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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让坐着火车,去了好远的一个城市。
他在翠湖边驻足看青鸟,看滇池边的郁郁葱葱,摸过水性杨花的波澜,赶了一场风花雪月的生息,远远看着玉龙雪山的蔓延,又走在喜洲的路上。
有太多时刻里,他想把生命刻在这里。
如果可以的话,他不想回去了。
半个月的走走停停,闻让流连忘返,却又莫名遗憾。
…………
“让啊,你终于回来了!”
闻让刚刚进家门,闻母就立马过来握住他的手。
家中其他人也在客厅坐着,纷纷看向这边。
“二哥……你总算是回来了。”闻仪声道。
“快过来坐。”闻父笑道,又往边上喊:“刘妈,把饭菜热一热,二少爷回来了。”
闻让有些……受惊若宠?怎么全家人突然对他这般热情起来。
“让你先吃饭休息一会,完了我再跟你点事情。”闻却拍了拍闻让的肩膀。
会是什么事,以至于全家兴师动众来欢迎他回家。
闻让简单吃过饭后,又回房洗了澡,才下楼找闻却。
闻却已经在客厅等候他很久了,面色有点不太开心似乎。
“坐吧。”闻却拍了拍沙发,“你离家半个月,换了一张手机卡是吗?”
确实,闻让在离家这段时间里,用的一直是另一张电话卡,原来那张早已被取出,他不想被扰到是一回事,想躲避某些事情又是一回事。
闻让点了点头,比了对不起的手势。
“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就是……你不在家这段时间,我们家发生了一点事,还挺大的。”闻却十指并拢,面部颇为苦色。
什么大事,闻让自然是不能猜到的。
“我简单吧,你应该可以听明白的,爸借助上次的酒会招揽了六个生意上的盟友公司,策划了一个很大的进口生产项目,但是我们资金不够,必须要依赖其中一家盟友,但是对方出尔反尔撤资投到了更大的公司去,我们的项目已经进行一半过了,没有资金支持,剩下五家就跟着盈亏,我们的项目从策划方到投资方都选择了解盟,我们只能用自己的资金去补漏洞,但是我们手上有的……远远不够。”
“当时家里都已经人心惶惶了,股票暴跌,公司70%已经等于没了,银行的贷款下不来,阿仪甚至劝爸把房子抵押出去……”
闻让脸色巨变,根本没想到自己离家半个月,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我联系过你,不过没联系上,那几天忙得发慌,我也没有精力去找你,爸到处找人,找老朋友也于事无补,外界甚至放话我们公司即将破产,那时候……怎么,连我都这么认为了。”
闻让此时此刻不懂怎么想去表态,更不懂可以表什么态。
“然后……就是关于你了。”闻却有些难以启齿。
————————关于,我?
闻让皱眉,比了个不明白的手势。
“让,你和那个贺十申……嗯……来往多久了。”闻却有点难以措辞。
????
闻让摇头,干脆拿出手机,用备忘录出了:“为什么这么问?”
闻却点了支烟,缓缓道:“是贺十申帮我们家度过难关的。”
————————他?
————————帮度过难关?
“我一开始不太相信你们那什么,其实我到现在还是不大愿意相信你们的关系。”
闻让慌神了,莫非他们知道了什么。
“不过,总是要谢谢他的,无论你们有没有那种关系,钱和人情我们都欠下了,你不用为此有压力,大哥有的是本事以后把这笔钱还给贺十申,可能要久一点,你看的开些最好。”闻却尽力对闻让挤出微笑。
“贺十申和你们了什么吗?什么那种关系?什么意思?他干了什么?”闻让迅速好字。
然而闻却倒是怪疑了些,“外界纷纷猜测我们公司要垮台的时候,贺十申一声不吭帮我们把资金漏洞补上了,又找了些公司来帮我们站项目,我们才……平安无事,看来他没有跟你吧。”
闻让有点难以反应。
“我们也是不理解他为什么伸出援手,登门去道谢的时候,他只了一句话。”
紧张,期待,闻让矛盾了。
“他你们在谈恋爱。”
果然,贺十申还是那般自作主张,肆意妄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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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家所经历的起起落落,闻让都完全避开了,又却为这个家的起死回生做出了“巨大贡献”。
他纠结了两天,自己要怎么面对“谈恋爱”这个问题。
一来,他想感谢贺十申是真的。
二来,真的……和他谈吗?
不过谈一谈也不是什么不可以,只是……半月前,对方快病死了,他都没有一句关心……甚至扔下了一句:
“没有喜欢过。”
当时的无情,难以相抵今日的还恩。
可接下来的两日,闻父闻母都在明里暗里的希望他能去亲自谢谢对方。
闻让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他难以正视自己的心。
去感谢他,然后再挑明他们没有谈恋爱吗?那这不是去拆台是什么?
