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七分甜,三分酸
日暮时分, 许军带远帆来到河边。
这是一条极清极浅的河,河底的沙砾和游鱼都看的清清楚楚。
远帆心情大好,索性赤着脚走在河里。
“当心扎脚。”许军坐在河边石块上提醒, 他手里捧着些黄果子,不时往嘴里丢一颗。
远帆趟着水走过来问他,“好吃吗?”
“味道不差, ”他冲她摊开掌心,“你尝尝。”
远帆摇头, “搞不清名头的东西我可不敢吃。”
许军不勉强, 掌心朝嘴上一合, 一把黄果都进了嘴里。
远帆皱了皱鼻子, 嘴里莫名泌出些酸水, “我不信那是甜的。”
许军对她勾勾手指,远帆此时已经离他挺近了, 她只得屈身,手撑膝盖直视着他。
夕阳染红了天空, 许军眼中映着余晖,沉沉而闪耀, “你尝尝。”
怎么尝?
远帆还没反应过来, 后颈便被他的掌心拢住,猝不及防间, 呼吸尽数被占领。
她脚步踉跄着,借着男人手臂的力度, 跌坐在他腿上。
许军微仰着头,喉结滑动,吻缓慢而动情。
远帆在他的舌尖上尝到果香,七分甜, 三分酸……
暮色四合,凉意渐生,然而没人觉得冷,因为拥抱是热的,吻也是热的。
一吻毕,远帆手臂搭在他的肩膀,垂眸问:“今天住在帐篷吗?”
许军点头,紧接着问了句,“行不行?”
远帆当然同意,而且格外兴奋,她还没住过帐篷呢。
“有没有篝火?能烤个野味什么的。”
许军,“……”
“这山上有野味吗?不会还有野兽吧?”
许军看着她煞有其事的神情,不觉有些好笑,“我顶多给你点个篝火,野味这事随缘。”
远帆已经十分满意了,她撑着许军的肩膀站起来穿上鞋子,然后扯着许军的手催他起来。
许军顺着她的力道起身,两人牵着手原路返回。
沿路许军随手捡了些枯树枝和易燃的草叶。
回到帐篷,天色几乎全暗了,许军点了一根烟,吸几口,然后点燃篝火。
他往火中加了几次柴,篝火渐渐烧旺,热度隔挺远都感觉得到。
远帆托腮坐在石头上,看着那团火有些凝神,许军进了趟帐篷,出来时手里拎着个袋子。
他在远帆身旁席地而坐,从袋子里拿出两盒东西递给她,“吃哪个?”
远帆信手接过,低头看去,一盒是自热火锅,一盒是干拌面,眼神不由一亮,惊喜地,“你还准备了这个!”
想看看他还准备了些什么,怎么就跟哆啦A梦的口袋似的,一会儿一个惊喜。
远帆放下盒子去袋子里扒拉,别的倒在其次,她惊讶地发现,袋子里有三罐啤酒、两罐鸡尾酒。
这人居然还带了酒!
“挺有情调啊你。”远帆拿过一罐鸡尾酒,看上面花花绿绿的图案,“这是给我准备的?”
许军右手拇指挠了挠额头,表情有些别扭,“在超市随便拿的。”
“你超市还有这个?”完全没印象。
许军拿起被她丢在一旁的自热火锅,边开包装边,“之前没有,最近刚进的货。”
远帆拖腔“哦”了一声,“最近许老板一定是读了生意经,开始醉心经营了。”
许军抿唇睨她一眼,拧开矿泉水瓶倒进火锅盒中,然后盖上盒盖放在一旁,接着拿起干拌面拆塑封。
远帆开始研究那瓶酒,“度数好像不高,应该不会醉。”
许军没忍住笑了一声,接茬道,“我还没见过喝这玩意喝醉的,这不就跟饮料差不多?”
远帆认同地点头,“也对。”
等了十几分钟,火锅和干拌面都好了,许军在地上铺了个塑料袋,把吃的东西摆好,除了火锅和干拌面,还有一盒酒鬼花生。
他这个最下酒。
远帆觉得他这话的语气格外像个老头子,不觉唇角勾起笑意。
两人像模像样地碰杯,然后各自喝了一口,远帆发现这酒竟然是甜的。
像捡到宝一样,她赶紧又喝一口。
许军正吃花生,笑看着她问,“之前没喝过这种?”
