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长出了鳍脚, 就意味着他马上就要成年了。为此, 他觉得既兴奋又紧张。

    “阿渊, 鲛人成年之后容貌也会发生变化。到时候, 阿渊会不会认不出我了呢？”鲛人趴在潭子边上托着腮, 肉肉的脸蛋上，神情十分忧虑。

    慕容恨看了看鲛人，觉得他的想法很奇怪。

    “不会的。”慕容恨淡淡着。

    鲛人闻言，眼睛一亮, 尾巴也摇了起来：“就算我在变化之后消失在人群中，阿渊也能找到我吗？”

    慕容恨想都没想，就“嗯”了一声。

    鲛人开心极了。

    系统：“哇，大佬好厉害，这就是真爱的力量吧。在芸芸众生中一眼就看到你什么的。”

    慕容恨：“不是, 是因为目标男主不论变成什么样，头上进度条都在的。”

    系统：“......”我果然想多了。

    这几日，慕容恨在潭子边上搭了一个三面围起的亭子, 里面放着崭新的道服——毕竟作为一只长了鳍脚的鱼，他就不好再每天光着身子到处跑了。

    很快, 鲛人迎来了自己的第二次蜕变。

    鲛人成年比当初化形还要危险，毕竟一下子要从团子变成一个大人，就仿佛整个身子都被人生生拉长了一样。

    这次变化历经了好几天的时间, 期间，白尘渊的洞府内一直都弥漫着浓浓的雾气。慕容恨和将军都被隔绝在雾气外面，就仿佛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

    和上次一样, 系统显示目标男主的进度条一直在闪烁着。有的时候，慕容恨似乎还会听到鲛人低低的啜泣声。每到这时，慕容恨的脑海里都会不由自主浮现出团子水汪汪的眼睛，还有团成一团默默忍痛的样子。

    “早知如此，应该提前给他配一些阵痛的丹药。”慕容恨有些后悔。

    系统：“进度条一直在闪，肯定挺痛苦的。不过这也没办法，这个过程必须他自己一个人去面对。而且，丹药似乎也不起作用呢……”

    慕容恨闻言，无声蹙起了眉。

    系统：“大佬，恕我直言，您现在这种坐立难安的状态，和上个任务世界在产房外面等栗乔生娃的时候好像啊。”

    慕容恨闻言回忆了一下，继而道：“其实也不完全一样，毕竟那个世界里医学发达，有医生护士在，我知道栗乔没有生命危险。而现在......”只有鲛人自己，谁也帮不了他。

    系统：“是的哦。”

    “而且，生孩子这件事虽然危险，但是你可以选择不生。不过如今，总不能不让鲛人长大吧。”慕容恨着着，转念一想，“或者当初就不该由着他，不让他长大也未尝不可。”

    眼看着大佬的想法已经往奇怪的方向奔去了，系统连忙提醒：“大佬，阻碍目标男主的成长和崩人设、十八禁一样是会被-10的哦。”

    慕容恨：“......”

    大雾整整弥漫了七日才消散。那时候，慕容恨第一时间来到了潭子边上，看到了已经长大的鲛人。

    此时他正闭目蜷缩在一块湿漉漉的岩石上，苍白纤细的上半身团在一起，身上没有一丝血色。他的尾巴长长了不少，鱼尾也更加华丽了。被晶莹剔透的鳞片包裹着的鲛人，漂亮得仿佛会发光。

    慕容恨原本想从亭子里取件衣服来给他盖上，过去一摸才发现亭子里的衣服由于大雾的缘故都是湿的，嘀嗒淌着水。

    于是慕容恨只能脱了自己的外衣，把鲛人裹起来。

    鲛人微微睁开眼睛，慕容恨这才发现他的瞳仁变成了墨蓝色。如同山间静谧的夜空，其上有璀璨的星河。他的眼睛也不再是幼年时那样水汪汪的圆眼睛了，而是变得细长而微微上挑，睫毛又卷又翘。

    真的很好看。

    鲛人看到白尘渊，仿佛是看到了亲人一般。他委屈巴巴地伸出已经变得细长的胳膊，声音都哑了：“阿渊，长大好疼，好累。我再也不想长大了......嘤嘤嘤......”

