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蝴蝶引发的海啸
远帆粗喘着气, 缓缓抚上脖颈,这里刚才被他扣住,若再加几分力道, 她几乎要窒息。
许军就坐在不远处,眼神渐渐恢复平淡,几秒不过的光景, 那平淡一点一点被不安和惶惑替代。他频频看向她,却又似乎不敢长久注视, 只能一次次以目光试探, 又快速移开视线。
“你……”不知是因为醉酒, 还是因为外力的施加, 她的嗓音有些不自然的沙哑, 远帆皱眉清清喉咙,复又问道, “你把我当成了谁?”
许军才移开的视线愣怔一瞬,旋即快速定格在她脸上, 他的唇张合数次,可每一次都没有发出声音。
远帆目光直接而坦然, 被直视的一方却显然在受煎熬, 他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能压抑着声音向她道歉, “对不起。”
“你没回答我的问题,”远帆皱眉, 目光仿佛没有温度,“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许军摇头,闭紧的双眼掩住某种情绪,可蹙起的眉、攥紧的拳却让他的狼狈更显昭彰, “我没把你当成谁,我……”
“你刚才掐着我的脖子!”远帆断他的吞吞吐吐,故意拿话激他,“那你就是想掐死我?”
许军猛地看过来,眼中弥漫着糅杂的情绪,惊惧、无助……以及难言的痛色。
“我没有,”唇有些颤抖,他极力控制着继续,“我只是……只是做了个不好的梦,我以为……”
长久的停顿,他痛苦地闭上眼,似乎不想去回忆。
远帆的心随之一揪,行动比思想来得更快,她朝他靠近,手抬起,慢慢搭上他的手背。
男人的手突然抖了一下,紧接着翻转过来将她的手牢牢扣住,远帆感觉到疼,但仍回握住他。
许军的声音渐渐恢复平静,他看着她,“我做了梦,有人在背后袭击我,我在梦里做出反击,不心误伤了你。”
他的手紧了紧,掌心不似往常温热,渗出的汗沾湿了远帆的手心。
“对不起。”他再次道歉。
远帆久久注视着他,目光中仍有疑虑,她想起他肩胛骨处的疤痕,想起那通凌两点的电话,她想起古井般的院落,以及逼仄如牢笼的狭空间……
与他走得越近,却越像在迷雾中行走,不经意的迈步变成了试探,每靠近一步,便一定会有东西隔在前方。
像沉重的纱,风吹不动,像厚积的雪,光照不化。
然而即便如此,她也没法不去靠近。
他像一种瘾,一旦沾上,便无法轻易拔除。
许军一直安静地注视着她,可许久都没等到她的回应。
他仍攥着她的手,那仿佛是维系两人的唯一筹码,不敢松开分毫。
远帆与他对视,手在他掌心中动了动,话音很轻,“告诉我实话,你在害怕对吗?”
许军用沉默代替回答,他的目光很深很沉。
远帆突然笑了,“你的手又出汗了。”
许军视线慢慢转移到他们握在一起的手上,他动了动,似乎想把汗蹭掉些。
远帆轻轻叹息,目光在他脸上逡巡,突然她皱起眉头问,“你昨天喝多了吗?”
许军一愣,摇头,见远帆仍是一脸不信,只好开口,“我没喝多。”
“那你鼻子和嘴是怎么回事?”
远帆用另一只手在他鼻子上摁了一下,许军任她动作,沉黑的眸中终于稍有了一些松懈的情绪,“是你喝多了。”
“我?”远帆显然不信,她量他鼻梁的淤青和上唇的划痕,眉头皱得更紧了,“我喝多把你了?还挠了?”
“嗯。”
远帆挑眉,“所以你今天找我报仇?”