可自己都那般无情拒绝了对方,对方还能心平气和的原谅自己吗?
闻让辗转反侧了一宿,似乎想通了很多。
向来都是贺十申在示好,在主动,在做飞蛾扑火的事。
久而久之,闻让都默认了对方的自由作为,但自己又一次次推开对方。
他不会难过吗。
其实不是因为这件事,闻让才想到对方会不会难过,再更早之前,他就这样问过自己。
只是,他一直没有勇气正视自己,也没有诚实的和对方过什么话。
他知道自己反复在欺骗的都是自己,贺十申从未相信过自己的谎话。
因为那个人,真的很自作主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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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让来到富达花园时,天色渐晚,五月中旬了,天气暖和了许多。
手心冒着汗,闻让按下了贺十申家的门铃。
大概五分钟后,一个年轻男人过来接待了他,领着他进了客厅。
“贺总在沐浴,闻先生您先稍等片刻,我叫雷远,是贺总的助理,贺总让我带您进来后就回公司上班了,所以我就不在这奉陪您了,你先坐着等他吧,先告辞了。”
雷远给闻让半鞠了个躬,就出门去了。
总而言之,闻让依旧没能表什么态,就被对方助理安排好了,果然上司下属都一样。
闻让在客厅坐了没一会,就听到了清亮的脚步声。
贺十申穿着一身宽大的浴袍,从楼上走下来。
半个月不见,闻让心里有些不上的怪异感。
“闻先生,欢迎啊。”贺十申下完了楼梯,才和他话。
闻让好像有几分抬不起头。
“怎么,十几天不见,脾气变好了?”贺十申凑到对方跟前,“请坐。”
闻让坐下,别开脸,心里有点难受。
“来就来嘛,带着臭脸色来干嘛,太客气了。”贺十申也坐下后,拉了拉自己的浴袍领口。
有些后悔,也有点火大,闻让想立马离开,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谢谢我?”贺十申看着对方手机上的字,笑着问。
闻让不看他,点了点头。
“谢我什么?是谢我的两个亿,还是谢我喜欢你?你今天来,是来投怀送抱的,还是来以身相许的?”
闻让拳头握的指尖发红。
贺十申靠近对方,一手钳住闻让的下巴,强迫对方正视自己。
“你不喜欢我,不用勉强送上门来。”贺十申话是这么,却笑得很得意。
闻让皱眉,努努嘴,一把推开贺十申,从沙发上起身。
“我是自愿给你们家砸钱的,既然你想以身相许,态度是不是太辣了点?”贺十申又扯了扯自己的领口。
闻让干脆转身背对他,不作态度。
贺十申觉得对方有点可爱,“要不,你句谢谢我来听听,要不然怎么算谢了我呢。”
闻让双手握拳,真想立马转身给对方一拳。
“既然你不谢谢我,叫声老公来听听不过分吧?”贺十申凑到闻让身后。
闻让感受到对方已经快贴上自己的背了。
“你若是不想叫,我就当你默认了。”贺十申终于动手,从背后抱住了闻让。
贺十申总是这样,明明知道闻让不能话,还总是变着花儿欺负他。
闻让也不反抗,任他抱着。
“闻让,你真心的?”贺十申在他耳边问,不害臊的还朝闻让耳背吹了一口气。
闻让觉得那一口气吹得他脚底都要发麻。
“我是真心的。”贺十申语气突然正经起来,“在画室那天后,我就真用上心了,前面我确实对你造成了一些困扰,没办法,我没喜欢过人,不懂怎么把握分寸。”
闻让听着,好像也不是很生气了。
贺十申继续:“之前我不知道你不能话,可能的做的伤到了你,我不是有意的。”
————不是故意的吗……前面你自己怎么的……
“或许,我想,你也喜欢我吧。”贺十申放缓语气,“如果你不喜欢我的话,不必为了感谢我来找我,我是自愿的。”
闻让这时候多么希望自己能开口话。
贺十申仍在继续:“如果你也喜欢我,你不要因为自己不能话或者什么,就拒绝我,我想,我只是猜想,你也喜欢我吧。”
总之,贺十申笃定对方对自己的感情绝非空无。
闻让心里像涨潮似的,对方的每句话都像浪花拍到岸上。
我只是不能话,其实我喜不喜欢你,你怎么会感觉不到呢?站在火坑边的人,会感受不到热吗?
“你要是能发声的话,你会回答我什么。”贺十申把对方箍抱得更紧,“会你是真心的吗?”
闻让微微低头,贺十申看不到对方的表情,久久才点了点头。
贺十申怕闻让没理解他的意思,急忙又问了一遍:“闻让,你是真心的吗?”
我只是不能话,但我不愿意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