    慕容恨轻轻替鲛人抹掉脸上的鲛珠，将提前预备好的丹药给鲛人服下，又输了些真气给他。这才让他原本惨白的唇有了些血色。

    “好一点了吗？”慕容恨轻声问道。

    鲛人点点头，继而又软声道：“阿渊，我好冷......这大石头好冷......”

    慕容恨闻言，摸了摸鲛人的额头，似乎有些热。于是一刻也没耽搁，立即将他抱到自己的卧房去了。

    鲛人的骨架很轻，如今明明已经是一副十六七岁的少年模样了，可分量还跟个娃娃似的。

    慕容恨将鲛人放到床上，又帮他盖好被子。

    “还冷吗？”慕容恨问道。

    鲛人将脸掩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摇摇头：“不冷了。”

    如今，鲛人原本那肉肉的脸蛋已经变尖了，下巴巧精致，樱花瓣似的粉唇莹润亮泽。果然，鲛人一族是真的好看，而且是越变越好看。慕容恨又看了鲛人一眼，就起身去衣柜那边，东翻西找的，不知在找什么。

    “阿渊，你在找什么？”鲛人好奇地问道。

    “找衣服......总不能让你光着睡吧。”慕容恨道。

    青崝：“......”其实他更喜欢光着睡的啊，穿衣服好难受的。

    鲛人在心中默默想着，不过他也知道，自从白尘渊知道他长出鳍脚之后，就不准他离水以后再光着了。如今，他的身体又抽条了，成了大人，对方肯定就更不允许他光着了。

    可是，穿衣服真的好难受啊。衣服会沾到他的身体上，一点也不舒服。鲛人想到这里，又看了看白尘渊，软声道：“阿渊......我、我不想穿衣服......”

    慕容恨闻言，脊背僵了僵。她转过头看向床上的鲛人，表情有点怪。

    鲛人被这样看着，就心虚了。于是他想了想，又道：“那可不可以这样，就是只有你在的时候，我就不穿衣服了。还有其他外人在的时候，我就穿衣服，可以吗？”

    慕容恨：“......”难道她不是人吗？

    系统：“大佬，为什么我觉得这一次的目标男主，脑回路有点清奇？”

    慕容恨：“我也发现了......”

    系统：“可能是鲛人一族的习俗和人的不一样？比如，他们在水里好像就不怎么穿衣服的呢。“

    慕容恨：“似乎......也只能这么理解了？”

    慕容恨想到这里，拿了件外衫出来，坐到鲛人的身边。

    “那你和我，为什么不想穿衣服？”慕容恨轻声问道。

    鲛人抬头看着她，半晌才开口：

    “因为......不舒服。”鲛人委屈地道，“之前就可以不穿衣服的......”

    之前虽然慕容恨给鲛人搭了放衣服的亭子，可他过去穿衣服的次数寥寥无几。那时候慕容恨觉得鲛人不过是个娃娃，不穿也没有勉强他。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啊。娃娃光着屁/股满处跑是可爱，可他现在成年了啊。

    “你现在已经是大人了，你见这山上山下，哪个成年人不穿衣服的？”慕容恨帮鲛人捋了捋头发，话的声音尽量放轻柔。

    鲛人想了想，自己也没什么理由反驳。而且，阿渊他是大人了，他有一点高兴呢。

    看着鲛人乖乖把外衫穿上了，素净的白衣衬着精致的面容，亭亭玉立的模样倒也像是个仙门里的弟子了。

    “乖，睡一会儿吧。”慕容恨帮鲛人理了理被子，又轻轻摸了摸他的额头。

    鲛人显然是累坏了，白尘渊一摸他，他就觉得很困，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鲛人这一睡就睡了很久，待到天黑之后，慕容恨见他并没有什么不适或者异常，便起身去了隔壁的屋子休息。

    慕容恨这些天一直在担心鲛人的安危，因此也没怎么休息好。如今，她也是真的有些累了。

    夜里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慕容恨被雨声吵醒，没多久，又听到了敲门的声音。

    “阿渊......”鲛人怯生生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慕容恨起身开了门，就看到鲛人可怜兮兮地站在了门口：“阿渊，下雨了......”

