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15
闻让失魂落魄的回到闻家,直接开走了闻却的车,直奔外婆家。
从这里过去,自己开车至少要四个时半,闻让只跟闻家人了一声招呼就走了。
贺十申在雷远的婚礼结束后,给闻让发了短信晚点回去,晚上要跟雷远喝几杯,闻让也没回他。
一直喝到晚上十点多,贺十申才停杯,找了人来开车,回到富达花园时,却发现房子空荡荡的,黑漆漆的一片。
此时此刻,闻让正在高速上,手机丢在副驾驶上,看到贺十申的电话过来,也没有手去接,近段又没有服务区,除非下高速,下了高速也准备到了。
索性以只能无视了,电话响了个十几次,最后没再响起。
贺十申又有点半醉不醉的,整个人都要疯了,准备电话给雷远,又想到人家正洞房花烛夜,只能把电话给其他人了。
其他人的办事效率又没有雷远高,贺十申在家里急得团团转。
全然不知原因的他,只能把问题归根于闻让还是生他的气,所以又跑了,他无比后悔自己放松了警戒,又一次让闻让从自己身边走了。
直到手下的人电话过来告诉他,闻让在往母家那边赶的时候,贺十申才松了一口气,丝毫不顾及自己喝了酒,就开车去追对方。
幸好一路上都没碰到交警,否则贺十申肯定被扣留了,一路上身体里的酒精也渐渐散去,他意识也越来越清醒。闻让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就走的,肯定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闻让到达村外时,已经是半夜,但依旧可以听到敲锣鼓的声音,这是乡下的习俗。
到家时,门外已经挂起了巨大的棚布,门框边也贴上了白色的对联,浓郁的蜡烛香火味在整个客厅里飘荡,他的外婆自己盖上白布,安详的躺在客厅的一边,身边围满了各种纸钱和香烛,空中飘着纸钱烧出来的灰屑。
外婆的几个儿孙们有的在烧纸,有的在忙其他事,看到闻让只是拍了拍他一下,就没有过多的客套了。
闻让走到灵前,扑通一下跪下来,眼泪没忍住的落下来,狠狠的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匍跪着久久也没有起身,身体颤抖着无声的抽泣。
直到几个亲戚过来把他拉起来,他才控制住情绪。
听,外婆是因为下雨路滑不幸摔倒,脑溢血发作,无法救治才……
闻让上一次见面时,还想到外婆对他下次再来的种种期待,如今再来,两人已经是生死相隔。
整个家对闻让都是很陌生的,也不叫他干什么,闻让就像痴呆了一样,在灵前一直烧纸。
纸钱和香烛这些是不能断的,要一直有人看着续下去,直到上山入土为止。
没人问闻让,闻让也要坚持今晚通宵守灵,半夜三更的时候,外面起了雷,下起了大雨,大门是不能关的,刮起的大风把纸钱吹得到处都是,蜡烛熄灭了几根,闻让和一个长辈连忙去重新点上。
“呲。”引燃的蜡烛流下一滴烛泪,落到闻却的手指上,发烫的烛泪立马让闻让感觉到了辣痛感。
待到他摆好蜡烛再去扣下那滴泪烛时,被烫伤的地方已经起了一个白泡,闻让吹了吹,却没什么用。
“哎,城里的少爷就是身娇肉贵。”
不知是哪个亲戚突然来这么一句,闻让只能装作没听见,继续烧纸钱。
贺十申下了高速后,就跟着定位进了村,这时天快亮了,一夜的雨也快停了。
满地的泥泞让贺十申皱了皱眉头,他把车随意停在村落的一角。
天还早,村里没什么人走动,贺十申只能四处找闻让的母家。
大概是走到一半了,才看见一个出门的妇人,贺十申连忙上去询问。
“大姐你好,我想问,这里有没有一户姓姜的?”贺十申恳切的问。
这位妇人看到贺十申就知道是个外地人,不过还是很和善的回答他:“我们这就叫姜家村,几乎每一户都姓姜,你这么问,我可帮不了你啊。”
“这……”贺十申想了想,才回忆起什么,“那,请问,姜妗妗家在哪,或者姜伟家在哪?”
