含羞带臊地离去,比美貌她们比不上,她们还不服。可连对太后的孝心都比不上,她们就很难堪了。尤其是刚才她脸上露出来的讶异,又不动声色地遮掩过去。简直就是在她们脸上扇巴掌。
她们连韦太後的一个尺寸都不知道,可见从未给太后做过什么针线。以后哪里还敢以良德自居。
见范雪瑶轻松地就发走了她们,画屏扑哧笑了。
“娘娘,看见她们方才的脸了吗?”
范雪瑶微微一笑:“再有人来,你就拿些料子给她们。”
楚楠回来后,范雪瑶把这事儿给他听,笑盈盈地:“想必这日之后,我就能清闲些时日了。”
楚楠忍俊不禁,笑骂她:“顽皮。”
范雪瑶笑出两湾梨涡,一点也不引以为耻。
可楚楠笑归笑,还是不忘道:“这样的事做个一次两次还可,久了怕是就要有不好听的话传出来了。要是嫌她们烦,哪天我寻个机会,叫她们不要总来扰。”
那些妃嫔总来椒房宫的意图,他哪里能不知道。以前许氏还是皇後时,怎么不见她们来的这样殷勤,争着服侍端茶递水?
后宫妃嫔毕竟是被选进宫来的,他心里已经爱了瑶娘,就没有办法爱怜她们了。所以对于她们,他心中总有一分歉疚。本也想能厚待一点的就厚待一点,算是做些补偿。可这份补偿的前提是不能妨碍到瑶娘。
能把瑶娘这样好性子的人都逼得使出这样的手段,可想她是被烦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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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妃嫔们还欺范雪瑶年轻,想着她以前虽然是贵妃,地位极高。可实际上却什么事都不沾。与做皇後完全不同。
她刚封後,骤然挑大梁,恐怕有许多琐碎事,许多庶务要学,分身乏术。想浑水摸个鱼,可楚楠在旁护着,妃嫔们使了半天劲,最终是什么好处都没占到。
有几个行为实在不体面的,还被楚楠点名斥责了。
这之后,妃嫔们就乖了。既然没有好处,那伺候人的活自然也就不乐意去做了。
而且她们更怕又被命令做些什么针线,她们平时偶尔拈针绣两下,一年也做不了两个香包几方帕子的。骤然要裁缝整件衣裙,实在吃不消。
要是给官家做的话倒是乐不得,可却是给太后做的。做的再多,太后那边也不见高看她们一眼。便不乐意再做无用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