    慕容恨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鲛人垂着眸子，有点可怜兮兮的样子：“阿渊，你能陪我吗？我、我有点怕......”

    “怕？”慕容恨有点懵。一只鲛人，竟然怕下雨？

    不过懵归懵，鲛人如今一幅可怜兮兮的样子看着她，她哪里忍心拒绝，于是便随他回了房间，重新给他找了干的衣服，又帮他擦了头发。

    “还困吗？”慕容恨问。

    鲛人想了想，点了点头。

    “那再睡一会儿吧。”慕容恨道。

    “阿渊......”鲛人忽然开口喊她，眼神闪烁，脸颊有些红，“其实，我刚刚做梦的时候，忽然梦到了鲛人化腿的方法。”

    慕容恨闻言，低下头等着鲛人继续。其实对于鲛人要如何化腿，慕容恨也挺好奇的。

    “阿渊，你愿意帮我吗？”鲛人仰起头问道，语气楚楚可怜的。

    “你要我如何帮你？”慕容恨问道。

    鲛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坚持道：“阿渊，你先回答我，愿不愿意帮我？”慕容恨：“......”为什么她忽然觉得自家的乖鱼好像......变得聪明了？”

    慕容恨一时不知是该喜还是忧。

    一时没有等到对方的回答，鲛人似乎有些心急了。他的眼里含了泪，模样看起来更委屈了。

    “阿渊，你不愿意吗？”鲛人再一次问道。

    慕容恨觉得，她今日要是不回答鲛人的问题，对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愿意。”慕容恨如是道。无论于公于私，她肯定都是愿意帮助鲛人的。

    鲛人闻言，自然很是高兴。他忽然立起鱼尾，伸出手臂勾住了慕容恨的脖子，而后在她的唇上亲了一口。

    软凉的触感，带着些水气味道，有些陌生。慕容恨微微一怔，低头看着面前的鲛人，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明明不久之前还懵懂得想要光着屁/股满处跑的鲛人，怎么忽然就变得......难道是因为之前所的梦，所以唤起了更多的记忆？

    然而还未等慕容恨细想，鲛人却忽然环住了她的腰，贴着她的胸膛轻声道：“阿渊......那你先把眼睛闭上。”

    慕容恨依言闭上了眼睛。而后，她觉得唇上又是一软，鲛人的身体贴着她的，而后对方抓住了她的手，慢慢牵引着她，往鲛人的肚脐下面摸过去......

    慕容恨猛然睁开眼睛，看着怀里的鲛人绯红着脸颊，眼中似有春/潮涌动。

    “阿渊，帮帮我......”他的声音发着颤，尾音绵软勾魂。

    慕容恨微微蹙起眉头，她没有再配合对方的牵引，而是抬起手，捏着对方的下巴，仔细量着这张熟悉的脸。

    和她的鲛人一模一样，不，并不是。

    他们的眼睛不一样。

    她的鲛人，瞳仁是墨蓝色的。而眼前的这一位，虽然似乎也努力隐藏了瞳仁的颜色，但是其间却依旧隐隐有紫光透了出来。

    “你是谁？”慕容恨的眼神冷了下来。

    “阿渊，好疼......”鲛人被迫仰着头，楚楚可怜道。

    “我还可以让你更疼，想试试吗？”慕容恨的声音也冷了。有人冒充了她的乖鱼，还蓄意勾引她，这一点让慕容恨很不高兴。

    谁成想，这假冒的鲛人被戳穿了身份也不慌张，反而轻笑了起来，媚眼如丝：“更疼？阿渊，你这是想要如何让我更疼呢？”