妇人幡然醒悟,“你是来赶白事的啊,喏,沿着这条路往前走,看到一颗大榕树,那家就是了,挂着灵棚呢,很好找。”
虽然贺十申有点听不明白,但还是真切的道了谢,往那条路走去。
很快,他就看到了那棵大榕树,也才明白了挂灵棚是办丧事的意思。
————莫非……
————闻让赶回来就是因为有丧事?
这个点,姜家门前没什么人,路灯开得很亮,贺十申闻到浓郁的香火味,还没到门前,屋里就出来了一个年轻男子,看到贺十申立马开口问:“你是?”
“我,我来找人,请问这是姜伟家吗?我找姜伟的外孙闻让。”贺十申礼貌问。
“闻让?哦,闻让啊,他去采灵了,你自己去找他吧。”年轻男人指了一个方向。
“好好好,谢谢你了。”贺十申完,连忙往对方指的那个方向跑去。
采灵,是当地的一种丧事习俗,即每天黎明时去户外采摘带有露珠的蒿叶,取回来放在家门口外,以护逝者的仙灵,一般采灵的人都是通宵达旦守了一夜灵的人才能去采。
下过雨的道路都是坑坑洼洼的,路上又没有水泥路,贺十申的皮鞋早已经沾满了软泥,走起来有点重,裤腿上全是泥渍,一身贵气的正装此时看起来和环境格格不入。
闻让背正弯着腰采蒿叶,脚边还放着装蒿叶的竹篓,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不远处有人来了。
天色还没有大亮,贺十申也只是远远看到一个佝偻着的背影,他也不确定是不是闻让。
这个地方的野草长得很高,最高的也有一米多高,闻让躬着身子时,野草快要把他隐匿起来。
贺十申的裤腿和下衣摆已经被野草上的露珠湿了,他用手拨开身边的野草,还不心被野草上的细刺划伤了手背。
闻让采光了脚下一片的蒿叶后,才站直身子准备去采另一个地方的,这时才感觉到身后有来人的动静。
他也没多想什么,一转身,就看到五米开外的贺十申。
贺十申本在拨开两侧的野草,这时也看到了对面的闻让。
这一瞬间,闻让突然想到自己曾经在某一本书看到的一句话:“爱是不可抑制,是迫不及待,是披星戴月的来见你。”
“闻让!”
贺十申心跳得极快,立马拨开退往闻让奔去。
听到对方呼唤自己的名字,闻让神经一震,手里的蒿叶忘了往竹篓里放,紧紧攥在手中。
明明还不到一天不见,两个人却感觉一世不见了似的。
贺十申冲到闻让面前,什么也没,一把把对方拥入怀里。
闻让闻到贺十申身上那熟悉的味道,以及被紧紧拥在怀里,才发觉过来眼前一切是真的,贺十申此时此刻就在他身边。
两人的衣服上都沾了雨露,这会感觉湿热湿热的,无声的拥抱了好一会,贺十申才把头从对方颈肩里拿出来。
“闻让……”贺十申看着对方的眼睛,“我想你。”
手里的蒿叶快捏烂了似的,闻让本因熬了一晚上脸色灰暗得不行,这会被对方这么一叫,竟还有几分绯红起来。
“脸红了,你也想我了吗。”贺十申微微歪头问,两手围在对方腰际上。
想是想过的,闻让虽然被亲人离世的悲痛冲昏了,但整个晚上沉静下来时,还是想到了对方的,不过闻让却没给对方回个声,只是觉得太晚了,贺十申怎么的出去喝喜酒也该醉了睡着了什么的。
“你不看我,我就当你也想我了。”贺十申别脸去看对方闪躲的眼神。
闻让被问得害羞了,虽然面无表情,而且疲惫不已,但心里的惊喜是难言的。
“我想你了,你又一声不吭的走了,我只能来找你了,你会生气吗。”贺十申额头抵上对方的额头。
闻让还是躲避着对方的目光,摇了摇头。
“我,我追了你一晚上,有点累,你可以让我亲一口吗?”贺十申手搂紧了对方的腰。
风拂过绿压压的野草,早秋的寒气有点重,两人判若处于什么世外仙境似的。
再一次起风时,闻让浅浅的吻住了对方的唇。
【作者有话:快了快了,快到大难临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