“我没有,”他否认得很快,表情急遽飘来一片黑云,“对不起。”
“不想听这三个字了。”远帆脸撇开去。
许军神情凝滞,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视线不由落在她白皙的脖颈,那里仍有红痕,可以想见,那一霎他确是用了气力。
许军捏紧了拳,倏然闭上眼,喉结上下滑动,似乎有千言万语卡在那儿,又似乎只是些无法排解的情绪。
天色大亮,正是鸟儿叫得欢的时候,鸟鸣动听得很,可现在听来却有些聒噪。
远帆淡淡扫他一眼,手猛地抽了出来,“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许军正盯着空落落的左手发愣,远帆的声音却陡然贴在耳边,“你得补偿。”
许军垂眸,极近的距离,呼吸纠缠,他在女人眼中看到自己的影子,像一道孤孑的魂,阴郁而冷肃。
这就是他,这样的他。
他看着她,在这触目可及的距离,却忐忑得不敢一句话。
远帆的目光落在他的唇上,男人上唇边缘有清晰的抓痕,她有了些印象,这诚然是她的杰作。
远帆突然有些心虚,眼神闪烁几下,硬着头皮,“补偿我今天受到的惊吓。”
着她缓缓低头,在他脖颈处同样的位置咬上去。
整个过程她都抬着眸子。
她看到许军的眼睛豁然睁大,纯黑的瞳孔微微颤抖,看到他的眉从额心蹙起,难耐而无措……
他的呼吸短暂凝滞,随着她齿下力度的加剧,男人鼻息间幽幽叹出绵长的气息,克制的,释放的。
良久,远帆结束动作,默默欣赏她的“杰作”。
她刚才并未口下留情,所以脖颈上的齿痕很深,有几处依稀泛着青紫。
终究有些不忍,远帆再度低头,毫无犹疑地贴在那齿痕上,辗转轻吻。
像一只翩然而来的蝴蝶,翅膀轻轻扇动,气流轻微,却掀起另一个纬度毁天灭地的风暴。
许军喘息着,终于紧紧将她抱住,他眼神不再克制,深深地看她,倏忽间,男人头微偏,重重吻在她的唇上,野蛮地啃噬,狂野地掠夺。
蝴蝶引发的海啸,巨浪翻涌,天崩地裂……
远帆在剧烈的震颤中始终被抱紧,许军的呼吸就在耳畔,男人极致狂潮中的低哼让远帆想起低音提琴,衬在主旋律之下,却增加了整个旋律的厚重。
远帆抱住他的头,手无意识的摩挲,她放任自己的呼吸,直至发出不再压抑的哭音……
潮汐退去,远帆像被抽去了灵魂,许军却仍紧抱着她,唇流连在她的耳侧,夹杂着浓重的呼吸。
“远帆,”他在叫她,却并不在意她是否回答,“远帆远帆……”
事后,没有人再提起起时的插曲,如许军而言,那仿佛只是一个噩梦,醒了就忘了吧。
毕竟谁都不想记住它。
许军带了充足的吃食和水,供给着两人在山上待了整整三天。
远离尘嚣世事的三天,他们极近疯狂地拥抱彼此,在帐篷里,在星空下,在草地上,在树丛间……
在没有人烟的地方放|浪形骸,以天为盖,以地为庐。
回程中,远帆窝在副驾驶上睡了一路,许军将车开得很稳,偶尔转过来看看,她睡颜恬淡,是日常难得一见的乖顺。
许军不禁勾起唇。
她是他心底生出的一棵藤蔓,野蛮闯入,肆意生长,终究缠满了整颗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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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后的第二天,李大宝就缠着她画哥哥,远帆早忘了这事,只得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许军哥哥长得太帅了,她必须买顶好的纸笔,才不会辜负了他的盛世帅颜。
起来,远帆也突然有了兴致,越来越想把他诉诸笔端纸上。
于是当天下午她就拽着许军去买了大开的素描纸和素描铅笔,想了想,又买了套画板。
回来时已是夕阳残照,不适合作画。
第二天一早,许军就被远帆戳弄醒,他顶着个鸡窝脑袋满脸不耐烦。
远帆忽视他的起床气,直接扯着他的手臂将人拽到院子里,“你就在这里坐着,这个角度的光在脸上特别有层次感。”
许军微眯着眼轻嗤一声,“屁的层次感,老子尿都没撒。”
远帆一噎,皱眉叹了口气,“那你先去厕所,然后洗把脸精神一下。”
许军懒懒转身扫她一眼,神情平淡又幽怨,“洗把脸没用,来一发才行。”
“……”
没一会儿他洗刷好出来,远帆已经架好画板坐在院子里,见她这幅煞有介事的样子,许军有些想笑,怕惹毛了她,硬是生生憋住了。
远帆让他站在院子中间,指挥着他做了几个动作。
“双手插兜。”
“看着怪怪的,改单手插兜吧。”
“再试试抱臂,对,肌肉秀出来,啧……”
“不然还是掐着腰吧,不行,有点娘,手靠下一点,掐胯上……”
……
许军任她指挥,可摆出的姿势怎么看都僵硬呆板,远帆极不满意,眉头一皱抱怨道,“你这也太呆板了,能不能自然点?”
“老子换了一百个造型了,哪个你都不满意。”许军脸一沉,一副不想伺候的样子。
远帆却瞬间找到感觉,惊喜地,“对,就这个表情,保持住,动作随意点。”
许军便大气都不敢出了。
远帆迅速起形,目光在画纸和许军身上交替,怕许军站着无聊,她边画边和他闲聊,“你可以话,幅度别太大就行。”
许军只是眨了眨眼,他才不上那个当。
过了挺久,许军感觉整个人都快僵了,远帆才轻声,“你的脸可以动了,做鬼脸都行。”
许军嗤笑一声,“我闲的。”
远帆笑,“别不识好歹,以前多的是人找我画,我都懒得伺候呢。”
“谁找你画?”
“就一起学画的同学呗,了你也不认识。”
“男的吧?”许军眉骨压低,黑眸乜斜着她。
“昂。”
“……”
“哎你身子别动啊,我还没画完。”远帆表达不满,指挥着他重新站好。
许军重重呼出一口气,脖颈左右活动两下,继续维持动作,“还要多久?”他问。
远帆退后一步端详画作,继而走回来接着画,数笔过后,才想起回答他的问题,“快了,十几二十分钟的吧。”
“操。”许军一脸苦逼。
远帆不理他,继续画。
隔了几秒,许军清了清嗓子,突然叫她一声。
远帆不得不停笔,抬眸以眼神示意他有话快。
许军舔了舔下唇,突然笑了,“老子想放个屁。”
远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