    冒牌货如今早就不装了，他原本的声音轻浮妖媚，眼尾带着一丝魅惑人心的邪气。

    慕容恨没有回答冒牌货明显挑逗的话，而是无声凝起了剑气。

    冒牌货见状，也识时务地没有了下一步的动作，而是幽怨道：“阿渊，你们仙门中人可真无趣。我主动来与你欢好，你却如此不解风情。那傻鱼有何好的，他恐怕连鲛人如何与人交/欢都不知道。”

    冒牌货眼中的鄙夷之色，让慕容恨更不爽了。

    “我会慢慢教他的。”慕容恨淡淡道，“虽然我不会轻易对男子出手，不过如果你再一意孤行，我定不会心慈手软。”

    慕容恨着，手中的剑气已经初具杀意了。

    那冒牌货垂眸看了一眼，笑道：“好、好，我走就是了。没成想你这人年纪不大，却古板得像个老太太。真是可惜了那一手画春宫的好手艺......”

    慕容恨：“......”这货竟然还去过她的书房？！

    不过慕容恨思量间，只觉得眼前黑雾一闪，那冒牌货就不见了。

    系统：“大佬，大佬！”

    系统的声音模模糊糊地传来。

    慕容恨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而她如今所在的，正是自己睡觉的时候所在的房间。

    系统：“大佬，您这是怎么了啊？刚刚一直喊您都没有回应，我还以为您出什么意外了呢。”

    慕容恨坐起身，看到窗外的天色已经微微发亮。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唯有积水坠落的声响间或传来。

    “刚刚有没有什么人来过？”慕容恨问系统。

    系统：“没有啊大佬。”

    “那我这一夜有没有出去过？”慕容恨继续问道。

    系统：“也没有啊大佬。”

    “没有？”慕容恨微微蹙眉，之前那个，难道是自己的一场梦吗？

    慕容恨想到这里，起身去了自己的卧房。房间里静悄悄的，鲛人依旧躺在床上睡得香甜。细白的胳膊抱在胸前，漂亮的大尾巴卷着被子。

    慕容恨：“......”动作还挺高难度的。

    见到鲛人安然无恙，慕容恨走出去，想去书房把这次给荆折的“稿子”准备一下。

    这段时间慕容恨一直在牵挂着鲛人的事情，自然是没有心情“搞创作”。如今鲛人安然无恙，她自然也要把该做的事情做完。

    慕容恨走到门外，正巧看到将军在她刚刚睡的那间房间门口，低着头嗅着什么。

    “有什么不对吗？”慕容恨走了过去。

    将军又用它灵敏的鼻子嗅了嗅，而后一本正经地道：“有妖气。”

    “妖气？”慕容恨闻言，立即就联想起了之前的那个“梦”，于是问道：“是什么样的妖气？”

    将军沉思了片刻，一本正经道：“就是......骚骚的妖气。”

    慕容恨：“......”这到底是怎么个形容。

    将军看白尘渊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便又解释道：“我猜测，有人不久之前在这里使了魅惑之术，如今还有一些气息残留在这里。只不过由于下了雨，气息被冲淡了。”

    “你确定有人来过？”慕容恨心中的疑云更重了。

    “就算不是本人，也应该是很强的灵识。怎么，你昨晚一点没发觉吗？”将军抖了抖耳朵，又嗅了嗅，“这房间还有你的气味，所以你昨晚应该是在这里睡的吧？啊......那，难道是你和谁发生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慕容恨觉得，将军那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瞬间精光四射了：

    “大家都是女的，没什么好遮掩的。你......昨晚是不是和谁在这里找创作灵感了？吧，到底是哪家的妖精，漂亮吗？”

    慕容恨想起梦里那张和鲛人酷似的面容，还有之后发生的一幕幕，表情更加一言难尽了。

    不过如今，她倒可以确定，她做的这个“梦”，应该是有谁蓄意为之的。

    慕容恨想到这里，决定晚些去荆折那里走一趟，问问她对这事有没有什么线索。而如今时间尚早，于是她就先去书房挥毫泼墨，把这次要交的“稿子”完成了。

    作品完成之后，她将画纸压在镇纸下面，等到晾干了收起来，才离开了洞府。