远帆摇头,“其实我来西河之前滴酒不沾。”
许军不由愣住,他想起那次吃烧烤,远帆只喝了些扎啤就醉了,原来那是她第一次喝酒。
远帆,“从到大我妈都很少管我,出国后更是鞭长莫及,但是她给我提过一个要求,就只有一个,”远帆伸出一根手指,勾唇笑了笑,“不要喝酒,一定不要喝酒,酒会让人失控,变得不像自己。”
许军安静地看着她,示意她继续。
远帆双手攥着易拉罐,脸上的笑意收起几分,“我觉得她的有道理,所以就听了。”
她喜欢独来独往,上学时朋友就不多,所以很少有接触酒的机会,以至她几乎忘了靳美云的叮嘱。
后来走上工作岗位,单位聚餐也好,业务应酬也好,有人劝她喝酒时,她总是能从对方脸上分辨出不那么单纯的意图,她不想过于主观地评价这些意图的好坏,但总归有些是让她不那么开心的。
所以她谎称严重酒精过敏。
时间长了熟悉的人都知道她不喝酒,也因此,来西河镇之前,她一次例都没破过。
远帆脸上露出些许迷茫的神情,原来靳美云对她来,也不是全然没有影响,至少在某种程度上,她教她保护了自己。
突然感觉到脸颊上些微粗糙而温热的触感,远帆回神瞧去,是许军正用曲起的手指蹭她的脸颊。
男人黑眸沉沉,低声问她,“怎么来西河反而破了例?”
远帆也很疑惑,不单单是破了喝酒的例,过去她那么谨慎而多思,怎么来到这儿却像变了一个人?
她陷入思考,答案却并不明晰。
回首在北都的这些年,像蒙着一层朦胧的纱,没有绝对的真实,也没有完全的虚伪,几乎所有人都是这样。
而在西河,仿佛与北都的一切皆是割裂的,没人认识她,没人关注她,而她,也无需带着目的和任务去关注任何人……
她就是她自己,只是她自己。
见她不答,许军将她手中攥着的易拉罐抽出放到一旁,沉声,“我的错,不该让你喝酒的,你妈的对,别喝了。”
远帆一时怔然,反应过来仍去拿那罐酒,嘴上煞有其事地,“刚才都了这玩意跟饮料没区别。”
“……”
许军扶额轻叹,“把你带坏了。”
远帆笑了笑,冲他扬起易拉罐,“干杯。”
许军别开脸,也轻轻笑了。
两人分食火锅和干拌面,许军喝了两罐啤酒,远帆喝了一罐鸡尾酒。
然后……她彻底醉了。
是与喝扎啤那次完全不同的醉。
许军表示很不能理解,一罐甜兮兮的饮料似的玩意,怎么就能让她醉成这副样子?
远帆揉他的脸,用了很大的力气,以至好好一张脸被揉得变了形,许军努力维持镇定,竭尽耐心轻声哄着,“喝点水去睡觉行不行?”
远帆起先面无表情,注意到他开合的嘴后就似乎被定住了目光,她伸出右手,突然用力捏在许军嘴上。
许军倒吸一口气,接着脸一黑,粗着声音凶她,“欠挨揍?”
远帆歪头看他,一双浅浅的眸子像上好的琥珀,盈着火光和皎皎明月。
她极轻缓地眨了眨眼,接着用慢得让人着急的速度轻声咕哝,“你,别吵,我要,睡觉,了。”
许军正要老子怎么吵你了,可还没来得及张嘴,眼前的人便像一只突然耗尽电池的仿真机器人一般,毫无预兆地仰头朝后倒去。
许军下意识探身,猛地抱住她,惯性使然,远帆原本后仰的头猝然往前倾倒,额头重重磕在许军鼻子上。
许军闷哼一声,顿觉鼻子又麻又胀,似有热流从鼻腔缓缓流出。
远帆却恍若未觉,她微微张开的口中有荔枝味鸡尾酒的气味,呼吸浅而甜味幽。
许军单手撑住她的额,稳稳地托住放在自己肩窝处,接着他用手背蹭了蹭鼻子下方,果然出血了。
许军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托着远帆的臀将她缓缓抱起,怀中的人似乎有些不舒服,微凉的鼻尖蹭在他脖颈间,发出似有似无的嗔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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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睡至深,像身处另一个迥然陌生的世界。
远帆听到清脆的鸟鸣,比过去外公家养的画眉叫得还要动听,她迷迷糊糊地想,没记得谁家养了鸟啊,而且还是一群,叽叽喳喳,可真热闹。
她又觉得身后似乎挨着一个大火炉,烤得人又热又燥,远帆身体往前窜了窜,这回凉快了些。
可没一会儿,身后的大火炉又挨过来,继续烤着她。
远帆有些烦躁,抬腿向后踹了一脚。
迅雷之间,她的腿被紧紧夹住,与此同时,远帆落入一个坚硬而炙热的桎梏,细白的脖颈紧紧嵌入粗糙有力的虎口,顷刻便被抑住了呼吸。
她猛地挣扎几下,指甲在脖颈间的虎口处抓挠,身后的呼吸陡然加重,接着毫无征兆地放开了她。
远帆迅速跳转起身,眼中惊魂未定,豁地对上许军匿着狠戾阴沉的眸。
他立刻闭上眼,再度睁开时只余黑沉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